赵始在瓯雒多年,将该国的军政情势皆打探清楚,便是以“省亲”为由,带儿子赵胡回返南越,却又趁瓯雒不备,引南越大军进犯,轻轻松松便吞并了瓯雒国。
如此这般,雒越族人会不恨南越么?
大汉发兵攻陷南越国都,东瓯和闽越又纠集大军攻入南越时,雒越各部皆是心下暗喜的。
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东瓯和闽越比昔年的南越更狠,南越之地凡是不会说大汉官话或于越方言者,皆被视为化外蛮夷,精壮掳为奴隶,老弱妇孺则是杀无赦!
好在两国联军没渡过西随水,即后世的云南的元江,下游为越南红河,否则雒越全族怕都将被夷灭。
然而西随水流域乃是雒越各部重要聚居地,东瓯和闽越的联军来势凶猛,压根没给雒越族人避祸的机会,在西随水北岸肆意屠戮雒越人,无数鲜血染红河水,被逼投河而溺毙者更是不计其数。
南岸的雒越百姓见得此等惨况,自是目眦欲裂,那些可都是他们的亲人啊!
西随水化作忘川河,不甚宽阔的河面,却阻绝了生机,断了活路,让多少雒越百姓痛失至亲,父母子女顷刻间便是天人永隔。
残忍么?
或许吧。
刘彻身为始作俑者,之所以驱使东瓯和闽越出兵征伐南越,进而清扫南越境内的蛮夷,本就存心借助两国将士那种野蛮凶残,将当地蛮夷彻底灭绝,不欲脏了汉军将士的手,污了“文明之师”的名声。
西瓯此类炎黄后裔还好,雒越部族压根就是越猴的祖先,那群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后世可是屡屡反噬华夏的。(嗯,这样写会被举报么?)
说实话,刘彻身为穿越众,对匈奴反倒没太大恶感,毕竟是靠实力说话的民族,然后世的倭奴,越猴至棒子,那真太特么恶心人了,不彻底诛绝其先祖,岂能让刘彻放下心中执念?
雒越人本就仇视南越国那群华夏移民,现今旧怨未消,又添新仇,先是见得西瓯人认祖归宗,北迁汉境,又有东瓯和闽越举国内附大汉,前些日子更连南越都除国置郡。
雒越人是甚为记仇的,瞧得大汉认可诸越子民皆为华夏后裔,并允其尽数册入汉籍,得为汉民,雒越人便将新仇旧恨皆算到了大汉头上。
即便如此,他们本是仍不敢明着跟大汉撕破脸,然哀劳国突是遣使游说,欲与雒越各部结盟,以此抗衡大汉。
哀劳立国数百年,其辖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四千六百里,光是数大部族的属民就合计超过五十万,因其土地肥沃丰饶,宜五谷蚕桑,山出铜铁,且多珍奇宝货如黄金、光珠、琥珀、翡翠、水晶、玛瑙……并有孔雀、犀、象、轲虫,堪称国富民强,远非夜郎和滇国可比。
嗯……不要小瞧哀劳国,汉初的哀劳国确实不弱,且辖地不仅止后世的缅甸,甚至囊括了喜马拉雅山脉西麓的高原地带和大半个东南亚,附属部族近百个,汉军若要征讨哀劳,不管是在高原山地还是在茂密丛林,都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且不提哀劳国,就说后世的越猴,美帝可是付出了惨痛代价的,华夏的惩越战争也只是惨胜,这两场战争虽皆含有国际政治局势的权衡,然不得不承认在深山老林里作战的困难程度。
拥有坚船利炮就疯狂叫嚣殖民全世界的穿越众,那真真是脑子进水了。
说实在的,有哀劳国这土财主在背后撑腰,为瓯雒部族源源不断的提供兵械乃至各式军需,确是有些棘手的。
全世界并非唯有华夏百姓才勤劳聪明,依史籍记载,罗马的钢铁冶炼技术就比大汉发展得快,哀劳人再蠢,立国数百年,境内又有丰富的铜铁矿山,或许冶铁工艺比不上汉人,但至少打造青铜兵械是完全没问题的。
刀剑弓弩,管他是钢铁还是青铜,扎身上皆是会死人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硬是让大汉将士们去打那些毫无意义的战争。
伤亡数万将士,打下东南亚又能如何?
派重兵囤驻戍守,不用花军费维持,不用迁徙百姓去屯田么?
现今的大汉军民谁会心甘情愿去那鬼地方囤边,若真是爱民如子,就不能不顾老百姓的真实意愿,拍拍脑袋就去大片圈地,这和后世的强迁有甚么不同。
汉代行募民屯田之策,所谓“募民”乃是招募而非征募,不带太大的强制性质,且会为徙民划定好阡陌,建好屋舍,备好农具,甚至会为他们安排婆娘。然真愿应募的,除却家徒四壁之人,便多是受灾的流民,若数量仍是不足,便充以奴隶及需以役赎刑的罪犯。
让这些人到山高水运的地域囤边,他们对大汉能心向大汉么?
且看秦末流民建立的卫氏朝鲜,对大汉是甚么样的态度,那是比东瓯和闽越还难以教化的。
刘彻虽惯常以强悍的汉军慑服外夷,然却非事事都要靠武力解决问题。
哀劳国之所以想扶持雒越各部,原因不难猜,无非是因滇国愈发靠向大汉,使得哀劳君臣颇有些焦虑。
尤是夜郎国被大汉出兵侵占了大片领地,哀劳向来与夜郎交好,深知夜郎君臣已颇是畏惧大汉,故连发兵袭扰大汉巴郡都不敢,向来狂傲的夜郎王更是硬生生吞下恶气,权当割地求和了。
直至此时,哀劳君臣才骇然惊觉,昔年那疲于应付北地匈奴的汉国,已成为真正的霸主,随时能腾出手来覆灭西南诸国。
哀劳虽非华夏之国,却也是传承久远,实在算不得未开化的蛮夷,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还能不懂么?
况且只怕未必是唇亡齿寒那般简单,若夜郎和滇国都倒向大汉,反过来就要对付哀劳了,毕竟哀劳占据着大汉西南通往身毒的陆地商道,哀劳光是靠设卡收税,就已能获取暴利了。
哀劳君臣推己及人,皆觉着汉廷怕是不愿见得他们借此牟利的。
然他们却是错看了大汉皇帝的气度,刘彻虽心心念念要将北方游牧民族斩尽杀绝,但对南方蛮夷倒还没打算即刻动手。
不是刘彻小瞧他们,实在是后世云贵乃至东南亚皆是不好发展的,数十万,百余万人口的部族联盟虽可仰赖沃土吃饱穿暖,但想组建起庞大的精锐部队,甚至是大队骑军,那后勤压力就太大了。
没见孟获被诸葛亮当猴子耍么?
虽然三国演义与史实有较大出入,但两方兵员素质是实实在在摆着的,物种进化也不同,北方游牧民族的罗圈腿,就比汉人的大长腿好骑马,东南亚的马种都是矮脚马,搞马帮驭货可以,拿来做战马……
别提象兵,那纯属唬人的玩意,真以为是拍“指环王”么?
就现今局势来看,西南诸国维持相对稳定是颇有必要的,若是将之彻底灭国,难保不出现大量的山贼乱民,对商道能有甚么好处?
在大汉水师没能确认通往身毒的航道安全,且以海船贩运奴隶更为划算前,刘彻甚至不希望西南诸国发生甚么动乱。
于是乎,大汉皇帝颁布诏令,着哀劳诏隆(大王)遣使来朝,与大行府商议两国邦交事宜。
刘彻相信哀劳君臣会奉诏的,毕竟西域诸国不奉诏的下场已然摆在那儿,不是么?
第四百六十四章 匈奴分裂()
过得三伏,汉廷刚刚重新开朝,便是遇着件趣事,大月氏遣使来朝,非但进贡大量珍宝,更欲与大汉缔结邦交。
去岁大夏因不堪大月氏侵扰,故遣使向大汉求援,大汉皇帝刘彻因大夏是西北商路的重要中转地,故遣胡骑将军公孙歂率羌骑和胡骑前去威慑大月氏。
按说大月氏对汉廷必是不满得紧,然好死不死遇着更令他们憎恶的人——昔年将月氏杀得屁滚尿流,砍下月氏王的脑袋做酒器,更迫使月氏举族逃离故土,并导致最终分裂的罪魁恶首。
匈奴人!
汉匈大决战后,大败亏输的军臣单于抛弃族众,率亲卫骑营突围,随后又聚拢溃兵,得愈四万骑。
然匈奴左贤王早是撤军,且顺势吞并匈奴右部的兵力,加之左部附属部族未曾参战,故左贤王麾下仍能勉强凑出约莫二十五万兵力。这已是匈奴全族的征兵极限了,凡是高过车轮的孩童,或是尚未老到不能上马的老年人,都已尽数算上了。
左贤王已是继单于位,号“屠耆”,意为贤明,贤良。
(特别申明:史籍未记载此位左贤王之名,故以屠耆为其单于号,勿要较真。)
军臣单于虽是莽撞冲动,可也不至笨到跑回去等着被那自封的“屠耆单于”斩杀,索性领着残部远涉万里,跑到白山(天山)山脉北麓的伊列水流域落脚。
不错,就是昔日的乌孙国所在,是片水草肥美,物产丰沛的宝地。
然光有沃土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属民,否则怎的养活四万匈奴铁骑?
别说远遁他乡的军臣单于了,就是撤回狼居胥山,自封屠耆单于的左贤王,也面临着属民严重不足的困境,只因周边尚有丁令,鲜卑和挹娄等诸多外族,方才能让这位新晋大单于得以靠疯狂掠夺养活其族人,慢慢舔舐伤口,等待着东山再起之日。
军臣单于可就麻烦了,四万匈奴铁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再跟汉军打,着实是没甚么底气,况且将士们尚心有余悸,未必肯拼死奋战。
前文曾提到,白山山脉贯通南北的两处大豁口分别居于西域东北和西北,是为火洲山口和夏特山口。
军臣单于既是在白山北麓落脚,那要往南劫掠西域诸国,能让大队骑兵安然通行的便是这两处山口。
火洲山口不用多想,原本居于火洲的车师国已被大汉除国迁徙,偌大火洲几乎成为无人区,再往南就要到焉者等国,离大汉西陲的囤兵重镇敦煌就太过靠近了。
倒不是说四万匈奴铁骑会怕那大汉边军,主要是现今的军臣单于不想让大汉君臣记起他来,好歹先苟且偷生的安生休整些年,再去想如何复仇雪耻为好。
然要四万匈奴将士要继续活下去,仍要靠劫掠,非但要抢粮,还要抢人,男子押为奴隶,女子用来繁衍匈奴后裔。
夏特山口位于西域的西北端,经此山口穿越白山山脉后,可抵达西域诸国最西面的小国,名为捐毒。
捐毒或许算不得西域诸国的,盖因其东面是西域小国疏勒,西面则是大月氏,故捐毒向来臣属于大月氏,而没敢私自向遥远的大汉称臣纳贡。
汉廷为免太过刺激大月氏,影响西北商路的畅通,故也对此抱持默许的态度。大汉不对捐毒下手,大月氏也不往东侵扰西域诸国,换后世的说法,捐毒乃是大汉和大月氏心照不宣的“军事缓冲区”。
军臣单于的到来,却是打破了两国间的默契,尤是当那些匈奴骑兵南下,穿过夏特山口对捐毒进行血腥劫掠后,大月氏君臣的新仇旧恨皆涌上心头。
麻蛋!
柿子挑软的捏,被大汉打得屁滚尿流的匈奴渣滓,竟敢动咱大月氏的属国。
军臣单于畏惧大汉倒还罢了,但要劫掠也未必要南下,白山山脉北麓再往西,还有伊列和大宛,两国西面还有康居。
这特么就是专挑咱大月氏往死里欺负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月氏好歹是马背上的民族,军力向来不弱,收拾四万无所依托的匈奴骑兵不是甚么大问题。
然妫水以南的大夏现下“雇佣”着近五万汉骑,大月氏可不敢轻率的发兵北上,进剿匈奴人,免得国内兵力空虚,被汉军端了老巢。
大月氏君臣无奈之下,只能先往大汉遣使,谋求缔结邦交,使两国捐弃前嫌,彼此修好,使他们得以腾出手来对付那军臣单于。
大月氏君臣固然不懂甚么“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的理论,却还是懂得“远交近攻”的道理。
匈奴向来不是善茬,昔年匈奴可是在月氏面前伏低做小,匈奴雄主冒顿单于在少年时还曾被送到月氏作为人质,然待得匈奴势大后,反过来险些灭了月氏全族。
现今军臣单于又率四万铁骑前来,欲在伊列水流域繁衍生息,大月氏君臣非但恼怒不已,想到往昔旧事更是头皮发麻。
匈奴是狼,若不趁其负伤孱弱时彻底灭杀,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卧榻之旁本就不容他人酣睡,更别说是趴着头喂不饱的饿狼了。
相较如癣疥之疾的匈奴人,远隔万里的大汉反倒没甚么太大威胁,虽说汉军将乌孙举族屠绝之举让人惊骇,然近年大汉貌似不欲在西域开疆拓土,仅是向诸国收取赋税及征发徭役。
西域本就小国众多,自古战乱频仍,反是被大汉纳为藩属的小国,活在其羽翼庇护下,虽是称臣纳贡,但却再不受他国侵扰之苦,尤是位于商道上的国度,光为行商提供食宿或消遣,就能换取不少财货。
当然,关税是不能收的,行商除却出入大汉边关时需缴纳税赋,获取大汉官府颁发的文书后,在西域诸国即可畅通无阻,不允许西域诸国在设卡收费,且各国坊市所收取的商税是汉廷大农府审定的,不允许私自加征或减征。
刘彻将西域视为大汉西北对外通商的重要货物集散中转地,自是不允许西域诸国反商,更不允许各国盘剥商贾,商贾的利润薄了,不但打击其行商意愿,也摊薄了大汉所能征收的商税。
况且西域诸国有大汉庇护,不必再组建甚么正规军,留些兵卒维持商道畅通和坊市治安即可,省下大笔的军费,少收点税不划算么?
总之有心组建军队的,就是居心叵测,但凡被不断巡视的汉军发现,必得出兵征讨,不是灭国就是换个识相的君主。
至于更西边的大月氏和大夏,汉廷似乎只想维持商道畅通,对两国向来秋毫无犯,若非如此,大夏当初也不敢向大汉求援,引数万汉骑入境。
各国现今已对大汉颇有认识,晓得汉军虽是凶威赫赫,然大汉君臣向来最是守信,包括汉商亦如此,但凡是订立了契约,鲜少有违反诚信的。即便是对汉人抱有恶感的部分西域胡人,也不得不承认,汉人确是以诚信为本的民族。
当然,这不代表汉人好骗,尤是汉商出的汉境后,皆信奉一个道理,只要不触犯汉律,不违反契约,那就百无禁忌,甚么事都能干,甚么事都敢干。
只要客户有需求,且汉商有门路,他们都敢把西域某国的公主买下,送回长安的章台窑馆做窑姐儿。
正因如此,大月氏方会遣使来朝,寻求与大汉缔结邦交,保证不侵犯大月氏疆土。只要大汉皇帝肯应下,就绝不会轻易违诺,免得在大汉臣民面前失去威信。
大月氏的使臣倒是坦率直白,很符合游牧民族的风格,虽没获准觐见大汉皇帝,然大汉大行令窦浚却是亲自出面,与之商讨过后,迅速互换了正式的国书。
大月氏既是急着收拾军臣单于,大汉有甚么理由不消除他们的顾忌?
况且窦氏经营的清河百货现今有不少货源来自西北商道,军臣单于这丧家之犬如今沦落到去做马贼般的营生,影响到西北货流,窦浚恨不能恳请皇帝陛下出兵将之剿灭,既是有大月氏代劳,那岂非天大的美事?
皇帝刘彻自也是这般考虑,他原以为军臣单于兵败后,会与左贤王爆发激烈的内讧,却没曾想匈奴会分裂得如此迅速而干脆。
想想也正常,史上的匈奴被汉朝重创后,不也分裂成南匈奴和北匈奴么?
再看那月氏,被匈奴驱离故土后,也分裂两支,成为位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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