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郅都从后堂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坐到主席上,幽幽问道:“下面都是些什么人?”
堂上的大汉们顿时重新喧哗了起来,口中骂声不断。
“我乃河间王府的侍卫,你个小小中尉,敢如此羞辱于我,难道不将我家王爷放在眼里?”
“快把我放开,你府中的府卒敢打胶西王府侍卫,来日定叫你后悔!”
“小小中尉,竟纵卒行凶,还有王法吗?”
“快把爷爷给放了!”
。。。。。。
郅都闻言,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拿起案上的惊堂木轻轻敲了敲案子。大堂上的府卒赶忙上前,噼里啪啦的乱棍入肉声不断响起。大汉们被打得提泪横流,不断痛呼起来。郅都对他们的求饶声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直到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有几个大汉甚至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这才挥挥手,让已累出满头大汗的府卒退了下去。
“你说,怎么回事?”郅都指着一旁中尉府的书吏问道。
书吏犹豫了片刻,答道:“他们都是期门校的兵士们绑来的,说是这些人在河间王,胶西王和临江王三位王爷的府邸周围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恐yu对三位王爷不利。”
任谁都能听出期门校的兵士在鬼扯,明明就是人家王府里派出的打探消息的侍卫,愣是说成贼人,若是这些兵士自己不埋伏在王府附近,怎么能抓到这些“贼人”的。
“你们怎么说?”郅都面无表情的问堂下那些气若游丝的大汉道。
一个还能喘气的大汉哪还不知道眼前的中尉大人就是个煞星,不敢再嚣张,而是虎目含泪,喊冤道:“大人明鉴啊,我等都是三位王爷府上的侍卫,哪里是什么贼人?”
郅都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哦?可有印信为凭?”
大汉心中咯噔一下,忙答道:“大人,我等的印信都被那些兵士抢去了,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郅都脸色一沉,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呵斥道:“胡说八道!既无信物,又如何证明?!且王府侍卫怎会不着甲,却身着麻衣?!如此鬼祟行径,看来定是贼人无疑!来人!拖下去用大刑!本官只要供状,死活勿论!”
大汉们闻言大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求饶,哀求着郅都能到王府求证。府卒们见郅都根本不为所动,哪还不知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他们往死里整。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下把大汉们都拖了出去,使出万般手段自是不提。
郅都不久就拿到了供状,每个大汉都画押了,承认自己意图谋害三位王爷,甚至还勾结了王府中的管家和侍卫。谋害王爷,还是当今天子的三位皇子,这可是夷族的大罪!郅都拍了拍手上厚厚一摞写满供状的绢帛,吩咐府卒备车,直接朝大理府(管司法)去了。
大理卿王轩满面愁苦的看着案子上的供状和面无表情的郅都,无奈的点点头,道:“就依中尉大人的意思办吧。”
王轩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一卷手令上盖上了自己的金印,看着郅都不发一语的拿起手令,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郅都啊,郅都,你可害苦我了!只盼你下手莫要太狠才好!。。。。。。”
临江王府中,刘荣和两个弟弟屏退了下人,闭门饮宴,酒过三巡,都有些微醺了。
河间王刘德双目微红,举樽一饮而尽,仰天低吼道:“阿母,孩儿不孝啊!”
“大哥,阿母死得好惨!此仇不报,妄为人子!”胶西王刘阏闻言也是眼眶泛泪,yin测测的对刘荣说道。
刘荣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不发一语。良久后,也许是疼痛令他清醒了少许,全身一松,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如今你我兄弟自身难保,何谈为母报仇?”
刘德忙上前低声道:“窦婴大人原是大哥的太子太傅,如今又身居太尉,执掌帅印,若是。。。。。。”
刘荣闻言一惊,忙道:“二弟休得胡言!为兄定不能行那等篡逆之事!”
“哼!这太子之位本就是大哥的,若不是王娡那妖妇迷惑了父皇,凭刘彻那稚口小儿,有何资格登上大位?!”
刘阏见刘荣似有松动,忙附和道:“大哥,二哥说得在理!当初父皇想废你太子之位,周亚夫和窦婴两位大人都是极力反对的。周大人更是为此丢了丞相之位,想来心中对刘彻定是愤恨不已,若是能得两位大人相助,大事可成!”
“只是。。。父皇。。。”刘荣闻言,心中大动,犹豫道。
“成大事者,怎可拘泥小节?到时若是父皇肯禅位自是最好,若是不肯,说不得要。。。”
刘荣大惊失色,低声斥责道:“不可!为兄定不可行那弑父之举!”
刘德脸上满是怨毒,劝道:“大哥想想,父皇对阿母可存半点夫妻情分?!对我等可有半分父子之情?!不但纵容王娡那毒妇将阿母折磨致死,此番更是召我们进京,能有什么好事?!”
刘阏附和道:“正是此理!既然父皇不念骨肉情分!大哥又何必多想!”
刘荣脸色数变,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临江王府的管家在门外急声叫道:“王爷,大事不好了!中尉府的兵士将王府围住,说是要捉拿要犯。侍卫们抵挡不住,官兵已经破门而入了!”
屋内三人闻言大怒,刘德更是吼道:“什么时候中尉府如此嚣张,竟敢到王府拿人?!”
咚!门外的管家没有回答,却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房门随即被猛地踹开,郅都缓缓的走了进来,对屋内的三位王爷躬身作揖,朗声道:“下官中尉郅都见过三位王爷!”
刘荣拦住就要破口大骂的刘德,眯着眼睛,冷声问道:“你就是郅都?就是夷灭了本王阿母栗氏一族的郅都?”
郅都直起身子,面部表情道:“正是下官!”
刘德和刘阏闻言大恨,几乎想要生噬其血肉。栗氏一族上下数百口,多少姨表至亲都被他灭杀殆尽,此仇不共戴天!
刘荣拉住手边的两个弟弟,冷笑道:“郅都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故?不会是想将我兄弟三人也一并夷灭吧?”
郅都又是一揖,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道:“下官不敢!只是今日抓到几个贼人,供出勾结了三位王爷府中的下人,意图谋害三位王爷,下官特来缉拿嫌犯,以护王爷周全!”
“哦?”刘荣闻言一愣,接过郅都递来的名册,仔细一看,竟全是王府中的幕僚,管家和侍卫,洋洋洒洒不下数十人,不由面色大变,急道:“郅都大人!这定然是误会!”
“犯人都已画押认罪,王爷莫非是要包庇府中嫌犯?!”郅杜直视着刘荣的双眼,眼中迸she出刺骨的寒光,冷冷的道。
“大胆!”
“放肆!”
刘德和刘阏齐声怒喝,刘德更是对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胚子给我绑了!”
等了半天,却没人答话,三人不由脸色大变。却见郅都缓缓说道:“几位王爷莫急,府中的侍卫已经尽数押往中尉府。待洗清嫌疑,本官自会将其释出。”
刘荣气得浑身发颤,伸手指着郅都,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禀大人,嫌犯已经全部抓获,正押往中尉府!”中尉府的兵士跑了进来,禀报道。
郅都闻言,没有再理会刘荣三人,转身就要离去。在走到门口时,他又扭头道:“既然河间王和胶西王也在此处,下官就不需另行通报了,想来两位王爷府上的嫌犯也已落网。在此案查清之前,下官自会加派人手守卫三位王爷的府邸,也请王爷不要过多走动才是,免得遭了贼人的算计。”
话音未落,根本不管三人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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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仁寿家宴(上)()
景帝四十岁的大寿辰已经筹备了一年有余,盛大的庆祝活动将超过十天。请使用访问本站。
活动覆盖很广,从皇帝家人、内臣、外臣、士绅、民众等,到外国使节都有专门活动,会场的地点和布置是根据来人而有区别,有事先经皇帝同意的程序,所有宾客觐见皇帝和呈递礼单、皇帝回赐赏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由专门的司仪和礼宾来完成活动。根据皇帝对宾客的态度安排宾客在不同的地方进餐,皇帝可临时赐酒或餐,这也是事先有准备的。
寿辰当日;景帝在未央宫正殿接受了王公百官的朝贺及贡献的礼物。无法赶到京城面圣的各地文武百官,也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行大礼,祝贺皇上万寿无疆。
一切都按照礼仪不断的进行着,但是朝臣们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氛。
首先是梁王刘武并未进京,按说作为景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封地梁国里京城不过快马数日的路程,梁王此番却托病没来贺寿,实在有些诡异。其次是皇帝的诸位皇子并未参与随后在未央宫举行的国宴,而是到太后的长乐宫单独举行家宴,要知道其中的九位皇子已经之国了,身份上算得是朝臣,理应参加国宴才是。
总之,朝臣们在国宴上看到景帝的唯一血亲,就是当今的太子刘彻。看着高坐于殿上,笑意盈盈,与群臣把酒言欢的皇帝和太子,这些人老成精的朝廷重臣们哪还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警告一些不安分的人,太子刘彻是大汉帝国的储君,也一定会是帝国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帝,决无其他可能!
刘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侧席上的太尉窦婴,对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相当佩服。窦婴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yin霾,但随即就很好的掩饰了下去。但他并不知道,刘彻早已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酒过三巡,眼见宣誓主权的目的已经达到,刘彻也不需多呆,低声向皇帝老爹告退。景帝叹了口气,幽幽道:“去吧,记得留些情面,毕竟都是朕的儿子,也是你的兄长啊。”
刘彻微笑着点头应诺,示意景帝放心,随后向群臣敬了一杯酒,方才告辞而去。
长乐宫仁孝殿内,宴会厅里的巨型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气氛却有些诡异。虽然名义上是家宴,但是一个女眷都没有,甚至连王夫人王兒姰(刘彻小姨)所生的景帝最小的四个皇子都没有出席。
望着主座上不发一语,津津有味吃着菜肴的太后,诸位皇子们心中不免忐忑。倒是老八赵王刘彭祖,毫无顾忌的大口品尝着菜肴,还不时抬头恭维太后几句,终于把太后逗得笑容满面,开口招呼皇子们进食。
大厅内的气氛顿时好了许多,皇子们也开始享用起这些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至于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各人心里明白。
酒热正酣,太后抬头夸赞道:“非儿,去年你差人送来的丝绣很是华美,真是难为你的一番孝心了。”
江都王刘非赶忙放下手中的象牙箸,答道:“只要皇祖母满意,孙儿下次让匠人再多绣上些,进献给皇祖母。”
太后笑着摆摆手,道:“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莫要劳民伤财,百姓也不容易。”
既然起了话头,太后又和皇子们聊起了各自封国的情况,一时间倒也其乐融融。太后兴致一高,又笑问道:“近来京城里多添了不少新奇玩意,你们回京已有月余,当是乐在其中吧?”
诸位皇子纷纷应诺,都眉飞色舞的谈论着近日的美好生活,只有河间王刘德皱眉不语,脸上隐隐有不虞之色。
这当然逃不过太后的眼睛,她面色一沉,幽幽道:“德儿,可是有什么难事?”
整个大厅为之已经,诸皇子都讶异的看着刘德。刘德对面的刘荣更是拼命对他使着眼色,但是他低估了自己这个弟弟的倔强,也低估了他的愚蠢。只见刘德满面涨红,忽的站起身来,对太后躬身一揖,朗声道:“求皇祖母为孙儿做主!中尉郅都半月前派兵包围了大哥,我和三弟的府邸,将府中的下人尽数押往中尉府,如今生死不知,孙儿何曾受过这番屈辱!”
太后闻言,却没有丝毫讶异,摆手示意刘德坐下,随后淡淡的说了句:“哀家知道了。”
皇子们见太后这番做派,心中不由一紧,对原本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随即自顾自的继续吃喝起来。刘德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无力的坐下,只是双拳紧握,极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所幸的是,宴会厅这种恐怖的沉默气氛并没有存在多久,太子刘彻就缓缓的走进了大厅。
“孙儿见过皇祖母。”
“彻儿,你来了,赶紧来这坐。”
太后见到刘彻,显得很是高兴,招呼他和自己一起坐在主位的金色坐榻上。
刘彻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太后身边,稳稳的坐了上去。诸位皇子见状,心中又是一紧,什么情况,这是和太后平起平坐了?但刘彻只有九岁,虽然长得高大些,仍然算是个孩子,在此事上却也抓不住把柄。
刘彻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侍女们盛来的菜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太后聊着。酒过三巡,太后微微起身,道:“哀家有些乏了,去歇息片刻。你们先吃着,都不许走,哀家到时还要回来和你们好好聊聊。”
说完,她丝毫不顾皇子们的反应,也不等他们起身恭送,径直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往内殿去了。
刘彻此时心安理得的独自坐在主位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席上的诸位皇子,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
眼看皇子们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个性火爆的刘德再也忍受不住,高声道:“刘彻!既然费劲心思把我们留下,有话就直说吧!”
“放肆!怎可直呼太子名讳?还不快快向太子赔罪!”刘荣闻言一惊,抢在刘彻发话前,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
“大哥不必如此,二哥想是对孤有些误会,一时心急罢了,孤不会责怪他的。”刘彻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刘荣坐下,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刘德。
“就是就是,太子乃是人中龙凤,怎会和莽夫一般见识。”刘彭祖连声附和道。
刘德恶狠狠的盯着刘彭祖,喝道:“老八,你说谁是莽夫!”
“谁答应就是说谁嘛。”
“你。。。。。。”
“怎么?二哥还想打我不成?”刘彭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刘彻笑意盈盈的看着刘彭祖逗弄着刘德,没有出言阻止,这老八果然是个妙人,丝毫没有顾忌的得罪刘德,分明就是投名状嘛。倒是刘荣再次出言制止了处于爆发边缘的刘德,这番隐忍工夫,让刘彻除掉他的心思又坚定了几分。
敲了敲桌面,刘彻示意众人安静,见刘德还要说话,他清咳了一声,大厅内传来一阵刀剑出鞘的呛啷声。诸位皇子骇然转头,发现各自身后都站着数个侍卫,手中横刀寒光闪闪。
“太子,这是何故?”刘荣浑身巨震,颤抖着问道,他知道,刘彻最想杀的就是自己。
“没什么,就是想让兄长们安静的听孤王说话。”
刘彻扬了扬眉毛,随口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洪钟大吕般,在死寂般的大厅内久久回荡。
眼见诸位皇子都老老实实端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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