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突围,必可谋得生路!
至于旁的骑军将士和广宁塞的近百万族众……
若是此时传令全军撤兵,将士们必定四散溃逃,届时他这大单于必被汉骑盯上,再想逃就不易了。
现下有国师守着帅旗,帅旗不倒,远处的匈奴将士就仍会与汉骑缠斗下去。
国师说得没错,唯有保全自身性命,日后方能东山再起,此时着实不宜再顾及太多。
片刻后,匈奴军阵的左翼骑军突是出阵,尽提马速,生生撞入前方用作肉盾的数万奴隶,用弓矢和刀剑开出血路,向西疾驰而去,作势要冲击汉军侧翼的羌骑。
匈奴中军亦是分出大股骑军紧随其后,军臣单于及其亲卫骑营自也混杂其中,尽可能的隐匿行迹。
第三百九十章 大战终结()
羌骑在数日前的那场大战中近乎全歼了五万乌孙骑兵,自身也伤亡不小,今日能出战的仅有四万余骑。
匈奴的左翼骑军足有两万骑,羌骑虽占据人数优势,但在短时间内亦是难以将之剿灭,双方陷入了激烈的缠斗中。
匈奴中军骑营紧随在那两万左翼骑军之后,非但没出手帮前方袍泽对战羌骑,反倒趁势突围而出,全速疾驰而去。
大汉中军处,刘彻通过望远镜见得这般情形,也猜到是军臣单于弃部突围了,却也没传令汉军各骑营衔尾追击。
远远瞧去,估摸着军臣单于也就带走了两万匈奴铁骑,眼前尚有超过十万匈奴骑兵,若为追杀军臣单于而放跑更多的匈奴骑兵,太不划算。
何况栾提军臣那厮抛弃麾下将士和近百万族众独自逃生,日后怕是再无法服众,加上匈奴左贤王还保存有较强的实力,倒不如放军臣单于回去,让他们狗咬狗。
刘彻不相信栾提军臣会轻易将大单于之位拱手相让,一日为君,便再难甘心居于人下,何况左贤王还是他多年的死对头。
他沉声下令道:“传令那十万乌桓骑射即刻缩小包围圈,同时分些兵力往中路靠,准备全力阻截意图从北面和东面奔逃的溃军,再让公孙歂率胡骑将士前去支援细柳,齐声高呼军臣单于已弃部突围,降者不杀。”
亲卫首领出言应诺,便是亲率数名部属将陛下的军令传下。
万余胡骑将士投入正面战场后,战局更是明朗。
待得虎贲将士冲到匈奴帅旗下,拔起那杆高高飘然在土坡上的大旄旗,将之践踏在马蹄之下时,匈奴将士再无心恋战,尽皆四散溃逃。
然西面的羌骑几已将匈奴左翼的两万骑兵围歼殆尽,北面和东面的十万乌桓骑射更是以逸待劳多时。
匈奴骑兵们被三面包抄合围,又被虎贲,细柳和中垒这三支大汉最精锐的骑营不断冲击斩杀,即便有心突围也没法集结起足够多的袍泽。
光凭小股骑队想要冲破重重封锁,突围而出,着实太过困难,只怕都抵不住羌骑或乌桓骑兵的一轮齐射。
不少匈奴将士皆是丢弃手中兵刃,学着同伴半生不熟的汉人语调,高呼道:“投降!投降!”
汉骑倒也没再斩杀那些投降的匈奴将士,只是不断的冲击着意欲集结的匈奴骑队。
随着愈来愈多的匈奴将士皆是弃械投降,便连最为悍勇的栾提部族骑兵也是不再顽抗,纷纷丢弃兵械,高呼投降。
外围的羌骑和乌桓大军歼灭了数支意图突围的骑队,便是继续收拢包围圈。
待到正午时分,所有弃械归降的匈奴将士皆被收缴了战马,分批押往已被虎贲卫攻占的匈奴大营。
刘彻遣亲卫传令左中郎卫李松,让他及麾下郎卫领着乌桓大军,占据广宁塞所在山谷北口,将之牢牢堵死。
汉军随即入驻原本的匈奴骑军大营,倒是省却了重新扎营搭帐的功夫。
刘彻入得单于大帐,看着帐内各式极具游牧民族特色的布置和物件,心中感慨良多。
领兵征战果非易事,有道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战局瞬息万变,此番汉军能获得这等大胜,也是有些侥幸的,否则汉军将士的伤亡怕是会更大。
是夜,各骑营仆射皆在大帐聚集,向皇帝陛下汇报清点后的战损和战果,非仅止今日之战,而是从出征至今历次战斗的汇总。
三万细柳,两万中垒,一万五千胡骑,六万羌骑,伤亡皆是近半,且这伤亡数目是排除了轻伤者,皆只算重伤自残乃至阵亡的将士。
唯有两万虎贲卫战损较少,但也足有五千将士伤亡,即便是协同各骑营作战的五千郎卫亦伤亡千余骑。
一个月前,七万五千汉骑出白道塞,算上胡骑和羌骑将将十五万骑,到得今日,竟是伤亡了近七万骑。
若再算上广宁塞伤亡的七余万守军,汉军的总伤亡近愈十五万。
战果倒也不错,全歼五万乌孙骑兵,斩杀匈奴铁骑十二万,俘虏六万余。
“伤亡如此之大,其实仍算惨胜啊!”
刘彻细细阅看过诸将的呈报,不禁摇头感叹道。
众将皆是哑然,心道陛下此番御驾亲征,虽却没逮着军臣单于,但能以少胜多,斩敌十七万骑,俘六万余,这等惊世武功足以名垂青史。
何况广宁塞内尚有近百万的匈奴族众及不少奴隶,待得将之尽数擒拿或诛杀,等若是刨了匈奴的根,匈奴不好生休养生息数代,必是难以恢复元气的。
北疆彻底稳固,再加上西域诸国臣服,南越平定,东瓯和闽越请旨内附,朝鲜也已半死不活。
大汉已然威震四海,万族臣服了。
刘彻瞧着帐内诸将的神情,也懒得跟他们多说甚么,大汉子民的性命可不只是战报上这些冷冰冰的数字。
待得这些伤亡将士的名单传回关中及北方数大边郡,不知道有多少家庭要陷入长久的悲痛之中,且日后的生活只怕也会有些艰难。
战后抚恤不是光光出赀财出田宅就可以解决的,不能叫大汉将士和军眷们寒心啊。
“明日让乌桓大军入谷,进逼广宁塞,迫使塞城内的匈奴族众出城归降!”
刘彻沉吟片刻,沉声下令道:“你等且去好生安抚伤残的将士,他们为国效命,朝廷自会尽力抚恤,保他们日后衣食无忧。至于旁的将士,朝廷亦会依其军功重重赏赐,赀财田宅,高官厚禄,该赐下的便绝不会有半分吝啬。”
众将皆是代麾下将士谢过陛下体恤,便即趋步而退,回返各营驻地。
待得众将离去,刘彻又是吩咐亲卫道:“遣轻骑快马入塞,让各邮驿千里加急,向刘氏王侯,关中及中原各大世家传讯,朝廷不日将在广宁塞发卖百万口奴隶,男女老幼皆有,若有欲购买者,可速速遣人前来,先到先得;再诏令大农丞孔仅领部分属官尽速前来,主持奴隶的发卖事宜。”
刘彻之所以急着发卖奴隶,不是要替国库增收,而是为能尽早获取足够的赀财抚恤伤亡的将士。
在他看来,朝廷原本定下的抚恤标准着实有些低,尤其是对底层士兵,此番靠着发卖奴隶的收入,应能把抚恤标准提高数倍,总之能多发就多发,发完为止。
至于对有功将士的赏赐,则由国库另行拨款,他也不会吝啬的。
翌日清晨,乌桓大军正待整军入谷,广宁塞内的匈奴各部首领便是遣使前来求见大汉皇帝。
刘彻昨夜整宿未眠,临近黎明时分方才歇下,闻得帐外亲卫的禀报,却是懒得起身见那匈奴使者。
“传朕口谕,出城投降或是举族尽殁,任他们二择其一。”
刘彻躺在榻上,眼睛都没睁开,打着哈欠道:“若是他们出城投降,便让仓素去受降,着马屿领虎贲卫协从,将匈奴各部首领另行羁押,其余匈奴族众和奴隶则清点数目,等待发卖。”
交代妥当后,他又特意嘱咐帐外亲卫,若无大事就别再来禀报,午膳也免了,裹着暖烘烘的毛毯,再度沉沉睡去。
待得他醒来时,已黄昏时分。
洗漱停当后,边是用着晚膳,边是听仓素回报受降之事。
匈奴各部首领本是想提些条件的,然而皇帝陛下都下了口谕,只让他们选择是死是活,仓素便也懒得与他们多废唇舌。
十万乌桓骑射兵临城下,往城头齐射了数轮,匈奴各部首领便是彻底怂了,老老实实打开城门,没再做半分抵抗。
刘彻对此事早有预料,听完后也没多问甚么,让他继续去处置此事,不必事事皆来禀报。
毕竟仓素和马屿都是他最信重的嫡系将领,又皆领兵多年,该如何做他们心里都有数,刘彻放心得很。
帐外亲卫见得仓素离去,便是入帐禀报,说是广宁塞出降后,太尉李广曾于午后赶来见驾,得知陛下尚在熟睡,便也没执意觐见,先行回返塞南的大营了。
“遣人向太尉传话,无需讲究那么些礼数,若无要事就不必再来见驾。让他从塞城抽调些奴隶,把塞城南面的那些壕沟和拒马皆弄平整了。待得后日清晨,朕便率军入塞,前往上谷郡治,让麾下将士们休整些时日,便要班师回京了。”
刘彻稍作沉吟,便是吩咐道:“再向乌桓诸部首领传朕口谕,就说明日我大汉要以匈奴将士的尸身在山谷北口筑起京观,让他们皆来观礼。”
古之圣王讨伐不敬者,将罪大恶极者筑为京观,以此等最重的惩罚来警告邪恶。
数年前,刘彻尚为储君时,便曾将两万颗匈奴人的首级堆放在长安太庙西侧,盖土夯实,筑成京观。
昨日斩杀了近七万匈奴骑兵,尸身也不好掩埋,索性就堆在山谷北口,封土掩盖,即可构筑成京观威慑夷狄,又可形成人造山体,将颇是宽阔的谷口堵上部分,使得广宁塞更好防守些。
第三百九十一章 驱使乌桓()
想要堆积近七万具尸首,并将之盖土夯实,工程量着实不小,要耗费不少时间,刘彻这皇帝自然不会全程参与京观的构筑。
好在此处不缺奴隶,光是匈奴的战俘都有六万余,在汉军马刀的驱使下,在广宁塞关墙前方深挖壕沟,仅余下城门前的一条宽阔通道,即可获取垒砌京观所需封土,又可为广宁塞构筑出防御工事,日后或许还能将之蓄水用做护城河,端是一举两得。
翌日午时,大汉骑军经过近两日的休整,伤重者皆已被分批送往上谷郡的郡治沮阳城好生医治,留下的骑军将士皆披甲执锐,尽数出营,纵马列阵。
山谷北口,京观已近乎构筑完成,那尸山已然盖土夯实,垒砌的土坡高逾十丈,顶端夯成阔百步的大平台,并设了祭坛。
八万大汉骑军驻马列阵,默然肃穆,唯闻得迎风招展的旌旗在猎猎作响。
刘彻领着汉军诸将登上京观,在祭坛奉以三牲,祭告先祖,悼念英魂。
祭典行过,刘彻长身而立,望着下方的威武雄壮的大汉军阵,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寒凉的空气在鼻腔和肺部打着转。
刘彻朗声大喝道:“代天罚罪,讨不臣;犯我强汉,远必诛!”
“征讨不臣,虽远必诛!”
“征讨不臣,虽远必诛!”
大汉八万骑军神情激越,震天的高喝声蕴着无匹战意,直冲九霄,虽不似玄幻小说般能冲破多日不散的阴云,但却着实扫尽了笼罩大汉数十载的北地阴霾。
漠北匈奴,再无力南侵汉境!
乌桓大军已然撤往塞北的十余里外,此战这近十万乌桓骑射没有多大的伤亡,刘彻可不想前门驱虎后门引狼,还是要多加防备的。
依史籍记载,匈奴被迫西迁后,东胡各族陆续做大,乌桓成为东汉的心腹大患,鲜卑更是在晋末隋唐逐鹿中原,五胡乱华也是东胡夷狄起的头。
刘彻特意召乌桓贵族们前来观礼,除却震慑,更有旁的盘算。
领汉军诸将下得京观封土,刘彻翻身上马,策马行至乌桓贵族们近前。
乌桓贵族们忙是下马,尽皆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直视天颜,盖因他们知晓,自个的性命乃至乌桓全族的存亡皆掌握在大汉天子手中。
想凭十万骑射与皇帝陛下讨价还价,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乌孙便是因此惹恼大汉皇帝,被举族诛绝的。
刘彻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径自冷声问道:“朕今日率我大汉将士在此以匈奴人的尸身构筑京观,乃因匈奴犯我强汉。如今大汉塞外尚有朝鲜不愿臣服,尔等以为该如何处置?”
乌桓贵族们皆是愣怔,心道这事问他们作甚,大汉军容壮盛,汉军所向披靡,直接挥师出塞,想要覆灭已半死不活的朝鲜岂非易如反掌么?
“乌桓诸部不愿替朕分忧?”
刘彻见得他们久久不语,微微抬了抬手。
战刀出鞘的呛啷声不断响起,刘彻身后的死士和郎卫纷纷抽刀出鞘,冷冷的看向跪伏在地的乌桓贵族们。
乌桓贵族吓得脸色煞白,颇是惊慌失措。
薄奚候忽都倒是心思通透,忙是急声道:“陛下息怒,吾等远率所属部族为君分忧,出兵覆灭朝鲜。”
乌桓贵族们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晓得大汉皇帝是这个意思。
他们虽不情愿让族人替大汉征战卖命,但形势比人强,现今已无人刚违逆大汉皇帝的意志。
“陛下,我巴鲁与赤勃部众皆任凭陛下差遣,出兵朝鲜。”
赤勃候巴鲁则是满脸懊丧,心道竟又被忽都这老狐狸抢占先机,向大汉皇帝表忠了。
“如此便好!”
刘彻微是颌首,俯视着乌桓贵族们,见得他们便连跪伏时都是泾渭分明,分别跪在忽都和巴鲁的身后,复又轻笑道:“朕也不会让尔等白白为大汉效力,朕欲在辽东塞外也筑起一座京观,只是尚缺不少首级。”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若这般,朕准允你乌桓各部从右北平的塞北借道,且在辽东塞外为乌桓开放边市,除却让汉商向你乌桓出售货物,朝廷更会以万钱每口的价钱购买精壮奴隶……亦会以千钱每首购买头颅,男女老幼皆可,朝鲜,匈奴,鲜卑,总之但凡不是我大汉子民,其头颅皆可换取赀财,如何?”
乌桓贵族皆是眼神大亮,齐齐点头应下。
现下匈奴遭到重创,大汉塞北除了鲜卑族能稍稍与乌桓抗衡,旁的东胡部族压根就不值一提,若再算上半废的朝鲜,各族属民加总怎的都有百万之数的。
若凭借十万乌桓骑射征伐各族,且不提能掳到多少精壮奴隶,光是向汉廷卖首级,都能获取数以十亿计的赀财。
刘彻晓得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也晓得大汉边市对乌桓各部的重要性,能用钱财削弱塞外蛮夷,买得边陲安宁,减少汉军伤亡,是极为划算的。
大汉不差钱,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
“待你等出兵征讨朝鲜,朕还会命辽东太守窦婴向你乌桓各部低价出售粮草和兵械。”
刘彻又是抛出更大的诱饵,对于缺铜少铁的乌桓人而言,即便是汉军汰换的兵械,也是难得的利器。
现下大汉的铁业整合已步入预定轨道,诸多冶炼工坊的匠师们逐步吸纳少府传出的冶炼技巧与合金配方,正处于不断尝试各类新工艺,以累积经验,推陈出新的发展阶段。
旁的且不论,光是钢铁的产量和品质就有大幅提高,虽还暂时无法铸造出无缝炮管和枪管,但锻造出的兵刃已达到较高的水准。
刘彻身为穿越众,晓得这些兵刃已是大汉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所能锻造的巅峰产物,除非冶金业整体大幅提升,甚至要等到机械锻压工艺的出现,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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