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上的阿娇心情愉悦得紧,大多皇后是没机会举行大婚的,出嫁时自然也没从皇宫正门入宫,更遑论前往未央正殿行册后婚典。
太皇太后和太后皆出身卑微,最初都是姬妾的身份,连明媒正娶都不可得,更遑论举办大婚了。且古来天子多在即位前便已迎娶正妻,自然不会在即位后重新举行大婚。
凤辇到得未央正殿的阼阶下,皇帝刘彻已等候在殿前,朝臣们则躬身侍立在侧。
阿娇在内宰的扶持下落辇,向阼阶上的刘彻行遥遥见礼。
礼官出列,朗声宣读册立皇后的册文,无非就是些贤良淑德宜为后的赞颂之辞。
册文宣读完毕,阿娇向刘彻行三肃三跪的三拜礼。所谓肃拜,乃指跪拜时不低头,上身直立,双手抬至额迹再向下伸,然手不及地。
肃拜是为大汉女子专礼,盖因女子盘髻,首饰众多,不便似男子般顿首叩拜,故以以手拜当男子之稽首。尤是阿娇此时头戴凤冠,更不可能低头俯身的。
大汉男子的肃揖,则为站姿拱手行揖礼,非是跪拜礼,多用于军中,将士身着盔甲,不便跪地顿首之时则行此礼。
后世的电视剧多有谬误,屡见男子行肃拜礼,想是弄混了文士雅拜和女子肃拜,而棒子剧中,女子肃拜时竟然低头俯身,或许是棒子的祖先学汉礼时一知半解没学全,或许是女棒子不盘高髻,且首饰不多的缘故。
不少追剧的同胞也在婚礼等场合,男男女女都去学着行那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拜礼,无疑是汉民族最大的悲哀!
要学古礼,先得了解其源起缘由,体会其中蕴含着的先人智慧和礼教,才不会闹出笑话,不是么?
为免继续偏题,笔者便不再苦口婆心劝诫国人了,回归正题。
阿娇行过跪拜礼,便由内宰搀扶起身,缓步前行,拾阶而上,行至刘彻面前,再拜谢恩:“臣妾陈阿娇谢陛下隆恩,祝吾皇万岁,愿社稷永昌!”
刘彻见她倒还真学得像模像样,一派宠辱不惊的雍容仪态,毫无半分平日的惫懒神情,只是那小脑袋晃晃悠悠,显是凤冠太重,她那纤长的脖项着实有些撑不住了。
刘彻心下暗笑,也不顾甚么规矩,径自伸出双手,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免礼,免礼,快快起身吧。”
御史大夫微微垂首,权当没瞧见,掌印太监孙全却是轻轻咳了声,提醒刘彻注意些仪态,别当众与皇后卿卿我我。
刘彻无奈的松开手,退了两步,阿娇亦在内宰的搀扶下退了几步。
孙全也瞧出皇后有些撑不住了,不再拖延,跪地向皇帝呈上摆放着凤印和金册的木盘。
刘彻取过木盘,将之转交给宦者令李福,李福跪着接下,再转授给随侍阿娇的内宰女官,由其替阿娇佩戴印绶。
金册上镌刻有大汉皇后陈氏阿娇的姓名和生辰,约莫类似后世的户口簿。
所谓册立礼,实际就是用金册给皇后转户口,承认她天子正妻的身份,再赐予凤印,承认她拥有执掌中宫的权利。
待得阿娇佩戴好印绶,再拜道:“臣妾谢恩!”
至此,册封典礼才算结束。
大汉皇后即位,群臣皆就位行礼后,掌印太监孙全便是高宣退朝,让朝臣们赶紧告退离去,免得强撑着的皇后继续受累遭罪。
待得群臣离去,刘彻行至阿娇身前,低声打趣道:“赶紧去歇歇,别再摇头晃脑了。”
阿娇翻了翻白眼,抬手揉了揉颈项,嘟囔道:“真真折腾死人了!”
侍立在侧的内宰们见状,额角冒汗之余,心下也不免哀叹,费心劳神教导了数月功夫,终究还是没教出个端庄的皇后。
孙全亦是眼角抽搐,出言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让皇后入中宫了。”
“嗯。”
刘彻微是颌首,对阿娇笑道:“你先去椒房殿好生歇息,待会还要行三礼。”
阿娇嘟着小嘴,倒是没忘了礼数,欠身告退后,由内宰搀扶着下阼阶,登凤辇,前往长秋宫。
阿娇离开后,刘彻经由道,前往长乐宫恭请太皇太后,又前往太寿宫恭请太上皇和太后。
黄昏时分,长秋宫前殿,在诸多刘氏宗亲的见证下,刘彻和阿娇共牢合卺,又在椒房殿解缨结发。
阿娇自昨日用过晚膳,便是滴米未进,又折腾了大半日,真是饿疯了。
刘彻也不在意甚么虚礼,命宦者令李福赶紧去给阿娇悄悄弄盆红烧肉来。阿娇传承了刘家人的好胃口,顿顿无肉不欢,闻得有红烧肉吃,登时眉开眼笑,再是不觉腰酸腿疼。
刘彻笑着打趣了她几句,也不好再拖延,忙是出去举行宫宴。
婚宴的地点分作两处,未央宫正殿和长秋宫前殿。
太上皇刘启和皇帝刘彻到未央宫正殿,赐皇后之父堂邑候陈午及陈氏男丁饮宴,刘氏王侯宗亲及朝臣均是列席坐陪;太皇太后窦氏和太后王娡则驾临长秋前殿,赐皇后之母馆陶公主刘嫖及陈氏女眷宴饮,由公主及刘氏王侯的宗妇坐陪。
长秋宫宴上的馆陶公主喜笑颜开,未央宫宴上的堂邑候却是战战兢兢,毕竟两人虽为阿娇父母,但对皇族而言,身份大是不同。
主持长秋宫宴的两大巨头,太皇太后是刘嫖的母后,太后是刘嫖的弟妹,坐陪的公主和刘氏宗妇也尽是刘嫖的血亲,她等若是回了娘家,自然如鱼得水。
未央正殿内的陈午就全然不同了,太上皇虽是他小舅子,皇帝还是他女婿,可他空有爵位,却无官身,没资格上朝,此时见得满殿王侯和朝堂重臣纷纷向他敬酒道贺,丝毫不敢轻忽怠慢,只得来者不拒,被灌了不少酒。
刘彻看着自家岳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下不由哀叹,怨不得姑母费尽心思为子女谋算,实在是嫁了个绣花枕头啊。
不过也怨不得旁人,昔年姑母肯下嫁陈午,怕也是瞧上了陈午那俊朗清隽的相貌。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好色,也就更容易挨刀了。
小白脸有甚么好?
还不如汉武挥鞭的读者有理想,有追求!
有太上皇老爹坐镇,刘彻也懒得与这满殿男人多作应酬,索性早早向老爹告退,又对群臣拱了拱手,径自回了椒房殿。
“小娘子,为夫回来了!”
刘彻摒退了寝殿内侍候的内侍宫婢,大摇大摆的进了内寝,出言调戏道:“*一刻值千金,快来伺候为夫宽衣!”
没有半句回应,仅有隐约可闻的低沉闷响。
刘彻放眼瞧去,只见身着袍服的阿娇小萝莉膝盖以上的大半个身子躺在卧榻上,两条小腿耷拉在榻沿,偶尔晃上两晃,显是坐着坐着就直接躺倒睡着了,此时正张着樱桃小嘴,流着口水打着鼾,娇俏的鼻子随着鼾声微微开阖。
他扭头去瞧桌案,见得那只剩下油腻汁水的空瓷碟,这盘红烧肉的分量可不小,刘彻先前可是特意命李福备了两人的分量,竟已被她吃个精光。
诶,果然还是那个豪迈的女汉子,没得救了!
刘彻取过锦帕,帮她擦了擦从嘴角流到脸颊的哈喇子,又动手帮她解下各类首饰,宽衣解带。
阿娇确实是累坏了,刘彻都快把她扒光了,只剩下小衣和亵裤,她愣是没醒过来。
刘彻即便再禽兽,也不至饥渴到对累到打鼾的小萝莉下手,大叔还是该有大叔的品格,绅士的品格。
他将阿娇挪到卧榻的内侧,又到外间唤内侍取来温水和帛巾,亲手替阿娇抹了脸,洗净那层胭脂水粉,露出粉嫩嫩的小脸蛋。
“诶,别人家娶的婆娘会帮夫君端水洗脚,我却娶个女汉子,要当小姑奶奶伺候着,这叫甚么事?”
刘彻甚是自怨自艾,却也只能自行宽衣解带,稍事梳洗后也是上了卧榻。
芙蓉帐下,两人并卧,挨得很近很近。
许是夏夜闷热,刘彻只觉燥的慌,尤是当小萝莉将腿搭到他大腿上,侧身扒着他后,这股燥意更在胸口沸腾冒泡。
“朕也不能白白伺候你,权当收点利息你若不吱声,便是答应了!”
刘彻轻声嘟哝着,魔爪缓缓深入阿娇的小衣内,抚弄某处丰腴。
软温新剥鸡头肉,润滑初来塞上酥。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暂缓圆房()
大婚已过数日,阿娇见得刘彻依旧有些臊得慌,倒非是因大婚之夜她睡了过去,而是他每夜总是花样百出的占她便宜。两人除了没真正圆房,该做的不该做的可都做了。
好在刘彻不喜女御和宫婢伺候燕寝,每夜皆会将宫人尽数摒退到寝殿外,这才没让瞧到大汉皇帝种种的荒淫无度。
刘彻此等作法自是有些不合规矩,掌伺燕寝的女御诸官还要需撰写皇帝的起居录,且记录的颇是详细,譬如每夜在何处燕寝,临幸了哪位妃嫔,甚至……龙泉几度入玉门。
女御们没法子,只得恳请太后王娡劝诫陛下,毕竟是关乎天家子嗣的大事。
她们倒不是担心皇帝不通男女床帏之事,这事儿只需男女同榻,多是能无师自通的。皇帝起居录主要用于推算妃嫔的孕期是否准确,说直白些,就是以之确定妃嫔怀的是否真为龙种,而非与人偷情有孕。
自古君王多妃嫔,大汉立朝后虽数度精简宫制,但仍设后妃八品,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太上皇刘启虽偏宠王娡和王皃姁姊妹二人,但临幸过的妃嫔亦是不少,尤是昔年醉酒时曾临幸宫婢唐姬,使之诞下第五子刘发。
若无女御如实为刘启撰写起居录,记录下刘启临幸唐姬之事,刘发莫说被封为长沙王,怕是会被当成孽种活活摔死。
太后王娡见得女御们冒死前来哭诉,也算忠心为君,倒没多加怪罪,便唤近侍宦官去请皇帝前来太寿宫。
宫城内发生的事,没有刘彻不晓得的,自也清楚女御们去找太后老娘诉苦告状了。
自从即位后,刘彻就逐步往掌宫禁守卫的卫尉府塞亲信,尤是巡视宫闱的南军将领多换上最为忠心的羽林将官,先前派往西南夷的李松和赵立也因立下大功,直接被封为卫尉丞,秩俸千石,共同值守未央宫。
原本值守未央宫的卫尉丞田汀虮坏魅ブ凳靥匣仕拥奶俟盟夤思绦婷梅蚝兔妹每疵牛醭箍刹换崛菪碜约艺馕恢敬蟛攀璧木烁溉缡芳窃氐哪前愠檬漆绕穑ù蟮酵怨侵隆
卫尉卿张肃眼睁睁瞧着自个被皇帝逐步架空,倒也没甚么怨言。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尤是卫尉执掌两万南军将士,守备宫城,皇帝即位后换上亲信心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卫尉位列九卿,他张肃做了数年,已算是光耀门楣。即便日后转为闲职,应也能迁个中大夫甚么的闲散文职,继续拿着朝廷秩俸,每日种花养鸟,颐养天年。
刘彻倒不急着换张肃,只要他不插手未央宫的守备事宜,用心守卫好长乐宫和太寿宫即可,毕竟是太上皇信得过的老臣,就继续让老爹用吧。
至于统率郎卫乃至诸多死士的郎中令吴成,刘彻更不打算轻易更换,吴成作为刘氏皇族贴身保镖的大头目,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就和掌印太监孙全般。
孙全留着制衡李福,吴成留着日后制衡从羽林将官拔擢的卫尉,如此刘彻才能真正睡得安稳踏实。若任由某个派系大权独揽,必然会埋下巨大隐患,智者不为。
刘彻经由阁道到得太寿宫,晃晃悠悠的迈入长春内殿,向太后老娘问了安。
太后王娡尚在犹豫如何与自家儿子提及床帏之事,刘彻已是呈上本线装书,名为《青春期生理常识》。
“母后若真想让儿臣日后子嗣成群,个个机灵聪慧,就再多等些时日吧。”
刘彻挠了挠头,故作无奈的耸耸肩,满嘴胡说八道的忽悠着:“依古礼,男子二十及冠,及冠方娶正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想来也是知晓唯有男子真正成人,方能让正妻诞下最为聪慧的嫡长子,继承家业。”
王娡微是愣怔,急忙阅看那本线装书,脸颊渐渐有些泛红,显是教书中那些细致的描写和栩栩如生的插图闹的。
她猛地合上书册,低声啐道:“你身为大汉天子,怎可读此等诲淫之书?”
刘彻扯谎向来不用打草稿,立马上纲上线道:“母后慎言,这可不是甚么诲淫之书,乃是从上古先圣轩辕黄帝留下的御女经中节录的。我大汉尊奉黄老之学,母后这话若传到御史耳中,怕是要遭弹劾的。”
王娡信以为真,忙是亦袍袖掩口,唯恐真犯了忌讳。
刘彻心下暗笑,复又道:“阿娇已将此书呈给皇祖母看过,皇祖母也觉书中说得在理。儿臣尚且年幼,不必急着与阿娇圆房,繁衍子嗣,免得生出个不成器的嫡长子,日后反倒麻烦。”
王娡柳眉微颦:“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母后详细看完此书便会知晓。”
刘彻微是颌首,复又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儿臣得了轩辕黄帝传下的不少典籍,除却讲述男女之事御女经,还有医术黄帝内经,对抑制父皇的顽疾发作应有些益处,只是尚需印证。”
“如何印证?需多少时日?”
王娡杏目圆瞪,双眸中蕴满惊喜,如今她的儿子已贵为天子,再无旁的念想,只想着让自家夫君再多活些年,毕竟寡妇不好当,尤是在这深宫内苑,若刘启无法与她白首偕老,日子可怎么熬?
“近年朝廷在长沙国湘南县大举开采矿藏,发现挖矿的奴隶多患肺疾,发作时咳嗽、气促、喘鸣,难以呼吸,与父皇顽疾发作时极为相似,应为肺疾引发的哮喘之症。儿臣正命羽林医官以之试药,半年内应能有些成效。”
刘彻倒非全然妄言欺骗,经过诸多医官对刘启常年的诊治和调理,已能确认刘启患的是慢性肺疾,虽是磨人,但却不轻易致命,真正要命的是哮喘等并发症。
若能有抑制哮喘的药物,在发作时扩张其支气管,不让其心肺功能因屡屡重度缺氧而急速衰竭,他应不会早早病逝,能比史籍记载的汉景帝多活好些年。
刘彻身为化学硕士,化学知识可比十八世纪的欧洲化学家们要丰富得多,虽不能直接制出抗哮喘的药物,但粗制肾上腺应激素还是不难的。
名头虽是唬人,但其前身早在欧洲中世纪就被用作毒药了,因其会造成心跳频率过快,进而导致服用者脑溢血乃至猝死,可杀人于无形,压根查不出来,直到十八世纪才作为化学药剂被化学家淬炼制取。
在拥有浓硫酸,浓硝酸的情况下,只要不惜成本,不难从原油多重蒸馏油品中分离出的少量邻苯二甲酸酐。
再将之与酒精及钾盐反应,可制取邻苯二甲酸氢钾,萃取后再加入氯酸和醋酸,即可生成可作为平喘药的肾上腺应激素。
其实没甚么高大上的,在后世俗称瘦肉精,用来喂猪,使其少长肥肉,多长瘦肉,三流的地下化工厂都能轻松批量生产。(作者相信,各位读者皆是享用过的,正如三聚氰胺,为免屏蔽,点到即止。)
刘彻自不会让自家老爹直接服用这些试剂,恰好不少挖矿的奴隶出现了急性肺病,主要症状虽和刘启不同,但哮喘这类并发症却是相通的,正好用来试药,便如试制青霉药膏般。
如今已有不少患病的奴隶从湘南锡矿押送到长安的羽林校营中,由羽林医官制药和试药。每服药剂皆是纯手工制取,成本高逾近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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