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追至狼居胥山附近,再分出大股骑射四处烧杀抢掠,即便匈奴左贤王醒悟过来,也定然不敢轻易分兵去守护其附属部族,而会想尽法子与你乌桓大军决战。”
宋远顿了顿,复又嘱咐道:“届时你等万不可中计,只需尽量分散兵力,令各路乌桓将士遇着大队匈奴铁骑便逃,遇着匈奴部落便屠,待得杀累了,抢够了,再自行撤回漠南。”
忽都仔细聆听,将之牢记在心,不住点头应是。
宋远见帐內的乌桓贵族们皆是眼放绿光,满脸迫不及待的神情,心下自是暗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去年乌桓人经由抢掠漠南草原的匈奴驻牧地,获取了大笔财货,已是食髓知味,如今匈奴左部的附属部族在他们眼中,或许是更大的肥肉吧?
至于肉里有没有毒,要真正吃过才会知晓。
匈奴左贤王若真受此等大辱,定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会舔着脸,花费巨大代价向其余匈奴王者借兵,甚或与左谷蠹王伊稚斜联手复仇也并非全无可能。
日后可真有得瞧了!
远在长安城的太子刘彻接到宋远传讯,得知诸事顺遂,不由抚掌大笑。
以夷制夷,果是个省力又实用的法子。
一道封王的圣旨,一枚乌桓王金印,就能获得这等奇效。
他非但不会让乌桓出现真正的王者,更是打着那些乌桓骑射的主意,毕竟公孙歂麾下的八千胡骑还是太少,需得扩编才是,免得浪费了公孙歂的将帅之才。
大汉的胡骑将士,来源多为归降的匈奴人和义渠出身的胡人,不宜与汉人混编成军,免得将士间因习性不同而生出纷争,平添麻烦。
公孙歂身具匈奴血脉,也不宜统率汉将。
朝廷设立胡骑的本意,本就是想让其与正统汉军彻底区隔,到得汉帝刘启即位,更是重用公孙氏的族长公孙昆邪,颇有以此制衡诸多汉将的意味。
即便如此,公孙歂的胡骑与瓦素各的羌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胡骑将士是有大汉军籍的,享有粮饷抚恤,亦在汉境内安家落户;羌骑在朝廷眼中则近似炮灰般的存在,并没有将其纳入汉军编制的心思,故而严禁其迁居汉境。
刘彻亦承袭了皇帝老爹的思路,虎贲和羽林即将扩编,那胡骑的兵员也需添加,但不可再增加匈奴将士的比例,乌桓骑射倒是合宜。
只是如何能让乌桓骑射心甘情愿的被收编,还需费些心思。
好在不需收编太多,约莫有个六七千骑,让胡骑凑足十五个曲部的一万五千骑即可。
兵贵精,不贵多。
譬如细柳精骑,不过区区三万之数,却是大汉当今最强悍的骑军,足与数目相当的匈奴精锐铁骑正面硬刚,八千虎贲与之相较,还是颇有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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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黄埔军学()
汉六十二年,六月十
太子刘彻特意选在这个日子,成立黄埔军学。
虽说汉历不同于后世的公元纪年,但他仍想让华夏后世子孙牢牢铭记住六月十六日,亦想让黄埔精神在今世的大汉帝国传承下去。
八年抗战中,黄埔师生以身殉国者众多,光将官便有百余人,抗战期间约二十万学生入校受训,战后幸存者仅剩万余人。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不是玩笑,是玩命!
不管这些先辈的出身和政治背景如何,他们曾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华夏子孙皆应对其感念在心,不可随意轻慢,否则便是数典忘祖的畜生了。
黄埔军学筹备的时间不长,不到三个月的光景。
皇权时代最大的好处,便是圣旨颁布后,整个官僚体系的办事效率堪称神速,要地给地,要钱给钱,要编制给编制。
没有编制,那就给你编,随你编,硬生生弄出个秩俸千石的军学祭酒之位,还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增设大批的从未听闻的官职,各类教官,各类教官仆射,参谋,参谋仆射。
刘彻暂时没那么些人手填补官缺,却又不愿让世家大族插手进军学内,便是命仓素及诸多羽林将官暂代。
丞相袁盎险些跟太子翻脸,皇帝刚拔擢了张骞为御史中丞,太子又让弱冠之年的仓素出任军学祭酒,成为朝堂重臣,这朝臣升迁还有规矩么?
刘彻也不与他多作争执,径自在朝廷之上甩出一摞厚厚军功簿,让朝臣自行传阅,好生瞧瞧他们口中那群黄口小儿是何等战功赫赫的少年英豪。
“近年对匈奴的连番大捷中,哪次少了羽林卫的功劳?”
刘彻环视殿内满脸错愕的朝臣们,以极为强硬乃至狠戾的姿态,乾坤独断道:“此事无需再议,今后无论是谁,胆敢擅自插手黄埔军学的事务,孤王就夷他三族,勿谓言之不预!”
他不是妄言恐吓,黄埔军学作为培养将官的地方,必须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并不断给学员灌输忠君报国的价值观,否则日后他们学成兵书战略,扭头领兵造反,还不得天下大乱么?
袁盎看着高居御座的太子,张了张嘴,却终是没再多言。他深知若再执意反对,太子必会毫不迟疑的将他罢官去职。
如今的太子刘彻已是众望所归,且大权在握,换个丞相想来不会导致朝局不稳。
皇帝为了维护太子的威信,也不会轻易驳斥他的抉择。
储君与丞相,孰轻孰重,不是显而易见么?
朝臣们见得太子殿下对这军学如此看重,皆是心念急转,看来是让族中子弟得到太子重用的通天捷径啊。
刘彻倒不介意他们的想法,令内史王轩在京畿三辅张贴榜文,颁布黄埔军学招募学子的三大章程。
一者,取八至十五岁的世家子弟,不论嫡庶,不看身形体格,只需过得军学祭酒及军学教官的审核即可入学。
二者,入学者需签订生死状,意即生死不究之意。
三者,入学后,学子除却沐日外,皆宿于军学营房,不得擅自离营,且需册入军籍,犯事触法皆依军律处置,胆敢私逃者亦按阵前叛逃论。
朝臣们闻得这等章程,皆是头皮发麻,这富贵原来是要用命去搏的,还得细细思量才好。
死几个族中子弟倒算不得甚么,关键那阵前叛逃之罪是要株连全族的,半分轻忽不得。
是以,待到六月十六日,毗邻未央宫北门的黄埔军学敞开正门,招募学员之时,门外虽是熙熙攘攘,却愣是无人敢率先举步而入。
悬挂正门之上的金匾乃是皇帝亲书,龙飞凤舞的“黄埔军学”四个大字,笔势雄浑,锋芒内敛,倒是瞧不出为气血双亏之人的手笔。
倒是门边的那副楹联有些……
“加官进爵可入此门,贪生怕死另寻他路!”
字句简单粗暴,字体歪歪斜斜。
这楹联自是太子刘彻亲笔所书,他也不怕臣民嘲笑,进了黄埔军学就是为建功立业的,从军入伍乃是刀头舔血的行当,就不要学那些酸腐文人清谈务虚了。
多年后,这副楹联作为武帝刘彻鲜少存世的真迹之一,被视为帝国重宝妥善珍藏。
这是后话,且不多提。
众多世家子弟望着那正门内的幽深庭院,正自踌躇不前,却闻得宫门出传来阵阵喧哗。
循声望去,却见广川王刘越与胶东王刘寄在众多郎卫的簇拥下,将壅塞道路的人群排开,从宫门一路行来。
两人到得黄埔军学的正门,便是迈步而入,毫无半分迟疑。
众人皆是哗然,两位年幼的皇子竟打算入军学,是要签生死状的啊。虽说军学诸官不至要了皇子的性命,但平日需常宿营房,这等苦头岂是自幼娇生惯养的皇子能吃得了的?
安安分分做个闲散亲王,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何苦自找罪受?
未央宫高台之上,遥望北门,却望不到两个儿子的王皃姁亦是如此想。
她身旁的皇后王娡见得自家胞妹眼泪涟涟,也不知当如何安慰,只是抽出锦帕替她拭去滑落脸颊的泪珠。
而在姊妹俩身前,大汉帝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亦是放眼北望,只是他们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黄埔军学之处,而是望得更远,只因他们站得更高,比大汉的所有人都高。
黄埔军学正门外的众人正自议论纷纷,进去没多久的两位皇子便已被人抬将出来。
候在门外的郎卫们忙是上前接过,查看他们的伤势。
世家子弟们不敢围上前去,只是远远瞧着,见得两位皇子的惨状,不免倒抽凉气。
真惨!
两位皇子被揍得鼻青脸肿,本是白皙的脸蛋满是青紫伤痕,身上袍服更是破损不堪,惨不忍睹啊。
这特么回宫后怎的向陛下交代啊?
郎卫首领自是吓懵了,抬头便向将两人抬出的军学教官们厉声呵斥道:“你等怎敢如此……”
“住口!”
他怀中的刘寄忙是出言打断,却不经意的触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待得疼痛稍缓,刘寄又颇是自得道:“本王这伤是皇兄打的,本王亦未留手,好在是没输!”
他们兄弟二人适才刚进得军学,便被领到军学祭酒仓素面前。
仓素并未多言,淡淡道:“你二人入得军学,皇子的身份就没甚么用处了。若想入学需得使出真本事,彼此互搏,入得本官的眼,便可留下。”
刘寄是个暴脾气,自是不愿听从他的指使,对自家兄长下手。刘越亦是垂首不语,恍若未闻。
“太子殿下曾言,军伍之中,最重服从二字。”
仓素见状,不由满脸鄙夷的冷笑道:“你等这般作态,好在尚未入学,否则违抗军令,依军律当处枭首!”
刘寄正欲开口辩驳,却见仓素摆摆手,一旁的军学教官便是上前,欲将两人拉走。
刘寄恼怒之余,岂会轻易就范,挥拳冲那教官砸去。
却见那教官不闪不避,抬起左手格住刘寄的手腕,顺势一带,右手直接掐住他的喉咙,生生将他举得双脚离地。
荷荷~~
刘寄喘不上气,双脚不停乱蹬,眼看小脸霎时便已青紫。
刘越自是大急,忙是上前踢打那教官,却被他抬腿踹倒,复又用脚踩在刘越背上,压得他无法翻身。
见得刘寄将要窒息晕厥,军学教官方才将他甩到地上。
仓素看着地上的两位皇子,轻蔑的谑笑道:“敢对羽林卫军候出手,若非你俩有皇子身份,此时已是个死人!”
太子殿下特意嘱咐过,对两位皇子无需客气,该揍就狠狠的揍,不得留手,只要不弄死即可。
刘寄刚缓过气,便用手捂着脖子,喘着粗气嘶声道:“军学里的教官皆出身羽林卫?”
自太子刘彻在朝堂上公布先前隐匿的羽林军功簿,羽林卫的名头已传遍京畿乃至关中各地,这些尚未及冠的少年英豪成为了无数热血男儿仰慕的对象,刘寄亦是如此。
他虽晓得仓素本是羽林右监,却没想到连军学里的区区教官都是羽林军候,那可是立下赫赫战功才能晋升的军候,是统率羽林部曲的军候啊。
仓素颌首道:“然也,军学教官暂且全由羽林将官充任。”
刘寄咬牙道:“本王要入学!”
仓素嗤笑:“本王?”
刘寄踉跄起身,躬身道:“请祭酒准我入学。”
仓素瞄他一眼,摇头不语。
刘寄大急,正待上前再度出言恳求,却被已爬起来的刘越拽住袍袖。
刘越微是垂眸,缓声问道:“你真想入着军学?”
刘寄只道兄长要阻止他,忙是急道:“我必要入军学,兄长勿要阻拦!”
“诶,为兄帮你!”
刘越知他甚深,见他心意已决,只得叹息一声,便即挥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刘寄猝不及防下,自是遭重,闷哼一声便是弯下腰,捂着小腹说不出话来。
刘越倒是没趁势继续下手,待得刘寄缓过气来,方才淡淡道:“为兄也想入这军学,免得日后再被人轻易踩在脚下。”
刘寄终是恍然大悟,大吼一声,朝刘越撞了过来,与之全力厮打,端是拳拳到肉,毫无半分留手。
……
于是乎,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位凄惨的皇子被郎卫抱回未央宫。
刘越的寝宫内,这对难兄难弟同榻而卧,任由宫人为其敷药治伤。
见得前来探望的汉帝刘启等人,刘寄只顾冲着泪眼朦胧的母妃嘿嘿傻乐,向来寡言鲜语的刘越却是费力睁开肿胀不堪的眼睑,抬眸看向刘启及其身后的刘彻,嘶声道:“父皇,皇兄,我没给天家丢人!”
“好!”
刘启颌首,只觉老怀大慰。
第二百六十九章 拜谒公婆()
。。汉武挥鞭
黄埔军学成立之日,恰逢初伏,大汉朝廷又入三伏天的休朝期。
按往年惯例,汉帝刘启该是领着老婆孩子到甘泉宫避暑去的,只因着刘越和刘寄要入黄埔军学,刘启特意多等了数日。
待得兄弟俩伤势好了些,正式入了军学,刘启方才领着嫔妃和子女移驾甘泉宫,如今他身边只有七岁的常山王刘舜和尚未足岁的泰安公主可承欢膝下了,对这幼子幼女简直是毫无原则的偏宠溺爱。
太子刘彻见得刘舜那小屁孩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闹不好又养成梁王刘武那般跋扈张扬的脾性,皇祖母和皇帝老爹对幼子的无限宠溺简直是遗传的天性。
算了,反正据史籍记载,这刘舜秉性不算太坏,虽是喜好女色,倒也敢弄甚么欺男霸女的恶事,娇纵怠惰四十载,终是碌碌无为,算是个混吃等死的安分亲王吧。
对无法承袭帝位的皇子而言,这样也挺好的。
刘彻索性也不再管他,反正日后也养得起,就让他做个快乐的米虫好了。
黄埔军学刚开始招募学员的数日,几乎无人登门,直到刘越和刘寄入得军学后,情势才骤然发生逆转。
京畿内的诸多军武世家纷纷遣族中子弟拜门应募,毕竟皇帝都舍得让两个幼小皇子入伍磨练,承袭祖辈武风的军武世家若是还怯步不前,在铁血尚武的大汉再混不下去的。
不少文臣亦是选了性情坚韧的庶出子弟送来,这些庶子是无法传承家业的,倒不如入军学,待日后征战沙场,或许还能搏出个似锦前程。
黄埔军学的招募倒不算严,大多数前来应募的世家子弟都得以入学。
军学祭酒仓素依着太子殿下的吩咐,执行宽入严出的原则,先招收大量学员,日后再逐渐通过种种测试,剔除其中不合格的,留下真正的精英。
砂砾中的金子,乍看之下自是难以发现,需得细细筛选,免有遗珠之憾。
仓素对殿下的话深以为然,譬如广川王刘越,看似怯懦孱弱,但仓素偏是觉得他内里蕴着股狠劲,是个好苗子,是比体格强壮的胶东王刘寄还要好的苗子。
皇帝和皇后带走了泰安公主,离了小孙女的老太后只觉人生寂寞如雪,便也随即移驾甘泉宫,重新夺回孙女的抚养权。
女学诸官在三伏亦有暑休,停了经筵讲席,长安贵女们自是欢呼雀跃,随着家中长辈避暑去也。
南宫公主再度迎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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