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挥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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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挥鞭-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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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桓山脉,薄奚部的大帐内。

    大汉使臣宋远宣读完汉帝刘启的密旨,缓缓扫视着眼前跪伏在地,却久久不出言领旨的乌桓诸部大人。(乌桓体制详见第一百六十八章,不再赘述。)

    “薄奚候,还不率各位侯爷接旨么?”

    宋远的目光愈发凛冽寒凉,对薄奚部的大人忽都冷声道。

    忽都闻言,心中满是苦涩。

    两年前,正是这宋远执节来使,亦是在这顶大帐内宣读了大汉皇帝的旨意,将乌桓各部贵族尽皆封爵,大人封为候,小帅封都尉。从那日起,乌桓诸部便是大汉臣属,每岁进贡,以换取大汉向乌桓诸部开放边市。

    两年来,乌桓诸部从大汉边市换取了大量的兵械和精铁,打造出近二十万毫不逊色于匈奴骑兵的乌桓骑射,与匈奴左贤王分庭抗礼,使得匈奴人再不敢踏入乌桓山脉半步。

    时至今日,乌桓已习惯仰赖大汉,习惯用奴隶,牲畜和皮毛从汉商手中换取日常所需。

    乌桓人已不再耕作,只因汉人的粮食便宜好吃;乌桓人已不再酿酒,只因汉人的黄酒浓烈醇香;乌桓人已不再挖盐,只因汉人的海盐纯正精细;乌桓人已不再制糖,只因汉人的饴糖甘甜可口;乌桓人已不再冶铁,只因汉人的兵械结实耐用。

    汉人的边市关了五日,乌桓诸部便乱了五日!

    薄奚部做为乌桓最强大的部族,两年来从汉人手中获得了最大的好处,愈发的强盛起来,他忽都也成为乌桓诸部毋庸置疑的头领。

    直到宋远再度带来了大汉皇帝的旨意,让他们乌桓出兵,征讨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忽都才愕然想起,昔年的那道旨意中,早已言明乌桓各部不得违背大汉皇帝诏令,必要时需出兵替大汉征战。

    事已至此,他虽不想接下这道旨意,却又不得不接,只得出言道:“臣忽都领旨”

    话未说完,跪在他身后的一位乌桓贵族便是起身,大喝道:“那左谷蠡王伊稚斜乃是军臣单于的胞弟,专为牵制左贤王方才将驻牧地设在漠南,我乌桓若出兵征讨,一旦军臣单于震怒,率单于庭的大军从漠北南下,我乌桓如何抵挡?”

    宋远不怒反笑,淡淡道:“即日起,方碣部族之人不得踏入长城关塞半步,各处边市再开之日,不得向方碣部族出售任何货物,乌桓诸部若有将货物转卖给方碣部族,亦同等处置!”

    他的声量不大,听在乌桓贵族们的耳里却如平地惊雷,轰隆作响。

    尤是先前起身大喝的那位贵族,他正是方碣部族的大人,是受了大汉皇帝封爵的方碣候。

    “你敢!”

    他愤怒的咆哮着,抽出匕首便要作势上前。

    宋远非但全无半分惧色,反是用蕴满鄙夷目光的冷眼看他。

    噗嗤!

    利刃入肉声响起,倒下的却非宋远,而是适才气势汹汹的方碣候。

    乌桓贵族们忙是起身避让,满脸惊骇的望向将匕首捅入方碣候胸口的那位男子,纷纷出言呵斥道:“巴鲁,你疯了?”

    “疯?我巴鲁乃是大汉皇帝亲封的赤勃候,谁敢说我疯?”

    巴鲁将尚在滴血的匕首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笑得甚是阴森。

    宋远亦是笑道:“赤勃候非但没疯,更是为我大汉剿杀叛贼,立下大功,应得马刀百具,硬弓千张,箭矢万支,明日可随本官前往边塞领取!”

    巴鲁忙是道谢,便即拱手告辞道:“本侯这便回返部族,先领族中精锐吞了方碣部,待得明日随使臣取了赏赐,便即前去征讨伊稚斜。”

    说完,他便迈步出帐,丝毫没有顾及其余的乌桓贵族。

    哗

    大帐内登时喧哗起来,乌桓贵族们又不蠢,岂会瞧不出赤勃部族早和大汉暗通款曲。

    可那又如何?

    怪他为讨好汉人而背叛乌桓各部么?

    可归附强者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如今大汉屡屡将匈奴打得丢盔弃甲,大败亏输,不正是最强者么?

    他们先前之所以犹豫,并非是想违逆大汉皇帝,只是在盘算着利弊得失,既不想损耗自个部族的势力,又想从汉人手里捞到好处,便像过往的两年一样。

    然而巴鲁和他的赤勃部族抢先冒出头来,用方碣部的血向大汉皇帝宣誓效忠。

    乌桓各部的大人们哪里还敢迟疑,谁晓得身边还有没有似巴鲁这般已暗中勾结了汉国使臣的狠角色?

    若接下诏令,出兵征讨匈奴左谷蠡王,应能拿到不少好处;若是不接诏令,惹恼了眼前的大汉使臣,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忽都最为乌桓最强的头领,忙是率众再度跪伏,颤着双手接下那份卷写着圣旨的卷册。

    他心中不禁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犹豫的,硬是让巴鲁抢了先。

    赤勃部本就不弱,待其吞并方碣部后更会实力大增,若是大汉朝廷今后亦对他另眼看待,暗中赐予赤勃部大批的兵械粮草,使得赤勃部的实力超过薄奚部,依巴鲁心狠手辣的脾性

    忽都简直不敢去想那等情形,忙是向宋远拍着胸脯保证,他薄奚部不但会精锐尽出,更会督促乌桓各部全数出兵,将左谷蠡王伊稚斜在漠南驻牧地内的匈奴部族尽皆剿灭。

    宋远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我大汉的太子殿下昔年曾再三叮嘱本官,莫要听你等说了甚么,而要看你等做了甚么!”

    忽都端是哑然无语,只得无奈苦笑,随即重重点头。

    六月初八,已是休朝的第十日。

    太子府中酷热难耐的刘彻终是接到了宋远传来的好消息,忙是写好信笺,为保证万无一失,特意让饲养鹞鹰的近侍将三只鹞鹰逐一放飞。

    事罢,他也匆匆跑甘泉宫避暑去了。

    对于各处战事,他只能筹划到此,至于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诸位将领能否顺利执行相关计策,那就非他所能掌控的了。

    大汉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否则也不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

    甚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都是骗鬼的!

    切勿在不知具体情况时,轻易对领兵在外的将领指手画脚。

    刘彻能做的,只是尽量将大战略制定得更为周详细致,接下来,便只能靠身处前线的将领们自行发挥啦。

    若真出了岔子,远在长安城的刘彻也没办法力挽狂澜的。

    尽人事,听天命,不外如此。

    数日后,守候在朔方郡治多日的羽林右监仓素终是接到了太子刘彻的传信,连续三封皆没有使用密语,只有简单两个歪歪扭扭的隶字,“出征”!

    朔方太守李广早已接到了汉帝刘启的密旨,三万细柳精骑也早已整装待发,接过仓素呈上的信笺,李广仰天大笑三声,便即大手一挥,出征!

    六月十六,朔方太守李广率三万细柳精骑西出阴山险关高阙塞,打马扬鞭,直奔数百里外的匈奴右贤王庭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文君出蜀() 
巴蜀之地自古沃野千里,物产丰饶。

    尤是先秦蜀郡太守李冰修成都江堰后,巴蜀之地更是水旱从人,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巴蜀百姓从此不知饥馑,时无荒年。

    又因蜀道难行,中原和关中的战祸鲜少波及巴蜀,故而每逢乱世便会有不少富商巨贾举家迁移入蜀,使得巴蜀之地愈发兴盛。

    蜀郡之中,以临邛县富户最多,首富是为卓王孙,次为程郑,两家僮仆,各不下数百人。

    卓氏祖居齐地,擅冶铁锻造之术,后因齐国为秦所灭,卓王孙的祖父只得携家人辗转徙蜀,流寓临邛。好在临邛亦有铁山,卓氏仍得采铁铸造,重兴旧业。

    待得大汉立朝,开关梁,驰山泽之禁,使百姓盐铁自营,且榷铁从宽,大幅削降冶铁税。

    卓氏因能坐取厚利,积累赀财。到得卓王孙继承家业时,卓氏已有家僮八百,良田美宅不可胜计,成为大汉有名的巨富,与南阳孔氏端是不相上下。

    程郑亦由齐地徙至临邛,又与卓氏操业相同,彼此统是富户,自然是情谊相投,联为亲友。

    这一日,卓王孙又命府中家老向程郑递了帖子,说是家有喜事,邀他过府共饮。

    程郑到得卓府,只见得满案百胗宴,卓氏男丁尽皆在席。

    程郑拱手道:“卓兄,瞧这派场,想来定是天大的喜事啊。”

    卓王孙哈哈大笑,满面得色道:“那是那是,乃是小女文君的大喜事,亦是我卓家大大的喜事!”

    程郑好奇道:“哦,到底是何等喜事?”

    这卓王孙的独女卓文君端是才貌双全,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如脂,更兼善琴,文采亦是非凡。

    想她云英未嫁时,不知多少蜀中世家子弟登门求亲,生生踏破了卓府的门槛。

    岂料造化弄人,如此钟灵俊秀的女子偏生嫁了个短命皇孙,只得寡居娘家,至今已有十载。

    程郑心道,莫不是卓王孙为自家爱女寻到了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那倒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卓王孙却是笑而不答,引得他入席,开了宴。

    待得酒过三巡,卓王孙方才问程郑道:“你我皆祖居齐地,贤弟可知我卓家祖上是何出身?”

    程郑疑惑道:“卓氏不是和我程氏这般,世代以冶铁为业么?”

    卓王孙摇摇头:“我卓氏本是诗书传家的儒学世家,依着族谱记载,祖上还曾师从孔圣人,却不知是真是假。”

    程郑不由讶异道:“平日怎的没听卓兄提起过?”

    卓王孙无奈苦笑道:“哪里有脸提?诗书世家操持商贾贱业,端是污了祖上名声。”

    程郑哑然无语,却也不得不颌首认同。

    大汉重农抑商,商贾富虽富矣,但瞧在权贵世家眼中,却是上不得台面的。

    程郑正待出言宽慰,却瞧见卓王孙虽是面露无奈,双眸却是奕奕有光,便即改口问道:“那卓兄今日是”

    “哈哈!”

    卓王孙见他发问,登时頽然尽扫,换做满脸喜意,大笑道:“太后颁下懿旨,命太子少傅直不疑仿太学前例,在长安兴办女学,以教导世家贵女识四德,正女范。小女文君得了皇后赏识,封了女学的博士仆射,居诸博士之首,掌经学传授之事。”

    “竟是这等天大喜事,当浮一大白!”

    程郑家中产业遍布各大郡县,自非消息闭塞之人,自是知晓太学祭酒卫绾为太子太傅,位同三公。

    太子少傅直不疑乃是中大夫,天子近臣,又是太子少傅,位同九卿。

    太后让直不疑兴办女学,可见是真的上心,想将这女学办好,办成与太学相仿的形制,绝非一时兴起。

    如今太学中的博士仆射是甚么人?

    胡毋生,弟子门人遍布大汉各地的儒学宗师啊!

    卓文君得成女学的博士仆射,可还了得么?

    且不说光耀卓氏门楣,便说平日教导的那些贵女,个个出身显赫,虽不敢说甚么“一日为师终生为母”,但只需存着几分师徒情谊,那日后卓文君还了得么?

    日后大汉诸多世家豪门的当家主母见得她,怕是都会唤句卓先生啊。

    程郑为卓王孙欣喜之余,心中亦生出几分悔意,早知卓文君有今日此等机缘,就该让自家儿子上门求亲。

    寡妇又如何,日后还不知有豪门显贵登门求娶呢,哪会在乎甚么克夫不详的狗屁说法?

    “哈哈,也是祖上显灵。”

    卓王孙那张老脸端是笑开了花,复又颇为自得道:“也不枉我时时惦记重拾家风,自幼让她饱读诗书,学那琴棋书画。”

    “那是那是,还是卓兄目光长远,小弟自愧不如啊。”

    程郑忙是马屁献上,眼见卓氏便要水涨船高,可不得先抱紧这条大粗腿么?

    且不提厅堂内正自觥筹交错,酒酣耳热的众人,卓府后院某处清幽小阁内,峨眉淡扫的卓文君正手捧一卷帛书,轻声吟诵着书中词句。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卓文君反反复复看过数遍,方才深深吸气,将其其卷尾慨叹高歌而出:“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她身前的桌案上,皇后的懿旨和任官的敕书皆置于锦盒之内,同时赐下的还有个紫檀木匣,里头便放着这帛书和一封信笺。

    帛书中的词句笔意纵横,豪放洒脱,端是气势磅礴,字体却甚是秀气,且因腕力不足,勾划浅浮,尤是待得行文过半,下笔轻重更是再掌控不住,索性随意挥毫,再无顾忌。

    “通篇落笔皆过于拘谨,不敢随心随性,反是写到最后一句不管不顾,倒是暗合了词句的洒脱不羁。”

    卓文君展颜轻笑,低声品评道:“下笔之人应是个急躁率真的少女,有人在旁指点,显是唯恐她写不好,却不知反是误了她,倒不如教她自个随心挥毫,端是不会教啊。”

    她无奈的摇摇头,复又取出匣中的信笺。

    卓氏富甲巴蜀,她身为卓王孙的爱女,自是见过纸张的,书房里的线装书都是不少。

    只是那开遍各大郡县的新华书局向来只卖书不卖纸,民间试制的纸张又不够平整光洁,故而能用这等纸张写信之人,来头定是不小。

    卓文君打开信笺,刚扫了一眼,便知仍是那少女手笔。

    “文君先生,小女听闻先生大才,本想奉上束修,请先生为府中塾师,然某人不允,我只得无奈作罢。然先生入京后,还望多多私下指点小女,免得我因才疏学浅,被旁的贵女小觑了去。

    小女知先生高洁,不喜俗物,故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央着某人作了那首蜀道难。小女自知字丑,无奈某人尤甚,只得自个动手,足足写了十遍,方才选出最好的一副,将之赠与先生,权当拜师礼,还望先生莫要嫌弃才好。陈氏阿娇,敬上。”

    噗嗤!

    卓文君不禁失笑,这少女怕是鲜少提笔着文,字句虽尚通顺,无甚错字,但行文句读皆是乱得紧,更遑论甚么文体形制。

    “所幸年岁不大,心性未定,尚来得及教导纠正。”

    卓文君默默颌首,沉吟片刻,复又喃喃道:“这拜师礼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那某人是何等身份,竟有这般大才?看那陈阿娇字里行间的意味,应是极为亲昵之人,若是与之年岁相仿,便能写就此等气势磅礴的篇章,那真真是胸怀天下的少年英才啊。”

    远在甘泉宫的某位“少年英才”猛地打了个喷嚏,低声嘟囔道:“谁特么又在念叨小爷,莫不是小爷一章没露面,你们便要弃作者君而去了?”

    皇后派来宦官之前唯恐耽搁颁旨赐敕的时间,硬是通过艰险无比的千里蜀栈,由关中入蜀。

    待要领卓文君进京时,他可不敢再走蜀道了。太子殿下再三吩咐,要将卓文君好生请到长安城。若在蜀栈出了甚么事,他的小命哪还保得住?

    如今懿旨已颁,敕书已赐,回程倒没甚么限期,索性绕远路,求个平平安安。

    从蜀郡到巴郡郡治江州,再从江州登船,沿江而下,待得抵达巴东后,再北上汉中,最后前往长安。

    这么个大圈绕下来,路程是原本的足足三倍,但因沿途皆是大道和水路,远比蜀栈好走,用双倍的时间应是能抵挡长安城。

    何况卓氏有的是钱,卓王孙亲自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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