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喜手快的一把把这个笨蛋捞起来:‘你别碰他,”旁边的人看着秦小凤也一副看傻子的目光。
她吓得退后两步,站在墙角不敢乱动,这回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宏喜扭头问大夫:“转院的话,该怎么走?医院给开介绍信吗?”
其中一个微胖的男大夫回:“只能是坐火车走,今天中午就有一趟去省城的火车。我们医院给开介绍信,可以凭这个买到卧铺。”
王宏喜点点头:“那就别耽搁了,麻烦您给开介绍信吧。我去买票。”
王老大躺在床上,眼泪都流了下来。刚才大夫就说这里治不了,可那李工还在推搪,还是弟弟来了,这才拍板决定。关键时刻还得是亲人啊!
王宏喜拿出手绢给便宜大哥擦擦泪:“别担心,我送你去省院。”
老大点点头,眼泪流的哗哗的。
拿到医院开的介绍信,王宏喜问李跃进:“您带了多少钱?够咱们去省城看病的吗?”
李跃进叹口气:“没多少。除去这边医院的费用。剩余的估计连火车票钱都不够。”
“那怎么办?”
李跃进叹口气:“不瞒你说,几次出的钢铁都不达标,到现在铁厂都没有任何的盈利。上面已经有心要撤了。如今账上的钱都让我拿来了。就是回铁厂也没钱啊!”
都怪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一心想要做出点儿成绩来。要早解散了铁厂,也不会出这事儿了。
王宏喜考虑了一下说:“那这样。我现在赶车回家。看能不能在大队借一些。另外再想其他办法。你留在这儿先把卧铺票买了。”
李跃进颔首,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王宏喜跟老大两口子交代了一声,又连夜赶着车回了村儿。
家里,跟老太太这个当家的把情况说明,“你看吧,现在没钱是治不了的。”
老太太低着头又开始哭:“不省心的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王宏喜懒得听她哭诉,转身回了西屋。媳妇已经起来了,正给闺女换尿布。看身上脏,没敢过去亲闺女,朝着媳妇说:“大哥还挺严重,我得跟着去省城。这段时间得辛苦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了。”
黄晴闻言点点头:“嗯,你在外要小心。别担心我们。”说着放下孩子,从炕洞里拿出一个手绢包。“这是你上回给我的钱,你都拿着吧。”
王宏喜拿过来又重新塞回炕洞:“不用,我有办法。这些钱是留着给你防身的。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黄晴应了一声,:“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在外千万当心。”
“知道了,你……”一句话没说完,老太太在东屋叫了。王宏喜冲媳妇笑笑,转身走了。
东屋里,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把手绢包递给他:“这是九十四块八毛,是你妈一辈子攒的家底。都给你了。你可千万拿好。”
他伸手要接,老太太又猛的缩回了手:“你妈可就这点家底了,我……我……”
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泪水,像干涸的田野被浸泡在洪水中。老话说:除了割肉疼,就数出钱疼。这不到一百块钱都是一分一厘的从牙齿缝里抠出来的,如今一下子都要花出去,说是剜心割肉一点儿都不为过。
王宏喜还没开口安慰她呢,老太太把手绢包护在自己怀里,指着他问:“你有多少钱?你大哥出事儿,不能你一分都不出吧。”
好嘛,她自己肉疼,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王宏喜吊儿郎当的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可都是几分几毛的票,拢共不到两块钱:“就这些。”
看看老太太的黑脸,又说:“这还是借的呢,分家您老一分钱都没给我。我如今可是欠了一屁股的账。”
老太太这下真没辙了。再心疼钱也不能不顾自己儿子。一咬牙一跺脚,把手绢包给了他。“省着点儿花,别他娘的不会过的都给老娘霍霍了。”
万桂花在厨房里听着东屋的对话,听到老太太把家里的钱都给了老三,让给老大治病,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这些钱应该有我儿子的份儿的。
可她生了俩丫头片子,在这家没话语权。要是真提出反对,估计老太太能让老二把她往死里教训。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活计。
王宏喜接过钱:“知道,那我先走了。”
老太太又想起啥来,问他:“这钱够吗?”
王宏喜叹口气:“估计不够”
“那咋办啊?”
“我到大队再借一些,以后我们再还。”
老太太闻言,刚收住的泪又开始往外冒。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庆幸不已,幸好还有他能从大队里借出钱来。否则这回可咋办。
王宏喜跟李有计打了招呼,从大队的账上先借了五十块钱。换了头拉车的牲口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县城。
……
事情还算顺利,火车票都买到了。王宏喜也赶上了火车。几个人把老大抬上火车,最后他和秦小凤俩人跟着去了省城。李跃进没给自己买票,不好意思的跟王宏喜说:“我如今是身无分文,去了也没用。事情等回来再说。该接受啥处罚,我等着就是,不会跑了的。”
如今的情况,王宏喜还能说啥。点点头带着便宜哥嫂前往省城医院。
火车上,王老大因为来回的移动,疼的冷汗直冒,坐在火车的小床上嘴里喊着:“疼死老子了,这么折磨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宏喜倒了杯水过来,坐在旁边看着他叫骂,冷哼一声:“叫唤什么,这么挪动挪动你,省得你那错位的骨头长到一起。其实是好事儿。不然要真长上了,到时候还得给你重新敲折了重接。”
王老大瞪着双眼:“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那断骨都没正位,要这么长上了,你还不成残疾啊!”
王老大被弟弟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再叫骂。皱着眉头忍着那钻心的疼痛。其实老大如今的情况应该是非专业人士不要随便乱动,可如今不是没办法吗。要不这么说,他又喊又叫的多影响其他人。
王宏喜看他冷汗冒的衣服领子都湿了,拿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喂到他嘴里:“医生开的止疼药,你先吃一片。”
其实这止疼药已经被他掉了包,空间如今已经五级,很多的药品都已经开放。止疼药这种基础药品有很多种,他挑了个中规中矩的给老大吃,应该比县医院开的止疼片管用吧。
午饭是在医院食堂吃的米汤窝头。晚饭餐车供应的是面条。这个时代的人都节俭的很,一般都是打上一壶热水,就着吃带的干粮。很少有到餐车来用餐的人。
王宏喜到餐车打了一份热热的面汤,准备就着吃窝头。到车厢掏出带着的窝头来,递给秦小凤一个。给老大时,被他拒绝了。
中午就光喝了一小碗米汤,这晚饭又不吃啊!他知道便宜大哥是担心上厕所的问题,如今不能移动,的确是不方便。
只好给他倒了一小杯盖的面汤,把他扶起来坐好:“少喝一点儿,不然容易脱水。”
老大这才接过,忍着疼慢慢的喝汤。看到秦小凤吃完一个又去拿,老大一巴掌就拍了过去:“饿死鬼投胎啊!吃个没完了。”
秦小凤被打的手一下缩了回去,看着男人不敢反驳。他受伤了,脾气大的很,还是不要惹着随时都要喷火的暴龙了。
吃完了,秦小凤难得的要去洗涮。王宏喜赶快拦住。开玩笑,就你那粗粗咧咧的样子,老子可不放心让你洗。
如今的火车还没提速,到省城时已是夜里十点。两人把老大挪到简易担架上,一前一后的抬着他出了火车站。
52。情丝()
一路问着路上的行人; 打听着朝医院而行。一个年轻的男人热心的很,嫌说不清楚,干脆一路送他们。路上还帮着抬了好一段时间。
王宏喜不禁感叹这个年代的质朴; 到医院后几次跟人道谢。
接诊的是值班的骨科大夫;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姓楚; 人很好说话。检查,住院一切倒是挺顺利。
结果出来后,大夫告诉他们,王老大身上多处擦伤。锁骨骨裂; 右胳膊和右腿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接骨; 因耽搁时间太长; 如今已经明显水肿; 只能先牵引消肿; 等炎症下去才能做手术。
所幸内脏没事儿; 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办好住院手续; 安心的等待手术。
病房里放着六张病床; 如今已是满员。秦小凤趴在床边休息; 边照看着输液的病人。
王宏喜在走廊找了个地方; 席地靠墙而坐。夜深了; 走廊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灯。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心里又一次想着妻女。不知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安睡。孩子可有哭闹?还是也如我一般; 辗转思念难眠。
古人有鸿雁传书; 如今有电话电报; 可惜这些他都用不了。只能任相思煎熬; 流转眉间心头。
翌日,遵从医嘱,在楼下买了冰块冰敷以消肿。王宏喜去打饭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秦小凤。便宜大哥见他进来,急忙的喊他:“喜子,快给我把那冰疙瘩取下来。”
王宏喜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快动手:“咋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老大疼的咬牙切齿的打哆嗦:“可能时间太长了,我腿冷的直转筋(抽筋)。”
王宏喜左右瞅瞅:“大嫂呢?”
一提起这个来,王老大气的磨牙:“别提那个傻娘们了,你前脚走,她后脚就走了,说是上厕所。……他娘的难不成掉茅坑里了。”
昨晚就已经领她上过两次厕所,这里都是冲水的公厕。掉里面不太可能。迷路倒是极有可能的。他跟大哥说了一声,出门去寻便宜大嫂。
刚出门就看到秦小凤从旁边的病房出来,低着头问一个女人:“这病人住的地儿都在哪儿……”看女人一脸懵逼,她急的不知该如何说。伸着手乱比划一通。
女人手里拿着个尿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摇摇头走了,那目光跟看见傻子了似的。
王宏喜苦笑一声,开口叫她:“大嫂,在这儿呢。”
秦小凤闻声看到他,急吼吼的跑过来:“哎呀妈呀,可算是找回来了。这到处都长得一样,老娘以后可咋出门?”
王宏喜扭头指指门牌:“看看这儿,这么大个六你不记得啊?”
秦小凤脸皮厚的很,一点儿没不好意思:“我又不识字,咋能认得它。”
王宏喜咬咬牙:“别的不认得可以,你好好认认这个数字,别下回又走丢了,我还得到处找你。”
秦小凤笑笑:“好,我认认。”说着趴到门上看那个数字。
三日后,老大做了手术。医生说他右腿伤的太严重,骨头不够长了,以后可能会成跛子。而且两年内都不可以做重体力劳动,得好好休养,否则有残疾的可能。
王老大躺在病床上,眼睛雾气蒙蒙。这下可咋办?不能做重活儿,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他声音哽咽的问大夫:“那两年后能正常吗?还是一直就这样了?”
大夫安慰道:“以后会好一些,至少不影响走路和正常生活。”
老大抹了一把眼睛,冲着大夫点头致谢。
不影响走路,过日子是光走路能行的吗。那地里的活儿哪样不得使力,这以后可咋办?
秦小凤坐在旁边,不知道给男人宽心,反一个劲的抱怨,拍着大腿喊:“这可咋办啊?顶梁柱倒了,这家可咋整……”
王宏喜“啪”的一巴掌拍到她后背上:“闭嘴,这是医院,不是你哭嚎撒泼的地方。”
秦小凤被骂的瘪着嘴,脸上写满了忧虑与愤恨。王老大正满腹怨气没处发呢,拿起手边的枕头就扔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敢抱怨,要不是你非要让老子去铁厂,老子能出这事儿吗。你现在说这话是啥意思,嫌弃老子了就滚,老子……”
骂着媳妇,男人“呜呜呜”的哭出声来。老话说妻贤夫祸少,老子倒霉就倒霉在娶了这么个败家娘们。
秦小凤被骂的躲到一边,扭着脸不敢再吭声。王宏喜递给老大一块手绢:“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等大夫走后又安慰道:“别想那么多,眼下先养好身子是正经。没有截肢没出人命,已经是万幸。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总有出路的。”
说着话,把大骨汤递给他:“这可是骨科病人专供啊!赶快喝了补补钙,让骨头快快的长。”
老大擦干眼泪,左手接过兄弟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浓香的骨头,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喜子,兄弟……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我……”
王宏喜拍拍他后背:“行了,咱们是亲兄弟。这客气话就不必说了。赶快喝汤,这一份得一毛钱呢,你可别给糟蹋了。”
老大喝着热乎乎的骨汤,心里也暖和起来。有兄弟帮衬,以后至少能生活下去吧。
治疗结束出院时,依旧和来时一样。两人抬着担架,把他抬上了火车。
把人挪到小床上躺好,王宏喜坐在旁边的过道上看着顺手拿起的报纸。报纸已经是五天前的,上面的一条招工启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距离他们县城十多里的潞城矿务局,去年的四月份刚刚成立。现对外招聘,凡小学文化即可报名参加。
王宏喜知道,这种招工要的是基层管理人员,一线的井下工都是通过各地劳动局,然后在各大队招选的。他们村儿里还去了俩。
这个年代,煤矿安全措施不到位,可以说非常的危险。老话说干煤窑的都是没死就被埋的,不知道哪天就难见天日。所以一般都不愿去。
大队里推荐的都是家里兄弟多的,有个万一也不至于让人家家中绝后。
刚打算到城里,这瞌睡就送来了枕头。他这一去就是农转非,以后孩子也能跟着到矿务局上学。这种国家投资的大型国有企业发展极快。要不了多久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
早几天,王宏喜已经往大队写过信,告诉了回来的具体日期。刘老汉在火车站接到他们,一行人坐在马车,一路颠簸回家。
老太太听说儿子以后还能正常的行走,高兴的直抹眼泪。以前被砸断腿了,能保住命就算好的,如今儿子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暗中念佛了。
高兴完了,才想起来问王宏喜:“钱还剩下多少?”
王宏喜掏掏兜:“我如今是身无分文,回来时都只买了一张卧铺,我一路站回来的。……对了,我还在大队借了五十块钱,这得你们还吧。”
一听说钱都花完了,还欠了外债,老太太又肉疼上了。一拍大腿坐在炕上就开始念叨:“那是我攒了多少年的啊!这一下就没了,还倒欠了外债。如今年景又不好,我们老四以后拿啥娶媳妇?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看着便宜老妈唱作俱佳的哭诉,王宏喜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性命没危险了,开始心疼上钱了。
“行了,人没事就好。钱是王八蛋,没了还能赚。老四又不是今天就娶媳妇,你着啥急呢。”
“说的到好听,我给你们一个个讨债鬼娶媳妇,那钱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这眼看着天气干旱,收成不好,别说结余分钱了,一年的嚼谷都够呛。老四今年十五了,娶媳妇还要几年……”
“行了,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说这些有啥用。”王宏喜不愿跟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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