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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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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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再往虚空里随意一比划,便浮现两位黄巾力士。

    两个力士抬了一顶小舆。黄冠子将武家颂放上去,才退后一步又叹息道:“你只是个凡人。经受得了这样的手段,还自称共济会的使者,也是铮铮铁骨了。唉……也罢。看你这份骨气,我来问一问你。”

    “如果真是我会的人,却是自作主张来了这儿——因着同舟共济的兄弟情谊,我必然保你平安离开东海。倘若不是,而是木南居的人,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他这话音一落,那武家颂却强撑起身,连连冷笑:“呵呵……呵呵……你刚才的手段,是画道吧!?木南居的人自称画圣旧部——以为我不认得么?!”

    黄冠子笑了笑。边引那两个黄巾力士随他走,边道:“老弟。如果你真是我会的人,这种法子可不能自证清白。你可知道,辛细柳这个人?”

    武家颂瞪起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知道,可担心对方是在诈自己的话,因而生生收住了口。

    黄冠子却不在意。继续说道:“辛细柳是我会的人——如果你真是自己所说的身份,应该晓得的。她难道没有画道的手段么?木南居自称画圣旧部,我们就正应该学会这个本领了。我问你,你既说自己是共济会的使者,那么上承哪一位长老?”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走上台阶。小校原本以为他也要严刑拷打,结果却看他将人给接出来了,一时间略有些手足无措。

    黄冠子也对他一笑:“你去禀报东海君。就说我自有法子辨别真伪——明日一早,把这人完完整整送到殿上、给君上发落。”

    小校愣了愣,难为情地说:“但君上吩咐过……吩咐过……”

    黄冠子倒笑着叹口气:“好吧。君上是吩咐你寸步不离地看着、怕这人暴起害了我的么?”

    小校忙点头:“正是的。”说罢意识到是蠢话,讪讪地笑了笑。但黄冠子并不在意:“那么就跟着吧。这位朋友——我问你是上承哪位长老,怎么不说话?”

    两位幻化出来的黄巾力士抬着武家颂如履平地,连一点儿颠簸也没有。可这武家颂在水中受刑的时候还有几口硬气,到了这上面舒服了些,人却也显得更加衰弱。愣了好半天才道:“休想从我口中套出——”

    黄冠子便又笑。丝毫不像是在审问犯人:“这是个好借口。什么事情答不出,只消说是担心我要套你的话,就不提。但客人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如今不是你审我,而是我审你。你自称我会使者,总得拿出点儿叫我信服的东西。”

    “我共济会从前有长老数百,使徒数十,在人间的下线更是无算。前些日子又逢大变,许多点、线都断掉了。我就是有心要查你的来历,也难查得出。你再是这个态度——”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出了水狱。便转了身看武家颂:“我就是想保你也保不得了。你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上承哪位长老、如今又为谁做事。如果答不出,明天就要死在殿上了。”

    武家颂瞪起眼睛看他。但这一回却不像是在发怒,反倒是疑惑了。

    “你……”他犹犹豫豫地说,“你……真是我会的人?”

    “说出一个名字。就知道我是不是。”

    他们两个人对话的时候,那小校就在一边听着。并不催、并不急。而似乎是将每一句、每一个神情都记下了。他盯着武家颂,仿佛要把话从他的嘴里生生“看出来”。

    约莫过了三息的功夫,武家颂终于咬了咬牙:“木莲道人。”

    黄冠子一笑:“哦。是他。”

    “木莲道人是秉虚洞天一脉,座下三个弟子。两个是我会的人,一个并不知情。没听说过在世俗间有什么牵扯——你么……”

    武家颂瞪大了眼睛:“木莲道人座下首徒繁华大仙——正是他引我入会,木莲道人是我的祖师!你……当真是我会的人?!”

第六百七十八章 乐极生悲() 
继黄冠子便转了身继续走。出水狱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广场,如今在月色下闪耀着清冷的光。

    还能看到周遭有巡逻的甲士、星点火光。打这儿往远处看,就可以瞧见蓬莱岛上的数座山峰。山峰顶端都是建筑的群落,灯火通明。仿佛一座山就是一根火炬,要映亮半边天。

    最中间、最高大的主峰上,东海君所在的宫殿群更是璀璨,好像建在天上。

    黄冠子就边走边抬手指一指那些灿烂的宫殿,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你看这些山上的殿宇,辉煌灿烂。山底下的妖魔在黑暗里瞧,只觉得是晃眼的一片,并看不分明。以为在殿中的就是大王——就是了不得的人物。”

    “可在这里看,殿与殿还有分别。东海君的居所与别的山上的卫所岂可同日而语呢?”

    说到这儿看了武家颂一眼:“我会的组织,最底层的是世间凡人。凡夫俗子当中的走卒贩夫,则是底层中的底层。许多人都不晓得自己为谁做事,但这些人也最安全。因为既不晓得,最多只是被随时丢弃罢了,不至于死。”

    “这些之上,是他们的头领。譬如帮派的头领、小门派的头领。这些头领知道自己的上家是谁。但他们的上家还是世俗中人——世俗中的大家族、大帮派。”

    “这些大家族、大帮派,也会和官府扯上关系。到这一个层级,就已经接近世俗组织当中的巅峰了。你既然知道木莲道人,该是这一层的。”

    “但这些,就好比我们眼前的这些山——都是在山下的黑暗中的。再往上,有繁华大仙这样的人。修行人,世俗人眼中的神仙,可也不过是修行界的最底层罢了。知道自己为共济会做事,知道自己的上头是谁。”

    “上头的木莲道人,也不过是玄门一个流派中掌管一些事务的人物罢了。有要紧的消息会告诉他们,平日,知道的细节也不多。”

    “再往上,是流派的掌门、洞天的宗座们。这些人知道我会中的大小事情,可也不是人人都有决策权。决策权,最终在两位圣人、以及几位核心人士的手中。但他们所作出的重大决定,还要呈交从前的长老们审阅的。”

    “这些只是粗略地说。但就已经有了八个层级了。你在这八个层级当中处在第三层、第四层之间。就好比是世俗朝廷当中的一府、一州之长。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了解更高层的动向、知道宰相、帝王在做什么事呢?”

    黄冠子低叹口气:“也许是你在世俗中行走得久了只觉得更往上是朦胧模糊的一片,心里也想不明白了吧。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才是大局,可不知道你这大局,实在是无关痛痒罢了。”

    他这话说完,便听到“噗通”一声。转脸一看,是那武家颂从舆上滚落下来了。

    他如今肿胀得像皮球,眼下动作却灵便。落在地上便跪下来:“你真是我会的人呀?!那么你是”

    黄冠子笑了笑:“刚才说是粗略地讲一讲。所以在来东海之前,我的层级比木莲道人要略高些,算是在第六层吧。”

    ——他竟可以将共济会的构成说得明明白白,自然很叫人信服。再加上他相貌虽然猥琐,气度却很出众。武家颂到这时候似已信了八分,只剩下最后的两分。他没有起身,仍强撑道:“敢问是哪一位”

    黄冠子转脸对小校笑,点一点地上的人:“你瞧,非得见真章儿才信——我刚来蓬莱的时候,你们也这样子。”

    小校赔笑:“呵呵,但先生真金不怕火炼的。”

    黄冠子便看武家颂,沉声道:“我曾经寄身道统十八洞天当中的万有弥罗洞天。是宗座之下六位掌事长老之一,道号黄冠子。倘若你有幸在玄门当中修行,就该知道我的名号。”

    武家颂愣了愣:“我不知。我不知道的尊上可还有什么”

    小校这时候倒似是生气了。厉喝道:“好大的胆子!先生对你这泥沼鱼虾一般的玩意儿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竟然还敢问!是你能问的吗!?”

    黄冠子一摆手:“不妨。胆大心细,倒也是我会中人的作风。嗯玄门中事你自然无缘知晓。不过,世俗中事——倘若你见多识广,该会听说过的。”

    “我问你,你既然出身东海国,可听说过四百多年前东海国有一位道士,道号黄冠子的?又知不知道世俗间有一位神灵,叫做化身贤文天君的?”

    武家颂眨了眨眼,迟疑着说:“这个知道。我小时候家里还供奉天君的牌位。黄冠子尊上说的是闵浩帝时候的那位”

    说到这儿,眼睛猛地瞪圆了:“啊?!!”

    黄冠子笑了笑,不说话。那小校也笑起来。

    “黄冠子”这道号并不生僻,甚至还算常见。如果将中陆所有的叫黄冠子的野道士都聚集起来,大概能凑成一军。但对于东海国、乃至周边的人而言,提起这个最先想起的倒是东海国闵浩帝时期、也就是四百多年前时候的一位道士。

    据说那道士相貌丑陋,但法力高强。云游四方的时候到了东海国,正赶上有海妖兴风作浪、吞噬过往船只。道士黄冠子便祭起手中七星剑勇斗恶兽,最终将海妖杀死。但道士也身受重伤,被接回到东海国都城之后很快羽化。然而羽化的那一天,却从云中走下来一位神人,将道士接走了。

    人道是黄冠子道士的义举感动上天,天人将他指引、化为神灵了。

    当时的东海国君闵浩帝以为此事祥瑞,便在道士被接走的地方建造了庙宇,封他为“化身贤文天君”——据说直到如今那天君庙**奉的塑像,还是四百年前依着黄冠子道士的真实模样塑出来的。

    武家颂曾在国都混迹,自然去过那天君庙、参拜过庙中的塑像。到如今听黄冠子提起了,再将他细细一瞧——

    这一位可不就是那庙中塑像的模样么?!

    见着了小时候家**奉的“神仙”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哪里能不惊!!

    便在他吃这一惊的时候,小校又冷哼一声:“你这凡人,眼拙。四百年前先生在东海边斩杀的那海妖,却正是要从咱们东海逃去岸上的叛逆!先生来了之后事情都一一对应,哪里轮得到你现在来疑心。哼,真是不知好歹、不识神仙!”

    武家颂终于磕下头,一下子磕出一片紫血来:“尊上!天君!恕罪!”

    黄冠子笑了笑:“天君就不必了。不过是世人无知的谣传罢了。玄门当中神通广大者大多隐居清修,修为浅薄些的才行走天下。结果倒是这么一群人成了世人口中的天君、天尊、老祖、上神。真正的大能却无人知晓呵呵,不提也罢。”

    小校忙道:“先生自谦了!”

    黄冠子便将笑容收敛了些,话锋一转,盯着武家颂:“可如今么,只是你知道了我的确是共济会中人。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眼下,该是由我来问你了。”

    这武家颂原本虚弱至极。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大抵就是为了揭露出“奸细”的“真面目”。可刚才不但知道的确是会中人,还发现原来是自己从小时候便在拜的神,心情激荡、大起大落,身体也就快要松垮了。

    然而如今又听黄冠子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再次被提起来。

    但精神提起了,身子却受不住。只愣了一下子,立即吐出一口黑血。

    黄冠子却也不管他。而是收敛了笑容,沉声道:“把你如何潜伏进木南居、又如何发现这里的事、前前后后都做了什么,一一细说给我听。我心里自有分晓。”

    这时候,他的语气听起来才真正像是来审问的了。

    武家颂又吐一口黑血。但也晓得眼前这两位才不是真的“和蔼可亲”的角色。此前无论看着多么亲切,都只能算是手段、策略罢了。虽然意识昏昏沉沉、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黑,却也不得不说。

    人在清醒时说话有条理,可在意识混沌时,心里想的和口中说的却是两个样儿。他此前被严刑拷打、被施展各种手段,身体当中还被注入毒素。刚才又因为黄冠子的话大惊大喜,那些毒素的劲头反倒更大了。

    起初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说了一会儿就好像醉了酒——只觉得黄冠子和小校的身子忽远忽近,周边的灯火忽明忽灭。于是某些细节原本记得住,从口中说出去却是另一回事。某些事情原本也知道,可想着问的是自家会里的使者,含混过去他也该晓得,于是便带过。

    他一边说,黄冠子一边问。常常是一个问题问个三四遍,或者忽然打断他的思路叫他说从前说过的某件事。

    他都听在心里,可意识却愈发模糊了。渐渐变得像是半睡半醒的人——觉得什么事情、问题自己说了、答了,可其实并没有。

    如此足足折腾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黄冠子才终于不问了。

    武家颂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下来,心里也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一出,却听黄冠子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一连又喝问三个问题——字字像是惊雷一般炸在他心头,骇得他眼前更发黑,连脸上的神情都快要不能自己做主、只剩下一片茫然了。

    那黄冠子喝问的是:“你先说你正酉九年遇到木莲道人,又说你正酉七年为会里办了澄湖的事,到底哪一个在前?!”

    “我问你祁国十三省总舵的人与你接洽过几次,你说只记得三次——可知道我们在祁国并没有总舵么?!”

    “你又自称共济会奇山掌事——但我会中掌事这个职务早在四年前就裁撤掉了,你是哪里的掌事?!”

    三个问题,武家颂心中都有答案的——正酉九年与正酉七年不是他答错了,而是那黄冠子问错了!他说了这两年的事情,可也只是提个时候罢了。但那黄冠子将这两个时候听在心里,在他昏昏沉沉说别的事情时候来喝问他——他起初没在意,后来听出来了,觉得是这位尊长口误,便没有大胆纠正。

    岂知如今赖他?!

    祁国十三省总舵——共济会在祁国当然有总舵!

    奇山掌事——他在潜入木南居之前正是奇山掌事。且这个职务并未被裁撤,现在也还有的!

    这三个问题叫他惊骇莫名。也是因为头脑昏沉,在作出目瞪口呆的模样、愣了足足十几息的功夫之后意识到

    那黄冠子正是故意的!!

    他在——栽赃自己!一切都是圈套从他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就是圈套!

    他作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叫自己放松了警惕可恨自己也是蠢了真就在那小校的面前承认了他是共济会的尊长!然后这位“尊长”再将话锋一转来栽赃自己那小校本就信他,经过自己的确认更信了,到如今!!

    惊、惧、怒,一起涌上心头。武家颂想要瞪圆眼睛,可脸上都不听使唤了,反倒因为肌肉牵扯的缘故,更现呆滞、惶恐的模样。他叫道:“你——”

    然而胸中一股热流再喷出来,生生将那话给堵回去了。武家颂再喷出一口黑血,晓得事情再难有转圜的余地——他来此本是要有所作为,也在东海上将李云心成功骗过!哪里知道竟在这儿又遇到一个更难缠的到底迈不过这道坎了!

    心中一横,合身向黄冠子扑去!

    但又觉得胸口一凉。最后一眼瞧见的是自己的半截身子扑倒在地。

    小校收回手。幻化而成的大刀重新变成手掌。他鄙夷地瞧了瞧武家颂的尸首、再瞧瞧他脸上惊惧的模样,啐一口:“呸。”

    “到底是逃不脱先生的法眼。我们问了几个时辰没问出什么,先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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