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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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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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顷又闻天边传来了袅袅的丝竹声——那一轮大大的圆月当中涌现出丝丝缕缕的祥云来。云中还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宫殿逐渐变得清晰——吊角飞檐、金柱玉瓦,乃是人间从未见过的堂皇!

    福量子见此情景,猛地瞪圆了眼睛惊叫一声:“雾锁蟾宫!!”

    ——这雾锁蟾宫,本是书圣亲手所制的法宝,乃是琅琊洞天一等一的宝贝。原本在昆吾子的手中,被昆吾子拆作两部分。一者唤作“玄光宝鉴”、赐给月昀子。月昀子在渭城身死,这宝贝就被李云心收了去。

    再者唤作“玄光雾”,被昆吾子赐给福量子所扮的飞云子。福量子在洞庭为李云心所败,这玄光雾也被他收了去。

    在洞庭时昆吾子被福量子所杀,为保住自己的神魂便管不得许多。被李云心用判官铁索收去神魂之后便将如何使用这“雾锁蟾宫”的法子悉数说了。他一生当中极少信人。那时候迫于形势信了李云心这个以诡计多端而著称的妖魔,却不想竟是真信对了——

    害他的乃是他从前的弟子。

    这一次再遭灾祸也是因为他从前的同修。

    可救了他两次的却仍是李云心这妖魔,也算是造化弄人。

    福量子在紫微宫中见过这“雾锁蟾宫”。虽没有领教过这东西到底威力如何,然而一旦晓得是书圣所制的宝贝,又哪里敢轻视呢!

    他这厢花三言两语同怀诀子说了这东西的来历,那边李云心与月昀子、昆吾子的身形便隐没在祥云当中、直往皎月中消失不见了。这两修都晓得一旦主持大阵之人想要用阵法绞杀外敌,势必自己要退到阵外或去往阵眼。因而一见李云心一干人等隐去了身形,他立时同怀诀子各驱法宝紧随上去——直往那一轮皎月奔去。

    但两人也仅仅往前行了短短的一段路程……便发现自己已从夜空当中脱离出来、到了那月轮之中的蟾宫前了。此刻再回头往身后看,哪里还有什么云朵、蓉城——就只有泛着银光的荒原和黑漆漆的天幕罢了。

    福量子与怀诀子正惊疑不定,忽见一位长者转过蟾宫廊下的一根巨大红漆柱、走到汉白玉的陛阶前。

    这长者生得面方口阔,高大富态。穿一件万字福寿的大袍,腰间高高系一根嵌满红宝石的腰带。不慌不忙地踱步走到阶上、斜了眼看这二人,开口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儿,敢闯这雾锁蟾宫?”

    福量子皱眉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你又是何人?”

    那长者哈哈一笑:“小儿,不知道我是何人,便敢闯进来的么?你若问我,可听好了——我乃是这蟾宫的主人、赤焰朱蛤得道。那渭水龙王将我从洞庭度来此地镇守一方——你若想闯进宫去,非得先过了我这一关不可!”

    怀诀子听这“炽焰朱蛤”的名号,觉得是个威风的大妖魔。可他却又从未听说哪个真境、玄境的妖王是这名字。便皱眉低声问福量子:“这又是什么人?”

    那福量子却已冷笑一声:“什么人?那洞庭湖中有些小妖能化人形了,便在洞庭里自号妖王——此前檀量子师弟在洞庭设伏李云心,座下的小妖当中便有这朱蛤——竟然未死成、来了这里。倒是……不自量力!”

    他说完这话,一挥手便将那柄玉如意击出。

    他言语中虽是大为轻视,但这一击也只用了两分力,打算试探这镇守蟾宫的蛤王。可哪里晓得那蛤王既不躲、又不闪。怔怔地受了他这一击,嗡的一声被打散了——他在洞庭中时便只是虚境的妖魔,哪里受得了真境道士的力道呢?

    但这福量子正要冷笑,却发现那被打散、化作点点流光的蛤王又重聚拢了身形、咧开嘴哈哈大笑:“你可晓得何为蟾宫?我这皎月蟾宫高挂在天空上,每日不晓得多少人举头望月。凡有一人望我这蟾宫,那香火愿力便为我的生机延一息——你这区区两个小道士,难道能将天下间的望月之士杀尽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秘密() 
“原来是这种东西。”福量子微微皱眉,低声道。

    这炽焰朱蛤看起来已死了——李云心不晓得用什么法子将他的魂魄收到这法宝里,成了镇守幻境的阵灵。依着眼下的情况看,这朱蛤虽然道行低微,却有阵法为他续命,他们二人一时间是杀他不得了。

    但也就仅仅是“杀不得”罢了——这东西说穿了类似障眼法儿。从这朱蛤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他也不能奈何两修。

    可是……这便是那书圣所制的法宝“雾锁蟾宫”的真正用途么?

    在幻境当中搞出一个杀不死的阵灵……用来做什么的?

    “应该另有机关。”福量子咬了咬牙。他不在意蛤王的嘲讽,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并且对一旁的怀诀子摇头,“小心为上。”

    怀诀子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我看你已经是入妄了。看看你自己——”

    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福量子:“先前听说那李云心要来,你仓皇逃窜,连什么仪态风度都不管了。如今又遇到这个么道行低微的小妖魔,不进反退。你自己想一想——从前你的是怎样的你、如今的你又是怎样的你?那李云心,是不是已成了你的心魔?”

    福量子皱眉:“用不着用这样的态度同我说话。入妄、心魔?这种事情,就只有你们五个——你们那五个长老们拿来试着玩的才会有。我是福量子——我是第九个。在本门修行的这种事情上,你还没什么资格教训我。”

    那怀诀子此前的口气虽不好,但也算是一腔的好意——想要“喝醒”他。岂料这福量子不但不领情,反倒将他教训一番。两人都是真境的修士,照理说真人受到这种轻侮早该勃然大怒。可这怀诀子却只瞪了瞪眼,并不反驳——看起来仿佛福量子所说的是铁一般的事实,这个被他称作“丕量子”的道士没有半点儿辩驳的余地。

    但他不好说话,一腔子的怒气却撒在别处。他往左右两旁看了看,此前被福量子踢下如意的旧恨也终于涌上心头。

    便一扬手,用指节狠狠地敲了敲他手中那口钟:“给我破!”

    也不见这钟作何响,眼前的情景立时随着他的话语潮水一般地褪去了——那蛤王、蟾宫、月光都褪色,更远处的荒原以及黑暗的天幕也褪去,露出其后的面目来。

    而其后……什么都没有。

    倒是有被晚霞映红了半边的天、和大团被镀了金的云。这情景好生眼熟,就仿佛是他们闯进幻境之前的那片天空。

    然而“雾锁蟾宫”乃是书圣亲制的法宝,哪里是一个真境修士敲一下钟就能破掉的呢?

    福量子顾不得去理会“轻举妄动”的怀诀子,卯足了精神定睛细瞧。方才在那蟾宫里,轻易便晓得并非真实世界、乃是幻境。如今到了这样的场景他再看……看了足足一刻钟之后,仍找不出破绽!

    这第二道幻境竟是真实得可怕!

    他转头瞪了怀诀子一眼:“你如今可晓得了?我看你如何走脱!”

    怀诀子不说话,皱起了眉。

    他也足足看了一刻钟。但像福量子一样一无所获——这第二道幻境,真实得无懈可击。

    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妙、倒当真如福量子此前所说的那样子,不敢轻举妄动了。

    ……

    ……

    而李云心与昆吾子此刻身处云雾中。

    他挥手收回了身边的傀儡月昀子,皱眉看着对面闪烁不定的神魂:“我不晓得能困他们多久,但你最好长话短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来这里?不是找我,又是找谁?”

    昆吾子方才得李云心度了一口灵气,此刻神色稍缓。他往脚下望了望——这里能看得到蓉城。那么一座城市像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被歪歪斜斜地搁在群山当中的一小块盆地里。

    然后这位曾经的洞天掌门说:“你不是已在此布置了数日了么?如何困不住他们?你今天叫他们走脱了——那福量子说得没错——便会是你的大祸!”

    “我布置个鬼。”李云心皱眉,“我才想在这边搞点事情,你就把这两个玩意儿引过来——我哪来的功夫布置。只是吓唬他们罢了。看你这个鬼样子——你是回云山的路上被人埋伏了?”

    昆吾子愣了愣:“那么如何还在这里说话?你先带我离开此地往西南去,我路上给你细说!”

    李云心笑起来:“我觉得在这里说倒是更好。你看,我一个真境的妖魔,可对付不了两个真境的人修。万一一会儿他们两个脱困了,我就只能虚晃一枪把你留下拖延时间、再从长计议。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先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然后我再考虑带不带你走。”

    昆吾子瞪圆了眼睛:“你同我说这些?!你看看我如今!!”

    他没来由地变得癫狂起来,甚至用右手抓住了自己发髻、猛地撕扯了一下子,仿佛想要将其扯开。

    然而他如今这形象乃是个神魂,那里有什么头发好扯的。这么狠狠一拉,倒是将他的脑袋拉长了,显得他的五官扭曲而滑稽……没有半点儿从前琅琊洞天掌门的风范了:“你看看我如今!”

    “我这副模样,道心早没了!修为也废了!我能诓骗你什么?”他对着李云心大叫,同时一挥手,将那幅《清明上河图》丢给他,“这就把这东西给你——你该信我了吧?!”

    李云心伸手稳稳地接了那幅古卷,看也不看,径自收入扇中。

    然后叹了口气:“是啊。看到你这模样我也觉得可怜……但是未免我变得同你一样可怜——你还是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昆吾子愣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大笑起来:“好好好……你倒是心如铁!嘿嘿……嘿嘿……李云心,你猜猜本座先前为何不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本座在洞庭边见你时,你如何从洞庭君手中得回了通明玉简、又如何叫本座打消了夺走那东西的心思的么?!”

    “你说那乃是双圣的秘密——本座知道了那个秘密必然没什么好下场!而今……嘿,本座道心修为都没了,心里竟然也有了些世俗人的情感——感念你曾两次救我性命不想将你拖进天大的麻烦里。可你既然一定要听,就休怪本座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幻境() 
李云心因为他这话而微微一愣——没想到昆吾子会落到如今这境地,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感念”自己两次救了他。

    但就在这一愣的时候,昆吾子的神魂已猛地凑了上来,直近他的耳边。这位曾经的洞天玄境道士此刻憋着一股疯狂的劲头,丝毫不在意李云心可能会本能地一挥手、将他击散。

    他没有呼吸,只有光影儿似的形体。这形体携着阴冷的气息将李云心的毛发沁得冰凉,然后他用同样冰凉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但回了云山道统,还见了圣人。”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绕着李云心盘旋,一只眼睛看李云心,另一只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似乎很怕有人会突然冲出来。

    他这种滑稽又诡异的模样令李云心想起了月昀子——他第一次见昆吾子时月昀子已是残魂,便是这种即将失掉理智一般的巅峰状态。如今不过昆吾子也落得这副模样……可见眼下他所要说的事情曾经令他如何惊诧、惊恐,以至于一提到这件事,他便无法保持清醒的神智了。

    “我还将这洞庭发生的事向圣人说了……嘿呀!”昆吾子瞪圆了眼睛,“可是你知道么?!”

    他忽然停下来,咧开了嘴巴、低吼出声:“道统已名存实亡了!!”

    李云心皱起眉:“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这话,一边抬手在虚空中书写了数道符箓、将他们两个牢牢地护了起来——依照他的经验,这昆吾子说话啰啰嗦嗦吞吞吐吐,搞不好会在“即将说出真相”的时候、忽然被什么家伙打断、杀掉、掳走。他从前深恶痛绝这种桥段,到此刻岂能不有所防备。

    所幸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问了那句话,昆吾子连迟疑都未曾迟疑,紧盯着他的眼睛,吐出几个字儿来——

    “圣人已死了!!”

    李云心微微一愣:“死了?哪种死?”

    昆吾子此刻并不理会他的问话了——他似乎陷入癫狂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且沉迷其中。他手舞足蹈,大喊大叫起来:“如今这天下当真是豺狼当道、朽木为官了!道统!道统!千年万年的道统,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圣人已死,这天下间的正道也就不存了!”

    然后斜着眼看李云心:“哪一种死?嘿,圣人两千年未飞升,还能有哪一种死呢?”

    “你是说——”李云心的心狂跳起来。他斟酌着词句,很怕某一句叫癫狂的昆吾子误会了、以至于给出自己错误的讯息,“你是说,双圣久未飞升、因此肉身的大限到了、肉身崩坏而死,神魂也不存了么?”

    昆吾子冷笑:“不然我为何落得如今这下场?如今的道统早已被一群苟且之辈占据——可笑我从前竟也是那群苟且之辈中的一员!”

    “我回道统说共济会之事,你晓得另外那几个洞天的宗座如何说么?说此事牵扯甚广一旦真细查起来将是道统数千年未有之大祸万不可鲁莽行事——那些蠢物已烂到骨子里去了!”

    李云心皱起眉:“但你方才又说你见了圣人——书圣——怎么又说他死了?难道之前这些几百年的时间里你从没见过他们的么?那双圣又在使人找通明玉简——如果双圣都死掉了,又怎么叫人来找玉简?那刘凌下山之前也说见了双圣还得了许多的法宝——那时候难道没死么?”

    他越说越觉得这昆吾子癫狂痴呆,口中的话已经不能尽信了。此刻再抛出这么这一堆问题,昆吾子便只看着他冷笑:“这些事情你慢慢想去吧。我只问你,如今怎么打算?”

    “你是个妖魔。你这妖魔知道了圣人已死——道统哪里会坐视你将这消息散播出去!”

    李云心便转身往云中看了看。

    这的确是个大新闻,他总要证实或者证伪。但他又不能只听昆吾子的一面之辞——开玩笑,天下间两个至高武力挂掉这回事……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半疯癫的神魂说了,就确信无疑了。

    最好再将福量子和他身边那位擒了。或许那两个神智清明的人能给自己更确切的消息。

    他略想了想,再看昆吾子:“好。救你。那么告诉我你原本打算往哪儿去、去找谁。”

    昆吾子立即将手臂往东南方一指:“送我去这余国的都城,去这余国的剑宫——我要去找那剑宫的宫主!”

    李云心在心底微微出了口气。

    好……呀。真是件好事情。

    他此前想要搞清楚为什么道统的人不管阳剑子在余国搞出来的一堆事,而今就送上门个看起来与那位宫主牵连颇深的昆吾子。

    他便笑了笑:“你要见阳剑子?倒用不着去国都了——他就在此地。但是事情不大巧……他眼下是共济会的人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昆吾子眨了眨眼:“你说什么胡话?”。

    ……

    ……

    而这个时候,福量子与怀诀子已在第二重幻境里待了足足两刻钟。

    仍旧无法破阵。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他们看到天边的太阳慢慢往西边倾斜过去,还可以看得到晚霞、渡鸦,甚至还有脚下蓉城里细若尘埃的人影。

    福量子使玉如意,怀诀子使混沌钟,已往这四面八方的虚空当中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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