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心便叹口气,拿手指点了点狼妖:“你这是原教旨主义啊。这个原教旨主义可要不得——人既然尊重你们的感情,你们怎么能不尊重人的感情呢?好好一家店,你看看成了什么样子。这个后厨的师傅研究这些变着花样儿的素菜需要不要时间?需不需要精力?你这么搞,好好的资源都浪费掉——为什么不拿来建设人妖和谐相处的美好社会呢?”
狼妖瞪着眼睛不敢说话,只好左顾右盼。
岂知李云心又一拍手:“好哇。我来的时候可见你院子里养了鸡——又对我说这蓉河里有一种河豚……”
王掌柜忙接口:“哎呀,这么说狼道人也是个有情趣的呀!这蓉河里的河豚,咱们没口福享用,道爷们却常叫咱们烹煮了私下里送去的——我看狼道爷对小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小公子是该尝尝的。”
狼道人再坐不住,猛地瞪眼看王掌柜:“这位——这位——这位乃是贵客,怎么整治这些素席呢?撤了去撤了去,换鸡鸭牛羊肉来!快去、快去!”
王掌柜忙一缩头,溜溜地退下了。
李云心便眯起眼上上下下将快要坐不住的狼道人打量一番:“这么说这蓉城里你做主?可有余国的官府么?”
狼妖忙道:“……有的,有的,都好好地活……呃,待着呢!”
“所以也有余国的律法了。”李云心微笑,又为自己斟一盅酒,“但是看起来这剑宫律比余国律要管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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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门渡劫。所以更新提前放出来。
现在去睡觉、温养一下境界!
倘若有狂风暴雨,朋友们不要惊慌。(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入夜()
狼道人不晓得他这话何意。但他终究是想要叫李云心“知难而退”——哪怕不能退,好歹也不要对自己下黑手。
因此略犹豫一番道:“毕竟……人总是多些的。咱们妖魔数量少,气势便不能弱。好在咱们宫主阳剑子修为通玄……咳咳,实则咱们这蓉城里人和妖修相处得也不坏的……”
“好好好。你也有理。”李云心往窗外看了看——已经蒙蒙黑了,只有天边的一线残阳,但也很快褪去。
可他并不急。而是安安稳稳地等店里伙计笑眯眯地将面前的素席全部撤下去、又另换一席才开始吃。
狼妖心中有事,食不甘味。陪着吃了几口便停箸不食琢磨着如何脱身。但李云心却有吃有喝大快朵颐——狼妖看在眼里更觉得这必是个人修了。
许许多多的动作习惯都和妖魔全然不同,那可是没法儿伪装出来的。
这李云心吃喝一番,好不痛快。再等了半个时辰才酒足饭饱,终于觉得身上又有了些“人气儿”,不再像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了。
最后再饮一壶木南春,终于放下银筷。
往窗外看,天已经完全黑了。
渭城的夜晚,至少前半夜,是灯火通明的。主街上有来来去去的人群,廊上檐下都会亮起灯盏。哪怕与他那个时代无法相比,但在这个时代也算灯火璀璨。可如今到了蓉城的夜晚这街上却是漆黑一片,光源几乎只来自于星与月。
但他似乎很享受这样初秋的夜色——靠木南居的窗边坐着,眯起眼睛感受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凉风。
他享受,狼道人看起来却更加坐立不安了。
狼妖时不时地转头往窗外看,似乎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安。他想要催促李云心快些走,但又不敢说出来。焦躁一番之后开始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譬如平原观的夜色很美,初入夜更美,何不趁早回去赏夜景。
但这木南居的掌柜和伙计大概因着同李云心是熟人,竟又撤下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奉上几碟果盘来。说是因为今日食了荤食觉得有悖剑宫宫主的教诲,因而最好吃些干果鲜果清清肠胃,好去掉浊气。
李云心便又捡着果子吃了一会儿。等再过半个时辰终于舍得起身。先同木南居的掌柜和伙计拱拱手说几句客气话,然后才轻轻摇着折扇,走出木南居的门。
急不可耐的狼妖看起来终于长出一口气,要引李云心回平原观。
两人在蓉城狭窄的街道中、踏着夜色走了一会儿。李云心发现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关得严实,看不到任何一家里有灯火,听不到任何一家里有人声。然后就走到先前看见那嚎哭女子的街口拐角处。李云心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身向那条街走过去。
狼道人便又在他身后焦躁起来:“大王,你这是往哪里去?”
李云心转头,在夜色中看看他:“下午看见那女人在哭——你说她为什么哭?”
狼道人愣了愣:“呃……大抵是因为门坏了吧。”
“我也这样想,但又觉得可能有点儿别的原因。”李云心说道,“我这个人心中有事就睡不着,总得去瞧明白了才安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他说了话继续走。狼道人当然跟上去。但语气已慢慢不同:“大王、大王,不如咱们快些回观中,我再同您细细说说剑宫的事?”
“我那观中还有个宝贝,乃是千多年前仙人留下的遗物,大王难道不想看一看么?”
“大王,您只是在蓉城过境,何必理会那些人呀!”
他只说他自己的话,但李云心一概不理。不多时两人便看到街角那颗老树——浓密的树冠在夜色中往天空伸展,仿佛树荫下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而到了这时候,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
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像是有吵闹声与哭喊声。但下午的吵闹呼喊是那女人唱独角戏——如今这吵闹哭喊却是一群人的。李云心像下午时一样在树下停住脚步,转头看狼道人:“哦,你是狼。按理说狼的听力比人要好,你修成了人形是不是会更好?”
可狼妖如今哪里有心思同他谈论这些事,只随口地应了,还要劝李云心回去。
便听见李云心又道:“所以你总要拉着我走就是因为早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不想我来这里生事端么?”
狼道人愣了一愣。正要说话,李云心却已经往前边看过去了——
就看到了下午在观中前殿广场上所见的那十几个妖魔。其中几个他印象比较深——因为在见他与狼道人走过的时候脸上有忿忿之意,似乎并不很服气这狼道人的权威。
人的相貌有差别,这些狼妖的狼头相貌实则也是有差别的。譬如有的吻长些,有些眼距宽些,有的脑袋狭长些。李云心便记得其中三个——一个额前有一撮白毛,一个是细长眼,另一个则是口方鼻阔,不像狼吻倒像熊吻。
现在这些妖魔们正围在下午嚎哭的那寡妇家的门口。有三个小妖手中擎着火把,照亮这低矮小屋的前壁。余下人则成个半圆将这屋子包围起来,似是在严防什么。
而这家的屋门已经开了。似乎是下午时还是找到了什么法子将门装了上去。但装得并不牢固,如今又被妖魔拆下来。但妖魔们拆了门却并不进屋子——因为下午那女人坐在门前嚎哭,口中一个劲儿地嚷些什么。
她说的又是蓉城的方言。李云心微微皱眉细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嚷的是“你们这些吃人的东西国师叫你们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李云心愣了愣——事情和他想的有些差别。
看下午那女人的模样做派,再看这街边的房屋格局,还以为是在防妖魔食人——譬如说到了夜里妖魔们便会上街找食吃人,因此家家户户都住这样的屋子,希望可以将妖魔们阻上一阻。
可见到如今这情景,似乎与他的推断大相径庭——现在这十几个妖魔大可一把将这女人拉出来吃了。
而且这女人面对这些异类时哭得还颇有些底气,还有心思说些“不得好死”之类的话——这也不像是寻常人见到妖魔时的反应。
他的推断……有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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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很喜欢接下来要发生的这段剧情,因而想要写得更好些。
但今天睡眠不足实在不在状态,码字的时候很多字会打错,很多语句也会重复啰嗦。
怕把好材料毁了,因此今天只更2000。
看,我连全勤奖都不要了
可见是真心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规则()
因而不再说话,皱眉继续看那边的情景。
于是渐渐发现些怪异之处来。
譬如说那些妖魔虽看着恶形恶气,却并没有真地伤害那女子——也只是将门拉扯下来,之后就站在门外听那女人咒骂。
再说这女子白天的时候哭得可怜,眼下叫得也大声。但声音里并没有李云心想象的那样多的惶恐畏惧——倒更像是焦急无措。
双方之间隔了一个门槛。女子在门内,妖魔在门外。
李云心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转头看狼道人:“你的这些妖修,是不能进屋的么?”
在他从前的那个世界有一个传说——吸血鬼只有被邀请进入家门才能走进去。不然会有规则一般的强大力量令他们不能踏足陌生人家中半步。
李云心不晓得这蓉城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规矩。倘若有,又由谁来监督呢?
他问这话只是下意识地说一说。可没有料到的是狼道人先从眼中露出一丝讶色,然后犹豫一会儿、点点头:“……大王也是知道这个的?”
他知道才有鬼。李云心愣了愣,没想到真有这规矩。他便在树下的黑暗中又往前走了两步好叫自己将前面的情景看得更清楚些,然后道:“那么谁来监督?”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身后的狼道人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李云心微微叹了口气,心道不知是这狼妖蠢,还是他平日里与刘老道这样的聪明人打惯了交道。
便再问一遍:“我是说,比如他们今天,或者你。临时起意非要闯进那屋子里去,那又怎么办呢?”
他看那女子门前的十几个妖魔分明恨得咬牙切齿,似乎很想马上冲进门内做些不好的事,但偏偏没一个人敢动——李云心觉得他们分明是在畏惧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难道说这蓉城里还有什么强大的势力、组织,在制衡这些妖魔么?
但狼道人很快给了他一个答案:“那就……现了原形了呀?”
李云心愣了愣,然后转脸看狼道人:“什么意思?”
狼妖眨眨眼:“现了原形呀——就是……啊,大王难道并不晓得咱们蓉城里的规矩?”
李云心往女人家那边看了看。见他们还在僵持、那女子还在叫嚷,便暂时不去管他们。而是走到狼道人身边认认真真地问:“你给我细细说说看。”
照理说这狼道人本是这蓉城实际上的“一城之主”,平日里哪怕不算凶恶残暴,但也应该不会是个和善和蔼的性子。可如今遇到了李云心——已晓得这李云心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又被他塞了口宝剑留下了“把柄”。再兼之……觉得这家伙奇怪极了。
狼道人得道百余年,在妖魔和修士当中不算特别长久,但在人世之中已经算是寿元绵长了。因而他见了许多的人和事。而今看这李云心——
说他是凶恶的敌人,他来了这蓉城之后又没什么为非作歹的举动。
说他是个人畜无害的修士,当初见他的时候可是在邪王的陷空山见的,他声称邪王是被自己干掉的。
狼道人起初觉得他是妖魔,后来推测是个人修。因着这样忐忑犹豫的心思,他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李云心问他许多事情摸这蓉城的剑宫的底,狼妖何尝不是在一问一答中摸李云心的底呢?
只是他摸到的是李云心故意给他看的、还是他自己“误以为”的,可就难说了。
再到这时候李云心问他蓉城当中的这规则——狼道人本想糊弄了事,但心中忽然念头一转,觉得自己有了个好法子。因此顿了顿、在深沉的夜色中看了那十几个妖魔一眼,便对李云心如实地说了。
“大王不晓得——咱们这余国境内,是一个规矩的。这规矩呢,说来话可就长——乃是在一千多年以前,余国刚刚立国的时候定下来的。”狼道人隐藏在大树的阴影下、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用一种安静平稳的语调对李云心说道,“便是这妖魔啊,是没法子走进人家里面去的。譬如说您眼下看的那十几位——倘若当真想要闯进去,就非得现了原形。”
“可既现了原形也不过是露真身的妖魔,还是进不去。倘若硬要闯——一进那门,身上的修为灵智立时废去了,就变成一只寻常的野兽。得再出来才能又恢复修为、神智。由此才是你如今看到的情景。”狼道人一边说、一边看李云心,“这规矩便是这余国的天地自然之理。只要在余国的王化之下便有效。外来的妖魔也得入乡随俗,从无例外的。”
“因此呀,你瞧他们闹得凶,可妖魔们却不敢进去的。那女人呢,也不敢出来。因此也有这么一个规矩——入夜天黑了,倘若人在街上走、被妖魔们撞见、吃掉了,那可是不算犯了剑宫律的——这一点,则是咱们宫主定下来的。”
狼道人说了这些便仔细看着李云心——他很想以此来判断这李云心究竟是妖修还是人修。若是妖修晓得了这种事,总得在心里思量一阵子,想此地是否可以久留。若是人修晓得了这种事,说不好还要欣喜的吧。
但发现李云心竟没什么反应——他听了自己的话,忽然沉默起来,像是头脑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狼道人便等了一会儿——足足等了一刻钟。发现李云心还在沉默。终于忍不住道:“……大王在想什么?”
李云心在黑暗中抬头看他,微微皱着眉:“你管这个,叫规矩?”
狼道人愣了愣,没料到他问的是这种事,便道:“啊……自然之理、自然是规矩了呀!”
“你没有想过这规矩,是谁定下来的么?”
狼道人再愣。随后奇怪地看李云心:“规矩就是规矩……自然是有的那天便有了呀?大概是天地定下来的吧?”
李云心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他意识到不该同狼妖谈这个问题的——同刘老道谈这件事,或许会好一些。因为这狼妖是典型的“这个时代”的思维模式——对于很多事情,不求甚解。
在他那个时代人们晓得许许多多的知识、学问。也从小就被培养着去想“为什么”、去想现象之后更加本质的原因。因着受到过系统、踏实的教育,于是晓得这天地万物的运行发展都有其内在原机机理——并不是随便一句什么“本该如此”就可以解释的了。
譬如这狼妖,修道就只晓得修道,不会想为什么野兽可以产生灵智、为什么可以修行——自古都是如此,便已经习惯了。
这天下的人也是这样子的思维模式。许多事不求甚解,懒得去思索背后的深层原因——反正有代代相传的经验,知道“如何做”就可以了。
因而狼妖觉得“规则”就是“规则”,自然有了就是有了——哪怕这规则看着有些奇怪。
然而在李云心这里,他晓得世间的许多事情虽然与他从前的那个世界不同,但基本模式大致是相同的。
譬如他用符箓画出一捧盐来。虽然这事儿听着神异,但倘若认真学习了丹青之道、知道了其中的原理,会意识到这个过程相当地完美、合理。与他那个世界的不同之处仅仅是……一些基础性的规律发生了变化。
但倘若这个世界的修士去了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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