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昝彪下了马,围着那李时民转了一圈,歪嘴角冷笑说,“甭以为末将不认识你。”他指着对方下巴说,“据说李世民下巴有颗黑痣,你这里也有一颗。”接着又指着对方鼻梁说,“李世民这儿高,你也是高鼻梁。一点不错,他就是李世民,带走!”
这李时民听了转身就跑,一头把一骑兵从马上顶了下去,跃上马双腿一夹“驾”向前飞奔。身边骑兵正要追赶,于贡叫声“闪开”,背囊取箭,拉满弓“嗖——”地射去,李时民“噗通”栽于马下。把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砍柴的樵夫惊得目瞪口呆。于贡命人取了李时民首级,带领大队人马欣喜若狂地到长安表功去了。
却说东郭玉率部攻陷长安之后,鸟无头不飞,军无首不战,唐朝的军队四分五裂失去联络,高念臣随后带领十万大军一举占领了东京洛阳。两大城池在手,高念臣喜出望外,来到长安坐上了李世民的龙椅。他一面命令部队修整待命,一面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这日君臣正在宫中议政,属下报说,派往云龙山兴化寺捉拿李世民的将士凯旋而归。高念臣兴高采烈,或许因为征战,他并未佩龙冠,头戴一顶深檐暖帽,身穿东北貂鼠皮袄,脚蹬一双朝族獐皮长靴。他身材高大,相貌魁宏,支掌骨脸,留着三叉黄髯。这时看于贡手提布袋和昝彪进得殿来,迎头便说:“诸位将军辛苦,有何佳音快快禀来,朕恭候多时了。”话到这里,发现不见东郭玉,“贤婿他……?”
“启奏吾皇,”于贡接过话题,“兴化寺一行,可谓喜忧参半。”
“噢?”高念臣说,“有喜快报。”
“吾皇请看。”于贡把布袋置于地上打开,“李世民首级在此。”
在一阵“嘘”声中,高念臣围着人头转了一圈,“哈,哈,哈哈哈……”开怀大笑,继而嘴一张,眼一瞪,身体僵直,幸得于贡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才没有跌倒。御医过来擀喉咙,掐人中,高念臣才缓过气来,他长出一口气,急切地问道:“这忧从何说起?”
于贡面带忧郁地说:“东郭将军在兴化寺失踪,大概生还无望。”
“你说什么?”高念臣听了一脸茫然,嘴巴急促地颤动,片刻后眼角渗出泪水。身边的大臣见状纷纷上前宽慰,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什么节哀顺便,什么圣上近期正在用药,保重龙体要紧。孰料高念臣又“哈哈”大笑,猛然间复又气息梗阻。
这高念臣原本秉性暴躁,野蛮专横,不久前又染上一种狂躁症,所以遇事难以控制。为疗此病,遍请名医,有一位山湖郎中说他能治疗此病,果然用了几济药之后病情明显地好转,可是药引子难寻,因为它必须是怀孕且待娩的孕妇肚中胎儿的新鲜胎盘。
再说高念臣再次清醒之后,叹息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军中不可一日无帅,于副将军暂时替代东郭玉一职,统领三军。派些人再去云龙山寻找东郭玉下落。”
“谢吾皇!”于贡听了暗自心花怒放,跪道,“臣绝不辜负吾皇厚望,为我高丽国兴旺发达呕心沥血!”
“你高兴得太早了!无耻小辈竟暗箭伤人,欺骗皇上,罪不可赦!”
众人顺话音观看,但见一人叫骂着怒气冲冲跨进殿堂。
要知这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三十一回潘豹兴化寺寻宝假东郭盗走金矛
【云龙山寻宝记】
第三十一回
潘豹兴化寺寻宝假东郭盗走金矛
一剪梅
自幼出家峨眉山,
事态变迁,
辞离道观。
皆因争宝刀枪见,
金矛归孰?
真伪难辨。
亘古多少不贪婪,
若干年后,
梦绕魂牵。
为财盗得人心负,
骂名贯耳,
只作饭餐。
话说这怒气冲冲跨进金銮殿的不是别人,乃是高句丽部落的统领兼高念臣暧昧的女婿东郭玉。看到女婿平安归来,高念臣自然喜不自禁,身边诸位大臣也上前恭维问候。倒是于贡面带忧郁和恐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郭玉明明被自己一箭射中,“哎呀”一声倒在了那石狮子上,眼前的这东郭玉精神抖擞不像负伤的样子,他忐忑不安地想,难道见鬼了?
那么,方丈明空搭救的又是何人?
再说明空这天去给伤者换药,他来至寺院东北角的小院,沿着翠竹环抱的小径进入竹舍,眼前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地下室的地板门已经被人打开。他快步顺阶梯而下,迎面正碰上一条正想出门的汉子。这汉子看明空挡住了去路,不便逃脱,连忙前腿弓,后退蹬,摆开阴阳掌,惊诧地看着明空,准备随时应对眼前的局面。
明空观这人头戴一顶铺霜耀日盔,上撒着一绺青缨;下穿钓嵌桃花榆叶甲,腰里系着一条红绒打就的勒甲丝绦,前后有兽面掩心;上笼着一件白罗生色花袍,垂着一条紫绒飘带;脚蹬一双黄皮衬底靴。眉楣气宇轩昂,颇显精灵。年龄而立左右。明空暗想,这小院虽然不大,可是院墙丈余,又有机关挡道,此人能轻而易举进到地下室,绝非等闲之辈。明空瞅准足下铺地砖,用力一踩,“哗啦”一张大网从房顶落下,那汉子抬头一看,慌忙躲闪,可是慢了一步,被牢牢罩住随即被悬空吊了起来。他徒劳地挣扎一阵,无奈地说:“今日命送兴化寺也不足惜,方丈动手吧。”
“阿弥陀佛——,你若是讨饶,也许老衲会送你到极乐世界,想死的话,老衲偏偏不会成全你。”明空毫无表情地问,“施主是?”
那人说:“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潘豹是也。人颂潘二少爷,江湖人称潘二神掌。”
“潘豹?潘豹……”明空重复着此人名字,无从得知。问道,“施主同兴化寺有何恩怨?来我地下室用意何在?”
潘豹说:“方丈大概不认识在下,家父潘懿方丈应该不会陌生。”
“潘懿?”明空在记忆中搜索,兀然想起一个人,便问道,“施主是说幼时在峨眉山出家的潘懿?”
“正是家父,方丈记忆力不错。”
“他还活着?”
“与方丈一样,”潘豹说,“阎王不收命大的鬼。家父曾经给晚辈叙说过他同方丈的恩恩怨怨,在你们双双坠落山崖时,他只是断了条腿,后来得皇上重用,现在是四品尚书左丞。只可惜李世民昏庸无能丢了江山,害得君臣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是这样。”明空这才如梦初醒,脑际萦绕着在峨眉山出家时的往事。
明空自幼在峨眉山出家学艺,他聪慧机灵,才思敏捷且刻苦好学,文武兼备。到了弱冠之年,已经是随缘道长的得力门徒。不久,道观里的海渊道士为争夺道长职位,仗着一身超群的武艺拉帮结派,对师兄弟们软硬兼施,道士们纷纷向他那边倾斜。随缘道长年老体衰,眼见失去了在道观的一席之地,气得病入膏肓。弥留之际把明空叫到身边,说:“峨眉落入强盗之手,必遭天下教徒辱骂,跟着他海渊会玷污品行。为师这有书信一封,你可到云龙山兴化寺寻浩月方丈为僧,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早日清白。”说着挪开枕头,抽掉一块床板,在下面的箱子里掏出一个长方形木盒交给明空说,“这是你祖上刘秀的传世之宝金矛,你父亲临终时托付给我珍藏,为师唯恐寻宝人掠去,对外一直只字未提,现在物归原主。”明空潸然泪下,哽咽着说:“师父,弟子走了以后您怎么办呢?”随缘道长说:“海渊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对师父怎么样。”
谁知,师徒的言谈都被蹲在屏风后的潘懿听得一清二楚。随缘道长含恨九泉之后的一天,明空趁人不备,用长衫裹了木盒,斜挎肩头,离开了道观。明空私自下山,怕海渊发现治罪于身,他抄山上小道,一路披荆斩棘,拨开藤蔓,眼看就要接近山麓。这时,眼前黑点一闪,明空头一偏,“当啷”一支飞镖击中峭壁弹落到地上。“谁?”明空机警地抬头张望。前面藤葛摇动处闪出一人,只见这人腰佩剑,背搭弓,囊内插飞镖,几乎全副武装。“师弟?”明空惊愕地问道,“潘师弟这是何意?”来人是同门师弟潘懿,他跨步挡住明空的去路,说道:“恕师弟冒犯,留下金矛,你我便井水不犯河水。”明空说:“既然师弟知道金矛在我手里,我也就不再隐瞒,这把金矛是我祖上留下的传家至宝,师弟何必贪婪身外之物?”“师兄所言差矣。”潘懿说,“此物是我祖辈之宝,应该物归原主。”明空冷笑道:“无稽之谈,此宝原是刘氏家族遗物,你本姓潘,与金矛毫无瓜葛。”潘懿说:“师兄不知,家父说二十年前曾经丢失过一把金矛,虽然如此,后来还有不少贪心的人经常找家父的麻烦,他们明枪暗箭,威逼利诱,直至有一天老人家被野外焚尸。从此我隐姓埋名,投奔到道观潜心习武,发誓找到金矛为父亲报仇。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的双亲也已不在人世,师弟我也不再追究,只希望归还金矛,我们之间倘若有什么冤仇一笔勾销。”明空犹疑地说:“这怎么可能,随缘师父交待得清清楚楚,金矛是家父托付给他保管,师弟不要愚弄是非。”潘懿横眉冷对:“这么说师兄不想归还金矛?”明空义正词严地回应:“师弟不要强人所难,伤了和气。”“看来用不着枉费口舌,得罪了!”潘懿说罢,拔剑出鞘。明空举棍相迎。
此一战飞沙走石,鸟惊叶落。但见那剑法:
青龙出水埋头纂,裹手过肩带背斩。
左手抽回左肋砍,扳手递进分心点。
孔雀开屏方位转,二虎擦身劈头砍。
孤雁出群蟒翻身,仙人解带拦腰剜。
明空的棍法更不可小觑:
金龙玉棍白云霄,太公执杆钓金鳌。
虚中有实人难测,扫裆一棍命难逃。
再使樵夫刻树法,渔翁倒卧一座桥。
风魔棍打伤凶兽,张良倒吹一支箫。
两人战有无数回合,后来刀被踢飞,棍落山涧,各自精疲力竭。索性抱作一团厮打到悬崖的边缘,坡陡石滑,双双不慎滚下山崖,这才撒手惊呼。明空被半山腰的一棵树杈接住,尽管身上多处负伤,却保住了性命……
“阿弥陀佛——”明空打量着潘豹,问:“壮士既然是潘懿之子,想必是为金矛而来?”
潘豹说:“师伯果然是聪明人。这些年来,家父原以为你坠落山下以后不在了人世,自从听说金矛出现以后才知道你在兴化寺做了方丈。家父现在病魔缠身,看样子时日不多,他说,金矛一旦不能到手,蚕食了对祖辈的诺言,死不瞑目啊。另外,晚辈还有一个与师伯交换的条件。”
“条件?”
“贵寺丢了四本秘籍吧?”
“壮士知道秘籍的下落?”明空大为迷惑,说,“它应该在玄裕的徒弟昝彪手里。”
“不,”潘豹说,“它在家父的手里。”看明空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不太相信,接着说,“自从金矛再次问世,家父兴奋异常,想方设法让我们兄弟二人接近兴化寺,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寺内秘籍被巨蟒山的和尚盗走,就安排兄长潘虎和我到巨蟒山偷到手那四册秘籍,以此作为交换金矛的信物。”
明空深知四册《兴化寺秘籍》一旦流落江湖,造成祸害,兴化寺将遗臭万年,它的份量比起金矛来不知要贵重多少倍,这件事一直让他忧虑忡忡。眼下秘籍有了下落,明空欣然答应道:“老衲愿意拿金矛交换秘籍。”
“不瞒师伯说,我们兄弟二人已经来到云龙山寺内两天了,白天隐藏在室外竹丛之中,晚上伺机寻找金矛,论说当属盗贼,实出家父思矛心切才不得已而为之,望师伯宽容。只是,”他向內间一指,“只是可惜金矛已经不在你的手里了。”
明空吃惊地问道:“此话怎讲?”
潘豹说:“我来之前暗室门已经有人打开,刚才看到有人在床上留下一封信,师伯一看便知。”
明空来到內间,不见了被他救治的伤者。室内杂乱不堪,厨门敞开,柜子上的锁被扭落。床头果然留有一信,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段文字:
想不到化装成东郭玉的模样真的骗过了方丈,本想万一失手被俘,编造个谎言寻找退路。想不到天上落下一支箭伤了小神,大师把小神背到地下室救治,弄巧成拙,正给小神创造了窃取金矛的锲机。有人愿意出二百两黄金购买金矛,小神见钱眼开,不得不先偷走变卖。如果方丈愿意出更多的钱,有朝一日小神再给你偷回来。搭救之恩终生不忘,方丈保重。
下附一首诗:
路人叫俺天上神,吃喝全靠取他人。
小到左邻右舍鸡,大到孔雀凤凰心。
西到如来雷音寺,东到东海龙王寝。
下偷阎王生死簿,上偷玉皇掌天印。
北偷北海擎天柱,南偷菩萨定海针。
昨日皇冠弄到手,今日巧取娘娘裙。
色鬼糟蹋别人妻,裆里玩意别想存。
昼伏夜出猫捉耗,常挨糟糠骂子孙。
明空探头桌下,果然不见了放置金矛的木盒。他揣摸着那首诗,用指头点着一字一句:“神——偷——夜——猫——子——?”,忽然眼前一亮,自语道:“老衲老眼昏花,竟然把他误认为了东郭玉!”回头对潘豹说:“老衲说话一言九鼎,一月之内壮士可拿秘籍换取金矛。”说着,脚点铺地砖,网兜徐徐落地。
潘豹趁机从网内钻内来,向明空单膝一跪:“多谢方丈不杀之恩。晚辈告辞了!”言罢出了地下室,也不走院门,单脚点地依附着靠墙的凤尾竹“蹭蹭蹭”跃上高墙不见了踪影。跟出来的明空兀自念道:“好一身轻功。”……
回头再说高念臣见贤婿东郭玉平安归来,惊喜异常,问道:“贤婿安然无恙,朕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东郭玉狠狠瞪了于贡一眼,对众人说:“末将本来就平安无事。那晚在兴化寺夜出寻查,偶然发现前面有一个黑影,便跟着他向禅房而去。路上听到身后有响动,猜想到我也被人跟踪,为摆脱身后的人,末将在一个转弯处折身躲在了假山后面。哪想到我前面还有一个人影,便看到后边的人快步向黑影追去,待前面的人到了禅房石狮子跟前,他张弓搭箭向那人射去,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惨叫,生死不明。其实,此人的那一箭是想要末将的性命。”
“何人如此卑鄙!暗箭伤人?”高念臣骂道。
“就是他!”东郭玉一指于贡,“末将后来改换装束,混在返回的兵士队伍中间,是想看他于贡还耍什么花招,这厮在路上杀害了几个马帮的人,声称砍来了李世民的人头用来蒙蔽天子,简直罪不可赦!”
“趴——”高念臣把右手一拍,龙椅把手断裂。他“唰”地抽出佩剑,抢过来,一手抓住于贡前襟,恶狠狠地说:“奸佞小人!”突然一松手,剑送回鞘,道,“你这黑血配不得玷污朕的宝剑,拉出去砍了!”
卫兵过来挟持了于贡就要向外拖。于贡面无惧色,丝毫不软弱,挣扎着说:“慢着!末将为国也立下赫赫战功,只是痴情于公主才贸然行事。公主爱的是我,你老眼昏花,偏偏把她许配给东郭玉,末将不服!”
“哼哼。”高念臣讥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拉出去!”
几位大臣为于贡求情。嗣王丁风过来说:“万岁,臣同于继明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贤侄于贡浴血疆场,为我高句丽部落立下过赫赫战功。虽然这一次居心不良,对我儿嫉妒生非,但是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实乃是倾情公主所致,人非草木孰能无过,看在微臣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念是初犯就原谅他一次,以观后效。”
高念臣喘了口粗气,对于贡说:“看在众人面子上,又有亲家力保,暂且饶你不死,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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