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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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棋天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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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妃听了张国忠的话,已知其意,不由叹道:“王妃素来孝顺,如今得了急病就这样去了,我又岂能不伤心?”说罢崔太妃拿起帕子又拭起了泪来。

原来崔太妃一走,太皇太后就命张国忠跟来看看,随机应变。张国忠来到临川王府,所见没什么异常,也就将太皇太后最担心的事提了出来。

皇后、妃嫔和各王府王妃如果无故自尽,因此事事关皇家体面,家族都要获罪。

如今临川王妃无故自尽,必然牵连到何家,太皇太后最担心的也是此事。因此张国忠故意说临川王妃是得了暴病身亡,崔太妃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节,加上王妃自尽,对于临川王府而言也是一件丑事,因此也就顺着张国忠的话说了下来。

张国忠又劝了崔太妃几句,就回宫复命去了。

张国忠一走,吴安泰也劝崔太妃不宜悲伤过度,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

崔太妃点了点头,扶着秀荷站了起来,吩咐吴安泰道:“你在这里把王妃的后事料理妥当了。”吴安泰垂手应了。

潋滟和绿云要跟着崔太妃离开,崔太妃突然回头吩咐道:“如今这里只剩青黛一个人,且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你们俩人就留在这里帮着料理罢。”潋滟和绿云只得应了。

崔太妃扶着秀荷走了出去。

临川王依旧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

吴安泰站在临川王身后,几次想说话,可欲言又止。

半晌,临川王突然转过身来,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临川王妃,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吴安泰走到床边,伸手取下绕在临川王妃颈间的白绫。

潋滟站得离床较近,看到了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不由吃了一惊,忙又仔细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睛,心中不由越发的疑惑:临川王妃真的是自尽而亡吗?

章二七 暮霭

潋滟见了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不由吃了一惊:临川王妃雪白的脖颈上有一道深紫色的勒痕,勒痕的四周满是指甲抓挠出来的血痕。这让潋滟不由想起了小玉,小玉死的时候脖颈上也留下了这样的伤痕,可小玉是因为毒药发作时的痛苦而留下的伤痕。如果临川王妃真是悬梁自尽而亡,那么她怎么会有机会用手抓挠自己的脖颈呢?

虽然潋滟觉得临川王妃之死定是另有蹊跷,可此事事关重大,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为是,因此只是远远的站了。

青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神情木然的盯着翠绿色的床帏。绿云走到青黛身边,伸手要扶青黛起来。潋滟见状,不好独自站在一旁,也快步走到青黛身边要扶她起来。

青黛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潋滟,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扶着绿云站了起来。

潋滟有些尴尬,慢慢的退到一旁。

诸事自有吴安泰料理,三人只是站在一旁看吴安泰指挥一众宫女太监忙进忙出。

吴安泰终是久办事的人,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到了黄昏时分,一切均以齐备。

青黛跪在临川王妃的灵前,不肯离去。

绿云不好将青黛一个人留下,又见青黛与潋滟之间似有嫌隙,就对潋滟说道:“妹妹不如先去向太妃娘娘复命,我留在这里陪青黛妹妹。”

潋滟也知青黛与自己隔膜,忙道:“如此有劳姐姐了。”

绿云微微颔首,示意潋滟离开。

潋滟又看了青黛一眼,就见青黛正看着临川王妃的灵位出神,也就没再说话,匆匆的退了出来。

天色渐晚,四周都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

潋滟匆匆地走着,可思绪却已经飘出去老远:今天的事情有太多令人不解的地方,可这样的事情自己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因此袖手旁观才是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潋滟不由轻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树丛后站着一个人,那人虽然背对着自己,又被横斜的树枝挡住了一半,可潋滟还是认出了他正是临川王。

临川王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慢慢的转过身来。

潋滟见了,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临川王缓步从树丛后走了出来,静静的站在潋滟身前。

潋滟屏住了呼吸,低着头,只看得见临川王脚上那双淡青色的鞋。

临川王神色复杂的打量了潋滟一会儿,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临川王一走,潋滟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你如今这么不愿见到我?”临川王淡淡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潋滟不由一惊,慌忙转过身来,福身行礼道:“奴婢该死。”

临川王的心头涌上了一丝淡淡的失落,不由苦笑道:“你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

潋滟听出了临川王语气中的失落,心头一紧,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临川王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冷漠,淡淡的说道:“随本王走走。”

宽大的袍袖随着临川王的步伐微微的拂动着,仿若天边的行云。

潋滟默默的跟在临川王身后,走了一段路,才知道临川王正朝临川王妃以前住的院子走去。

临川王妃住的院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可这里已是屋在人亡,别有一番凄凉。

临川王停住了脚,默默的看着那座院落。

潋滟站在一旁,暗中打量着临川王的神色:临川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来。

临川王突然开口说道:“我和王妃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可我们极少说话,那时她总是静静的站在太皇太后娘娘身边,仿佛有她没她都一样。”

潋滟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自己从没有听临川王说过这样的话。

临川王接着说道:“当母妃告诉我要为我迎娶她的时候,我的心中既说不上是愿意,也说不上是不愿意,也就听凭母妃做主了。”

潋滟在心中苦笑,这就是皇室的婚姻,这里没有爱情,只有利益。

临川王默默的注视着临川王妃院中的梧桐,那株梧桐已经亭亭,翠华如盖。

半晌,临川王仿若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道:“文容,我终是愧对你。”

潋滟闻言,不由大吃了一惊,临川王妃脖颈间的勒痕满是指甲抓挠出来的痕迹,这说明临川王妃临死之前定是苦苦挣扎过,那么临川王妃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如今临川王说出这番话来,难道害死临川王妃的是他?仔细思之,临川王因为丑闻而迁怒临川王妃,进而害死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潋滟一脸诧异的看着临川王,临川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看向潋滟,潋滟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垂下头。

临川王苦笑:“我与王妃大婚四年,一直无所沾染,我觉得愧对于她,所以对她一直相敬如宾。京师皆言我与王妃伉俪情深,可又有谁知道文容的苦?”

潋滟听到这里,不由想起临川王妃胳膊上那艳红欲滴的守宫砂,还有她眼中那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凄惶,脱口问道:“殿下既然迎娶了王妃又为何如此对她?”

临川王仰头看着天空,天空早已染上了沉沉暮色,半晌才沉着声音说道:“为了自保。皇兄尚无子嗣,我万一有了子嗣,岂不是令皇兄猜忌?”

潋滟顺着临川王的目光看去,只见沉沉的暮霭。这就是皇室子弟的悲哀,时时活在猜忌之中,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历史上太多的兄弟相残,早已将皇室的史册染红。

潋滟猛然想到:临川王口中的“文容”想来必是临川王妃的闺名,自己曾以为临川王妃的闺名是“静姝”,看来是自己猜错了。那么那天楚晔口口声声叫的“静姝”又是谁?

自临川王妃死后,临川王的心上仿若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如今说出了一直压在心头的话,不由觉得轻松了不少。

潋滟也知此时临川王是因临川王妃的死而愧疚,那么临川王妃的死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呢?

章二八 绿玉

临川王又站了一会儿,低叹了一声,迈步朝内书房走去。

潋滟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几次欲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可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潋滟又看了一会儿,转身朝崔太妃的屋子走去。

两人背对着背,渐行渐远。

等潋滟到了崔太妃的屋子,就见秀荷正在外间屋子收拾书案上的书册,忙上前问好。

秀荷见了潋滟,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里间屋子。

潋滟会意,压低声音问道:“太妃娘娘歇下了?”

秀荷摇了摇头,潋滟也就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吴安泰从崔太妃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潋滟忙上前问好,吴安泰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秀荷这才进去禀告崔太妃潋滟来了,崔太妃闻言,忙命秀荷带潋滟进来。

潋滟随秀荷走了进去,就见崔太妃已经卸了晚妆,正倚坐在床上。

潋滟忙上前见礼,崔太妃含笑道:“辛苦了。”

潋滟忙道:“这是奴婢的本分。”又将青黛的事情说了。

崔太妃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对秀荷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话,收青黛为王妃的义女,令他们不可怠慢了。”

秀荷忙答应了,自去传话。

崔太妃叹了一口气,才道:“可惜连个答礼的人都没有。”

潋滟心知崔太妃是说临川王妃没有子女,也不好答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崔太妃看了潋滟一眼,点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潋滟忙谢了恩,躬身行了一礼随即退了出来。

次日一早,潋滟早早的梳洗好了,换了一身素净打扮,就朝崔太妃的屋子走去。

出了院子,迎面正碰上崔太妃带着吴安泰和秀荷匆匆朝灵棚走去,潋滟忙垂手站在路旁。

崔太妃经过潋滟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随我过去罢。”

潋滟忙答了个“是”,跟在了崔太妃身后。

等崔太妃到了灵棚,已有几位世交的女眷在内,这些女眷见了崔太妃,忙都迎上来行礼。

崔太妃一一道了辛苦。

众人簇拥着崔太妃走了进去,崔太妃居中的坐了,这些女眷陪坐在崔太妃身侧。大家不过说些临川王妃如何得病等语。

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位近支亲王家的太妃、王妃前来致祭。

崔太妃闻报,忙迎了出去。

众人行过礼,复又进来说话。

众人给崔太妃道了烦恼,崔太妃闻言,眼圈一红,眼泪已是流了下来。秀荷忙递过一条帕子来,崔太妃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说道:“谁人不知王妃贤惠孝顺,阖府上下无不称赞。如今一旦去了,我心疼得厉害,王爷更不必说,这些日子失魂落魄的,就是这府里的下人想起她的好处来,也没有一个不落泪的。”

众人闻言,忙劝了崔太妃一阵,崔太妃才渐渐好转。

众人又坐了一会儿,就纷纷起身告辞。除了几个与临川王府走得近的女眷留下来帮忙外,剩下的都走了。

次日崔太妃便不肯到前面来,只交给几个亲戚家的女眷待客。

……

等到了出殡的日子,自有吴安泰张罗,一切均依礼而行。

……

一连忙了数日,临川王府上下可谓人人力尽,个个神疲,崔太妃命重赏了府中上下人等。

这日晚膳后,屋内只剩下崔太妃和几个侍女,崔太妃正与秀荷说些闲话。

突然吴安泰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在崔太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崔太妃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道:“倒是个忠心为主的孩子。”

潋滟听了崔太妃的话,心中暗自疑惑,不由看了崔太妃和吴安泰一眼。

就听崔太妃又接着说道:“好生发送她,就将她葬在王妃身边,再多赏她家人些银子。”

崔太妃说一句,吴安泰答应一句。崔太妃说完,吴安泰就躬身退了出去。

崔太妃看了屋内的众人一眼,低声叹了一口气:“青黛投湖殉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崔太妃赞道:“难得这孩子竟能如此。”

秀荷忙道:“青黛妹妹自幼和王妃娘娘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别个,殉主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娘娘厚葬了她,又重赏了她的家人,也算尽了主仆之情。”

崔太妃听了,微微颔首。

等到了晚上,众人服侍崔太妃卸了晚妆,方才退下。

潋滟因出来的晚了,落在了后面,也就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着。

此时天已经黑了,潋滟猛然见路边闪过一道黑影,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谁?”

那道黑影似乎也吃了一惊,朝后退了几步。

潋滟壮起胆子,朝前走了几步,借着星月的微光才认出那道黑影正是绿玉。

潋滟见绿玉浑身颤抖,因光线太暗,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绿玉的嘴唇抖个不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潋滟扶着绿玉朝一旁的凉亭走去,凉亭内有一口井,井旁有一块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青石,上面写着“玉津”两个大字。

潋滟扶绿玉在凉亭的围栏上坐了,握着她的手,这才问道:“姐姐怎么了?”

绿玉只是抖个不停,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潋滟忙拿出一条帕子替绿玉拭泪,绿玉哭了一会儿才收住了泪。

潋滟心知定有蹊跷,因此也没有再问。

绿玉抽噎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看见是吴总管将青黛推下湖去的。”

潋滟闻言,不由大吃了一惊,深知此事厉害非小,可如今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如索性问个明白,因此也就婉言盘问起绿玉来。

潋滟温言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今天不该绿玉的班,绿玉因天气闷热就去湖边走了走,因贪图凉快,绿玉坐在了湖边的树丛后面歇息。

绿玉朦胧中听见有哭声,忙留神细听,却是青黛的声音,青黛哭着求吴安泰放过自己,发誓自己绝不会泄露丝毫。

绿玉有些害怕,忙趴下身子,伏在草丛中偷看,就见吴安泰命两个小太监将青黛扔入湖中。青黛在湖里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顶。

潋滟听了,已经隐约猜出事情的大概。

绿玉抱着肩膀,兀自抖个不住。

潋滟扶起绿玉道:“我送姐姐回去罢,姐姐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绿玉慌乱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潋滟突然问道:“是谁站在那边?”

绿玉身子一软,靠向潋滟。

潋滟趁绿玉不备,用力将绿玉推进了那口井里。

章二九 懿旨

潋滟用力将绿玉推入井中,只听“噗嗵”一声响,溅起了数朵水花。

潋滟扶在井栏上,探头朝井内看去,只见黑漆漆的一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快步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潋滟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那口井,心中的感情有些复杂:有愧疚,有害怕,还有一丝轻松。

刚才听了绿玉的话,潋滟明白临川王妃绝不是自尽身亡,其中定是另有隐情,而青黛正是知情者,所以吴安泰才会杀她灭口。

那么究竟是谁害死了临川王妃,崔太妃?临川王?潋滟现在还不知道,可潋滟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绿玉现在因为害怕所以才会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可万一被吴安泰知道了当时绿玉也在场,一定会牵连到自己,那么自己的性命堪忧。

潋滟不由想起惠姐的话“要想不被别人吃掉,就要先吃掉别人”,自己除掉绿玉才是最为妥当的办法,而小玉的死也教会了自己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潋滟仰头看着夜空,月亮似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孤寂而凄凉。夜已深,草丛中传来阵阵虫鸣,衬托得周围越发的宁静。潋滟垂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在朦胧的月色下,这双手似乎染上了鲜血。

潋滟摇了摇头,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若无其事的往回走去。

等回到自己的房中,潋滟进了门,连灯也没点就匆匆和衣躺下。

一夜辗转。

次日一早,潋滟绝早的起了身,梳洗了,又换了一件衣服就匆匆朝崔太妃的屋子走去。

一切如常,可潋滟却一直心惊肉跳,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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