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却叫路旁的一个人心中一震。此人,即是孙震手下的包斩;为孙震四大坛主中排名第二。
包斩双眉一挑,便暗自跟踪六臂法王。只见六臂法王沿着街道一折一转,进入到巷道之中。
包斩心中略一犹豫,随即跃入巷内;举目却不见六臂法王的身影。他双眉一皱,往巷内急奔而入。走到一半,突觉不对。身后,有股不可言谕的气机袭来。
包斩冷哼一声,右臂往后急振而出;只见忽的一响,一小颗珠子流星般飞奔而去。包斩接着左臂利用斩身的劲道一弹,一线白芒弹向身后。
六臂法王见眼前这人流星槌来的气势惊人,大有可观;又见一道光芒向自己期门穴打来,不觉点头赞好。中原武林的武学,果然较西域上好看花俏的多。
六臂法王将左右的姆指、食指各自成一园形相并,再各自将左右手后三指竖起合掌。正是大手印中的尊胜空印。密宗经典中亦有解道:“二手合掌屈二头指甲相背以二大指押二头如弹指势。”(其中,二头指便是食指,而大头指则是指大姆指。
包斩这招“流星破月”,外加上“凌波电闪”的暗器手法,实在是大有把握。最少,他确位天下没多少人可以不往上跃起以避来势。这样,他下面的流星十八打便大有可杀!
六臂法王并不是包斩心中所想的那几个之一,可是,六臂法王却比他心中所想的人毫不逊色!
尊胜空印绝妙处!在于忘却一切天地杀机,心下便得大光明加持。立即,此感应一生,那点白芒暗器竟自折向迫人流星铁槌之中。包斩只觉手上一震,一斩,那流星铁竟自空中而断。一颗流星槌一偏,直直“卟”的一响钉入巷墙之中。包斩心下大骇,口中一声惊呼,扬身便往墙外屋檐而去。
六臂法王长长嘘一口气,用指力一按墙壁,那流星槌便自跳出;手又一招,将那褪球抄入袖中便头也回的往天地楼而去。
夜,使鲁湖口的一切迷蒙了起来;加上今晚的雾,更别具一番风味。
潜龙正把酒泛舟而上,明夜,便可进入洞庭湖水域中。眼前这位老船夫果真是好手,操舟技术让潜龙满意极了。就在潜龙喝第七杯长春女儿红的时候,一股感觉自心中荡起。杀气!
潜龙已然作好了一切反击的准备,心里也不禁讶异非凡来的杀手,真是一流中的一流,竟能趋近到自己船后稍才被自己发觉。
潜龙得到的结论是,来人和自己的杀手经验不差多少!这人的落足、移动完全按照江湖面上水流和波动,而瞬间距离的移换,更有叫人叹为观止之能。
潜龙默默在桌面上刻划计算,他先将这般的分解图划出,又慢慢划入那人每次的位置!
他心里明白,来人已逐步接近,而施来的压力越来越重,几乎叫人喘不透气来。
潜龙举首往船首望去,只见一股巨波迎面而来。潜龙心下已经明白,当这巨波打到船身的刹那,便是暗中那个杀手和自己的生死决头!波,已至;一阵巨晃震起!
潜龙立即随着这阵起伏晃动换了四个位置,在第二个位置时,船仓内灯火已暗;随即,第三、四位置已由窗口瞬间移到船梢。
眼前,正有一个人“剥”开了一瓮酒;立时,酒香四溢而出。
潜龙十指蓄劲,凝目望去。那人不是冷默是谁?
冷默笑道:“把碗端出来啊——这瓶酒一人一半。”
潜龙眼睛一亮,鼻子用力唤了嗅,道:“可是绍光的状元红?”
冷默道:“知道还不快拿碗来痛饮。”
游龙大笑道:“既是痛饮,要碗作啥?”
冷默亦大笑,抱瓮落了大大一口,便交给了潜龙;那潜龙也是大大一口,饮了个畅怀。
良久,吐出一口气,道:“好酒!”
冷默拉了过来,大大喝了一口,道:“湖水冰寒,多喝点蓄着,免得待会儿冻着了!”
潜龙双目一闪,道:“今夜可是有个游戏?”
“不错!”冷默将酒递了一口,道:“玩个潜龙戏水。”
齐太郎和齐二郎已然准备妥当,果然,前方一道红色烟火自湖面而起。那是孙震手下打的暗号,双方即将接触。齐太郎和齐二郎双双一点头,忽的一声便潜入水中而去。
潜龙和冷默看见两人自舟上跃入,便自一声冷笑,各挑了个肥肉目标,移潜而去。冷默用的是短刃,潜龙则是鲨鱼牙倒钩,这钩只不过一尺半长短,游龙只有在水战时才用。他挑的目标是右边的齐太郎!
对齐太郎和齐二郎来说,今夜真是个噩梦。无缘无故冒出了两个人来,而且,眼前这两人的水底功夫好不说,似乎,他们也是干杀手为生的。
这点,齐太郎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忍者对杀手,真够得上精彩;齐太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正是潜龙。他立即展开蟹形移法,能在水中平平移开五尺之多。
潜龙冷哼一声,右臂一振,将那鲨牙倒钩往一侧撩去;齐太郎也是冷哼一声,右臂一抖,只见一片黑暗笼盖了周围四丈方园。
冷默对上的是齐二郎,齐二郎手上用的,是扶桑国的长炳武士刀;而且,是造刀名家尹正织所铸的击浪名刀!
冷默只见那刀在水中挥来,竟然丝毫无碍,少中不觉一惊,身手一折,往回而去。齐二郎岂肯放过,立即引刀而上,划水刺向冷默双足!
冷默一翻身,避开了这一刀,右臂一挥,连连三点将齐二郎的长刃荡开,此时,两个各自借力冒出水面湖上,在半空中又交手了三回,再度回到水里。
这时,两个双目互盯,身子在水中,而头则浮于水面之上。齐二郎当先开口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们办事?”
冷默又笑,道:“潜龙是我的朋友,你又是谁?”
齐二郎冷冷道:“扶桑国伊贺忍者,齐二郎!”
冷默双眉一挑,道:“据说贵国有一门华达利家族,你可是出身其中?”
齐二郎眼中一亮,道:“想不到你也知道伊贺中有这门家族。不过,伊贺有十门大家族在,我们不是。”
冷默点头,道:“你手上这把刀似乎与众不同。”
齐二郎傲然道:“你倒识货,这刀是我国第一制刀名家尹正织的‘击浪’!”
冷默点点头,道:“刀如其名,果真锋利非凡。”
齐二郎冷笑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冷默!”冷默笑着,道:“你大概没有听过!”
“冷默?”齐二郎讶道:“你是当年冷枫堡第一杀手冷默?”
冷默双眉一挑,道:“你怎么知道?”
齐二郎脸色一变,道:“冷枫堡的叛徒!嘿嘿,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冷默一笑,道:“你的中文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齐二郎已准备出手,手上的击浪名刀,已然高举至头顶!
冷默仰天长笑,道:“不过,用的人不对罢了!”
齐二郎大喝一声,挥刀砍下,冷默便此时没入水中,迅速脱掉外衣长衫。待那刀自水中迫入之时,一振臂将长衫卷住那长刀之上。
齐二郎一刀砍下,只觉刀上一重,似乎有人用力拉住。齐二朗双臂贯力,将刀往上抬起;此瞬间,冷默随刀破水而起。齐二郎大喝,再出刀,冷默亦大喝,出刀!
齐二郎大惊,想后跑;冷默冷笑,双腿一勾一挟,便将‘击浪’名刀扣住在双腿之间,而手上短刃依旧直挺。
齐太郎本想借烟雾大法好好整治潜龙一顿。谁知,那潜龙早八百年前便是在水中长大的。在河水波流动,不睁眼反而更清楚得多。
齐太郎连攻了七次,每回,都是齐太郎自己挂彩。齐太郎心下狂惊,随手打出了霹雳水焰弹,只见一阵暴闪巨震,方圆十丈水域大大震动了起来。
上方,冷默本已可将齐二郎毙于刃下。谁知,蓦地来的大震,便将二人悠忽的震开。冷默自水中再度潜游,只见潜龙迎面而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四下搜寻,竟不见了抚桑两名刀客。冷默和潜龙冒出水面,只见远处那两名抚桑刀客已然上了快舟,急离而去。
冷默叹道:“扶桑忍者,果然有独到之处!”
潜龙点头,道:“不知道是来自伊贺还是甲贺?”
“伊贺!”冷默道:“其中和我对上的叫齐二郎!”
“齐二郎?”潜龙皱眉,道:“此事须得以后问问万夫子便知道什么来路!”
冷默道:“那条大船大概已经遇劫了。”
潜龙苦笑,道:“我是撑得住,你呢?”
冷默苦笑,道:“夜游?我没兴趣!”
唯一的方法,便是搭个便船。两个人举目四望。哈!正有一艘画舫迎风而来。
“我们运气似乎不错。”冷默笑道:“看来船上可是有钱人家的游舫哪!”
“可不是!”潜龙也笑了,“我们的运气真好。”
钟梦双觉得她的运气更好。想不到在鲁湖上救了自己日夜思念的冷默!
冷默可没觉得自己的运气有多好。当时,长白山上便已明白钟梦双对自己有意;只是自从小翠死后,自己心中的感情也随之葬于冰天雪地之中。谁知,今日又在此一会?潜龙可看不惯冷默突然变成的苦瓜脸。
潜龙叫骂道:“冷爷爷,你干啥,给冻坏啦?”
冷默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当年,他早已听苏小魂说过钟家女子的敢恨敢爱到什么地步。他一边摇头,一边进入到船舱的厅中。喝!好个光彩的琉璃,直似海上行宫。
潜龙叫道:“钟姑娘,你好大的手笔!”
钟梦双一笑,道:“这是我朋友家里的船,一道用用罢了潜龙道:“船主人也在这里?”
话声一落,只见一名俊秀无比的青年摇肩而出,道:“在下宫追夫,对两位可是久仰,久仰!”
潜龙、冷默相互一愕,对着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宫追夫是俊秀无比,只是身上脂粉味略重。
两人方自回了一礼,那钟梦双悄悄道:“这位宫追夫是女扮男装,只因她生得太美了,为了不引起登陡子的歹心,所以,才乔装成男的。”
潜龙和冷默释然一笑,再度瞧去,心下不觉喝了一声彩,这女子果然国色天香,大有倾城倾国之貌。
钟梦双脸上一红,又低声道:“我……我也用了假名……”
潜龙讶道:“怎么称呼?”
钟梦双红颊烧至耳根,瞄了冷默一眼,道:“默……默念君……”
这下,冷默大为尴尬。潜龙先是一愕,随时明白其中源由,不觉朗声大笑。
宫追夫讶道:“这位可是当朝圣上钦授的王爷潜龙兄?”
潜龙止住笑声,道:“潜龙是真,王爷是假!”
宫追夫一笑,道:“大丈夫能如此淡泊名利,该当浮上三大白!”
“可不是!”潜龙大笑道:“宫姑……宫兄真是豪爽之人。咱们好好痛饮一番,话尽江湖事。”
宫追夫眼中一亮,道:“潜龙兄弟和苏大侠数度出生入死,小……小弟正想好好倾听一番呢!”
潜龙大笑,道:“既是如此,还犹豫些什么?”
宫追夫一笑,道:“潜龙兄,请。”
潜龙口头朝冷默作了个鬼脸,还故意朝钟梦双道:“默念君姑娘,麻烦你给我这位朋友换一套新衣服吧!他游脉的技术可是大大不好。”
潜龙说完,朗声大笑,便自随宫追夫往船舱外而去,留下的,是冷默的尴尬和钟梦双的含羞!
孙震接到手下的两份报告:齐太郎和齐二郎的失败;以及包斩在长沙城里的怪事。
孙震皱眉,道:“据包斩的来函,那位出手的和尚用的是大手印的功夫!”
翁百传恭敬道:“齐太郎他们曾说,日前刺杀苏小魂的时候,半途中也杀出了两位和尚。其中之一,用的便是西域的大手印
孙震沉思,倏然道:“这么说,那位病容的汉子便是苏小魂无疑!”
翁百传点头,道:“不出洞庭湖,反而往南而走,再绕道而行。当真是深谋巧思之法。”
孙震冷哼,道:“立即发布苏小魂在长沙的消息。”
翁百传一愕,道:“盟主,难道我们不半路暗中截杀?”
孙震摇头,自椅上站了起来,道:“我的目标主要是潜龙这小子。另外,本盟人马依旧要留在湘阴城中。”
翁百传愕道:“盟主的意思是……”
“洞庭七十二寨!”孙震冷冷一笑,道:“我们要拿下洞庭湖的势力。”
翁百传脸色一变,道:“盟主!此时和京十八对上,恐怕要损兵折将,并非明智之举……”
“这点你放心!”孙震冷笑:“自会有人找上京十八!”
京十八雄据洞庭湖二十年,想不到竟然有人可以穿过他布置在十人哨,内围七重阵;堂堂皇皇进入到自己卧室之中。
京十八注意到眼前这位阴险的汉子,道:“尊驾是谁?”
那人冷冷一笑,道:“虎先生!”
“虎先生?”京十八愕道:“你不是被孙震杀于柏山之顶?”
虎先生冷笑道:“天下事,耳闻有一半是假的!”
京十八盯视眼前这个人,良久,才长叹一口气道:“嘿嘿,我明白了!你是跟孙震串通好了,由你退出绿林盟主宝座,然后由孙震暗中助你取得一块地盘是不是?”
“你倒不笨!”虎先生冷冷一笑,道:“只可惜,知道的太晚了一点!”
虎先生说第二句话是在出手中完成的。当然,京十八的武学造诣绝对不只一流高手,所以,在虎先生出手的同时,已然飞身而出,连攻了七招。
京十八的洞庭空明掌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空明掌,虚虚实实,三百一十六式中,绵绵不断恰如洞庭湖里的水波,似是无垠无界的生生息息。
虎先生的功夫,京十八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但内力雄厚无比,而且拳拳毫无花俏。京十八用尽各种身法挪闪巧劲,依旧无法避开从头到尾虎先生唯一的直拳。京十八大喝,双掌奋力推出,人随之后跃。谁知,对面的虎先生大喝一声,拳势一斩一折,轰然便击中京十八的肚子。
京十八只觉得全身筋骨似散,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颓萎倒地。虎先生一声冷笑。手指连动,制住了京十八的七处大穴!
京十八实在不敢置信自己会败的这么惨。二十年英名,便毁于此。京十八只有茫然的望着虎先生,半响无语。虎先生冷冷一笑,道:“你似乎不敢置信?”
京十八无言点头。
虎先生道:“其实,以你的本身功力,不会败得这么惨。只是,很不幸,我一过来就下了七断魂魄散;所以,你的洞庭空明拳上的威力便打了点折扣。”
京十八冷哼一声,道:“本座就算中了毒,以八、九成功力,恐怕天下之中还没有几个人在百招之败打败我。”
“不错!”虎先生笑道:“不错,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京十八双目一闪,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江湖上从未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虎先生一笑:道:“江湖上,尽多是奇人异土,你没听说的还很多。不过……。
“不过什么?”京十八问道。
“不过,庞龙莲你大概听说过。”虎先生一笑,道:“那是家兄,在下便是龙兄虎弟中的庞虎莲!”
京十八脸色一变再变,良久才叹道:“你真的比不上庞龙莲。最少,你哥哥和人比武时光明正大多了。”
庞虎莲冷笑,道:“所以,他才会死在黄泉刀下。”
京十八一叹,道:“洞庭七十二寨想来,孙震已经暗中控制了大半。”
庞虎莲冷笑道:“不错,每个寨中都有他的人在。”
京十八点点头,怒极反笑道:“好,洞庭七十二寨暂时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