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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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 第4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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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的意思是借着这次机会让鞑靼人俯首称臣,你却白白的放过了这个机会,不是么?”
    宋楠哈哈大笑,狂态可掬,直笑的眼角泪光隐隐。
    杨廷和笼袖不动,静静道:“倒要请教本官所言有何好笑。”
    宋楠笑声停歇,啐了一口道:“杨首辅干脆改姓赵算了。”
    杨廷和脸色铁青道:”为何?“
    “因为那样的话,我便能给杨首辅改个名字叫做赵括了,不……你比他还能纸上谈兵,说了都是些云山雾罩的废话。”
    “把话说清楚,我说的话如何是纸上谈兵了?”
    “杨首辅,当初你去我府中请我带兵出征的时候,那可不是现在这幅样子;既然杨首辅这般有韬略,当初为何不自己主动请缨带兵征战?”
    “笑话,带兵打仗的事情若是我来做,要你们这些武官作甚?臣的职责是辅佐皇上梳理政务,制定国家方略,可不是带兵打仗。”
    “说的好。你既自己承认对打仗的事情不精通,又如何知道这场仗会带来什么,凭什么便能断定鞑靼人会俯首称臣?我大明建国百余年来,你可去翻阅书籍查找,可曾有鞑靼人臣服之先例?”
    杨廷和昂然道:“正因无先例,若本朝能做到如此创举,正是能人所不能彪炳春秋之举。”
    宋楠点头笑道:“原来是想要青史留名,要青史留名的办法有很多,譬如你现在脱了衣服在这大殿上裸奔一圈,保管此事会流芳千古,史书会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朝内阁首辅杨廷和裸奔于殿,这岂不轻松方便?干什么要那么麻烦?”
    群臣发出轰然窃笑之声,侯爷们更是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连正德也觉得宋楠的这个提议很有意思,坐在龙座上掩口葫芦。
    杨廷和双目扫视殿上,顿时传来一片掩饰的干咳声,群臣竭力忍住笑,以咳嗽来调节脸上荡漾的肌肉。
    “本官再次提醒你一句,你是大明朝重臣,更是贵为镇国公,可不是市井屠狗杀猪之辈,信口开河丢的不是别人的脸,丢的是你自己的人。”杨廷和静静道。
    宋楠道:“许你信口开河便不许我信口开河么?你说朝廷决意要鞑靼国此次臣服于我大明,敢问,这是皇上提出的意思,还是你杨廷和的意思?”
    杨廷和道:“这是廷议的结果。”
    宋楠道:“莫打马虎眼,依我看,便是你杨廷和的一厢情愿。”
    杨廷和怒道:“是又如何?这难道不是一次契机么?”
    宋楠再次冷笑,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杨首辅该去亲身经历这几场战斗的,特别是盐池长城上这一战,你知道多少大明男儿血洒长城之上么?你知道鞑子的进攻有多么凶猛么?长城上下,我大明男儿的尸骨堆积如山,流出的血液淹没脚背,战后焚烧的尸体堆比小山还要高,你去看看那场景,你再来说话。”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宋楠的声音低沉,说的殿上众臣脊背后凉嗖嗖的。
    杨廷和道:“我说了,本官不是打仗的,这些大明男儿都是为了大明而死,死的光荣,死的其所,朝廷会厚恤他们。他们是大明的兵士,理应为了皇上尽忠。别说是他们,便是你我死于战场之上,那也不足为奇。”
    宋楠冷笑道:“说的好霸气好冠冕,但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固然是为了皇上尽忠,为了大明捐躯,死得其所。但你知道他们为何会捐躯么?那是因为鞑子的凶狠和狡诈。我算准了鞑子的进军路线,一路追杀围剿,鞑子只剩下万余兵马的情形下,他们的选择不是投降,而是通知境内兵马协同突围,意图突破长城隘口。长城上的那一战正是因此而发生的。”
    宋楠低头沉思半晌,续道:“皇上,诸位大人,鞑子远非我们所想的那样气数已尽,他们有着不逊于我大明的斗志。一条狗或许可以驯养,一条狼却决计不可驯养,因为它的狼性,他们会时时露出獠牙来,趁我们不备便会咬上一口。若非亲身经历过和鞑子的殊死大战,你们描绘的什么逼迫鞑子臣服我朝的美好愿景我或许会赞成。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鞑子不会臣服,他们是狼,他们天生就是咬人的。”
    宋楠的声音清澈而明亮,在大殿中回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正德君臣百余人的耳中,群臣默然不语,皱眉沉思不已。
    
   

第七五六章 复套之争
    “既然镇国公说鞑子无信,那么为何又和鞑子达成了和议?镇国公大可上奏朝廷,让朝廷也对此有个计议,你这一方面积极和鞑子达成和议,一方面又来说鞑子不可相信,这是何道理?”大学士费宏出声问道。
    群臣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宋楠既然看出鞑子不会臣服,必会言而无信,为何朝廷圣旨未到便达成了和议,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
    宋楠冷笑一声道:“我若告诉诸位,这和议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我本就没打算和鞑子议和,不知诸位作何想法。”
    群臣大哗,脑子里也如一团乱麻一般理不清头绪,大家都搞不明白宋楠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场闹剧?双方订立和议,把秃猛可都将长子当做人质抵押给大明,怎么忽然间成了闹剧了?
    “宋楠,你到底是何意?”正德也彻底的糊涂了。
    宋楠拱手道:“启奏圣上,臣和把秃猛可所达成的和议本就是一纸空文,没有朝廷的许可,臣岂敢私自擅作决定?臣那么做了便是逾矩不轨,这一点杨首辅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臣再糊涂也不至于越俎代庖私自定下朝廷大计。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局,在当时情形之下,臣不得不以此来稳住鞑靼人。”
    正德皱眉道:“说清楚些。”
    宋楠遂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末了道:“臣已经没能赶上援救盐池城的百姓,那时数百妇孺孩童被鞑子劫持,臣若再熟视无睹,枉为大明官员,也辜负了皇上和百姓的信任。臣岂能眼睁睁看着把秃猛可将盐池城的妇孺和孩童屠戮干净?所以臣便邀杨一清大人从固原赶来,利用他甚为三边总制官的身份演了一场戏,跟把秃猛可假意达成和议,救出了数百盐池城的妇孺。整件事就是这样,臣可不知道朝廷下了和议的圣旨,臣也并没有和朝廷不谋而合。”
    正德眼睛瞪的溜圆,惊道:“原来竟是如此?你是为了救人?”
    宋楠道:“是,此事西北大军诸位将领尽皆知晓,杨一清大人也在堂上,皇上可垂询他问问真假。”
    正德的眼睛落在杨一清的身上那个,杨一清缓缓出列道:“皇上,此事属实,臣确实冒充了朝廷钦差身份达成了这个假的和议,请皇上降罪微臣,臣假冒钦差之事理当受到惩处。”
    正德摆手道:“假冒钦差之事且不忙。朕只想知道,宋楠你为了数百百姓便肯放走敌酋?这……这……朕不知说什么好了。”
    杨廷和冷声道:“镇国公,皇上的疑惑也是我等的疑惑,你既然无意与鞑子言和,便该拿下敌酋才是,怎地为了区区数百妇孺便放走了鞑靼国主,这么做岂非放虎归山么?”
    “是啊,真是愚蠢之极,要么双方真心议和息战,要么擒获敌酋为质逼着他订立城下之盟,哪有为了数百妇孺便放走了鞑靼国主和一万多鞑子精兵的道理。这笔交易难道是划算的?简直糊涂。”梁储费宏等纷纷附和道。
    宋楠冷冷看着他们,忽然微笑道:“我明白了,诸位内阁大学士和外廷的诸位大人们原来是这么想的,宁愿看着鞑子当面杀光妇孺孩童也是绝不会去救的,我算是明白了,但不知诸位所读的圣贤书中是不是这么教的。下朝之后我倒要命人去街头做个调查,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是任凭鞑子杀光人质还是想办法先救下百姓然后图之,我们听听百姓是怎么评价的。”
    梁储费宏等人登时无语,宋楠的意思是要大肆宣扬他们这些内阁大学士见死不救的言行,这是要搞臭他们。诚然,在这个问题上,站在大的立场上,为了数百妇孺儿童放了把秃猛可逃走是不明智的行为,但百姓们绝对不这么看,百姓们必会认为救人质为先,那是朝廷对百姓重视的一种体现。有时候民意和国家的利益恰恰走在相反的方向上,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镇国公,你莫拿这样的话来压人,我等是朝廷重臣,首先考虑的该是大明的利益才是,为了几百人放弃抓获敌酋的机会显然是不明智的,这个道理镇国公显然是懂的。但我们也不能说你做的是错的,毕竟守护大明子民也是朝廷的责任,站在某一立场上,老夫还要钦佩你的行为。不过为了谋得声望罔顾朝廷的利益,就这么放走了敌酋,之前镇国公声泪俱下说及的我大明军民死伤之惨重,那岂不是白死了,反倒让敌酋逃了。”
    杨廷和确实有些辩才,抓住的也是宋楠言语之中的软肋所在,既不否定宋楠的行为,显示自己也一样的悲天悯人,但也不忘了站定立场,指出此举的不妥之处。若说别人攻击人都是大刀片子乱砍人的话,杨廷和攻击人就像偷偷拿着小刀子剜肉,一样的致命,却教你难以防备。
    宋楠点头道:“杨首辅说的在理,但请搞清楚我的意图再说,我说过放了把秃猛可逃走了吗?我说过此事没有后续了么?我只说假意言和先救下百姓再说,事实上这次回京我便是要奏请皇上恩准我继续带兵北上,我要打到鞑靼国去,将那把秃猛可的人头取来献给皇上。”
    群臣再次哗然,人人均想:原来宋楠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回京的,他放走把秃猛可为了救下百姓,明显有些妇人之仁,为了弥补这样的错误,他居然要北伐鞑靼国,重新将敌酋擒获。这人若不是有强大的自信,便是有些失心疯了,放走的兔子想抓回来谈何容易。
    杨廷和莞尔笑道:“胡闹,镇国公定是知道朝廷无意再用兵了,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以防有人指谪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大可不必如此,和议是真是假也还,总之已经定下了协议,把秃猛可也签了字,也让其长子为人质,足见其还是有诚意的。鞑靼国元气大伤,就算他们是中山之狼,也必无力再犯我边镇。我们大可当做这便是正式的协议,既然鞑子当真,我们也当真有何不可?双方罢兵对两国都有利,两国均饱受涂炭之苦,到了该歇歇的时候了。”
    正德点头道:“杨大学士说的很是,宋楠啊,朕不怪你为救百姓放脱了鞑子首领,整件事的结果是好的,也是朝廷所希望达到的,鞑子也不知道你是假意和他们议和,我们便认可这份和议,双方罢兵休战休养生息便是。”
    宋楠眉头紧蹙,拱手道:“皇上,臣说了,臣回京的主要目的便是恳请皇上恩准臣北伐的,皇上的意思是不准臣之所奏了?”
    正德道:“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早几日廷议已经定下休兵之策,现如今又有了合约,又有了人质,咱们也该过些安生日子了。”
    宋楠摇头道:“皇上,只怕我们想安生,鞑子却不让我们安生,大家都知道鞑子此战元气大伤,这正是极佳的机会将他们一举驱逐,最不济也能夺回河套地区,将他们赶到阴山大青山以北。既可让鞑子失去河套地区的水草丰美之地,让他们永远恢复不了元气,再无进攻之力,也可恢复大宁卫建制,将边境线推向黄河以北数百里,建立寨堡卫所稳固防守,便可一劳永逸解决边镇之患啊。”
    正德听不懂这些门道,但听宋楠说的头头是道,倒是有些动心,于是问杨廷和道:“杨大学士,宋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若能如此,似乎是件大好事呢。”
    杨廷和微笑摇头道:“皇上,镇国公所言固然令人神往,但皇上忘了早前定下休兵和议之策时诸位大人所说的话了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鞑子固然元气大伤,我大明也是有苦自知。此番西北和鞑子交战,西北卫所之兵伤亡逾九万,城池被毁十三座,百姓伤亡不计其数。整个陕西甘肃一带几成焦土。朝廷为了全力保证西北战事的顺利,投入物资银两无数,接下来数十万百姓要赈济,边镇城池要重修重建,阵亡的兵士将领要抚恤安葬,这些都要花上大笔的钱银。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镇国公这是不知道朝廷的现状,我们已经支撑不起一场大战了。”
    正德点头,看着宋楠摊手道:“你也听到了,朝廷为了这场仗已经打得山穷水尽了,宋楠啊,咱们还是消停消停吧。”
    宋楠吁了口气道:“就为了一时的困难,放弃万古基业的大计么?这笔账杨大学士算的可不太精明啊。要看到将来能一劳永逸的平复边患带来的好处,那不是区区数百万两银子便能相比的。现在重建休整,固然可以喘一口气。可鞑靼人未尝不再喘息,今日建好的边镇,明日又遭焚毁,今日归家的百姓,明日又遭铁骑践踏杀戮,为何不能一了百了呢?我没想到,身为内阁首辅的杨大人,居然如此的目光短浅,说句不敬之言,你这政务管理的能力和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你……简直放肆。”杨廷和真的怒了,他最恨人家怀疑他的能力,而且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当面指责,让他实在面子上过不去。
    “你有本事饿着肚子去打仗,本官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本事。”
    “杨首辅的意思是这件事你不发表意见,内阁也不插手了是么?”
    “哼,想插手也插不上,朝廷手中无银两无物资奉上,要打仗,你镇国公自己去想办法。莫怪老夫没提醒你,本是大好局面,你若一意孤行坏了好局,你便是我大明朝的千古罪人。”
    宋楠哈哈一笑道:“不劳杨首辅和诸位大人操心我的名声,你可要说话算数,没有你们帮忙,我一样打的赢。”
    杨廷和脸色铁青垂目不语,宋楠不再理他,转向正德道:“皇上,你只需点个头,臣便可以替您拿下河套,将鞑子赶到阴山以北,到那时皇上便可高枕无忧,再不必担心边患之事。”
    正德看看杨廷和,又看看宋楠,搓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半晌道:“可是你无钱粮,这仗怎么打?杨首辅可是说的很明白,朝廷没有钱粮供应西北大军北伐了。”
    宋楠道:“皇上,此事臣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皇上不用担心。”
    正德愕然,这事儿有些荒唐,一个要打,一个不给钱粮,双方各有各的道理,似乎都难以拒绝,这事儿可真有些难办了。
    杨廷和叹息道:“镇国公,你让皇上为难了,若要开战,这是朝廷的战争,你个人承诺筹措粮饷,用的不还是大明朝的兵马么?老夫明白你的心情,老夫也有过年轻时好大喜功的时候,但此时确实是不合时宜的。”
    宋楠理也不理他,看着正德道:“皇上,臣如此主张乃是为了大明边镇长治久安着想,皇上绝不愿意再次听到鞑子侵犯边镇的消息吧,我大明虽然处在困顿之中,但鞑子的情形更惨,此时不抓住这个时机,以后必然后悔莫及。”
    正德看着宋楠坚定的眼神,终于开口问道:“你真的有把握打赢这一仗?”
    宋楠道:“臣那一次在军国大事上说过大话?皇上大可放心。”
    正德点点头慢慢起身,环视群臣,缓缓道:“朕信镇国公绝非是一意孤行,朕觉得诸位应该考虑一下开战之事为宜。”
    杨廷和脸色发白,沉声道:“皇上,老臣重申一句,朝廷无钱支撑这场战争,还请皇上三思。”
    宋楠冷笑道:“臣也重申一句,朝廷无粮饷我自己筹措,这场仗是一定要打下去的,杨首辅也莫用这无钱粮为借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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