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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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 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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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台投石机轰隆轰隆的往城头砸石头,从傍晚到天黑就没停过,其余鞑子兵尽数化身工匠,到了二十六日清晨,城下齐刷刷又多了几十台投石机。
    上午时分,鞑子的第一次正式的攻城开始了,在投石机的掩护下,鞑子数千骑兵扛着云梯迅速冲锋到城下,城头的明军冒着石块雨进行还击;鞑子攻势虽然凶猛,但总是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好像一触便退,没打算拼命的样子。
    这一点也被指挥作战的彭越敏锐的察觉,但他无暇去细想这是为什么,鞑子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好像是事前约定好的一般轮换着进攻,每次只投入数千兵马;但那上百台惹人心烦的投石机却发挥了大作用,一天一夜的轰击下来,城楼被砸塌了半边,城垛被砸的光溜溜的,城头上全是石块,士兵们也为了防守不得不登上城楼攻击,上千人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砸死了三百多人。
    鞑子的伤亡也有千余,但无一是登城被杀,而是在半路上被弓箭射杀射伤,双方就这么耗了一天一夜时间,到了二十六日夜里,鞑子利用夜色发动了一次凶猛的攻击。也许是鞑子的后续兵马都赶到了,这一次攻击的强度比白天那种狗撕羊皮的缓慢节奏凶狠了何止百倍;数百架云梯搭上城头,鞑子兵蜂拥攀爬而上,一度攻占了西城墙北面的数百步的一段。
    彭越亲自带着数千士兵浴血厮杀,这才将这一段城墙给抢回来。而在此之后,鞑子便又偃旗息鼓了。双反都累的够呛,这种攻城的架势,完全是一种消耗作战,双方都有些吃不消。特别是经过这最后一次的凶猛攻击,彭越越发意识到,固原守不住,援军要是不来,鞑子只要再发几次疯,城就破了。
    然而,鞑子的进攻被打退之后,他接到了一个消息,从宋楠大营赶回的送信的骑兵带回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宋楠要这兵士带回了一份寥寥数字的亲笔信:“鞑子佯攻,无需惊慌,守住即可。”
    “佯攻,佯攻你的娘。”彭越破口大骂,刚才惊险的一幕尚在心头,那根本就不是佯攻,鞑子舍不得投入兵马,进攻的只有万余人,若是再加一万,早就破城了。
    “宋楠,你这个混蛋。”彭越心中。将宋楠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急匆匆拿着这封信去找杨一清去了。
    
   

第七零七章 一切出于信任
    自战斗打响开始,杨一清便没怎么合过眼休息,忙的如鞭子下抽打的陀螺团团转,连吃饭喝水也没时间。满城熙熙攘攘的军民,既要照顾他们吃饭喝水睡觉,又要安抚他们惊恐的心情,城中最近又流传谣言说鞑子若破城后必会屠城云云,人心惶恐一片,杨一清不得不拖着病弱的身子奔走于城中各处。
    此刻已经块四更时分了,鞑子被打退的消息传遍全城,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下,杨一清也拖着疲倦的身子在几名幕僚的陪同下回府打算眯一觉。行到牌坊桥的时候,彭越带着数骑亲卫急火火的飞驰而来,远远看见杨一清便开始大骂。
    “总制大人,您这回可是走眼了,这个宋楠不是个东西,见死不救就算了,还带兵朝灵州去了,什么英雄盖世,什么本事滔天,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愚蠢之辈。”
    杨一清愣了愣,待彭越下马气呼呼走近的时候,皱眉沙哑道:“怎么了?彭将军可不能无故辱骂上官。”
    彭越将那封宋楠的回函往杨一清手上一塞,叫道:“瞧瞧吧,这便是你推崇备至的我大明朝的脊柱栋梁之人给咱们的回话。”
    杨一清展开信函,凑在一旁的灯笼边细细阅读,即便在红色的灯笼下,也可见杨一清的脸色变白变青,进而变得非常的难看。
    “下官没有说错吧,他根本就没打算来救,他的兵马朝北边去了,他是眼睁睁看着固原十余万军民落于鞑子之手遭受涂炭。杨总制,下官不管你和他是什么交情,下官只是在安化王叛乱之时和他打过交道,不过那也都是看着杨总制的面子,这件事下官必是要上奏朝廷的。”彭越冷声道。
    杨一清缓缓将信函叠好,负手走到桥栏杆边,看着桥下黑洞洞的流水,静夜中,喝水哗啦啦的流淌,穿过脚下的桥洞往南流去,不知流向何处。
    “杨总制,下官建议立刻开始撤离城中百姓,今晚险些城破,我实在无信心守住固原,我会率兵马战到最后,哪怕是于固原共存亡,但杨总制必须要将城中万百姓带出去,去庆阳府或者是南下去长安府都行。下官这便去跟西宁卫指挥使焦大人打招呼去,他还巴巴的等着援军呢,嘿,我们可都是被人家不屑一顾给放弃了。”
    杨一清缓缓回过头来,在灯笼下将信函展开再看了一遍,彭越焦躁道:“大人,看来看去还不是那几个字,越看越来气,快下决定吧。”
    杨一清抬眼看着彭越,脸色出奇的平静,摆手道:“彭总兵,稍安勿躁啊,看了宋楠送来的信函,我刚才细细的又想了想,感觉这当中确实有些蹊跷之处啊。”
    彭越愕然道:“蹊跷之处?当然蹊跷了,大明朝统帅西北兵马的镇国大将军放着鞑子主力不来攻打,反将大军背道而驰,这当中当然有蹊跷了。说句不该说的话,下官甚至都怀疑他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另有……另有……”
    “住口。”杨一清低喝道:“彭将军,你太放肆了,大将军为大明立下了多少功劳,每一次大明危难之际都是他挺身而出,容不得你在此诋毁。他做的任何一件大事都是你彭越难望其项背的,你没资格去说三道四。”
    彭越也自知言语过激,只鼓着眼不说话。
    “这件事的蹊跷之处在于,大将军若像你所言的畏敌怕死的话,在靖虏城时,鞑子气焰正盛火器凶狠势如破竹而来之时,又岂会率不占优势的兵力正面应战?当时敢应战,现在兵力大优之下反倒会畏敌?这说的通么?”
    彭越也觉得无法自圆其说,但依旧对宋楠不来救援耿耿于怀,哼哼道:“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算不是畏敌,也是指挥失误。”
    杨一清缓缓在青石板桥上踱步,口中轻声道:“彭将军,我总觉得城外的鞑子们怪怪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彭越道:“大人是指哪一方面?”
    杨一清道:“你我都是带兵之人,对兵马的调度都是有些经验的;如果四万兵马攻击我固原,全力进攻的话我们应该坚持不到半日。而且四万兵马足可将我固原围困的水泄不通。但事实上除了西门外,东南城门外鞑子一兵一卒的影子也没见,我斥候骑兵照样顺利进出不受影响。这难道不是非常不合理么?”
    彭越冷静下来,杨一清说的怪怪的感觉他其实也有,鞑子的战法确实有些奇怪,四万大军四面围住,发起同时猛攻便是,却为何死盯着西城门不放,也让固原的守军得以全力防守一面城墙,其他三处城墙只放了少量的兵马观察。
    “围城之法无外乎四面围困猛攻或者围三阙一,鞑子放着优势兵马死攻西城墙,是何道理?”杨一清终于说出了彭越心中的疑问。
    “况且,这两天鞑子的进攻也奇怪,拖拖拉拉的,哪里像是攻城的样子,给人感觉是出工不出力。今晚上他们才是真正的进攻,但好像人数并不多,我听参战的手下亲兵说,攻势虽猛烈,但只有数拨人马,并无后续是么?”
    彭越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还纳闷了,为何他们一度占据了部分城墙,却无后续兵马跟上,否则我定然夺不回城墙,城也就破了。”
    杨一清道:“那就是了,大将军信上说鞑子佯攻,这事儿可能是真的,大将军的判断有可能是对的。”
    彭越愕然道:“佯攻?佯攻固原是何意?”
    杨一清微微点头道:“攻固原是假,攻灵州是真,前番大将军分析鞑子会急于打通灵州宁夏镇一线的通道逃回去,鞑子这么做便是为了吸引大将军的兵马来援,然后利用骑兵的优势快速赶到灵州,一举拿下灵州。”
    彭越倒吸一口凉气,仔细想想,倒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要是照您这么说,大将军是洞悉了他们的诡计故意不来救援的,但若鞑子真的将计就计,固原真的破了,那可怎么办?”
    “彭将军,你还没明白过来么?固原破不了,大将军才这么淡定,因为咱们城下的兵马压根就没有四万,恐怕只有万儿八千的鞑子兵。否则刚才我们提出的那些奇怪之处便无法解释。咱们城头上看着鞑子兵营帐篷连绵烟尘腾飞,好像是四万大军尽数到达的样子,但其实恐怕是鞑子的疑兵之计。莫小看了鞑子,这个小王子可是草原上的枭雄,常宁之死,徐光祚之败可都是在他手上。”
    彭越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您这么一说我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鞑子就是因为兵力不够,目的又是为了吸引大将军率主力来援,这才不断的做出诡异的举动。他们不想多伤亡兵马,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骚扰而已。今夜的战斗恐怕是要造出固原告急的信号,借我们的口去求救。”
    “对,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拿下固原,都是在虚张声势。”杨一清拂袖道。
    彭越啐了数口吐沫,骂道:“娘的,被这帮狗鞑子给戏耍了,我收回刚才对大帅的评价,待见了大帅的面我会亲自请罪。”
    杨一清呵呵笑道:“你呀,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不了解你么?这件事我什么也没听到。”
    彭越尴尬笑了两声,忽道:“既然是这么个形势,那我可不跟鞑子客气了。”
    杨一清道:“你想怎样?”
    彭越道:“我要带着兵马杀出城去,咱们人不比他们少,还怕个球。”
    杨一清忙摇头道:“万万不可,鞑子在演戏,以为我们都中计了,估计大将军的兵马去灵州他们也不知道;你这一出城攻击岂非告诉他们计谋被识破?现在要做的是配合城下的鞑子兵马演戏,演的越逼真越好,这也必是宋大将军希望我们做的。”
    彭越连连点头道:“杨总制就是杨总制,不经你提醒,下官差点又坏了事,对,咱们便接茬演下去。”
    杨一清哈哈大笑道:“莫拍老夫马屁,今晚本来老夫是睡不着觉的,但现在,我睡意大浓,我要回去睡上一大觉了,明日辰时三刻之前不要来打搅我。”
    彭越笑道:“谁打搅您休息,下官砍了他吃饭的家伙。”
    
   

第七零八章 大战灵州
    次日清晨,杨一清的美梦计划并未顺利进行,天刚蒙蒙亮,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杨一清便被彭越的大嗓门给吵醒,尚在迷糊之中的杨一清被彭越拉上城头,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看向城下,顿时大吃一惊。``
    城下本是鞑子占据的攻城战场上已经空无一人,杂物兵器盔甲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在晨雾流动的空荡荡的地面上横陈,远处鞑子的帐篷营寨也都消失不见,就在昨夜攻城之后,鞑子竟然全部扯走了。
    “五更天,城头的兄弟便听到了动静,黑乎乎的也看不大清楚,还以为鞑子要攻城;可天亮之前马蹄声越来越远,能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鞑子退兵了。哈哈,原来果真如此。”彭越彻夜未眠,黑眼圈套着像个熊猫。
    “这回你可相信宋侯爷不是一般人了吧,你还要骂他么?”杨一清揶揄道。
    “莫提了莫提了,别人我不知道,我彭越可是五体投地了,今后他做的任何决定,我彭越都不会去质疑,因为我根本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上,他看到的东西,是我根本看不到的。”
    杨一清撸。着颌下黑髯呵呵而笑,转头看着北方,在淡青色的群山之北数百里外,那里是灵州和宁夏镇,此处安宁,那里必是一场恶战,但不知宋楠是否真的准备好了。
    ……
    把秃猛可的骑兵脚力甚快,在分出一万兵马去佯攻固原之时,他让其余的三万骑兵佯装跟在这一万兵马之后作为后队,但是半路上他下令改道北上,仅仅三天时间,便抵达灵州境内。
    佯攻固原的一万骑兵能否吸引到宋楠大军的跟进其实把秃猛可并不在乎,他只需要掩人耳目,让自己的真实意图不暴露便成。自己的骑兵论脚力快上明军大队兵马数倍,等明军得知灵州遇袭赶去增援的时候,相差起码七八天上下,到那时灵州怕是早已经被自己拿下了,或许都已经渡过黄河攻击宁夏镇了。
    在抵达灵州境内之后,把秃猛可的特意停留了一日,在一处山谷中藏匿了一晚上,同时四处派出哨探去打探消息。哨探们的消息传回来表明,灵州城中除了不久前从延绥延安府等地增援而来的数千兵马之外,并无其他兵马过境。亦即是说,宋楠压根还在数百里之外。固原的兵马星夜赶上了大队,虽然损失了两千多,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如果宋楠派骑兵赶去救援,又发现兵马数量只有一万的话,那这一万兵马能剩下三成回来便已经是长生天的眷顾了。
    在抵近灵州数十里外的山坡上,望着前方灵州城模糊的影子,把秃猛可忽然又信心百倍了起来。虽然此次入大明作战结果并不如人意,但眼下这场战役打好了,便是翻身的机会。拿下灵州,拿下宁夏镇,便是最大的回报。特别是宁夏镇,那是自己鞑靼国河套地区通向大明的最近入口,拿下这里比之东面的大同宣府更加的有利,因为宁夏镇的地形完全可以挡住明军的反扑,而自己则取得了随时攻打明朝的通行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后卷土重来便是。
    他的目光越过灵州落到北方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贺兰山上,这次手头的兵马确实有些少,拿下灵州后攻击宁夏镇没什么把握,但好在那皑皑的雪峰山谷之北,自己的二儿子定会组织兵马从北面进攻,南北夹击之下,宁夏镇必破。
    “尊敬的大汗,咱们已经靠近了灵州了,不知何时发动进攻。”
    “不必等待,即刻伐木造云梯,明日佛晓一举拿下灵州,本汗不希望在这里纠缠,所以本汗宣布,谁的兵马能第一个登上灵州城头,将来灵州宁夏镇的万户总管便是谁,我准许你们的牛羊能在这片明人口中的塞上江南放牧,让你们享用明人可口的饭菜、华丽的服饰和美貌的少女,都听明白没?”
    众将大喜过望,齐声叫道:“大汗万岁,我等必身先士卒拿下灵州。”
    把秃猛可满意的一笑,眼光变得森冷道:“话说回来,若是拿不下这里,被他们拖在这里几日,宋楠的大军从后面赶上来,咱们可都要在这里去见长生天了。本汗死之前,你们都要先本汗而死,谁也别想活命,因为你们的无能导致战斗的失利,我死之前必会严惩你们。”
    众鞑靼将领心惊胆战,均知此战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拿不下灵州不用大汗动手,自己这帮人也回不去了。
    灵州城中一片兵荒马乱,鞑子骑兵从南边山丘的地平线上冒出头来的时候,灵州上下便迅速得到了禀报;灵州指挥使黄正、延绥总兵张安、延安中卫指挥使吴忠孝会同灵州知府谢长河立刻紧急磋商,商讨御敌之策。
    然而,左近能调的兵马都调来了,后方的宁夏卫原本只有三卫兵马,鞑子破嘉峪关一路南下之时总兵仇钺率宁夏前卫前去增援,剩下的两卫肩负着防御北边长城和贺兰山隘口的重任,那是绝对不能动的,能用的兵马便只是城中这一万多兵马了。
    “守,死守。守到宋大将军的援军到来,咱们便成功了。”黄正清楚目前的情势,鞑子是要夺路北回,灵州这块绊脚石他们是一定要拿下的,宋楠之所以调兵前来增援,便是想到了今日,所以宋楠的大军也必然在后面跟着,坚持到他到,事情便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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