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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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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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投子认输。
    小半个时辰里,五局棋局尽数结束,这些弱不禁风的美人儿们在纹枰之间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有的人棋风彪悍无比,若不看对弈的那娇弱身姿,你还以为是个莽撞大汉在猛打猛杀,搅得狼烟四起。
    郑佩佩、顾怜怜、屠秀秀、孟晓晓、郑秀儿等五人均战胜对手,这五人中有四人出自五大名楼,可见五大名楼整体实力上的强悍。
    宋楠并不在意第一轮的失利,他也并没有希望沈云烟能表现如何,只需要排名在五六名就可以,第二轮才是关键。利用之间一炷香时间的休息,宋楠下意识的朝停泊在不远处的巨大龙首大船上张望,但见那大船船仓中仆役婢女进出忙碌,端盘举碟络绎不绝,心知那船仓之中坐着的必是朱宸濠了,看这架势是在大摆酒宴,看样子谷大用或者是某些当地高官也在其中了。

第六六十四章 非常规下法
    五轮对弈结束之后,结果不出意料之外,郑佩佩一枝独秀,棋艺冠绝诸女,五战全胜排名第一;顾怜怜于棋艺一道也颇有成就,于另一组中以四胜一败居于次席。而两组当中沈云烟和郑秀儿都是三胜两负的战绩,要想决定两人谁是第三名,只能按照规则加赛一场。
    短暂的休息之后,沈云烟和郑秀儿坐在对局之前,场下围观中有好赌之徒开始下盘口,普遍认为郑秀儿棋风细腻稳健,在第二组中战胜过顾怜怜,明显棋力高出沈云烟太多。沈云烟这一组除了郑佩佩之外,其他人棋力相当,沈云烟能赢下三场实属运气。
    大多数人毫不犹豫的压了郑秀儿获胜,因为五大名楼中据说为了这一次的花魁大赛特地请了几名国手教授棋艺,这郑秀儿所属的水月楼正是五大名楼之一,而云霄阁近年来已经门可罗雀,被挖了不少红牌不说,其头牌沈云烟还开出十万两的天价堵塞了有心人一亲芳泽的道路,人气下跌了不少;云霄阁的花船都是租来的最小的一只,更别谈为了这次比赛请什么国手了。
    锣响落子,郑秀儿先手,中规中矩的在右下二连星开局,而沈云烟的两枚白子落下,顿时全场一片惊呼之声,这一子并非如常规落在边角侧位,而是直奔中腹部,在看似毫无必要的中腹地带落下两子;这么一来,等于是白白给了郑秀儿两子在右下立刻做活的机会。
    众人嗡然议论,评委席上的国手莞尔摇头,捋着胡子道:“胡闹,哪有这么来的,这开局便已经是大劣了。金角银边草肚皮,开局时数子依托边线便可轻松做活,这沈云烟毕竟还是差的太多,前面三局也不知道是怎么胜的。”
    大国手的话得到众人的首肯,在座都是懂棋之人,谁都知道这种中腹落子的下法简直同不懂围棋之人差不多。
    接下来的战局如众人所料,虽然沈云烟随后的应对皆为正常下法,但右下角很快便被郑秀儿占据,多了两子的优势何其巨大,在一番挣扎之后,沈云烟放弃了右下角的争夺,转而经营另一处边角。
    而郑秀儿从容将右下做活之后,又盘踞了左下,右上两处边角,沈云烟占据了一个角落,而郑秀儿已经将三处边角纳入囊中。棋局至此,虽然刚刚进入中局,但郑秀儿的优势已经大到无可言喻的地步。沈云烟秀美紧锁半天不动,忽然间站起身来,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投子认输,下。注的那些赌客们差一点就要欢呼起来的时候,却见沈云烟轻轻捻起一颗白子打在郑秀儿两处未连成片的边角之间。
    “这是做什么?”评委席上一片错愕。“这不是废棋么?左右都是黑子,这白子虽有断开两处黑棋连成一片的作用,但接下来定会被绞杀在其中了。”
    大国手评委的预言立刻在棋局上体现了出来,郑秀儿体现出其细腻狠厉的风格,黑棋就像是两股烟雾将沈云烟的白棋裹挟其中,白棋左冲右突一路逃窜,正当所有的人都以为白棋是白费力气的时候,突然间前面出现一颗接应的白子,两手棋之后白棋接应成功,成功逃脱。正当所有人目瞪口呆之时,在一路进逼之中出现破绽的黑棋被断开两处,几手交换之后,数十颗黑子被提,场面一下子变得迥异之前。
    黑棋占据三角,但互无联系,白棋占据一角和小半中腹部,竟有分庭抗礼之势力。接下来沈云烟故技重施,从另一处两角之间的间隙落子,郑秀儿吸取教训,这一次不再凶狠追击,只在低位托住过渡,将黑子连成一片。但这么一来,白白让沈云烟的白子侵占了一大片地盘。
    几番轮转之后,本来在中盘的棋局忽然戛然而止,众人忽然发现棋盘上忽然无争夺之地了,中腹和一角的大盘地盘一片白茫茫,而黑棋占据三角两边也是滴水难进,沈云烟和郑秀儿对视一眼,均微笑起身,宣布此局结束。
    在一片翘首期待之中,复盘查目结束之后,结果出人意料;黑棋和白棋目数相当,但因黑棋先行,最终贴目告负,顿时场上场下一片寂静。
    “啪啪啪。”有人鼓起掌来,鼓掌的正是之前诟病摇头的大国手评判。
    “精彩,太精彩了,开局两子其实便是定下了取中腹的大势,弃边角金银之地需要何等的勇气,这正是一种大舍大得的气度;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这一点?佩服,佩服!这局棋我要写下谱子带回去和棋友研究,精妙之极。”
    赌客们个个目瞪口呆,当沈云烟局势不利的时候,庄家一度拒绝收押注,但是突然间有人买了五千两沈云烟胜,这才将两边的下。注拉平,庄家才提高了赔率接受赌注;这下子结果一出来,顿时全体哗然。
    骂娘也好,懊悔也好,没眼力也好,总之银子是输定了;一名扎着双寰的小丫头笑眯眯的领走了一万五千两的银票,一赔三的赔率让这个跑来突兀的下。注五千两的小丫头一下子成了大赢家。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丫头坐着舢板小船划入河中,显然是河中某位富豪人物下的重注。
    “他娘的,定是有猫腻,这也能输?”
    “屁话,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猫腻?再说了花魁之争何止几千两银子,为了坑你那十几两银子那郑秀儿便会放水?真是笑话,输不起别玩啊。”
    吵嚷声中,方青山出来宣布了最终的结果,沈云烟名列第三,便等于获得了八票的赞成票,这是比赛开始之前沈云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漫长的围棋比赛之后是一段时间的歌舞表演,给有些不懂此道的观众提神。五小金花联袂出场,娇嫩的如花骨朵一般的五小金花让全场的饕餮色鬼们眼珠子乱滚,口水流了数尺。
    沈云烟如凯旋的勇士一般回到云霄阁的花船上,花船上的妈妈和丫鬟龟公们都直挑大指上前祝贺,人人笑逐颜开,喜气洋洋。进入二楼船仓之中,沈云烟见宋楠懒洋洋的翘着腿靠在椅子上的样子,心中一阵欢喜,差一点便扑上去搂住他亲一口。
    “怎样了?”宋楠漫不经心的明知故问。
    “幸不辱命,你的话我记在心里,果然是让她们猝不及防。”
    “那就好,这一关算是过了,今晚上可以笃定进前五了;来来来,分钱吧。”
    “分钱?分什么钱?”沈云烟愣道。
    “姑娘还不知道吧,你和郑秀儿这一局,岸上的赌客们开了盘口,宋公子掏了五千两银子命豌豆儿去下。注买你赢,一赔三的赔率呢,一下子赢了一万五千两,跟玩儿似的。”妈妈兴奋的脸上通红,瞟着宋楠的眼神中满是崇敬。
    “你……”沈云烟一下子语塞了。”你若是输了五千两,岂非我的罪过?”
    “呵呵,问题是我知道你会赢下来,这银子大伙儿都有份,你没回来之前每人已经分了二十两,你是大功臣,这五千两便是你的那份。剩下的八千多两银子我可不客气了,毕竟银子是我出的。”
    “……”沈云烟无言以对,她知道这个宋公子非同一般,但绝没想到他会这么有钱,随便出手赌博便是五千两银子,送人也是几千两的送,说起来,这银子跟自己半点也不沾边。
    沈云烟欲待开口拒绝,一旁的妈妈看出她的心思抢先道:“宋公子,我家云烟的银子老身替她收着,谢谢宋公子啦,便当是宋公子打赏了。”
    宋楠哈哈笑道:“柳妈妈,收起来收起来,后面若是再有赌局,咱们再赚他几笔;柳妈妈若信我,到时候不妨拿些本钱出来咱们一起赌,没准花魁咱们没拿到,银子肯定不少赚。”
    柳妈妈笑嘻嘻道:“那是,宋公子坐镇,总是有好处的。来人,上酒菜,姑娘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消耗甚大,宋公子也忙活了半天,趁着现在吃点东西,老身也好陪宋公子喝两杯。这是积了什么德,天上忽掉下来个活神仙来帮忙,嘻嘻嘻嘻。”

第六六五章 相约
    书画环节,各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总体而言以书法为多,这些女子的字写得却是不错,有几位特意练了草书,挥洒之际颇有些狂放之气。
    作画的只有三位,一位是顾怜怜,一位是郑佩佩,另一位便是沈云烟。巧合的是,这三人正好是上一轮的前三名;众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凡是有真本事的,都不忌讳在鲁班门前弄大斧,因为对自己她们有着高度的自信。
    郑佩佩的画是梅兰竹菊四君子水墨画儿,笔墨浓淡酣畅淋淋,将四君子画的颇具风骨,笔法很是老道,得到了评委们的赞许。
    顾怜怜画的是牡丹富贵图,粉彩碧绿,轻描淡写,将一树牡丹画的富贵喜人,笔法细腻入微,甚有功底。
    自始至终,身为资深人士的唐寅都保持着沉默,他明白自己的态度几乎可以左右这场比试的结果,在当场,自己是绝对的权威人士。那些选择写字的女子,其实便是避免在自己面前露怯,从心理上便已经沦为下乘了。
    郑佩佩和顾怜怜的画儿说不上极好,但是已经达到了某种水准,唐寅其实是挺喜欢的,但他只是微微颔首,他想知道第三位敢于画画的沈云烟又能画出什么样的水准来。因为据说这位沈云烟的画功其实很一般的,选择画画其实是不明智的选择,若她以为自己昨日亲自登船对她表示赞许便是默许偏袒的话,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沈云烟上场之后,身后的丫鬟捧着的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的笔墨纸砚,而是夹着一捆布,捧着一大堆小碗,外加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和一只木头框架。
    当沈云烟依次将各色粉末倒入碗中,用清油调试化开来,并将一副亚麻布固定在木头框架上绷紧的时候,连方青山也错愕的上前问道:“沈姑娘,这一轮比的是书画,不是女红绣花,咱们秦淮花魁比赛是不比女红的。”
    沈云烟万福笑道:“奴家正是要画画,只不过画法不同罢了,这是奴家独创的一种画法,叫做油画。”
    “油画?”方青山一个趔趄,旋即低声问道:“这画法是沈姑娘自己发明的?”
    沈云烟点头道:“是啊。”
    方青山立刻闭嘴,昨日到今日,这沈云烟的表现令人惊讶,到现在他有理由怀疑这位沈云烟是个跟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家伙,却不知她为何甘于呆在青楼之中。这些玩意儿若非穿越之人是绝不可能懂的。方青山不想在此事上纠缠。
    他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沈姑娘真乃奇才,昨日创了词牌,今日创了新画法,佩服佩服。”
    沈云烟独创新的画法,众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女子这几天给众人带来很多的惊喜之处,今日又要开开眼界了。但见沈云烟调试好色彩,从容用被剪得秃刷刷的毛笔开始在画布上画了起来;粗糙的画布上混杂不清的颜色让众人目瞪口呆,有人悄声细语的议论:“这他娘的画的是什么?糊弄人么?”
    有人斥道:“不懂不要乱说,看不懂的才是好画,你懂个屁。”
    初始的混沌不清很快便结束,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只见画面上出现了连绵的青山,山坡上层层叠叠的田地如梯子的阶梯一般的弯曲排列,水田中稻浪翻滚,田地里耕牛耕作,农人戴着尖尖的竹斗笠在田地中劳作。画面的右下一块田地里,一对农人夫妇弯腰收割着稻谷。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四五岁的红衣小女孩正拉着一个三两岁的娃娃头的孩童追逐着天空中的一只蜻蜓,场面温馨感人。
    沈云烟停下画笔,眼角中已经有了泪痕,一旁的方青山冷声问道:“可结束了?”
    沈云烟点头道:“结束了。”
    画作被送到评委席拜访品评,有人大摇其头道:“好好地干什么要弄个什么油画出来,真是无事生非。老祖宗的水墨山水画出来比这可好瞧的多了。”
    “是啊,再说这画的是什么?杂乱无章全无重心,画画讲究的是主次轻重浓淡深浅,这上面根本没体现出这些。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府中刚学画画的妾室比她画的都好。”
    一片不以为然之声中,唐寅盯着画作缓缓开口道:“诸位,你们的评价未必没有道理,但是这种新画法倒是独树一帜。咱们只知道用毛笔蘸着粉彩或者墨水作画,却不知用油调和颜料也能作画,沈姑娘能想到这一点已经是一大创举了。”
    “唐兄,话虽如此,但这画儿未免太粗糙了吧。”这一会文征明也不站在唐寅这一边了。
    唐寅摇头道:“非也,这画面看似凌乱,但表达的内容我却能感觉的出来,这是秋收之时的场景,本就是凌乱而忙碌;看情景像是画的闽南一带的梯田;色彩之浓烈,给人强烈的满足和幸福感,无论是水墨还是粉彩都难以表达出这种热烈的感觉,要画这样的情景,你们谁能用水墨表现的这么到位?”
    众人经唐寅这么一说,纷纷仔细的在看了看图画,细想一下,似乎还真是有些道理,若是用水墨作画,自然可以表现出清淡高远雅致等诸多感觉,但这热烈的透不过气的场景,还真的难以表达。
    “你们看,画面上的人物的神态也是栩栩如生,那妇人擦汗回望一双儿女的神情,那是舔犊之情的自然流露;那男子皱眉割稻谷,或许是担忧一家的生计,他是一家之主,自然考虑的更多。这一双小儿女可爱之极无忧无虑,扑着蜻蜓,那是尚有慈父慈母不谙世事艰辛。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我喜欢,我真的很喜欢。”
    众人顺着他的话仔细的观看,这才发现,看似粗糙的画面充斥着细节,洋溢着一种浓烈的化不开的情愫在里边,越看给人的感染力越强。
    “可否请沈姑娘说一说画这幅画的用意?”文征明问道。
    沈云烟站在浮台之上,遥遥的万福行礼,开口道:“这是奴家童年时候的回忆,奴家是闽南人氏,五岁之前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画面上的红衣服的小女孩便是我,那男童便是我的弟弟,那一对夫妇便是我的爹娘。”
    “哦?原来是沈姑娘追忆故土父母家人之作,他们现在还在那里么?”文征明问道。
    “他们……都死啦。”沈云烟低声道,拼命忍住眼泪,抬头道:“画面上的这一年是我记忆中和父母开心的生活在一起的最后一年,第二年家乡发生蝗灾,颗粒无收。父母带着我和弟弟四处逃荒,来到南京之后,爹爹病死了,母亲抱着弟弟投河自尽……而我则蒙云霄阁柳妈妈搭救活了下来;今日之所以要画出这些来,便是要永远提醒自己记得爹娘弟弟,要珍惜现在的时光。这也是奴家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这辈子也没法再拥有了,所以便画了出来。”
    裁判席上唏嘘一片,有人竟然湿了眼角,听了这番叙述,回头来再看这幅画,忽然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副画了,画面的优劣尚在其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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