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彭友明闫希文和卫向东三人进了院子,走到了这一桌前。
彭友明皱着眉头,道:“怎么啦这是?好好的说什么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
叶途飞装着生气的样子,道:“人家吕司令嫌弃我们,不肯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
彭友明转而向吕尧道:“不就是人家一点心意嘛!你就收下不就得了,不是我说你,老吕啊,讲组织纪律是件好事,但也不能太过死板,是不是?”
吕尧一脸无奈,道:“彭书记批评的对,我收下还不行吗?叶兄弟,那我老吕就谢谢了!”
彭友明又转向叶途飞,问道:“书来说去,还没告诉我这点心意都是些啥玩意呢?”
叶途飞很不在意地回答道:“百十条步枪一万发子弹,还有,还有二十条黄鱼。”
彭友明没听懂这黄鱼便是金条,只当还是真正的鱼,于是笑道:“你还送他什么黄鱼?那玩意搁久不就都臭了?”
这话一出口,便惹得一圈人捂嘴笑,彭友明不知所措,正纳闷,身后闫希文附耳道:“黄鱼就是金条!”
彭友明变了脸色,连声道:”那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叶老弟,这枪和子弹我赞同老吕收下,但这金条,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那错误可就犯大了。”
叶途飞笑道:“我又没送给你彭书记,你看你紧张的。吕司令,这点钱财也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你即将要去的灵璧山地区的老百姓的,那地方比较穷,你们购买老百姓的粮食的时候,多付点钱。”
吕尧听到百十条步枪和一万发子弹的时候,两只眼都要冒出光来了,又听到叶途飞说还要送他二十根金条,心中更是大喜。喜之极时,却被彭友明这个书呆子当头浇了盆冷水,刚灰心下来,又听到叶途飞这般不容他人拒绝的措辞,再度开心起来。
“叶兄弟的一片好心,我老吕替灵璧百姓谢过了。彭书记,咱们把这笔钱财用到灵璧百姓身上,总不算犯纪律吧?”
彭友明颇为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这倒是个问题哦,这样吧,叶老弟,这笔钱款呢,我们就先替灵璧百姓收下,以后会把这笔钱款的用途详细地记录下来,知会给你,好不好?”
叶途飞只想对彭友明说一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但口头上却只能附和着:“嗯,很好,就这么办吧!”
说定了这些,叶途飞忽然想起这菜都快凉了,于是端起酒碗,站起身来,向大伙招呼道:“都别愣着了!端起酒来,今晚土匪营大战土八路,来吧,弟兄们,开战喽!”
不管是土匪营的弟兄,还是独立团三营的战士,都嗷嗷叫着,端起了酒碗,豪饮痛吃起来。
主桌上,叶途飞盯住了吕尧,一连碰干了三大碗。
这酒碗装酒至少能装二两酒,喝的这酒又是度数不低的老白干,三大碗之后,吕尧上了酒意,竟然脱去了军装,只穿着一件汗衫,撸起了袖管,冲着叶途飞叫道:“痛快!叶兄弟,痛快!来来来,咱们再干三大碗!”
这二人只顾着喝酒忘记了吃肉,其他人趁机赶紧吃肉,根本不端酒碗。
待到叶途飞跟吕尧连干六大碗老白干后,一低头,竟然发现桌上的菜盆全都是只剩汤水了,而各人面前的酒碗似乎根本没动过。
叶途飞大笑,指着一桌人道:“你们这也太不仗义了,啊?这得罚,必须得罚!”
闫希文撇了下嘴,道:“我家妹子交代,让我们几个吃饱了就去她那儿帮忙照顾伤员,嘿嘿,到时候满嘴酒气,我家妹子生起气来。。。我可管不了哦。”
一听到欧阳雪萍的名字,叶途飞顿时泄了气,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堵住了胸口,闷了会,才道:“她,还好吧?”
闫希文笑道:“你不会自己去看看?医疗队就在后山上,十分钟就走到了。”
叶途飞又闷了一会,道:“算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闫希文道:“怎么?怕丢面子?万一这丫头上了性子,非得跟着老吕去灵璧。。。”
叶途飞突然大笑起来,看着闫希文吃惊的样子,叶途飞收住了笑声,道:“是你的,走多远终究还是你的,不是你的,离得再近,终究还不是你的!闫老哥,兄弟多谢你的美意,但今天是土匪营大战土八路的日子,酒场上咱不提女人!”
吕尧大声赞道:“说得好!酒场如战场,咱不提女人!叶兄弟,你放心,那欧阳医生得留在这照顾伤员,一时半会她哪儿都去不了!”
这时,土匪营的几个连长在张罗辉的带领下来到了主桌。。。
酒战自此进入了白热化。
宋玉龙也被邀请来喝酒,此刻郭忠林就坐在他身旁,一个劲地劝酒夹菜。宋玉龙来者不拒,跟郭忠林推杯换盏,喝了不少。
眼看着一小坛老白干被这二人喝的见了底,宋玉龙终于撑不住了,竟然伏在桌上打起了葫芦。
郭忠林推了推宋玉龙,又在其耳边吆喝了两声,确定宋玉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这才叫来两名执勤的弟兄,交代他们俩把宋玉龙送回去,并看管好了。
那两名当夜执勤的兄弟也是酒足饭饱,把宋玉龙扔到了他的床上,便在门口寻了块避风的地儿睡上了。
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宋玉龙却忽然睁开眼来,硬撑着下了床,关好了房门,找来一支脸盆,用手指在咽喉处一捅,哇哇十数口,将刚才喝下吃下的酒肉吐了小半盆。
吐静了胃容,宋玉龙感觉清醒了许多,再看看院门口执勤的那俩弟兄,依旧沉睡着,于是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悄悄地溜了出去。
今晚对宋玉龙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必须从二郎山潜逃出去,他要找到他的老板,他要揭发上峰韩鸿勋师长是个通共分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英雄不论出处()
宋玉龙在二郎山呆了快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他的上峰韩鸿勋师长亲自押运着军火送到了二郎山叶途飞手上,那天,他看到韩鸿勋师长和彭友明闫希文等**有说有笑把酒言欢,就怀疑这韩师长有通共之嫌。
其后,宋玉龙多次督促叶途飞对**的人进行清理,叶途飞非但不听从,还把他软禁起来,这使得宋玉龙确定了此前的怀疑。
这半个月以来,他故意装作一副随波逐流任由事态发展的态度,以麻痹叶途飞对他的注意力,从而获得了一些观察熟悉地形的机会。
现今潜逃的机会一旦出现,宋玉龙前期的辛苦准备全都派上了用场。
临近天亮的时候,他终于逃离了二郎山地界。
当晚,宋玉龙赶到了徐州城,混进城内之后,径直去了他的老板的住所。
倘若此时闫希文或卫向东跟在了宋玉龙身后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认定了这个宋玉龙原来是日本人的走狗,因为宋玉龙去的这个住所竟然是邢万礼的私宅。
敲了门不一会,管家开了门,宋玉龙见仅有管家一人,于是悄声说了暗语:“宿豫老家失火了,我家韩老爷让小的来找邢老爷借把钝刀用。”
管家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道:“邢老爷从来不用刀,更别说钝刀。”
宋玉龙道:“不借刀那就借把叉子吧。”
管家的脸上露出笑容,闪开身,将宋玉龙让进了房屋:“钝刀就在楼上,我带你去。”
这二人口中所称的钝刀便是邢万礼在军统中的代号,宋玉龙所说的宿豫老家指的便是驻扎在宿豫县附近的韩鸿勋所部,而叉子,正是宋玉龙的代号。
上了楼,见到了邢万礼,宋玉龙急忙将他对韩鸿勋的怀疑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邢万礼。
邢万礼沉吟了片刻,道:“你做的很好,这件事很重要,嗯,不过鉴于韩鸿勋师长的特殊性,这件事咱们必须从长计议。通共。。。韩鸿勋。。。”说着,邢万礼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叶途飞是个人物,我见识过他的手段,二十天前把徐州城弄了个天翻地覆居然毫发无损地回去了,嗯,这个人若是能为党国效忠的话,意义很大,意义很大啊!”
宋玉龙比以为然,道:“据卑职的观察,这个叶途飞已经被赤化了,站长,我们不可能把叶途飞收为己用的,我们做不到的。”
邢万礼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宋玉龙,笑道:“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我对这个叶途飞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此人最重义气二字,如果我们把韩鸿勋送上了军事法庭,然后想办法通过一些隐晦途径告诉叶途飞,韩鸿勋的牢狱之灾便是因为他跟**走得太近而导致,那么你认为叶途飞会怎么做呢?”
宋玉龙认真地思考了邢万礼的想法,回答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算叶途飞一百个不情愿,他也要为了搭救韩鸿勋而疏远**的。”
邢万礼微笑着,坐回了沙发上,道:“这就是啦,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抓住韩鸿勋的小辫子,小宋啊,咱们现在是空口无凭啊!那韩鸿勋又是韩司令座前的红人,也是中央土木系的代表人物,想扳倒他,不容易啊!”
宋玉龙显得有些丧气,嘟囔道:“这些我都知道,可咱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韩鸿勋把党国的战略资源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叶途飞转给了**啊?”
邢万礼微微颔首,道:“那是当然,我会把这件事向上峰汇报的,小宋,你要相信老板的能力。”
宋玉龙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搭话。
送走了宋玉龙,邢万礼叫来了管家,吩咐道:“你走一趟,去把‘小姐’给我叫来。”
此刻正是戏园子最为热闹的时间段,管家仔在戏园子里等了足足有两个小时,才见到了独孤玉。管家三言两语将邢万礼交代的任务知会了独孤玉,然后无不关心地对独孤玉道:“我看你这儿早晚得出事,不如趁这次机会,跟站长说说,换个掩护身份吧!”
独孤玉笑道:“我现在都快成徐州城的名角了,怎么换身份啊?再说,出事也出不到我身上,那些小日本大汉奸的,盯上的都是女人,我这个大男人怕什么?”
管家笑了笑,没再多说话,先行离去了。
独孤玉到后台卸了妆,换了变装,正准备出门,迎面却走来两名日本宪兵,身手拦住了独孤玉,用着蹩脚的中国话对独孤玉说道:“独孤玉先生,奉山下长官命令,请您去一趟宪兵队。”
独孤玉心中一惊,但脸色仍旧镇定,问道:“山下长官的命令?请问我犯了什么罪了?”
其中一名宪兵答道:“您误会了,山下长官只是想请您过去和他探讨一下大东亚共荣,请!”
独孤玉定了定神,想着找个啥理由来搪塞一下,可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到什么能站得住脚的理由,只得跟着那两名宪兵出了门,上了车。
山下敬吾是三天前在一帮汉奸的簇拥下,推脱不掉,才来这戏园子看戏的。
日本人的文化源自于中国,但京剧作为中国的国粹,却没能得到日本的尊崇。山下敬吾对京剧丝毫不感兴趣,但是,对舞台上那个声音清亮身材婀娜的女人倒是蛮感兴趣。
山下敬吾将心思对身边的汉奸说了,那汉奸却捂着嘴巴笑开了,对山下敬吾解释道:“山下太君,您再看看其他的吧,这个。。。不适合您!”
山下敬吾心中一怔,寻思着莫非这个中国女人已经被其他帝**人先下手了?于是便笑着问道:“那么是谁这么有眼光,先得到了这个女人?”
那汉奸窃笑着摇头回道:“那倒没有。”
山下敬吾拉长了脸:“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说不适合我?”
作为统治者,山下敬吾的理论是但凡支那,无论是人财物,其所有权都应该归大日本帝国所有,而他,在徐州城,便是大日本帝国的代表。因此,他若是看上了哪个支那女人,那么那个支那女人就应该感到无限光荣才是。
可是,身边这人竟然回答自己台上的这女人不适合自己,山下敬吾决定要给此人一点颜色看看。
那汉奸看到山下敬吾变了脸色,慌忙收起了笑脸,解释道:“山下太君有所不知,台上这个角啊,他叫独孤玉,他是个男人。”
“男人?”山下敬吾摇了摇头,对这个答案,他有些不相信。令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当他听到这个叫独孤玉的竟然是一个男人的时候,他竟然想到了高桥信。
那汉奸连忙向山下敬吾讲解了京剧中的一些知识。
山下敬吾却心不在焉,两眼盯着台上,脑海中却尽是高桥信的身影。
这种感觉让他很焦虑,甚至很耻辱。
他很想把身旁的那个奴才揪出来痛打一顿,可潜意识里却不想破坏了独孤玉的演出,就这样熬到了散场。
当天夜里,山下敬吾梦境不断,一会是独孤玉,一会又是高桥信。
到了第三天,他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下定决心,把独孤玉叫道自己身边,好好聊一聊,交交心。
然而,独孤玉却不知这些背景,在宪兵的车上,他暗自思忖,或许是山下敬吾喜欢了京剧,想让他们戏班子做个专场演出,那宪兵不是说了吗,山下长官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才请他去宪兵队的。
独孤玉心想,能跟山下敬吾这样的日军高官扯上点关系倒也不错,就算很难从山下敬吾身上套取到什么情报,但有了这个靠山,对自己的身份掩护也是一个不小的帮助。
只是,独孤玉根本不知道山下敬吾的目的。
那一晚,独孤玉终究没能去见邢万礼。
那一晚,独孤玉死在了山下敬吾的枪下。
宁静的夜晚,宪兵队的枪声惊醒了隔壁的高桥信,他理解叫部下去了解情况。
不多会,部下回来报告说,是山下长官枪毙了一名戏子。
高桥信觉得蹊跷,这山下敬吾能把那戏子弄到了宪兵队,还没办法上了她么?又听到部下补充说那戏子居然是个男人,高桥信更加觉得蹊跷,他放心不下,穿了外套,到了山下敬吾的住处。
那戏子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几名宪兵正在卖力地清除着地上的血迹,而山下敬吾似乎还没能从刚才的事件中走出来,坐一旁,目光呆滞低沉。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把一个男戏子带到了宪兵队?”
山下敬吾缓缓抬起头,道:“我原本是想请他们做场演出,以彰显大东亚共荣下的徐州新气象,可谁知道,那个唱戏的独孤玉竟然是个反日分子。”
高桥信看到山下敬吾的两只眼圈全都是乌青之色,心想这肯定是那名戏子所为,伤了山下,于是也就这么信了:“山下君,你受伤了,最好还是找个军医来看看吧!”
山下敬吾摆了摆手,回道:“不必了,就是一点皮肉伤。”
高桥信又寒暄了几句,见山下敬吾逐渐恢复了正常,也就放下心来,回去了自己的住所。
山下敬吾望着高桥信离去的背影,脑海中又闪现出刚才独孤玉袭击自己的那一幕。
独孤玉的拳太快了,若不是巧合之下,他滚到了床边,刚好摸到了他藏在床脚处的一把手枪,那后果。。。山下敬吾禁不住又打了一个哆嗦。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年恩怨()
邢万礼等了独孤玉整整一夜,但到头来却听到了独孤玉的噩耗。
对邢万礼来说,他来不及为独孤玉悲伤,他现在必须赶在日本人展开调查前,切断组织和独孤玉之间的所有关联。
独孤玉是‘烟花’行动小组的组长,知道独孤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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