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友明根本不管叶途飞的感受,依旧按照他的思路继续说了下去:“那天,灰骡子联系上了我,见到灰骡子之前,我正要准备向根据地发电报,告诉他们这一次不要硬来,立即组织队伍,有层次地撤出根据地,避其锋芒。但灰骡子给我带来了你的计划,若是这个计划能赶在日本人的行动之前完成了的话,说不准就能粉碎了小日本的这次行动。就算不能完全粉碎,至少也能扰乱了小日本的作战计划。”
彭友明的分析不错,叶途飞听了不由得点着头以表示认同。
“灰骡子赶了一夜的路,见到我的时候直叫唤饿得不行,我就让人给他弄了口吃的,趁他吃饭的时候,就给二郎山那边发了封电报,让他们做好准备。哎,弄巧成拙啊!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二郎山那边会因为我的这封电报而丧失了撤退转移的时间啊!”
叶途飞陡然一惊。
彭友明说得对,小日本这一次集结的重兵绝非是灵璧山及二郎山的力量所能抗衡的,唯一的策略就是惹不起躲着走。然而,二郎山那帮弟兄们若是因为那封电报而耽搁了撤退转移的时机的话,那后果……
“老彭,你多保重,再多撑几天,我去趟二郎山,等回来后再想办法救你。”叶途飞拍了拍彭友明的肩,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彭友明被叶途飞不经意的一拍,扯到了伤处,痛的呲牙咧嘴,他强忍住钻心的痛楚,一把拉住了叶途飞:“途飞,你听我说,相比你身上的重担,我们这点损失又能算得上什么?你不能去,不能葬送了你现在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基础。”
叶途飞向彭友明抛去了一个冷眼。
对彭友明,叶途飞打心眼里敬他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这个人,可以自己吃亏甚至是委屈,为的就是能组织起一个共同抗日的大好局面,但是,在他身上也有着叶途飞无法隐忍的特点,就是所谓的组织纪律性,就是他刚刚说起的大局为重的思想。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老彭,诺门坎一战之后,日本人再也不会挑衅苏联,更不要说大规模的进攻作战了,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还有,日本人迟早都会把这场战争扩大了,他们会南下进攻南洋,进攻菲律宾,进攻东南亚,会向美英宣战,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也许是明年初,也许是明年底,但一定不会延迟到后年。”
叶途飞说出了这些之后,顿觉内心中敞亮了许多,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们**人甘愿做自我牺牲,为了大局,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我叶途飞做不到,为了你的这个计划,我已经抛弃过我的兄弟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受小日本的屠杀,而我却独活。好了,老彭,我不在废话了,如果我能从二郎山活着归来,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摆脱宪兵()
从牢房中出来之后,叶途飞径直去找了山下敬吾。
“给我备辆车,我要去铜山镇一趟。”
山下敬吾很是吃惊:“去铜山镇?”
从山下敬吾的内心讲,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叶途飞是真心投靠了南京新政府,成了大日本帝国的忠实朋友。只是叶途飞的手上有着影佐帧昭和松井石根两张王牌靠山,山下敬吾不敢对叶途飞有所不敬。
在叶途飞重返徐州的那一天,山下敬吾吃了憋,他找到了桥本师团长,可桥本师团长却劝他忍一忍。
山下敬吾能忍得下来吗?
若是高桥信没出事,他或许真的能忍下来。可是,叶途飞这边去了上海没多久,高桥信在南京就失踪了,还背上了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这和叶途飞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山下敬吾绝对不会相信,他坚信的是,高桥信一定是被叶途飞给算计了。
为这件事,山下敬吾找到过土肥原贤二,而土肥原贤二对此却是闪烁其词,这更加验证了山下敬吾的判断。
那晚,吃了憋得山下敬吾一夜无眠,他躺在榻榻米上反复思考,若是高桥信在这,他会怎么做。
琢磨了一整夜,山下敬吾也没能琢磨出什么好办法。
此时,山下敬吾的手上还是有一张王牌的,那就是胡小舟。可跟胡小舟简单聊了之后,山下敬吾失望地发现,这个胡小舟原来跟叶途飞有着那么深的过节,想利用胡小舟来对付叶途飞,说不准是帮了叶途飞的忙。
就在山下敬吾一筹莫展的时候,胡小舟突然给山下敬吾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胡小舟一直盯着的那个交通员所在的交通站来了一条大鱼。
彭友明!
成功地抓到了彭友明之后,山下敬吾顿时想到了许多对付叶途飞的办法,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了一个看似笨拙,实则奇效的办法。
让叶途飞和彭友明单独相处一会,让彭友明告知叶途飞,他的二郎山有多么的危险。山下敬吾相信,只要叶途飞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叶途飞定然不会放任,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拯救他二郎山那帮兄弟的性命。
只要叶途飞一动,那么什么影佐帧昭,什么松井石根,全都失去了保护作用。
山下敬吾原以为叶途飞和彭友明见完面之后会装着什么事都没有,然后找机会开溜,溜回二郎山去救他的那帮兄弟。可万万没想到,叶途飞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去铜山镇。
“铜山镇?叶桑,你去铜山镇做什么?”
叶途飞满脸愤恨,回答道:“汪兴的那个师中竟然混进了**的奸细,我要赶过去把这个奸细给揪出来!”
山下敬吾给叶途飞倒了杯水,递了过去:“不着急,把事情说清楚,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叶途飞道:“汪兴这个师比较弱,过去一直没有能拿出手的战绩来证明他们的战斗力,加入了南京新政府之后,只怕不能得到重用。汪师长对此事很是忧虑,于是我就给汪师长出了个主意,让他绕道二郎山,和我那帮老弟兄一起,里应外合,拿下**这块强夺豪取得来的地盘,也顺便能把我那些老弟兄给解救出来,大家都去南京效力,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活?”
山下敬吾点着头应道:“嗯,听上去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是,我派去联络的兄弟却是一去无回,没办法,只好改道徐州,刚才我审问彭友明的时候才知道,我的这个计划竟然走露了风声,我那位派去联络的兄弟也被他们抓了起来。”
这个说法实际上在时间上是吻合不起来的,但是交谈中,山下敬吾一直想的是叶途飞到底想要做什么,所以,这个漏洞也就被忽略了。
“那么你认为他们潜伏在汪兴师中的奸细是谁呢?”
叶途飞摇了摇头,道:“我现在还不敢断定,汪师长和他的那几个团长是肯定没问题的,我怀疑是汪师长的师部出了问题。这也没啥难度,我过去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审一遍也就清楚了。”
叶途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山下敬吾也不好直接拒绝,抓**的奸细可是一件正儿八经的事情,给山下敬吾个豹子胆,他也不敢施加阻扰。
“好吧,我这就给你安排车辆,为了你的安全,我再派一个宪兵小队给你。”
一支宪兵小队二十五人,对付叶途飞是绰绰有余的了。
叶途飞没有反对山下敬吾的这个小算盘,只是叮嘱了要快,最好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山下敬吾的效率还真是快,不到十分钟便准备妥当。
叶途飞跳上车,连跟山下敬吾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便立马出发了。
时间就是生命,多一分钟出来,就可以早一分钟赶到二郎山,弟兄们便可以多一份希望。
而铜山镇的方向却和二郎山相反,况且山下敬吾还派了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来盯着自己,要抓紧啊,一分钟都不能多耽搁。
刚过了晌午,叶途飞赶到了铜山镇汪兴师的驻地。
人一到,立马行动,拿着尚方宝剑将汪兴师师部的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一间大屋中,过程中,还顺便把肖忠河独孤玉以及张罗辉带了进来。
接下来,便是逐一盘查。
那都是做给小日本宪兵队看的。
叶途飞第一个就把肖忠河‘请’了过来,简单交代了情况之后,叶途飞又把张罗辉叫到了面前。
张罗辉身上有伤,需要他人搀扶,于是独孤玉也顺理成章地跟着进来了。
“二郎山有难,我必须立即赶过去,外面的这二十多小日本,咱们三个来对付,灰骡子有伤,就不要添乱了,你来应对师部的那帮人。”
肖忠河独孤玉二人心头陡然一凛,刚要询问,却被张罗辉抢了先:“师部那些怂包用不着多计较,六爷,你觉得灰骡子受了伤就没用了是吧?给我一刻钟,我来解决外面的那帮小日本。”
三个人对付二十五名日本兵,只能说是有希望,不敢说就是完全有把握,所以,一听到张罗辉信誓旦旦地说他可以对付了日本兵,叶途飞生起了好奇心。
“你瘸了条腿,也只有一条胳膊好用,我真不知道你能有啥好办法。”
张罗辉笑了笑,回答道:“我们团长不在家,弟兄们现在都听我的,说别的不敢打包票,说去揍小日本,呵呵,我至少能带出半个团出来。”
张罗辉带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这么说,理应有着十足的把握。
这样做把握更大。
叶途飞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张罗辉的建议。
这三人随即结束了被盘查状态,叶途飞装模做样地又叫来了其他人。
那支宪兵小队就守在叶途飞房间的外面,警惕性极高,然而小日本的士兵已经被训练的有些机械,对上峰的指令的执行全然是一根筋,山下敬吾要求这队宪兵把叶途飞给盯死了,于是他们就用了二十五双眼睛盯死了叶途飞,其他人,看都懒得看一眼。
肖忠河和独孤玉二人搀扶着张罗辉大模大样地离去了,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来到了唐镇团的驻地,然后又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纠集了三十多有尿性的汉子。
等到叶途飞装模作样地审讯到第五个人的时候,就听得房间外面稀里哗啦乱了一阵。待静下来之后,肖忠河露了下头:“六爷,全搞定了,怎么处置?”
叶途飞的回答干脆且简单:“枪毙,出发。”
肖忠河打了个响指,开心回道:“得令!”
肖忠河这边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第一声枪响,接着枪声便如炒豆一般,只是很短便停歇了。
叶途飞径直走出房间,向几位弟兄招呼道:“肖老六独孤玉跟我上车走人,灰骡子留下来继续养伤!”
肖忠河和独孤玉听了,立马跳上了车,而张罗辉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目送着叶途飞等人绝尘而去。
车上,肖忠河颇为困惑地问道:“灰骡子这是怎么啦?怎么一点尿性也没了,六爷让他留下,他还就……”
独孤玉在一旁冷冷地打断了肖忠河:“肖老六你最近是不是猪脑子吃多了?灰骡子这么一闹腾,他还能在那呆下去么?”
肖忠河仍旧没想明白:“我也是这么认为啊,那他为啥不跟着我们走啊?”
独孤玉叹了口气,指了指这辆车,“这车就这么几个座位,哪能坐得下那么多人?”
肖忠河打量了一下乘坐的车子,又看了看独孤玉,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叶途飞将油门踩到了底,闷喝了一声:“前面路不好,你们俩少废话,坐结识了!”
肖忠河哪有闲心听从叶途飞的提醒,还纠结与张罗辉,忍不住嘟囔道:“这车不是还有空吗?灰骡子又不是头大象,装不下……哎哟……”
车子一颠簸,肖忠河的头撞到了车子顶框,这一撞,却把肖忠河撞开窍了。
“我明白了,六爷是想让灰骡子多带些兄弟过来驰援。”
独孤玉在一旁幽幽叹道:“六爷或许只是想让灰骡子能好好活下去。”
第二百五十章 危境之前()
二郎山,凤凰顶。
闫希文正在和冯忠梁争吵着。
九天前,胡小舟从二郎山离去,那一天,二郎山上上下下千余名兄弟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谁也不会去说明他们为什么会笑,但彼此之间,心里都很明白。
八天前,三名护送胡小舟前往灵璧山的警卫员带着伤回到了二郎山,几位领导人随即便知道了胡小舟被捕的消息,这件事属于需要保密的事件,除了几位领导人之外,其他弟兄一概不知,所有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六天前,彭友明传来电报,说胡小舟变节投降了日本人,要求二郎山这边立即做好战斗的准备,那时候,几位领导人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备战是一项长期的事项,出了胡小舟的事情,几位领导人认为也只需要多加强警戒就足够了。
四天前,彭友明再次传来电报,说叶途飞准备给二郎山送来一份大礼。几位领导人一听说叶途飞要回来,而且还带着一份那么厚重的大礼,脸上全都笑开了花。这种好事,几位领导人不愿意独享,所以很快便在弟兄们中间传开了。六爷要回来了,那可是二郎山的头等喜事,所有弟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天,叶途飞杳无音信,彭友明也失去了联系。
就在昨天,二郎山负责警戒的弟兄发现了大批的日本兵正在向二郎山集结。
小日本的这次行动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大大出乎了二郎山几位领导人的预料,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二郎山便处于前有强敌后有堵兵的危险状态。
闫希文立即意识到必须毫不犹豫地突围出去,否则的话,就很能遭至全军覆灭的悲催结果。但是,以冯忠梁为代表的老忠义堂的弟兄们却坚决反对。
“突围?军师啊,咱们先不讨论能不能突出去的问题,就算咱们顺利地突出去了,那万一六爷在这个档口回来了,该怎么办?那不是把六爷逼到绝路上去了?不行,坚决不能这么做!六爷在二郎山差点死过一回了,咱们弟兄们不能看着他再次遭遇危险。”冯忠梁的口气非常强硬,瞪着闫希文又说道:“现在贸然突围,那就失去了天时地利,成功的把握性太小了,即便能突出去,那队伍的伤亡……”
胡小舟被调走后,闫希文出任了这支抗日武装的政委,冯忠梁则是大队长。虽说大队长是军事主官,但在**的队伍中,历来都是党指挥枪,所以在原则性问题上,政委说话的分量要比队长重许多。
换一个层面来理解,说话分量重许多的政委,他担负的责任也要比队长大许多。
做为兄弟,闫希文认同冯忠梁的想法。但是做为政委,闫希文必须抛开个人情感,他要为这支队伍的命运而担责。
闫希文也拉长了脸:“现在突围,可能伤亡会很大,但是毕竟还有突出去的希望和可能,在这么耽搁下去,等小日本布置好了阵势,那我们就一点突出去的希望也没了。冯大队长,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留在这儿等着叶老弟,可是,我们现在是革命的队伍,要……”
冯忠梁粗暴地打断了闫希文:“正因为咱们是一支革命队伍,就更应该讲究诚信,叶六爷一心为了咱们,可咱们却只为着自己的利益而置六爷于不顾,这种事,咱冯忠梁做不出来,咱相信,二郎山这支队伍上上下下千余弟兄也都做不出来!”
二人争论不下,依照**的习惯,那就要召开一个党组会议,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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