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佐帧昭要办他,也不是没把握,但是其中环节比较复杂,各个环节上,他都可以进行活动通融,影佐帧昭也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松井石根要办他的话,只需要说句话就足够了,接下来他山下敬吾是死是活,也只有天知地知,松井知而他不知。
山下敬吾左手拿着松井石根的亲笔信,右手敬着礼,在没得到叶途飞的还礼之前,根本不敢放下手来。
对山下敬吾,叶途飞可不能像对待那个汉奸会长一般,任意教训。山下敬吾毕竟是名大佐,打狗还得看主人,而山下敬吾的主人便是那身大佐军装。
摘下墨镜,收起雪茄,叶途飞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踱到了山下敬吾的面前:“山下长官,没想到我们这么见面了,真是令人感慨啊!”
可不是嘛,山下敬吾在心中感慨地都快要哭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曾经跟大日本皇军百般作对的土匪头子,这个曾经亲手杀死过数十名帝国勇士的卑劣小人,又是如何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司令官阁下的朋友。
想不明白又能怎么样呢?
眼前这个一听到名字就会令自己红眼的大土匪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只需要拔出手枪扣动扳机,便可以化解了自己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可是他敢吗?
山下敬吾就这样不尴不尬地举着手,愣愣地站着。
“松井将军说,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把以前的误会一笔勾销,以后并肩作战精诚团结,为大东亚共荣而努力奋斗。山下君,你认为松井将军的交代有没有道理呢?”
山下敬吾还能怎么说,他再次立正,用脚后跟打出一声响来:“山下定将遵循司令官阁下的教诲。”
叶途飞隐晦地笑了,笑着将山下敬吾一直放不下来的右臂拉了下来:“以前的事情,都是高桥信惹出来的,土肥原将军为此也教训了他。山下啊,现在土肥原将军不管事了,你的前程……”
叶途飞不紧不慢的,略有些趾高气扬的口吻令山下敬吾感觉很不爽,但是,叶途飞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山下敬吾这段时间来一直困扰的,土肥原贤二基本上算是倒台了,他山下敬吾想再上一层楼,把大佐的军衔换成少将,除非是拼了命上前线。
然而,前线就是那么好上的吗?那么多优秀的青年军官,都削尖了脑袋想到前线上一试身手,他山下敬吾又有什么优势和这些人来竞争呢?
松井石根!
眼前的这个仇人是松井司令官的朋友,通过他,说不准就可以靠上松井司令官,若此,那他山下敬吾即便不能平步青云,也定将一帆风顺!
可是……
山下敬吾咬了咬牙,可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来。他也是个体面人,懂得什么是要脸和不要脸,为了个前程,要向曾经的敌人底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山下敬吾抹不开这个脸面。
选择了继续要脸的山下敬吾不苟言笑,对叶途飞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叶途飞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山下啊,我真的很难办啊,你说我该如何向影佐先生汇报呢?”
山下敬吾对影佐帧昭的不敬是大家都看在眼中的,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当时是因为见到了叶途飞而陡然生出了怒火所导致,现在这股怒火被松井石根的亲笔信给压抑下去了,理智重新统治了山下敬吾的思维,他又怎么不明白这后果的严重性。
山下敬吾毕竟分管了徐州日军的特高课,而梅机关则是特高课的领导机关,若是影佐帧昭动了气,打声招呼,想把他的大佐拿掉似乎有些困难,但把他从现在的位子上替换掉,那可是易如反掌。
没了特高课的位子,他山下敬吾在徐州也就是闲职一个了。
叶途飞的这一枪还真打中了山下敬吾的要害。看到山下敬吾忽红忽绿的脸色,叶途飞忍不住笑了,他拍了拍山下敬吾的肩,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松井将军不是吩咐我们要精诚团结吗?我是坚决遵守松井将军的指示的,所以啊,我决定把以前的所有不快乐都咽到肚子里去,包括刚才你对影佐先生的不敬。”
山下敬吾被叶途飞调戏地几近崩溃,就在情绪即将绝望之时,他忽然想起了桥本师团长。
桥本师团长可是个有背景有靠山的人物,以他的背景和靠山,就算松井石根也是奈他不和。当初桥本师团长刚来徐州的时候,前任师团长尚未离职,他屈任了一段时间的师团参谋长,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桥本师团长曾被叶途飞给绑了,这个仇恨,山下敬吾相信桥本师团长断然不会忘记。
他是没那个实力对付叶途飞,但是他完全可以做得到刺激一下桥本师团长,让桥本师团长来对付这个叶途飞。
借刀杀人!
这才是智者的选择!
山下敬吾打定了主意,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叶桑说的对,松井司令官阁下高瞻远瞩,为了帝国利益,责成我们忘记过去,携手未来,山下为司令官阁下的大海般的胸怀而敬仰,对司令官阁下的指示更是不敢有半点违拗。叶桑,请!”
叶途飞笑出了声来:“这就对了嘛!以前那点破事,都是高桥信这个祸害给折腾出来的,我叶途飞对你山下还是颇有好感的,怎么说,你也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
再次提到高桥信,山下敬吾的小心脏禁不住一阵抽搐。
已经半年多了,高桥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军部只是给了一个畏罪潜逃的说辞。
高桥信畏罪潜逃?
山下敬吾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个说法。他是了解高桥信的,高桥信对帝国对皇军的忠诚一点也不逊色于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犯下罪行呢?
那一刻,山下敬吾的情感战胜了理智,脱口问出了一句他本不该问的话:“叶桑,不知道你有没有高桥君的消息呢?”
叶途飞肯定不会告诉山下敬吾以实话,而是回答了一句颇为玄奥的语言来:“山下君,有些人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仍旧活着。高桥信对你们大日本帝国犯下了不可饶诉的罪行,不管他现在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认为,在山下君的心里,他都应该不存在了。”
若是山下敬吾和高桥信仅仅是同僚的关系,叶途飞这番说辞一定会被山下敬吾所接受,但是,叶途飞并不知道山下敬吾对高桥信的那种特殊情感。
只见得山下敬吾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圈竟然有些泛红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发()
当晚,山下敬吾在宪兵队驻地为叶途飞举办了一场不算是盛大但也绝非寒酸的欢迎仪式。仪式结束后,接着便是一桌丰盛的接风宴。
宴席上,山下敬吾暂时忘记了和叶途飞的过节,谈笑风生,像是遇见了多年的老友。
叶途飞心里很明白,山下敬吾之所以按照中国的习俗来为他接风,绝非是他已经放弃了对付自己的打算,而是一定心怀鬼胎。
在火车站的那一场争斗中,叶途飞已经看出了山下敬吾色厉内荏,他看上去只是被松井石根的指示所压制而被迫向叶途飞表示了客气和礼节,实际上他的面色和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而山下敬吾能忍下自己的心头之恨,为叶途飞安排欢迎仪式和接风宴,这只能理解为他是在麻痹叶途飞。麻痹之后,山下敬吾便会祭出他的杀招。
山下敬吾会有什么杀招呢?
叶途飞在准备来徐州之前就已经考虑的很充分了,他去找松井石根倾诉他和山下敬吾的过节,实际上是隐瞒了曾经绑票桥本师团长的事情的。但是,叶途飞还是很隐晦地向松井石根提出了要求,希望松井石根能和桥本师团长打个招呼。
叶途飞是什么人?
叶途飞此时不光是松井石根的摇钱树,古董文物的最大供给方,而且还是他松井石根的棋友,忘年交。这点要求能算过分么?
再说,叶途飞在近卫首相的面前都那么有面子,近卫还专门派了专员来南京为叶途飞册发奖章,就凭这一点,松井石根也是非常乐意接受叶途飞的这点要求的。
桥本师团长在接到松井石根的电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松井石根所说的这个叶途飞。
和山下敬吾一样,桥本师团长对这个结果也是困惑不解,不知道这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帝国最忠实的朋友的。
不过,桥本师团长毕竟有着山下敬吾所不及的政治头脑,他先将困惑和不解扔到了一边,然后在电话中对松井石根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尊重:“司令官阁下,既然是大日本帝国的盟友,为的也是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我桥本一定会全力支持他的工作……至于以前……嗯,以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也没这个能力把它搞清楚,呵呵……嗯,既然叶桑是司令官阁下的朋友,那么一定也是我桥本的朋友,请司令官阁下放心好了!”
松井石根在和桥本师团长通电话的时候,叶途飞就在旁边,而且,松井石根还故意把听筒拿的远一些,好让叶途飞能听清楚电话那头桥本师团长的回话。
叶途飞最担心的桥本师团长也已经被解决了,那么,山下敬吾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呢?
这一天结束后,叶途飞一行在徐州又休息了一天,一切都是预料中的风平浪静,第三天,叶途飞出发前往砀山去了。
临行时,桥本师团长亲自相送,见到叶途飞等人只是雇了一辆马力大板车,立马把肥硕的脑袋摇晃地像个货郎鼓:“叶桑,这样过去也太辛苦的,你们有没有会开车的?把我的车开去吧!”
叶途飞笑了笑,指着自己的一身打扮,道:“师团长阁下,你看看我这身份,坐着你的车子,这不是分明在跟沿途的那些暴徒打招呼主动要求被袭击么?”
桥本师团长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挠着头道:“哦,叶桑说的很有道理,是桥本的疏忽。您这一路辛苦,等你胜利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地犒赏叶桑。”
离开了徐州城,前往砀山的道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坑坑洼洼,坐在大板车上颠簸的实在难受。
肖忠河和独孤玉二人早就放弃了坐车的待遇,二人一左一右跟在大车后面用步量距离,只有叶途飞,居然能在如此状况下躺在大板车上睡着了。
“不是个一般人啊!”
“可不,简直就不是人啊!”
“你说什么?你敢说六爷不是人?肖老六,你要是不请我喝酒的话,我就把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说给六爷听!”
“你说就说,我怕你不成?我说六爷简直不是人,那是说六爷就像个大神!”
“……”
“就跟你独孤玉一样,你独孤玉也简直不是个人!”
“我也是大神么?”
“……”
“咋不说话?”
“你也好意思称自己是神啊?你最多也只能算上个神兽。”
“哮天犬啊?!”
二人一边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着,三百多里路倒也没觉得太久太累便走了一半。
刚好是午饭时间,又刚好途经了一个小镇,叶途飞忽然从大板车上醒来,揉了揉鼻子,道:“我闻到肉香了!”
独孤玉和肖忠河面面相觑,独孤玉忍不住脱口而出:“肖老六,你说得对,六爷果然不是个人!”
叶途飞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独孤玉赶紧捂住了嘴巴,含混不清地解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肖老六说的!”
肖忠河很淡定,慢吞吞地否定了独孤玉的解释:“我说的是六爷不是个凡人,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不是个人了呢?”
独孤玉瞪圆了眼,指着肖忠河:“你……你……”
叶途飞盯紧了独孤玉,笑容中包含着诸多复杂的因素,只把独孤玉盯了个毛骨悚然,打着哆嗦央求道:“好吧,我认栽了,六爷,你该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吧!”
叶途飞一本正经地喝令赶车的老汉:“把缰绳给了这小子,后半程就由你来赶车了!”
吃罢午饭,独孤玉还真乖乖地赶起了车来。
“嘚”……“驾”……“驭”……
这哪里是在惩罚独孤玉,这分明是给他找了个乐子,把一旁的肖忠河嫉妒得快红了眼,不住地央求独孤玉换了他玩一玩。
三兄弟逗着乐子,一路疯癫,临近夜幕将临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汪兴师所在的驻地。
这一路上,肖忠河和独孤玉弟兄两个玩疯了,在接近汪兴师驻地的时候,这二人竟然向叶途飞建议在外面等一等,等天全黑了,他们仨摸进去,给汪兴来个下马威。
叶途飞断然否决了这种拿生命来娱乐的疯狂建议,规规矩矩地向汪兴师的哨卡递交了证件。当然,这个证件可不是影佐帧昭的梅机关颁发的证件,而是事先约定好了的叶途飞的伪装身份,徐州城的一个商人。
“请通告你们汪师长,就说老家的叶老板看他来了。”
这句话是汪兴用密码电文跟南京方面沟通好的,但这句话同样也属于机密,那哨卡的士兵根本不可能知道,所以,其中一个为首的班长拿着叶途飞的商人身份的证明,反过来倒过去看了几遍,冷哼一声,问道:“我们汪师长老家的人?那你说说,我们汪师长的老家是哪里呢?”
“我靠!”叶途飞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似乎在赵铭给他的那份关于汪兴的材料中看到过汪兴的籍贯,但当时觉得这些信息没什么大用处,也就忽略了。这会子要用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肖忠河和独孤玉俩兄弟带着坏坏地笑容看着叶途飞,那意思好像在说:“瞧,你不给人家下马威,结果呢?被人家给了个下马威,好玩不?”
叶途飞苦笑了下,从兜里摸出了两块大洋,塞到了班长的手中:“兄弟,别给自己找麻烦,这点钱,请弟兄们喝个茶,你还是赶紧给我通报你们汪师长吧!”
那班长见自己的刁难起到了作用,顿时贪心起来,把长枪一横,对向了叶途飞:“你这是干什么?两块大洋就想收买我?我看你就是小日本派来的奸细!”
独孤玉一听这话立马火了,冲上去一把托起那班长的枪口,然后反手一扣,锁住了班长的喉咙,“我操,看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你才是小日本派来的奸细哩!”
班长受制,一个班的弟兄立马围了上来,**条长枪对准了叶途飞仨兄弟。
肖忠河挪到了叶途飞身边,低声嘟囔道:“这个独孤玉,就会惹事,人家说我们是小日本派来的,可不真是被人家说对了吗?”
叶途飞撇了撇嘴,道:“别屁话了,赶紧的吧!”
话音刚落,这兄弟俩立马出手,趁着那**个士兵的注意力还都在他们班长和独孤玉身上的空挡,稀里哗啦,噼里啪啦,不过三五秒中,便解决了问题。
独孤玉乐了,一脚揣在了班长的腘窝上,将班长踹倒在地上,又踏上一只脚,笑着骂道:“你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哦,这下舒服了吗?”
那班长倒也是条硬汉子,身在危险中还能硬的起来,他硬撑着转过头来,冲着独孤玉呸了一口,犟道:“**的别猖狂,等一会吃枪子的时候就等着哭吧!”
独孤玉刚想接口回骂过去,就听到三声枪响,然后数盏大灯直射过来,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活腻味了是吗?”
紧接着话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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