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人拿来了两瓶老绍兴,影佐帧昭道:“我是真和中国有缘分,我第一次来中国,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我就迷恋上中国菜和中国文化,对了,还有中国的这种甜酒。”
赵铭在一旁提醒道:“是黄酒,影佐先生。”
影佐帧昭亲自给叶途飞倒上了满满一杯老绍兴黄酒,然后把酒瓶递给了赵铭,笑道:“对,对,是叫黄酒。赵先生酒量有限,就让他自斟自饮吧,我来陪叶先生好好喝两杯。”
影佐帧昭和赵铭一唱一和,极力营造出一种和谐随意的气氛,叶途飞心里明白,这一切,无非是为了他昨晚对影佐帧昭所说的和土肥原贤二争斗的看法。
影佐帧昭和赵铭想听,而叶途飞自己也很想说,因此也很享受这气氛。他夹起了影佐帧昭给他夹的那块里脊肉,放到了嘴里咀嚼,不由得称赞起影佐帧昭的厨艺来。
吃了些菜,喝了几杯酒,气氛更加融洽了,这时候,赵铭率先提起了那件事:“小叶啊,昨晚你跟影佐先生说,就我们和土肥原将军之间的问题,你好像有不同的看法?”
叶途飞放下了筷子,正色回答道:“是的,赵先生,我理应先向你汇报的,可昨晚毕竟跟影佐先生约定了,所以,才拖到现在。”
赵铭带着笑埋怨叶途飞:“小叶啊,你真是迂腐的可爱,我跟影佐先生是唇离不开齿,齿离不了唇,今后啊,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影佐先生汇报的。”
叶途飞却不置可否,直接说起了昨晚想起来的思路。
“土肥原贤二和影佐先生赵先生之间的……对不起,应该说土肥原贤二和我们之间的矛盾。”叶途飞这一改口,获得了影佐帧昭和赵铭的赞赏,在这两位鼓励的目光下,叶途飞清了下嗓子,正式开讲。
“众所周知,土肥原贤二并不看好赵先生代表的新政府,他的想法是整合北平的以王克敏为首的临时政府和南京的以梁鸿志为首的维新政府,由吴佩孚出面为政府首脑,组建起一个可以跟重庆方面相抗衡的新政府。虽然现如今吴佩孚已经作古,但土肥原贤二他是绝不会死心的,他还会继续想办法寻找能替代吴老先生的人选继续他的计划。”
赵铭此时用筷子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吴佩孚的死对土肥原贤二的计划没有影响?”
在叶途飞的记忆中,正史说的是土肥原贤二迫使吴佩孚就范而遭受严词拒绝,因而恼羞成怒,胁迫牙医害死了吴佩孚。但也有一些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认为是影佐帧昭协同汪伪特务一起,害死了吴佩孚并嫁祸于土肥原贤二。
至于吴佩孚的死因已经成了迷案,再追究也是于事无补,虽然从赵铭的口气中叶途飞感觉到这件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此刻也只能放过此事而抓住重点。
“也不能说没有影响,若是吴老先生还活着,土肥原贤二势必会在他身上继续下功夫,当然,也有可能是土肥原贤二彻底对吴老先生失去了耐心,才下此毒手。不过,吴老先生一死,也就说明土肥原贤二已经开始寻找吴老先生的替代人选了。
我的想法是咱们不必去分析土肥原贤二下一步会找到谁,会有多大的把握,更不必寄希望于高桥信这个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必须要分析清楚土肥原贤二的底气到底在哪里,也就是说,土肥原贤二代表的政治势力是哪些人物,若是我们能改变了这些大人物的思想,那么,土肥原贤二将彻底失去了和我们争斗的底气,到时候,管他土肥原贤二有没有找得到吴老先生的替代人选,也不用管他有没有高桥信这个蚁穴,土肥原贤二的千里之堤也必将崩塌。”
叶途飞的这一席话彻底提醒了影佐帧昭和赵铭。
影佐帧昭猛地站起身来,围着饭桌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了叶途飞的身后,喃喃道:“军部!赵先生啊,我们忽略了军部意见啊!叶先生提醒的对,我们一直奉内阁首相之命行事,把军部的人忽略了呀!”
赵铭面露难色,道:“我们不是忽略,是无能为力啊!影佐先生,你也知道,松井石根是明确支持梁鸿志的,而北京的王克敏身后也有冈村将军为支撑,我们只能依靠内阁的力量啊!”
叶途飞笑了笑,道:“赵先生,影佐先生,依靠内阁是对的,可是,咱们也得客观的对待问题,就这几年间,日本的内阁只见善始却不见善终,更迭如此频繁,如何依靠?哦,对不起,影佐先生,我说话太直白了。”
影佐帧昭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叶先生,你的话虽然不是那么好听,但说的道理是对的,单纯依靠内阁那些政客,真是不可靠,你永远不知道这一届内阁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而下届内阁又持有什么样的观点。军部,只有军部,只有获得了军部的支持,我们的新政府的成立才能顺利起来。”
叶途飞道:“赵先生刚才说到了松井石根和冈村宁次,不错,他们因为既得利益,一定会选择故友,所以会冷落新政府。做他们的工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难之又难。不过,我听说日军方面刚刚做出新的调整,影佐先生,你应该更熟悉才是。”
影佐帧昭愣了一下,突然露出喜悦之色,道:“是啊,是啊!大本营调整了驻华各方面军队,成立了中国派遣军,西尾寿造司令官之前一直在东北,他与北平或是南京一定没有什么既得利益。”
叶途飞道:“所以,我们要把利益迅速地送上门去,先获得西尾司令的支持,搭上和日本军部的关系,我听说,真正能操控整个日本陆军的人是载仁亲王?”
赵铭惊呼道:“莫非你想打他老人家的主意?小叶啊,你可知道,载仁亲王那可是……”
叶途飞笑道:“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呵呵,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利益,之所以会拒绝,那是因为对方提供的利益还不足以打动他。”
影佐帧昭若有所思,道:“利益?什么样的利益能打动那个老家伙呢?”
赵铭此时已经被自己对今后局面的想象所激动,他兴奋地回答影佐帧昭道:“无非就是金钱美色,影佐先生,你请放心,只要能得到载仁亲王的支持,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的。”
影佐帧昭却摇了摇头,道:“若是这么简单的话,我就不会如此为难了。”
赵铭叹了口气,神色从刚才的兴奋转为了黯然。
叶途飞看着赵铭,微笑道:“赵先生不必灰心,只要他还是个人,就一定会有弱点,普通的金钱和美色无法打动载仁亲王,那么我们就想些别的利益,比如对中国的控制权,或者是日本的国家利益等等,我想,以载仁亲王的位子,最希望得到的应该是如何巩固他手中的权利。”
影佐帧昭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顺着叶途飞的思路分析道:“王克敏和梁鸿志虽然也能成为是一方人物,但是和汪先生相比那就逊色很多了。这一点,在载仁亲王那里是说得过去的。再有,载仁亲王一直躲在幕后操纵军部,似乎对中国的新政府不怎么关心,那么,我推测土肥原贤二应该没有获得载仁亲王的支持,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叶途飞笑了下,道:“影佐先生分析的好,载仁亲王之所以没有关注中国的新政府,很有可能是他没有意识到新政府对他巩固权力的重要性,我们把这个利害关系给他讲清楚,再加上金钱和美色,一定能说服载仁亲王。”
赵铭重新兴奋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老绍兴,他站起身端起了酒杯,道:“我们今天的聚会太重要了,也太令人兴奋,我今天破个例,陪二位干一杯,为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干杯!”
影佐帧昭同样兴奋,端起了酒杯响应了赵铭的号召,叶途飞也笑着端起了酒杯:“事不宜迟,赵先生,影佐先生,我们要快刀斩乱麻,立即行动起来,先把西尾司令拿下,然后积极寻求机会,去一趟东京!”
影佐帧昭点了点头,赵铭也同样表示了赞同,三个人终于将酒杯碰到了一块。
第二百零九章 经济作用()
吃过晚饭,叶途飞搭赵铭的车子回来,在路上,叶途飞说出了他计划中的第二步。
叶途飞放弃二郎山来上海的目的是打探日本下一步的战略方向,进一步影响日本决策层重要人物做出向美国或苏联开战的战略决策,从而使这场两国战争演变成多国牵涉在内的世界大战,让中国不再是孤军奋战。
对这样的目标,看似和帮助赵铭影佐帧昭他们建设新政府一事的关联不大,但实际上却是密切相关。
只有赵铭的新政府成立了,叶途飞才能获得更好更大的平台参与到和日本高层的社交活动,再有,叶途飞并不想活跃在政治舞台上,若是做为一个政治人物活跃在这个以侵略者和汉奸们组成的上层舞台上,一时招人耳目,不便隐藏自己的目的,二是势必会做出一些恶心自己的事情。
叶途飞想的是走经济的路线。
今晚,他启发了赵铭和影佐帧昭要去做日本军界重要人物的公关工作,那么就一定要花费大笔的金钱,即便赵铭的资金非常丰裕,但坐吃山空,总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叶途飞要向赵铭提出他来负责为新政府赚钱的想法,这样的话,可以避开那些恶心事,同时还能更好地接触日本高层,而且还容易把自己伪装隐藏起来。
“赵先生,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途飞刚刚为赵铭和影佐帧昭指点了迷津,这会子正对叶途飞感激不尽,所以,赵铭面带笑容十分客气地回应道:“什么当讲不当讲?你跟我还见外么?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是这样,我盘桓了一下,若是咱们把日本军界方面的要员们都做一遍工作的话,这笔费用可是不菲啊!赵先生,我这么说可不是认为你没有这个实力,而是说钱花出去就回不来的这种做法很不可取。”
赵铭他们目前的经济来源无非是一些投机政客或投机商人的政治献金,数目虽然不菲,但来源毕竟有限,赵铭也为此损害了不少的脑细胞。
赵铭听出来叶途飞对赚钱有些想法,饶有兴趣道:“哦,说说你的想法?”
叶途飞道:“其实,做土匪也好,入青帮也罢,其实质都是做生意,只不过土匪做的是依靠暴力而压迫对方就范的无本生意,青帮做的是依靠武力保护的偏门生意,我想,我们也可以依靠我们的优势,做一些讨巧的生意,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坐吃山空的窘境了。”
赵铭是一个存粹的政客,大半辈子来还真不懂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利来换取个人利益,叶途飞这么一说,他首先想到的是个人**,又想到新政府的成立,更重要的是名声,以及在日本人眼中的看法,所以他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生意不是不可以做……”
一看赵铭的脸色,叶途飞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抢住了赵铭的话头,道:“赵先生,有几点我想你是误会了。第一,我们不是为个人赚钱,而是为新政府赚钱,中央有着自己的产业和生意,这……应该也是国际上的惯例吧!第二,我刚才举例土匪和青帮,并不是说要效仿那种模式强买强卖,我的意思是说发挥自身优势,掌握优质资源,生意不愁没得做,若是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垄断,那么这个生意将会是一个暴利生意,而合法性却毋庸置疑。第三……”
赵铭打断了叶途飞,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像日本国的松下山井一类的企业,由中央政府支持,做一些政府有需要的产业,支持政府的同时,还能赚到大笔的金钱。”
叶途飞笑了,道:“我们现在还没那个实力,不过,从远景上看,应该是这种模式。”
赵铭不做声了,他陷入了思考。
直到叶途飞下车时,赵铭才表态说:“我原则上同意你的想法,不过这件事我还要跟其他人商量一下。小叶啊,你先做准备吧!”
叶途飞对上海滩的生意并不懂行,他之所以敢于往这方面努力,一是因为这么做对他完成任务最为有利,他必须知难而上,二是因为他还有个好兄弟叫聂恒资,这个聂家六公子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第二天一早起来,叶途飞便去了聂恒资的办公室。
“什么?你要帮那些汉奸做生意,为他们赚钱?”聂恒资还没把话听完,就拿出了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来,“我跟你说个明白,姓叶的,我管不了你,你爱干啥就干啥,但是,千万不要扯上我。要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哼哼,我还聂家六公子?我立马就成了丐帮六长老了!”
叶途飞看着聂恒资只是笑,直笑得聂恒资浑身发毛。
“喂,我说你这么阴笑是个什么意思?”
叶途飞笑道:“看你发火的样子真可爱!你自己说,你对我发火起过作用吗?你哪次冲我发火之后不是跟我道歉了?”
聂恒资愣了下,却依然拧着脖子道:“这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向你道歉!”
叶途飞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分钟,你闭上嘴巴听我说五分钟,听完后,你若是没向我道歉的话,我叶途飞跟你姓!”
聂恒资再愣了一下,依然硬挺,道:“我听完了要是向你道歉的话,我就是你叶途飞的六公子!”
叶途飞笑了笑,开始了他的五分钟演讲。
“我知道你聂恒资是个爱国好青年,若不是只会跳舞做生意,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老人家一定会穿上军装跟小日本在战场上拼杀一番。我也知道,这两年,你偷偷摸摸地背着你家老爷子,给重庆方面捐了不少的钱物。所以,我叶途飞才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聂恒资难掩自豪之情,刚想表个态,却被叶途飞制止了。“你别说话,只管听。”
叶途飞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继续他的演讲。
“你不能主观地断定这汪伪政府和这群汉奸们就是民族罪人,客观上,咱们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这些汉奸们的所作所为,对抗战大局还是起到了正面的作用的!”
叶途飞看着聂恒资惊愕的表情,笑了笑,继续道:“他们的存在,事实上断了重庆方面和小日本媾和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汪伪政府把重庆政府逼到了一条绝路上去了,所以重庆政府势必拼死对抗小日本的侵略。若不然,你以为重庆方面的意志就那么坚强吗?”
聂恒资这一次是真的愕然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他认为这是叶途飞的狡辩,但是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想不出辩驳的理由。重庆政府的确如叶途飞所说,在前线将士们拼死相搏的同时,并没有放弃一切和日本人媾和的可能性。
他曾经在一个生意场合上听到一个德国朋友说起过,日本人为什么在汪伪政府的这件事情上一拖再拖,其目的就是对和重庆政府的媾和还抱有希望。
一想起这些事,聂恒资不由地叹了口气,他不得已,只能认同了叶途飞的诡辩。
叶途飞轻松一笑,对聂恒资的个性,他是了如指掌,这个聂家六公子受到的是美国式的教育,个性虽然鲜明,很主观,但是讲道理,只要把道理给他讲通了,做起事情来就会义无反顾,从不计较个人利益。
叶途飞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紧接着他又开始说服聂恒资接受他下一个观点。
“汪伪政府成立的越早,越顺利,越能彻底地断了重庆政府的念想,这是其一。我要说的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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