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恒资蹙紧了眉头,道:“**竟然是这种人?我听过他们的宣传,口号喊得比谁都好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叶途飞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糊涂一时啊,竟然上了他们的当。”
看到聂恒资误解了**,叶途飞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没办法,这套说辞是经得起推敲的,他不光现在要这么说,以后还是要这么说,而且还要说很多遍。
聂恒资的眉头随即便舒展开来,脸上重新充满了喜悦之色:“这样也好!呵呵,你小子以后没地方去咯,就乖乖地留在上海,留在我身边。妈的,老子这两年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不是把老子给闷死了。”聂恒资得意地说完这些又想到叶途飞在上海还没个落脚点,于是又道:“阿飞,你的行李呢?你这是住下了还是没住下啊?”
叶途飞道:“我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店住下的……”
聂恒资不等叶途飞说完,就摆手打断了叶途飞:“小旅店?你说你住的是家小旅店?我的亲妈妈哩,赶紧搬出来,住到我那边去!”
叶途飞苦笑道:“可我还带了两个兄弟,都住到你家里,会很不方便的。”
聂恒资白了叶途飞一眼,笑道:“小看你六哥了吧?我告诉你啊,阿飞,别看我只是花旗银行的一名小襄理,但你六哥身后有个聂家,嘿嘿,这生意啊,都自动找上门来,推都推不掉。这两年,你哥哥我赚了些钱,动荡年月,买房产最划算,所以,我现在光是别墅就有好几套,你跟你那两个兄弟随便选一套住好了,里面家具用什都是现成的,我待会让人给你们添置点被褥什么的就足够了。”
叶途飞倒也不想跟聂恒资客气,畅快地答应了聂恒资的安排,应下之后,叶途飞又突然向聂恒资伸出手来,道:“光给我们添置被褥还不够啊,还得向你借点……”叶途飞做了个搓钱的手势。
聂恒资大笑,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就是就是,你看我把这最关键的给忘了,亏得咱们俩还是最好的兄弟呢!”说着,走到了办公桌前,拿出了一串钥匙,也不避讳叶途飞,就在叶途飞的眼皮子下,用钥匙加密码打开了办公桌后面的一只保险箱。
聂恒资数也不数一下,随手拿出了几沓钞票,扔给了叶途飞:“这钱你拿去赶紧到街上买几身衣服穿,看你这打扮,土得都掉渣了,我想你那两个兄弟可能更土。”聂恒资说着,又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只小皮箱来。
“现在上海最吃香的就是日元了,这里面有十万日元,阿飞,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十万日元变成三十万,咱们俩一人一半。”
叶途飞接过那只小皮箱,笑道:“无奸不商啊!放高利贷都放到自己兄弟身上来了。”
聂恒资也笑了,道:“那我说送给你,你会接受啊?”
叶途飞晃了晃那几沓现金,摇头道:“这点小钱我倒是乐于接受。”然后举起了那只小皮箱,又道:“这十万,我可不敢笑纳,太烫手。”
聂恒资大笑:“你的本事我聂恒资是了解的,有了这些本钱,一个月别说三十万,就算变成一百万,我都相信。”
聂恒资所说的叶途飞的本事指的是叶途飞的赌技。当初叶途飞在上海混青帮的时候,被青帮大佬纪筱海所赏识,当了纪筱海名下的一家赌场的主管。叶途飞生性聪明,没多久,便把赌场的那一套就给吃透了。
叶途飞跟聂恒资也是在赌桌上结识的,那一次,聂恒资从美国请来了一个赌术颇为高明的哥们来叶途飞的赌场玩,一晚上赢了不少钱。纪筱海看在聂恒资是聂家六公子的份上,不敢对聂恒资采取道上手段,又不甘心被人家赢走那么多钱,正在纠结的时候,叶途飞上了赌桌。
一个小时后,聂恒资带来的那个高手把赢来的钱全都留了下来。
聂恒资是存粹的玩乐之心,看到遇上了高手,也没赌气,把赢来的钱全都输完了之后,他收手不玩了,笑嘻嘻地邀请叶途飞去宵夜。
叶途飞上赌桌前也没有多大把握,一战下来,也是颇为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消耗最大,所以赌局结束后,他也觉得肚子确实饿了,就爽快地答应了聂恒资的邀请。
一来二回,这二人竟然成了最要好的哥们。
第一百九十四章 巧用人脉()
叶途飞带着肖忠河和独孤玉搬进了聂恒资为他们准备的别墅。
那十万日元,叶途飞并不打算用作赌资,在赌场中实现翻倍。上海的赌场全都是青红帮的产业,他叶途飞好歹也吃过青帮的饭,不能赚自家弟兄的钱。
但聂恒资的要求也不是开玩笑,一个月,要把这十万块变成三十万,一人一半,也就是说,一个月后,叶途飞要偿还聂恒资十五万日元。
聂恒资不是在玩笑,叶途飞也没有把此事当成儿戏。
他必须想办法赚钱,赚日本人的钱。
叶途飞在动身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日本特务界的顶级人物土肥原贤二。
在叶途飞的记忆片段中,土肥原贤二是个古董迷,与其说他是在为日本的国家利益而与中国四处奔走,倒不如说他是在到处寻觅中国的古董。
古董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世间少有,而叶途飞临来之时挖出的汉代兵马俑,那可是世间仅此一件的物品。
叶途飞相信,只要土肥原贤二看到了这件宝贝,他的所有目的便可以轻松达到。
叶途飞的目的也很简单,首先是得到土肥原贤二的信任,让这个大特务成为自己的后台靠山,并以此为赚钱渠道,另外,叶途飞要施展一些手段,让土肥原贤二失去对高桥信的信任。
即便是接受了这样的任务,叶途飞仍然没有放弃掉杀了高桥信的念头。
但是,直接去找土肥原贤二只会弄巧成拙,叶途飞好需要一个中介,这个中介就是他曾经搭救过的赵铭。
渔农的情报网提供了赵铭最近的行踪,汪伪政府大多数人此时已经去了南京,但是,做为汪伪政府中的核心一员,赵铭还需要留在上海一段时间,因为新政府的成立处处都需要钱,他要为新政府筹集足够的开办资金。
赵铭的生活很有规律,一般会在上午十点左右起床,起床后会在自家后花园中慢跑半个小时,然后去不远处石库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去吃早点。
这个生活习惯对赵铭的警卫们来说压力很大,因为军统的人以及**方面的锄奸队,还有一些说不清背景的社会暴力团体,都眼巴巴地看着赵铭,希望能获得机会将这个大汉奸毙于自己的枪口之下。
好在赵铭接受了上次香港之困的经验,在自身安全上下足了功夫,一年多来,安安稳稳,没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也就是说,外人是根本无法接近赵铭的。
叶途飞当然属于外人,即便他曾经救过赵铭的性命,但想见到赵铭依旧是非常困难。
渔农曾答应叶途飞,说他在上海的手下会创造机会让他跟赵铭见上面,但是,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创造出来的,按渔农的说法,那就不能着急,要耐心地等待。
可是,叶途飞却没有那个耐心。
渔农的计划也好,彭友明的任务也罢,那都不是需要着急的事情。然而搞掉土肥原贤二对高桥信的信任,使得高桥信失去了日本人的靠山,从而找到干掉高桥信的机会,这个目的却等不及,似乎多等一天都会让叶途飞多一份煎熬。
所以,叶途飞没有单纯地等待渔农方面的人给他创造的机会,而是自己行动,找上了赵铭。
叶途飞找上赵铭的途径是通过赵铭的卫队长。
卫队长姓连,单名一个方字,和叶途飞的年龄相仿。当初在香港的时候,连方折服于叶途飞的心计和能力,再加上叶途飞对他格外地尊重,因此,在连方的心里,早已经把叶途飞当成了朋友兄弟。
为了保证赵铭的人身安全,连方在石库门的那家咖啡店里安插了不少的自己人,平时有时间的话,连方也会经常去那家咖啡店去坐坐,一来可以检查一下手下人的工作,二来那家咖啡店做出来的点心实在是好吃。
叶途飞从渔农方面得到这些情报后,与到达上海的第三天中午便去了那家咖啡店。
那家咖啡店有个很洋气的名字,叫‘若思’,大概是英文‘rose’的音译,店里装修很有特色,处处透露着一股浪漫的气息。
叶途飞要了一杯苏打水,寻了个靠窗的位子,随手在店里的书架上拿了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也真是叶途飞命好,坐了半个小时不到,就看见连方晃悠进来了。
叶途飞装作没认出连方,只是招呼侍者结账埋单。这一声招呼却使得连方转头看了叶途飞一眼,然后惊呼道:“叶大哥,是你吗?叶大哥!”
叶途飞眯起眼注视了连方几秒钟,带着惊喜回应道:“你是……你是连兄弟?是赵铭先生的卫队长连方?”
连方喜出望外,急忙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叶途飞的双手:“叶大哥,没想到能在上海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对了,你这是要走吗?叶大哥,要是还有点时间的话,咱们兄弟俩坐一坐聊一聊,如何?”
叶途飞当然是巴不得,但还得做出偶然碰上的模样来,他看了看怀表,道:“嗯,好,我还有些时间。”
二人坐到了叶途飞原来的那张台面,连方要尽地主之谊,为叶途飞点了杯这家店的自制咖啡和一些糕点。
从当年的香港,聊到了如今的中国,从叶途飞的二郎山聊到了现下来上海的生计。叶途飞叹着气把说给聂恒资听的说词又向连方讲了一遍,只是比上一次讲给聂恒资的时候更加详细。
连方听了,一会是唏嘘不已,一会又是义愤填膺。
“这高桥信算个什么东西,他娘的就是一恩将仇报的畜生,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主子邀功请赏的哈巴狗!还有那**,这国家就是被这群不守信义的人给祸害了!叶大哥,赵先生多次提起过你,不如你过来帮赵先生做事如何?总比你现在做个商行的小襄理要强得多吧!”
叶途飞摇了摇头,道:“就因为高桥信,我跟日本人打了快两年,跟了赵先生,不是给他添麻烦吗?”叶途飞喝了口咖啡,只觉得满口苦涩,他的声音也随着口中的感觉变得有些苦涩:“我还是呆在公共租界比较妥当,哎,在哪都是混口饭吃,少点麻烦总比多些麻烦好,那个高桥信,我可是惹不起,人家在日本有后台啊!”
连方不屑,‘呸’了一口,道:“这个高桥信我见过,你说他能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在赵先生面前耀武扬威的,我跟你说啊叶大哥,赵先生根本就没把这个高桥信放在眼里,就连他背后的主子土肥原,见了赵先生也是毕恭毕敬。”
叶途飞知道这个连方只是一介武夫,对政治和人际是一窍不通,连方并不明白,所谓的毕恭毕敬只是日本人的表面礼节形式,至于这个形式的背后到底是什么,那只有日本人他自己知道了。
“那是当然,赵先生是咱们新政府的要员,比起土肥原贤二的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他见了赵先生,当然要毕恭毕敬的了。”叶途飞顺着连方的话,他只是借用连方跟赵铭搭上线,用不着在此时给连方上课。
聊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叶途飞推脱自己身上还有业务要跑,起身告辞了。
连方将叶途飞送到了店门口,临分手的时候,连方请求叶途飞给他留个联系方式。
叶途飞拿出了实现准备好的名片递给了连方。
连方接过名片,反过来调过去看了几遍,嘴上嘟囔道:“明明是个栋梁之才,却只能做个商行的小襄理,太委屈了!”
叶途飞笑了笑,道:“其实做个小襄理也挺好,吃得香睡得踏实,不用操心。”
连方收好了名片,又跟叶途飞握了手,这才放叶途飞离去。
以叶途飞对连方的了解,认定连方回去之后一定会向赵铭汇报,而赵铭是个很看重江湖道义的人,他若是知道了叶途飞在上海,是说什么也要见一见叶途飞的。
对叶途飞来说,做完了这一切,剩下的就是一个等待了。
在不知道结果的情况下,等待是一种煎熬,但是在结果已经确定的情况下,等待是难得的清闲。
既然难得,叶途飞当然不肯浪费,他带上了肖忠河和独孤玉,去了他曾经掌管过的大世界地下赌场。
肖忠河和独孤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赌场这种场合没少来过,只是因为做杀手的很少喜形于色,所以当他们走进赌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出这二人有多兴奋。
可是,十分钟后就不一样了,独孤玉守着一张玩牌九的桌台,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而肖忠河则玩起了骰子赌大小,原本一张白皙的脸庞早已经变成了关公,红到了脖子。
只有叶途飞还在闲逛,他对赌术感兴趣,但对赌钱似乎兴趣不大,他之所以要带肖忠河和独孤玉来赌场,是想把以前的人脉关系重新联系上。
在赌场转了两圈,还真的被叶途飞碰到了一个老弟兄,那弟兄看见了叶途飞,自然欢喜得很,拉着叶途飞就往赌场深处走。
“飞哥,你总算回来了,走,咱们到里面见纪老板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青帮赌场()
纪筱海是上海青帮的一个大佬,按辈分,他应该还是杜月笙的长辈,跟黄金荣属于平辈。但纪筱海这个人生性固执,一辈子不愿意碰烟土,更不愿意接触政治,只守着那几家赌档。所以,他在青帮辈分虽高但势力却很一般。
若是说纪筱海没有野心,那实在是委屈了他。纪筱海不是不想做这些赚钱的买卖,只是他的胆子比人家小,手没人家硬,争不过而已。
几年前,一个年轻人无意间闯进了他的视野。这个年轻人有头脑,讲义气,更重要的是身手过硬,打起架来,一个能顶的上十多个。
纪筱海很看好这个年轻人,他当时认为,只要稍加培养,此子必成大器。
可是,没过了多久,这个年轻人却离开了,说是要回去给他的义兄报仇。江湖人最讲究这种义气,纪筱海没有理由不同意他的决定,只是嘱咐这个年轻人办完事就赶紧回来,上海这边缺不了他。
可惜的是,这个年轻人竟然一去不复返。
这个年轻人便是叶途飞。
几年间,纪筱海对叶途飞一直是念念不忘,一旦手下做事不得力,他就会不自觉地叹口气说要是途飞在就不会这样了。
这一天傍晚,纪筱海手底下最大的一家赌档刚开场便涌进来了几个日本浪人。
做赌场生意,单面开门迎四方来客,只要兜里有钱愿赌服输,不管男女老幼何方神圣,都是客人,都得一视同仁。
所以,赌场的伙计们还像往常一样,规规矩矩地接待了这些讨人嫌的浪人。
哪知道,这些日本浪人根本不是来赌场赌钱的,他们来赌场存粹是来找茬挑衅的。
一场架打下来,纪筱海的弟兄们靠着占了人数优势才勉强跟日本浪人打成个平手,日本浪人不甘心,扬言晚上会召集人手再来打一场。
这件事,初起的时候纪筱海并没有觉得多严重,这毕竟是在公共租界,日本人还是得收敛一些,若是晚上真敢过来的话,他只需要给巡捕房去个电话就够了。
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两件事使得纪筱海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
一是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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