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法外- 第125部分

“不至于这样的，绝不至于！看一眼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他们，重新闭上眼就好了！”第一个声音再次诱惑道。

…………

在天人交战中，林半的脚步走得越来越慢。

“楚安，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我是你爸爸啊！”

“孩子，你难道不想看看妈妈吗？那一年，我把你丢在飞沙县的商场门口，你知道我是怎么哭着离开的吗？”

而这时，楚戈和丁燕寒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林半的心口。

“过去如梦，未来如雾，只有现在这一刹那，才是真实！”林半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叹息一声，“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就让他们随着记忆飘散吧！无论什么，都动摇不了我的道心！”

这句话一说出来，林半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脚步也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楚戈、丁燕寒那些絮絮叨叨的声音，也忽然戛然而止，似乎他们被忽然卷入了另一条时空隧道里。

隧道里，重新回归了寂静和虚无，林半甚至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绝对的孤独，无尽的寂寞。

林半，却依然坚定地走着，似乎要这样走到天荒地老，走到世界尽头。

“林半，是你吗？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你怎么留了这么长的胡子和头发？”

忽然，一个惊讶的声音从隧道前方传了出来。

这声音清脆如铃，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好听。

“牧云！”听到这个声音，林半如同被雷劈中一般，身子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林半，你负了我！你明明知道，我其实是喜欢你的，只是我面子薄，不肯说出来。可是你却有了黎乐雪，还有沈玉妍，你……你叫我怎么办？”牧云忽然哭泣起来。

林半默默地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仍然紧紧地闭着，脸上的肌肉却忽然抽搐起来。

他从没有听过牧云的哭泣，他也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哭泣，会这样让他心如刀割，这样让他绝望，恨不得立刻死去！

“不，不是这样的……我其实一直非常喜欢你，只是我误以为，你看不上我……”林半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

“真的？”牧云的哭泣声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委屈地说道，“我不信！我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肯睁眼看我一眼！你……你明明是讨厌我！”

“不，不是这样！”林半一时间心乱如麻，忍不住就要睁开眼睛来，看一看他魂牵梦萦的仙子。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孤单地、默默地想念着牧云，想对她吐露自己的真实心意，而现在，牧云就站在她面前，要听他彻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样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林半的眼皮动了又动，脸上的肌肉抽了又抽，最终，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我不能睁眼，因为，因为你不是真的牧云……”林半忽然长叹一声，“如果你真的是牧云，是绝对不会哭的！牧云，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你错了！”牧云幽幽地说道，“就算是真仙，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不过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住。我因为喜欢上了你，又被你伤了心，这才会哭，你明白吗？”

“啊……我明白了！”听了这番话，林半的身体再次一震，嘴角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一句“我明白了”，却不是牧云所问的那个意思，而是因为这番话，让林半想起了牧云以前曾说过的另一番话——“没错，我下凡后有时也会欢喜，也会生气，也会有七情六欲，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暂时的，是我体验凡间人情世故的一种方式而已。而在我的本心里，这些七情六欲根本不会留下任何影子。我的本心始终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万物，镜子却还是镜子，一尘不染。不像你，七情六欲已经刻进了你的心里，想清除也清除不了。”

牧云的这番话，当时林半听了并没有什么感触，但此时此刻，经历过了刚才的层层考验，他却忽然悟到了很多东西。

喜、怒、哀、惧、爱、恶、欲，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七种感情，也是本能，本来就是不可避免、不可回避的，而林半以往总是想着如何彻底灭杀这七种情感，却是走错了路子！

真正正确的道路，是有效地约束住这七种情感，就像大禹治水一样，只能把洪水疏导到大海里去，而不是把洪水都蒸发掉！

修炼逍遥功法的至为关键之处，就是明白这一层玄妙，让自己的本心像一面明亮的镜子，可以照射万物，可以折射喜怒哀乐，却始终真如不动，看透七情，看透人世沧桑。正所谓“物象来时，镜不增加，物象去时，镜不减少”，永远保持着一面明镜的真如本意！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林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

这一刻，林半的心胸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豁达，广阔。

他终于明白了“斩七情”的真正含义，突破到了第二层功法中！

这一瞬间，叫做觉悟，又叫菩提！

菩提，是佛家用语，意思是觉悟、智慧，用以指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

而佛教和道教，都是修炼的一种方式，本质上都是相通的，都是为了了解人道，悟得天道，证得人间大道，正所谓佛本是道。

林半，就是从一句佛语中，悟通了牧云那番话的玄妙之处，终于得到了心灵上的升华！

随着心灵的升华，林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就像洪钟大吕一般响亮！

他说出的那几句佛语，也如同金色莲花，大放光明，如同佛祖舌绽莲花！

“林半，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快睁眼看看我呀！”牧云的声音忽然变得惊慌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凄厉。

“我明白了，逍遥功法，只能自悟，不能强行灌输，所以牧云也帮不了我！还好，我终于驱散了心魔，突破了第一层逍遥功法！”林半微微一笑，对“牧云”的声音听而不闻，然后忽然迈脚，大步往前走去。

“林半，林半……”

“牧云”还在锲而不舍地呼唤着，但声音忽然变得怯生生起来，最后终于微不可闻，消散在风里。

如同一个醒了的春梦。

第238章　　灭六欲

牧云的声音消失后，四周重归于寂静，林半依然是闭着眼睛，默默地往前走着。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铃铃……”林半又走了几十米，那一片令人绝望的寂静忽然被打破，一阵若有若无、美妙的仙乐从身后传了出来。

这阵仙乐，比林半听到过的最好听的音乐还要美妙一百倍，一千倍，让他一听之下，就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是轻飘飘的，忍不住要停下步子，细细倾听，细细享受。

“不好，这是在勾发我六欲中的听欲！绝对不能停！”林半心神一凛，随即元神内守，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对这阵仙乐听而不闻，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紧接着，一股好闻的菜香味飘到了林半的鼻子中。

“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乡里张大叔家的狗肉火锅，是林半吃过的最为美味的菜，当年为了分一勺狗肉吃，林半曾经饿着肚子在院子里等了三个小时。

而现在这股菜香味，比张大叔家的狗肉香味还要好闻一百倍！

林半忽然觉得饥肠辘辘，一大口唾液涌到了嘴里，情不自禁地就要循着那股香味走去。

“不行！这是六欲中的香欲和味欲！”关键时刻，林半再次清醒过来，牢牢地内守住了自己的元神，继续往前走去。

紧接着，林半经受了种种感官上的种种考验，无穷无尽的诱惑向他涌来。

“啊，有男人！不许偷看我们洗澡！”在他的身边，有女孩们在湖泊里嬉水的声音，惊叫的声音，让林半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一睹春光。

“嘶嘶……”不一会，这些女孩的声音又变成了毒蛇吐信的声音，似乎他走进了一片树林，有千万条毒蛇盘旋在树上，对着他吐着红信子。

甚至，林半还踩到了、碰到了种种奇怪的东西，有的像蛇，有的像女人的丰满身体，有的则像是一些奇怪的生物。

但无论是怎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林半始终牢牢地内守着自己的元神，如同老僧入定，不闻，不看，不听……

“轰！”林半又走了几十米，那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忽然被打破，随着一声大响，一股炽热无比的火焰忽然迎面扑来，迅速地把林半笼罩在了火海里，就像有人在地上泼满了汽油，然后忽然点燃。

刹那间，这些火焰就突破了层层包裹着林半的空间力量，烧灼进来。林半浑身的衣服、皮肉、毛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狠狠烧烤着，每一寸皮肉都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呃……”林半闷哼一声，紧咬着牙关，承受着这无穷无尽的剧痛。

这种剧痛，比起他当初用仙灵之力改造身体时还要厉害得多，林半的每一丝神经，都痛得要崩溃了，忍不住要放声嘶喊，却被他死死地忍住了。

片刻后，那种剧痛不断地放大，无数的血肉被烧焦，从林半的身上掉落下来。

林半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烧成了一个骷髅，所有的血肉都不存在了。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地狱的火海？睁开眼吧，看一眼自己到底是死在什么地方？这样就算死了，也不至于做一个糊涂鬼……”一个念头，从林半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迅速地膨胀着，让他忍不住就要睁开眼睛。

“一切都是虚幻，人生本来就是虚幻，肉体也是虚幻！”生死关头，林半忽然大声地吟唱起来，“地火水风，四大皆空！”

火势越来越旺，林半的每一寸骨骼都被烤焦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截焦炭，但他却依然紧闭着双眼，甚至他的脸在因为痛苦而不断抽搐时，还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

这截“焦炭”，仍然在一步步地，缓慢而持续地往前走着，似乎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终于，火势越来越小，林半似乎迈入了一片无比清凉的泉水里，浑身的火焰都被浇熄。

但与此同时，身体里的寒意也越来越浓，冷得他直打哆嗦。

似乎再往前走几步，他就要被直接冻成冰棍了。

但他还是执着地往前走去，直到感觉到双腿已被冻成两根大冰棍，他依然执着地迈着步子，一步步地艰难行进着。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在痛若中不断行进的过程中，林半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浓，长吟出了另一句佛语。

“轰！”林半刚吟出这句佛语，身体里的寒意瞬间散去，林半又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完整肉身。

原来，无论火焰还是寒冰，一切都只是虚幻！

“逍遥功法里说，六欲，就是生、死、耳、目、口、鼻，这是指人的各种生理需求和欲望。人要生存，就会害怕死亡。人要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于是嘴要吃，舌要尝，眼要观，耳要听，鼻要闻，这些欲望与生俱来，不用人教就会。这就是人的六种本能，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合为六欲。”

“这六欲中，最难过的就是生死关！幸好，我在关键时刻领悟了‘本来无一物’的境界，终于度过了难关！”

刹那间，林半有恍然一梦三千年的豁然感觉，无穷无尽的明悟也在脑海里沉浮着。

唐朝和尚神秀和慧能曾有一段对话，神秀以“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的佛谒来展示自己的领悟，而慧能和尚则用“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妙语来应对，境界更加高妙。

不过，这两首佛诗虽然广为流传，为世人所熟知，但不经历过林半这样的生死考验，是无法领悟其真髓的，正所谓知易行难。

因此，这一次刹那迷宫的种种时空考验，对于林半固然是凶险至极，但也是一份莫大的机缘。

度过去，可以平步青云。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

这一关度过去，林半顿时神清气爽，觉得整个人的身心，冥冥中和大千世界有了一种奇妙的关联，融洽无比，似乎自己可以随时将肉体解体为无数的微粒，融入这大千世界中。

他也感觉自己可以随时调用这大千世界的本源力量，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移山填海之力。

林半甚至还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大地的脉动，星辰的脉动……

在默默地感受大地和星辰的奇妙脉动时，林半沉浸在了一种美妙的状态中，觉得自己的心跳、脉搏也和大地、星辰的脉动合为一体，隐隐有一种“天人合一”的奇妙感觉。

“原来，这就是天人合一！”一丝明悟在林半的脑海里掠过。

第239章　　一年

林半知道，自己已经再一次突破了逍遥功法，而且是连续突破，将六欲灭杀干净。现在，他的本心已经达到了“洁如明镜”的程度，可以折射出念头里的各种七情六欲，但七情六欲却不能在自己的本心里留下痕迹，就如同被照射过的物体，不能在镜中留下痕迹。

换句话说，林半的七情六欲已经能被本心随心所欲地控制，可以有，也可以没有，可以爱，也可以不爱，可以怕，也不可不怕……总之，进入到了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

经过这一次磨练，林半的逍遥功法，已经连续晋升到了第七层的境界。甚至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到第八层，成为真正的天仙！

现在林半就在努力将这些感悟升华，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希望自己能再度突破功法，一举突破到天仙境界，达成凡人的最大梦想！

“你，你真的进来了？”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打断了林半的感悟。

与此同时，林半虽然没睁开眼，却也发觉四周的黑暗都已经忽然远去，眼睛感到了光亮。

“西皇树，我赢了！”林半微微一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现在，他已经不再被幻境所困惑，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而且，他在睁开眼睛前，已经通过天人合一的微妙感应，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前有一片泉水，泉水里有一棵参天的古树，这正是之前他在进入刹那迷宫前感应到的那副景象，不是什么幻境。

“你赢了，我跟你走！”西皇树脸上充满了沮丧，却不得不遵守之前的赌约。

“好。”林半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口泉水，顿时眼睛一亮，“这就是生命古泉吗？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地之乳，果然灵气非常浓郁！”

眼前的这口泉水，方圆有数百米，呈现出乳白色的颜色，就像牛奶一样。蒸腾的灵气飘浮在泉水上方，浓郁得几乎凝成了液体。

“我虽然可以跟你走，但这个仙阵，你不能破坏，这口古泉，你也不能带走！”西皇树皱了皱眉，“否则的话，远古废墟就会完全失去生机，仙人也会追究这件事的。”

“我只带走一点点，拿去救几个朋友。”林半挠了挠头。

“救谁？”西皇树皱眉道。

看她那吝啬的样子，就像一个最厉害的管家婆。

“许楚婷，杜宇飞。”林半一边顺口答着，一边把精神力伸展出去，瞬间探遍了整片泉水，并没有发现里面浸泡着有人。

夕战是为了许楚婷叛出炎黄觉醒的，而杜林海是为了杜宇飞而反叛出去的。也是为了这两人，夕战和杜林海几年前才联手闯进七里山，结果被困在了刹那迷宫里。

而夕战之所以冒这个险，就是因为李崇宇所编的那个许楚婷被妖王浸泡在七里山生命古泉的谎言。至于杜林海，则是因为月本人编造了类似的谎言。

林半既然没在生命古泉里发现许楚婷她们，自然要以救她们为借口，带走一点生命泉水，以便日后不时之需。

“既然你是盘古图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