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三人。
猝然奇袭之下,阎尹等忙中运展功力护身丝六掌倏推。
孙道元已自飘出亭外,冷笑道:“女流之辈。老夫不屑出手。”
严薇薇娇叱出声,扑出林外,但孙道元身影已杳,佯装悻悻而回。
他见阎尹三人面现痛苦已极之色,额角渗出岂大汗珠。不禁大惊道:“阎监堂……”
阎尹目露怨毒神光,苦笑道:“老匹夫已走了么?在下尚无事,不过他们两位恐已无救。”
严薇薇闻言吃了一惊,另两人目中神光渐转黯淡,探手一摸,发觉触手水冷,业已气绝,骇然惊呼道:“怎么死啦!”
阎尹泛起一种凄凉黯然笑容道:“这老匹夫无疑为武林顶尖高手,他那掌力看似阴柔已极,其实抗拒愈强,受伤愈重,在下及时警觉回撤真力,他们两人想必内腑俱毁,无法回生。”
只见两人鼻中滚出丝丝黑血,身躯倾斜倒了下去。
严薇薇神色惶恐道:“阎监堂,我等如何回覆门主。”
阎尹从身旁取出一粒药丸服下,长叹一声道:“罪在在下,所幸老匹夫已知我等来历,否则我等四人俱无幸免,严姑娘,你我速将尸体埋起。”
片刻时分两尸已然清除,阎尹严薇薇仍留在凉亭内,仍有所待。
严薇薇脑际纷现唐梦周飘逸潇洒身影,只觉心绪烦乱不宁,怅触无端,频频发出低声喟叹。
阎尹只道严薇薇因本门频遭挫退,忧心胆寒,劝慰道:“姑娘不必烦虑,只待潘老五传讯到来,我等立即回覆门主,禀明门主查出老匹夫真正来历,非将老匹夫碎尸万段,方稍心头之恨。”
严薇薇暗暗冷笑道:“你别做梦。”
黯然笑笑道:“门主行踪飘忽不定,未必可即时赶来,眼前紫袍妖邪说不定在到处追踪我等………”
阎尹忽脸色一变,不意噤声,身形疾闪入角隅隐处藏着。
严薇薇情知有异,亦闪于门侧,只听一片衣袂振风传入耳中,到达凉亭外忧然停住。
只听浓浊语声道:“奇怪,白马寺住持方丈弘一禅师不是好生生地在少林寺中么?少林掌门普修上人闭关参禅,尚有七日之期,弘一禅师尚须静候开关才得返回白马寺,令主几乎中了他人诡计了。”
“此言极是,就看少林戒备森严,便知一班,我等速回复令主。”
来人竟绕过凉亭如风掠去。
阎尹忽疾闪掠出,目睹一双矫建身影消失于山道远处,鼻中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严薇薇在身后响起银铃语声道:“监堂瞥明此两人来历么?”
阎尹道:“乃紫袍凶邪党羽,此去必白马寺无疑。”继又顿足道:“为何尚未见潘老五传讯到来。”
此刻天色已暗黑如漆,风涛怒吼,侵体寒凉。
严薇薇道:“监堂尚要等候么。”
阎尹迟疑了一下,道:“不如先回登封客店,信鸽必折回找上你我。”
两人疾奔而去,身后现出一条形似淡烟人影暗随着。
到达登封,已是三更时分,走入客栈,只见店伙含笑迎着,道:“两位才回么?房内有位客官守候甚久。”
阎尹面色一变,道:“这位客官甚么长像?”
店伙答道:“穿着一身白衣,年岁约莫四旬上下,神态蔼和,出手极是大方,命小的唤了酒菜在房中自酌自饮哩!”
阎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你去歇息吧,不用你招呼。”
店伙喏喏遵命退下。
阎尹低声向严薇薇道:“门主来了。”
严薇薇暗暗一凛,心头宛如小鹿撞胸,随着阎尹身后走去。
阎尹推门而人,道:“属下参见门主!”
严薇薇检袵万福,只见一白衣人坐在案前自酌自饮,冷冷笑道:“两位少礼,客栈内耳目众多,暂无俗礼相拘。”继又沉声道:“阎尹,此行经过如何?”
阎尹忙将白马寺所遇前后经过叙出。
白衣人双眉频频耸动,眼中不时逼射夺人心魄精芒,沉声道:“幸亏那晚紫袍凶邪援手尚未赶至,不然你等必遭无幸,本座一时失算,不料到与本门为敌的竟是紫袍人。”
“门主是否猜出紫袍人来历。”
白衣人摇首答道:“如非你等传讯,本座尚未曾听说过有紫袍人,你幸未施展追魂令,紫袍人亦莫测高深,所以你才能保全性命。”
阎尹不禁惊出一身韩冷汗。
白衣人又道:“司空奇老化子武林一绝,适逢其会,这不能怪你。”继又冷笑道:“丐帮迟早必为本座所用,何惧老化子逃出掌心。”
严薇薇暗暗心惊。
白衣人道:“老化子同行也是丐帮高手么?”
阎尹道:“那晚,星月无光,而且甚难分辨,只知他们称老化子为师伯,谅系丐帮高手,属下退出寺外曾追踪司空老化子一行,竟然追失,不料遇上七星帮匪徒,一场拚搏,匪徒弃下三具尸体逃去,严姑娘差点命丧毒手?”
白衣冷哼一声道:“刘涂两香主武功甚高,怎会丧命在那老匹夫手中,老匹夫是何形像,你瞧清了没有。”
阎尹面色微变,道:“老匹夫曾与属下对面坐下……”继叙出孙道元长像衣着。
白衣人大惊失色道:“竟是他么?”
严薇薇道:“此人是谁,望门主见告。”
白衣人道:“摩云神爪孙道元。”继而长叹一声道:“堪与本座为敌者武林中仅寥寥数人,摩云神爪孙道元就是其中之一,不料节外生枝,王屋盲叟遗失珍物尚未觅获,紫电剑又半途劫失,风闻最近紫电剑曾现踪一次,此后又复失去影踪,本座料测两物必为同一人得去。”
阎尹道:“门主猜测是何人所为?”
白衣人道:“江湖盛传独手人魔冷飞再出江湖,阎罗独掌邵宫虎至今生死不明,此二人乃本座一块心病,如非是他们两人,即另是其人,看来本门前路维艰,需要经过一场激烈拚搏。”
阎尹道:“斗力不如使智,门主不觉得胜券甚少么?”
“自然。”白衣人道:“本座似自认智计甚高,但对头人亦狡智多端,眼前形势就可看出一班,他们志在逼使我等露面,如此敌暗我明,正反易劳,最后势必展开一场惨烈拚搏。”
说着身形缓缓立起,又道:“此刻,本座急需觅获紫电剑得主,阎尹,本门不可再丧失精英。”
说着取出一封密缄,道:“依计行事,不可疏忽。”
蓦地——
窗外响起噗噗振翼声。
阎尹目中神光一振,推开木窗,只见一只灰鸽飞入投阎尹掌中,解下信管拆阅,只见上书:“小弟安好无恙,少林掌门坐关,戒备森严,容后传讯。”字迹潦草,显然匆匆书就。
白衣人冷冷望了一眼,疾闪穿窗飞出。
阎尹放回信鸽,道:“门主行事莫测高深,此去必有所为,严姑娘你先去安歇吧!明晨再作道理。”
严薇薇道:“遵命!”转身姗姗走出房外。
阎尹目睹严薇薇离去后,回身向案头欲取起那封密缄拆阅,不禁面色大变,原来密缄已不翼而飞,慌急走出门外,但见严薇薇正欲推门而入,高声道:“严姑娘!”
严薇薇不禁一呆,道:“何事?”
阎尹急掠至严薇薇身前,低声道:“姑娘,门主所赐密缄竟不翼而飞!”
“什么!”严薇薇面色一变道:“监堂不是取下鸽讯之后,将密缄放置案头么?”
阎尹面色惨白,忙道:“你我速追出,宵小必逃之不远。”双双由天井下穿上屋面。
片刻,阎尹严薇薇败兴而返,尤其阎尹面色如同败灰,似即将处决之死囚,震惧不安。
严薇薇眼角忽瞥见床底漏出一角缄封模样,噫了一声,纤手急指,道:“监堂,那不是在床底么?”
阎尹取起,不禁心花怒放,审视密缄并无拆开模样,笑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怨在下一时疏忽。”
严薇薇嫣然一笑,告辞退出,进入房内将门栓拴紧,别面一望,只见一人端坐床上,一颗芳心几乎跳出腔外,定睛望去,正是梦寐难忘的唐梦周,不禁呆住。
唐梦周低声道:“姑娘,难道不认识在下了么!”
“不!”严薇薇似自梦中惊醒,嫣然笑道:“太感意外了。”
唐梦周道:“一点不意外,姑娘早认出凉亭中在下,此刻却是为了贵门主那份密缄而来。”
“少侠为何知道!”严薇薇目露惊诧之色道:“但此事异常棘手,阎尹不让贱妾得见,方才……”
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姑娘无须忧烦,在下以偷天换日手法已取到手了。”
严薇薇惊喜不胜,道:“那么缄封中是以伪换真了。”心中恍然大悟,唐梦周竟趁着她与阎尹离开客店之际,悄悄将密缄抛置床底。
“不!”唐梦周道:“密缄中原是真的,在下已看过留置无用又将他封还了。”
严薇薇道:“少侠真有鬼神莫测之机。”
唐梦周道:“在下就住在邻室,明晨自有七星帮找上门来,姑娘除非逼不得已,千万不可出手。”
严薇薇惊道:“七星帮为何知贱妾等人居此客店中。”
唐梦周道:“丐帮门子已传出风声,在下此行系逼使紫袍人及贵门主由暗转明。”
严薇薇摇首黯然一笑道:“贱妾不出手绝无可能,因敝门仅阎尹及贱妾二人,反启阎尹可疑之机。”
唐梦周摇首微笑道:“此刻阎尹必已传讯贵门弟子赶来,阎尹已不在房内了。”
严薇薇将信将疑,翩若惊鸿般闪出,片刻掠回笑道:“果然少侠料事有准,阎尹穿窗外出。”
唐梦周立起,道:“在下就住在邻室,姑娘请早点安歇,明晨谅还有一场折腾,在下扮作另一人自会现身。”言毕出房而去。
只听邻室房门开启,唐梦周倒在榻上就再未出声。
严薇薇和衣卧下,只是心绪如潮,无法交睫,一板之隔,咫尺天涯,这滋味分外难受。
不知多少时候,严薇薇恍惚入梦,忽闻门外起了击指弹敲声,矍然离榻拉开门栓,只见阎尹探手入来,以目示意噤声,招呼示意外出。
严薇薇随着阎尹走出房外迳往后院,东方已现曙光,见院中已有四人在,三老一少均是本门上乘高手。
这少年约廿五六年岁,油头粉面,穿着一身蓝绫镶红劲装,肩带双剑,鸢眉蜂腰,挺拔英挺,惜目光流泛邪淫之色,瞥见严薇薇走来,忙迎着笑道:“贤妹别来无恙?”
严薇薇油然泛起一股无名厌恶,颦眉冷冷答道:“张兄你也来了。”
那少年道:“监堂传讯,焉敢不来。”
只听阎尹沉声道:“门主严命,紫袍凶邪门下及七星帮匪徒必已在嵩山左右潜踪,命我等侦出他们下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搏杀,嫁祸于少林,如此潘寅三才能趁机说服少林掌门与本门结盟。”
另一老者道:“不知监堂对敌踪有点眉目了么?”
阎尹道:“门主手谕,登封之西赤沙岭下瓜园村系七星帮极秘密巢穴,自然不仅一处,但从瓜园村个找出其余匪巢。”
忽闻墙外传来阴恻恻冷笑道:“不用去了,我等送上门来岂非更好。”
墙外突目起七八条人影,疾逾闪电掠落后院,来人面上均绘涂五颜六色油彩,乍睹之下,疑似山岳神庙中神纸灵官。
变生不测,阎尹不禁暗骇,忖道:“对方耳目真灵,我等一举一动无不了若指掌,难怪门主视为心腹大患。”
暴喝一声道:“杀!”身形疾跃而出,与三老者倏地向来人搏击出手,展开一场恶斗。
油头粉面少年紧随着严薇薇却负手旁观。
严薇薇皱眉道:“张兄怎不出手相助。”
油头粉脸少年笑道:“有监堂四人足够制他们于死,何须你我,在下真愿找一幽静之处与贤妹畅叙离情。”
严薇薇暗骂了声,咒道:“鬼面邪心之徒,惹厌。”娇躯轻轻闪了开去。
突闻店内传来一声冷笑道:“一大早就在此吵闹,扰人清梦,还不滚了出去。”
只见一肩带兵刃面目奇丑少年跨入院中,两道慑人眼神逼射在油头粉脸少年身上,声寒如冰道:“尊驾怎不制止,看来尊驾就是这场是非之首,怎不顾及此处是有王法所在。”
油头粉脸少年冷笑道:“朋友少管闲事为妙,及早避开,免罹杀身之祸。”
面目奇丑少年铮的一声,倏地撤出一柄雪亮钢刀,冷笑道:“在下生性爱管闲事,双方不停手撤出客店,别怨在下手黑心辣。”
油头粉脸少年面色一变,右手迅如电光石火向奇丑少年劈去。
出手奇快,掌猛力沉,叭的一声击实在奇丑少年胸脯上。
奇丑少年屹立如山,纹风不动,眼中神光进泛杀机。
油头粉脸少年只觉虎口奇痛,反震之力使他胸头气血狂逆,不禁猛感凛骇。
只听奇丑少年怒喝道:“在下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速撤出肩头双剑。”
油头粉脸少年知遇棘手强敌,又不知对方来历,冷哼一声拔出肩头双剑,挥起一片眩目剑飙,袭向奇丑少年环身重穴。
出剑之奇,势更凌厉辣毒,严薇薇知此人剑招之毒辣,几乎惊叫出声,她早认出奇丑少年就是唐梦周,怎料唐梦周刀势更快,寒芒一闪,穿透细隙划过。
蓦闻油头粉脸少年大叫一声,身形踉跄跌出,胸前划开一条血槽,殷红血液喷溅如雨,目露惊悸之色,手指奇丑少年颤呼道:“鬼………刀………鬼………刀。”
忽仰身倒地,口中喷出泉涌鲜血,气绝丧命。
阎尹等正与七星帮高手拚搏猛烈,各逞绝乘武功,自顾不暇,虽瞥见那面目奇丑少年突然现身,无事生非,忖料油头粉面少年及严薇薇足可应付,是以置之不理。
其实阎尹等亦无暇顾及。
张姓油头粉脸血流遍体,惊悸嘶叫:“鬼刀!………”
仅此两字,已足震撼武林,闻声双方心神不禁骇凛,倏的分了开去。
只听严薇薇叱道:“恶贼,看剑!”
剑芒如电,袭向奇丑少年胸腹重穴,凌厉歹毒。
她虽瞧出奇丑少年正是唐梦周,却不得不如此做,更料唐梦周武功精奇决不致伤在自己剑下。
面目奇丑少年倏地飘身闪开,鼻中冷哼一声道:“在下不愿与女流之辈动手。”
阎尹突高声道:“阁下是有意本门为敌么?”
奇丑少年哈哈大笑道:“在下与双方素味平生,说不上有什么恩怨,只是不耐你等在此客栈内凶搏扰人安宁。”
阎尹冷笑道:“阁下说话忒以轻松,有道是………”
“血债血还是么!”奇丑少年沉声道:“你等速远离客栈拚搏,在下就住在店内,尊驾如不死,随时可寻在下索偿这笔血债!”
油头粉脸少年已自气绝丧命,奇丑少年左手如电抓起尸体穿空拔起,落向远处屋面一闪而杳。
但——
双方却无人提议易地拚搏,这本非印证武功,更又未便示弱,一霎那间僵在那里,但杀气仍然密布,气氛似冻凝一般,寒意飕飕。
蓦然——
面目奇丑少年疾如飞鸟般悄然闪入院中,察见双方并未遵言离去,目中暴射慑人精芒冷笑道:“你们为何不易地而战?难道视在下之言如同儿戏么?”
七星帮一绘以五色油彩老者目光一瞪道:“朋友敢是姓蒯么?”
奇丑少年哈哈大笑道:“在下像鬼刀蒯秋曹么?”
“至少朋友刀法似鬼刀一脉!”
“那么尊驾倒也见多识广,居然看出在下刀法像蒯秋曹。”面目奇丑少年冷冷道:“尊驾真识得鬼刀蒯秋曹。”
老者答道:“曾有一面之缘!”
奇丑少年沉声道:“废话少说,在下希望你等速离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