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独眼看了这个军校生一眼:“敌军打来是为了拚命的,一点都不好玩。”
“我当然不知道,那你跟我说说看。”副官讨好的笑着。
“别小看防守战,我这里眼睛就是在守城战里丢掉的,所谓敌人,就是要我们拼尽全力去杀死的对手。”独眼把酒壶放进怀里:“敌人的招数能穷尽你的想像,他们无声无息摸哨的手段太多了,轮番给你玩一遍的话可以十天不重复,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会吧?我们明明是最好的军队……”
副官的质疑还在嘴边打转,独眼就呼的一下举起右拳,几个时刻注视着独眼的少尉也立即举起拳头,整个队伍停下,士兵们看着独眼长官正侧耳倾听着什么——他微眯着眼睛,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回忆别人的欠帐。
“不好!回城墙!”独眼转身往回冲,手下们却有些恍惚。
“砰!”
城墙上,一团猛然炸起的火光打消了所有人的疑问,急促的警铃声引发了警钟和长号,也彻底惊醒了这个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的军事堡垒。
“敌袭!”
几乎是在瞬间,楼房岗哨上的灯光就暗了下去,只有各处关卡前的火堆在大放光明。各个营地里都响起集合口号,远处的巷子里也传出跑步声,但现在距离城墙最近的,反而是独眼军官带领的这队人——独眼的动作快的让人看不清,他几步就跑到了前头。
“全速前进!顶盾!都顶盾!”
在这个时候,任何给都不会怀疑指挥官的话。大家顺从的把盾牌顶到头上,跟着独眼冲向被火光照得透亮的城墙——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城墙二十一区和相邻的三个区已经打起来了,接连不断的巨响声里,城墙上的火炬正在逐渐熄灭。
“咻——”
无数奇异的啸叫从黑沉夜空传来,那是迎头而来的箭雨,每个斯比亚士兵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半蹲下去用盾牌组成叠阵,但冲在前面的独眼大叫一声:“继续冲!不准停!一定要把敌军的首轮袭击打下去!”
整齐的队伍在箭雨中疾奔,那些箭头“叮叮当当”的撞在盾面上,让新兵们的手臂发麻,牙根发酸,但这时候除了前进别无选择。跑动中无法保持盾牌的角度,队列里开始出现伤亡。
“夏克大腿中箭!”、“拖到墙角去!”、“啊!有巨弩!”、“那是标枪,跑快点!”、“大屁股被钉在墙上了!”、“快快快!不想死就要快!”……
新兵、老兵的叫声交织在一起,伴着急促的喘息,队伍距离上墙的阶梯还有五十臂。借助墙下的火光,他们看见城墙各处都有人在激烈的搏杀——十来个自己人正堵在阶梯上端的平台处,竭力抵挡着一个对手,情势危险万分。
一个,只有一个敌人,他矮壮的躯体被包裹在棕红色的皮甲里,手里拿着一根异型长枪,一条条紫色的闪电就在枪尖上游动,每次一出手,防守阶梯顶端的友军中就会有血光出现!
“二号阵列跟我上!”独眼大喊一声:“老鼠!尾巴卷好!”
“阶梯附近的兄弟们——卷尾巴!”老鼠的声音回荡在一片喊杀声中,充满了悲愤。
“二号阵列!”
第二班的士兵们高呼一声,端起了自己的弩机,盯着独眼那一根红头弩箭的去向,相继扣下了扳机——九十多根弩箭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特别是老兵们滞后半刻射出的那些钢箭,“嗖嗖!”掠过了伏低的友军,几乎每一箭都咬上了肉,至少有五个敌军被射成了刺猬,其中一个身形瘦长的家伙并不是既定目标,而是被新兵射偏的弩箭从黑暗里撞出来的!紧接着,这个之前隐形的家伙就被射中了眼睛——是独眼长官的独特风格。
“冲!”独眼把弩机往后背一甩,抽出了他那柄双手巨剑:“三人一组向两侧清场!”
“杀啊!”两个少尉紧跟着独眼的脚步,一左一右护住长官两翼,齐步越过精疲力竭的友军,接下他们的对手。
一踏上城墙平台,独眼双手剑就奔向距离他最近的敌人。
“咚!”的一声,宽大的剑身撞在一把铜头槌上,火星飞溅。
“杀!”
独眼步伐灵动,双手剑先斜举格挡再接一个顺势劈,沉重而锋利的剑锋砍断双方的兵器、皮甲、躯体,向外拖出一股猩红的血污!对方的上半身旋转着飞出了城墙,上半身还在“噗哧噗哧”的飙血。
“清场段落保持戒备!”带着人杀向观察站台,独眼看见老鼠带着几名战士在死守岗楼,外面围着一圈尸体,还有双方的伤员抱成一团在血泊里滚动撕咬:“老鼠,他们是怎么上来的?你眼睛瞎了?!”
“都是飞上来的,完全没有预警!”老鼠是单手剑配圆盾,瘸着一条腿,绕着方柱跟对方厮杀:“他娘的还有内奸!就是指挥部的那个参谋,我杀了他!”
“都稳住!卷尾巴!”一声令下,独眼这边又是一排弩箭过去,把攻击观察岗楼的最后两名敌人射倒。独眼冲进去,一剑把那个还在地上挣扎的敌军砍死,翻过来就着火光一看,发现那是一张美艳的面庞,干净细腻的肌肤上,一双湛蓝如同宝石的眼珠渐失灵动,却还在血污中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
“精灵,居然是精灵!”独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去翻开跟老鼠厮杀的敌人,结果比看到精灵还要令他惊讶,因为那是一个没有成年的石像鬼!
他没有声张,也不再去查看敌军身份,径直扶正向外的观察窗,看向城墙下面。在火光照耀着的几十步距离之外,却是一片黑暗和沉寂……但没有攻城梯,也没有后续部队,只有呼啸不断的箭雨,但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二十一区段因为有他的增援,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独眼下令:“小心羽箭,各小队汇报情况!”
“左面清场完毕,敌军没有后援,正在警戒!一二五队减员十一人!”
“右面清场中——第三队遇到麻烦,第四队正在增援!敌军没有后援!”
“分出一个小队救伤员,看看其他区段是否要增援。”独眼问:“老鼠你剩多少人?”
“减员一般,他们的偷袭来的太快,都是特战小队级别的好手。”老鼠靠着墙喘粗气,抹去满脸的血珠子:“不过后面的补充马上就到,他们这么偷袭算是没戏了。”
“有点不对。”独眼出了岗楼,抓起一支燃烧着的火把,顾不得夜间灯火管制的命令,尽力向城墙外面甩去——橘红色的火焰在空中拖出一条弧线,还没升到最高点,就被什么东西“噗”的一声打中,化为漫天的火星,根本就没机会看清远处的状况。
“再扔!”四支火把刚刚升空,一大篷箭矢就带着尖啸声飞了过来,是很老辣的覆盖射击,目标非常明确,一个老兵躲闪不及被射中胳膊,但箭头只是卡在盔甲关节上。
老鼠接过被拔出的羽箭:“箭上涂毒还有倒钩,独眼,这是你的老朋友了。”
“老鼠,这是个阴谋!他们用城墙战吸引我们,一定有人奔着魔法阵中枢去了。你打开魔法防御,死守!”独眼一个激灵,转身就走:“一二五队跟我来!特急任务!”
雷根堡的范围并不大,防御魔法阵中枢就在三座魔法尖塔的正中央,有半个步兵营和两个特战小队防御。但既然城上有了内奸,那边肯定也会出现的——如果防御魔法阵被破坏,雷根堡的陷落就会很快到来。
独眼带着四十来人从紧急通道回援,虽然这行动有违反规矩的嫌疑,但他身后的那面黑披风是最好的通行证。在斯比亚军中,黑披风就是忠诚和能力的直接象征,拥有者的权威甚至会超过军法官和督战队——他冲在第一个,一眼就看出在魔法阵中枢门口站岗的人有问题,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
“战时口令!”话出口时,独眼的剑同时扬起。
对方并不准备回答,而是直接举起了手里的弩机——“当”的一声,弩箭撞在他胸口的盔甲上,被直接弹飞。
“进攻!”独眼的双手剑搅过大门,剑影就像一朵绽放的钢铁之花,六个“哨兵”随即变成漫天飞洒的血肉。
独眼掠过这片腥风血雨,“咚”的一声,他直接用身体穿透了大门。
“杀啊!”身后的士兵跟着长官冲进大门,穿透外面看不见的一层魔法屏障,闯进了魔法阵中枢!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们毕生难忘。
背靠着中枢,两百多名斯比亚士兵正和二十多个蒙面敌军血战,然而他们绝对的人数优势只能保持战线;两只巨大的黑蝎围着这个防御圈大开杀戒,每次伸出巨钳都能夹起一个斯比亚士兵,却无人可以阻挡他们;斯比亚方的魔法师和特战小队早就被十几个敌军法师和武士缠住,已经到了落败的边缘。
很精确的算计,很绝妙的组合,敌军一定得到了内奸提供的情报,因为他们的兵力配置照顾到了每一个防守单位,如果没有外援的话,这里的结局只能是被攻陷。而独眼杀哨兵破门的速度太快,里面的敌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布置拦截,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三号战术!”独眼一边发出命令,一边用奇异的步伐向前冲去:“维持三号战术!”
“三号战术!”
三十具弩机同时扬起,定点齐射,目标当然是距离最近的外圈魔法师!当时就有个在施法的家伙被射了下来,血液一路飞喷——对付这些没有近战能力的家伙,连发弩箭太有效了。
十几个老兵跟着独眼向前冲,战靴踩得地板片片碎裂!是人都知道,只要打乱敌军的阵形,己方的魔法师和特战小队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偷袭战中,最重要的是一个转机,敌军只要一瞬间的混乱就会败。
“啊——啊——啊!”独眼高速冲上,然后腾身跳起,把自己狠狠砸向一只黑蝎的背心,巨剑夹带着强大的力量破开甲壳,洞穿之后插入地板,把这只血债累累的虫子牢牢钉住!
绿色的汁液飞溅出来,腥臭扑鼻。
重伤让黑蝎发出一声惨叫,尾勾扬起来一戳,顶端的骨刺扎在独眼的后腰上——火辣的痛楚瞬间就淹没了独眼,他喷出了胃里所有的东西,然后被甩向一边。
“长官!”他的副官悲愤交加,提着单手剑冲向了另一只黑蝎:“老子要给你来个大的!”
这只黑蝎已经转过身,黑亮的甲壳上长着钢针一样的绒毛,向着副官举起被染红的巨钳。而后者全无畏惧,单手剑在十几步外中规中矩的举起、刺出,一片银亮的光刃从剑尖上喷涌而出,冲碎两只巨钳、冲破厚实的黑亮甲壳,然后在黑蝎的脑袋里爆裂——黑蝎的上身高高弹起,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扭动着,内脏碎片雨点般的落下来,最后“轰”的一声瘫倒在地,把一个刚刚被射落的魔法师压在下面。
“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家里有两个大法师!”副官丢掉单手剑,跑过去抱起了他的长官,而独眼脸色发黑,已经昏迷过去。
“长官!”副官一边哭成个泪人,一边手忙脚乱的开始吸吮:“魔法师!来个魔法师解毒!”
因为有了独眼这只强大的援军,魔法阵中枢的守军很快扭转局势,一个头发花白的魔法师跑过来给独眼释放解毒魔法,顺便把冒失副官的嘴巴也治疗了一下。
独眼很快清醒过来,脸上却没有一丝放松,而是对他的副官说:“快,带人支援指挥部!”
副官抹掉眼泪,带着几十号手下跑向指挥部,却只赶上了战斗的尾声,乱刀把一条伤痕累累的巨蛇彻底砍死……因为指挥部的防御是最强大的,临时派来的指挥官乌达少将,他甚至还带来一支神秘的卫队。那些偷袭的敌军,连同配合他们的内奸一个都没跑掉。不过那条蛇很可怕,卫兵们从它肚子里掏出三个人来,其中一个还有救。
“没见过吧?这是蛇族的通灵萨满,部族的瑰宝啊!”乌达少将拍拍呕吐的小副官:“谢谢你的支援,带着部队回城墙,一会才是真正的战斗。”
偷袭雷根堡的商团军部队一共有六支,真实目标是指挥部、魔法中枢、西门码头、地下仓库,军械库和后勤部两处只是佯攻,但都以失败告终。几处火焰被扑灭以后,城里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连城墙上的厮杀也渐渐的平静下去。
很快,详细情况就被报告到双方指挥官手里。
“将军,我们的偷袭失利。”商团军临时营地里,先锋军团参谋官对集群指挥官说:“雷根堡的防御非常完备,而且有临时加强。”
“也就是说,魔法攻击已经指望不上了,投石车组装好了吗?”
“正在进行中,天亮前一定可以完成。”
“不要等天亮了,凑齐一百具就攻击,主攻南门。”少将指挥官说:“守军虽然比较少,但斯比亚人天生就有一种可怕的韧性。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公爵到来之前拿下雷根堡!”
“是!长官!”参谋官坚定的回答:“我们立刻准备强攻,一定在公爵到来之前拿下雷根堡!”
雷根堡上空的魔法屏障已经被深度激活,里外两边,任何魔法都不能穿透。乌达少将命令点燃一个大号的火油石弹,用最大的投石车发射上天。这一次,敌军没能打碎它,微弱的火光终于照到了城墙几里之外的地方——斯比亚军人们看到的,是连绵整齐的方阵,是密密麻麻的敌人!简单估计一下密度,至少得有五万人。
这种规模的军队,瞒过了斯比亚方面的侦察系统,也瞒过了情报系统,甚至没有惊动一路上的烽火台就直接出现在雷根堡外面,而且还发起一连串的偷袭。
“犯罪,这是犯罪!”斯比亚军的参谋官恨恨的说:“我们的侦察系统要受审判!”
“不要冲动,打仗就是这么回事。”乌达少将擦着手说:“让二线指挥部开始销毁文件,我们优先安排他们撤离。远端投石车上火油石弹,来两轮最远射程的散射,准备魔晶弹。”
“魔晶弹?长官,那是要留到最危急时刻才能用的。”
“我提醒各位,第一,他们要强攻了;第二,他们没时间跟我们耗。攻击一开始就是我们最危急的关头,所以,我们没必要隐藏什么,弄死算完!”乌达少将平静的说:“参谋官,你接替我进行守卫指挥。”
第二章
“报告!”南方战区独立军团指挥部,沉默的进餐局面被情报参谋的声音打破:“刚刚接到最新战情通报,敌军一部到达二线指挥部所在地雷根堡,偷袭失败后正在准备强攻!”
“什么!雷根堡遇袭?!”除了正在喝汤的罗曼少将之外,餐厅里所有军官都被激得站了起来。
跟有些拘谨的原军团军官相比,罗曼少将带来的嫡系更显得愤怒和震惊:“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敌军无声到达了二线!侦察系统也没有预警?这是严重失职!”
“当!”
罗曼少将用汤匙敲了一下盘子,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安静,你继续说。”
情报参谋紧张的汇报声里,军官们愤怒的脸色被严峻所取代,巨大的压力在餐厅中默然传递着。原本隐约分成两个派别的军官相互以目光和小动作交流,很快就形成了新的分组。虽然这种忧患意识缓解了内部分歧,但对战情的帮助却不大——在整个南方战区的防御体系中,雷根堡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它不但是二线防御的指挥部所在地,而且背后几十里就是战区最大最险要的关隘花雨峡。
南方战区没有几个像样的城市,所以在防御方面没有细划战区,三线防御各有侧重相互配合,一个战区一盘棋的宗旨贯穿始终。其中,二线防御圈的主要职能就是保护花雨峡,雷根堡是指挥中心,负责削弱进逼花雨峡的敌人……本来,雷根堡可以在正常情况下做到进退有据,但瞬间到达城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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