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自首都的信友,我是此地的主事祭司。”一个矮胖的祭司快步迎了上来,对科恩显露出职业的、恰到好处的热情:“我的朋友,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冷僻的修道院里?”
“职责所在。”科恩拿出乌鸦给他的一个徽记,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嘴里用一副平淡的、公事公办的口气回答着:“祭司,请拿出你一年来的传教及感召记录,我要查验。”
“原来是地狱岛魔殿巡查祭司——大人!请原谅我的再次失礼!”主事祭司弯腰了去行了大礼,还捧起科恩的左手放到嘴边亲吻着,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科恩一阵反胃,几乎一脚把这个祭司踢出去。
“还不快准备典籍供大人查验?全部拿去我的房间!”主事祭司回身吩咐手下:“请大人这边走,请大人走好。”
坐任主事祭司的房间中,科恩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各种典籍记录大感头痛,那些东西全是以魔殿专用文字书写的,他哪看得懂?
不过,身为一个皇帝,他对官场中的事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那淡漠的目光从典籍上扫视而过,最后停留在主事祭司的脸上。
“记录不少,你想让我看多久?”科恩把手中的目录放桌上,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没人告诉你吗?对待巡查祭司,还是谦虚谨慎一点的好。”
“是是,大人有何要求,我一定照办。”
“我要知道真实的记录。”科恩的嘴角挂上一丝诡异的笑意:“真实的,你明白?”
“这些记录都是真实的……”主事祭司还要中辩,却被科恩变质的笑容吓住,不知科恩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按说一个小小的修道院,我不应该这么关注。”科恩起身上到窗边站定,背负着双手,高大的背影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威仪:“你说的没错,这是个破地方,那么就取消掉好了……这里建一栋别墅的话应该不错。”
“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不是存心欺瞒大人,只是刚来此管事不久,前任祭司又疏于管束,致使教务混乱、典籍失散,这都与我无关,请大人明鉴啊!”在惊吓之中,主事祭司张口就是一长串的求饶加推卸,说的流利之极。
“安静一点,保持你身为主事祭司的雍容。”科恩连身都没转,不过就冷哼了一声:“谁有功夫管你这些破事。”
“那大人是要……此地比较偏僻,每年贡金节余不多……”
“那一点贡金就留给你养老好了。”科恩不禁气结,但又不得个继续引导这个笨蛋祭司:“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修道院,主事祭司也得换个聪明人。”
“请大人明示,只要能力之内,我无不照办。”主事祭司苦着一张脸哀求:
“小人对魔殿的忠诚可昭日月……”
“你还知道忠诚就好。”科恩已经在心里骂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但面子上却还要维持气度:“这是个小小的修道院,要什么没什么,你认为我为什么而来?有很多话,身为巡查祭司的我也不好说……我毕竟还有上司,赎罪证书的最终数量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这句话是乌鸦教的,到底是为什么科恩也不是太明白……按他的想法,或者这个修道院有什么特别的出产也说不定。等随手敲他一笔之后,再附带着要了琴伦走,这样的话,既顺利又不会议他们起疑心。
“小的明白了。”主事祭司面上一喜,语气中带有大事已定的兴奋,他走到旁边的书柜处拉开一扇暗门:“请大人随小的来。”
科恩跟着他,经过一条窄窄的通道,来到一个地下的密室中。
主事祭司一边开门,一边还讨好的说:“难得大人有这样的需要,我们这个修道院并不出名,每年制造的成品也不多……还好大人来得正是时候,还有得选。”
厚重的大门推开,科恩虽然面色没变,但心中却燃起一股怒火,同时也明白到,为什么乌鸦告戒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冷静了。
“大人请看,这个小女孩已经准备好了,今年十岁。”主事祭司指着一个面目清秀,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说:“胸部已经用药物停止了隆起,而且嗓音方面也做了处理,换上男装带在身边的话绝对不会误事——是个处女。”
科恩硬起心肠,强迫自己点头:“不错。”
“这个就更好,本是为一位大祭司准备的,不过大人喜欢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某个不知死到临头的人还在讨好科恩:“九岁,皮肤保养得极好,那双眼睛如同会说话一样……我们用上全套的手法,效果非常好,她们很乖,绝不会随便哭闹,咒语方面也简单……”
科恩心里滴着血,挨着个的看过去,一一辨认,却没找到一个跟坦妮长相相似的女陔子。
“都是本来面目吗?没改变过吧?”科恩转身问。
“没有,部是本来面目,而且是百里挑一……大人有没有中意的?”
“还没有。”科恩心中大乱,一时不知何如是好:“我再看一遍。”
正要举步,科恩却觉得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瘦小的身体正缩向墙角小几下的阴影中,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一个小孩。
“你在作死!”主事祭司冲上去,取下墙上挂着的一条皮鞭,没头没脑的就劈下去:“小贱货,让大人摔跤的话,你就是死上十次都不够赎罪!”
小孩战栗的身体蜷缩在阴影里,用细得不能再细的双手护着头,嘴里发出几声“啊啊”的叫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在求饶。
“停手……”科恩随意瞥了一眼,小孩脖子上的一点金属反光却几乎让他的心脏停止跳动:“滚开!”
在主事祭司疑惑的眼光中,科恩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小孩从几下抱了出来,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当然,站在科恩身后的祭司看下到科恩的眼神,在他的想法里,这个巡查祭司和首都魔殿里的那些祭司一样,都是到这里挑选供其发泄欲望的工具,他会看上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只不过是爱好怪异一点而已。
“大人好眼力啊!这个小女孩还不到七岁,涉世未深,真正的极品……您看,她那让人怜爱的眼神,多么让人心碎……”既然这是巡查祭司的爱好,当然要大声肯定,主事祭司认为这是身为下属的本分。
“她叫什么名字?”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她叫……应该是叫琴伦吧!我也不是很肯定,您知道我刚来不久。”
“乖乖跟哥哥说。”这是温柔如同春风的声音:“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惊恐的瞪着一双眼睛,嘴唇发抖,消瘦的脸上一片苍白,没有回答。
“回答大人的话!不回答把你丢去喂狗!”
小女骇的身体一抖,嘴里说出一串吐辞清晰、节奏分明的话,不过,这种祭司专用语科恩一个字都听不懂。
“乌鸦!”科恩强压心头的焦急,喊了一声。
“找到了吗?”一身白衣的乌鸦出现在门边:“那就走吧!”
“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是她的终生誓言。”乌鸦听了听,用科恩能听懂的话说:“我是魔王的侍女,我的财富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婢仆,我的贞洁归魔王所有。我是魔王的奴隶,我的自由归魔王所有。黑暗魔王,天地之主。”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我将一切献于你的脚下,这本是您的恩赐。不论祝福还是灾祸,我甘心从您的手中领受。黑暗魔王,天地之主。”切生命、荣耀、威能出于您归于您,……”
“小宝贝,别说这个。”科恩露出最和蔼的微笑:“说点别的,你叫琴伦是吗?”
小女孩张着嘴,依然复述着刚才的誓言。
“你看、你看这个。”科恩取下脖子上的项炼:“你有个姐姐!有个姐姐啊!叫坦妮的姐姐,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惊恐的目光逐渐凝聚在科恩手中的项炼上,两滴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流过污迹斑斑的脸,滴落在地。
她的嘴吃力的微张着,看她的口型,似乎是极力想说一声“姐姐”,但最后,说出的却依然是那段誓言……
“求求你,说点其他的,说点其他的。”科恩心中的怒火纠结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哪怕是叫一声,哪怕是哭一声也好啊……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这就是坦妮的妹妹?”门边,乌鸦用冰冷的语气问:“这就是坦妮用金币供养,希望以后会幸福的妹妹?”
科恩无言的点点头。然后,科恩和乌鸦,两个人的目光聚焦在早已吓得说不出话的主事祭司身上——他手上正在猛拉扯着一条细绳,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拉。
通向这个房间的通道,都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不要再逼她说话了,她说不出来。”乌鸦抚摩着剑柄,轻声对科恩说,眼神变得有些奇怪:“除了那段狗屁誓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说不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说着乌鸦的眼神变得生冷,抽出长剑向跑近自己的护卫飞扑而去。
“不要怕,宝贝,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听哥哥给你念诗:”科恩含泪把琴伦抱起,靠墙而立,不让琴伦看到房间里四处喷洒的腥风血雨,嘴里咏颂着以前从白影那里听过的诗:“大地和蓝天,永远苍茫相依,日月和星辰,永远沉默不语……”
乌鸦白色的身影在房间中飞舞着,在科恩的印象里,他第一次在杀人的时候发出了怒吼。
“……巍峨的山岗,奔腾的激流,挺拔的树木,柔软的青草,都是自然的恩泽。”科恩抱着只可以用皮包骨头来形容的琴伦走在通道里,还很小心的单手抚着她的头,不让周围喷洒的血腥进入她包含惊恐的眼睛,同时以温和的语调在她耳边咏颂苦龙族诗歌,那些白影想让他记住的诗歌:“我们要以敬畏谦虚之心对待这一切,在生存于世的每一天,我们谨记自然的恩泽,并努力融于其间……”
乌鸦飞掠在狭小的空间里,速度快得肉眼难以追上,通道前后全是他白色的影子,从各个人口赶来的数十名护卫连眼前什么状况都没弄清楚,就已经被他搅成粉末。
当科恩推开一扇铁门,踏上通向地面台阶的时候,乌鸦的身影又从他头顶飞出,院子里的护卫转眼之间就没剩下几个。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乌鸦发怒,但在他手下没人能逃掉,科恩刚走出没几步,最后一个护卫也倒下了。夜风里,乌鸦飞移的身影毫无预兆的停下,低头闭眼,收剑伫立。
“虽然很下愿意承认,但你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帅。”科恩走到他身边站住:“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把那几个孩子弄到这里来。”
“你凭什么指使我。”乌鸦没有抬头,低声回答科恩:“什么都没做的废人。”
“从现在起,我不会让琴伦离开我的视线。”科恩也没转头:“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乌鸦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身体还是一晃,倒着飞回了通道,下一刻已经把两个小女孩放任科恩脚边。
“一共七个,全在这里。”把小女孩们都救出之后,乌鸦的声音里又多了一分冰冷。
“这个修道院还有什么?”科恩看看乌鸦:“是什么东西让你更加愤怒?”
“在那个房间旁边……”乌鸦面容一紧:“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们应该发出警报了,我们应该离开。”科恩看看修道院楼顶燃起的火焰:“白影!”
小鸟模样的白影扇动着翅膀,飞到科恩身边。
“把这几个孩子送回营地,我们在通道会合。”吩咐完白影,科恩又看看乌鸦:“如果没有别的事,跟我一起走好吗?”
乌鸦的怒气来得快,冷静下来的速度也同样快。此刻已经完全冷静的他回望着科恩,正在心里惊异着这个“见习朋友”的变化。
在抱起这个小女孩之后,原本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以前还从未儿过的神情。
那是什么神情……是威严?是淡泊?是凌厉?是坚定?仿佛是这些的混合,又仿佛什么部不是。
但有一点乌鸦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见习朋友已经表露出他的本来面目,或者说,他正在将他的本来面目一点点表露。
“看完了没有?”科恩出言催促:“我们的时间不多,离开这里你再慢慢看好了。”
乌鸦沉默着,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白影,把这里烧了。”科恩向外面走去:“有能力的话,你把这山推平我都个怪你。”
“那跟你念的诗不相符。”鸟鸦上在后面,毫不客气的挑毛病:“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抱歉,我的宝贝。”科恩亲亲琴伦的脸,又转头对乌鸦一笑:“谢谢提醒。”
乌鸦呆了呆,科恩的这个笑容很真挚,而且跟以前那些“真挚的笑容”完全两回事,令乌鸦几乎想用微笑上回应,虽然在那一瞬间以杀手的冷静制止了自己,但他心里却有点内疚。
走在下山的通道上,琴伦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两只小手紧紧的护在头顶,根本不敢抬眼看一看科恩或者乌鸦,科恩心痛得不行,后来找了条小溪,给琴伦洗手洗脸。
“小宝贝不怕,哥哥给你洗手,洗干净了哥哥给东西吃哦!哥哥这里有熏肉,有魔肠,有小小的白面包,还会有糖果的……”
琴伦呆呆的看着科恩为自己洗手洗脸,连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
“乌鸦,琴伦这是怎么了?”科恩看着琴伦深凹下去的脸蛋,想到她以前可能遭受的折磨,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才七岁,一时还不能适应环境的改变。”乌鸦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一直生活在那种地方,你突然出现,突然对她这么好,她哪能立即适应?”
“那要怎么办?”
“别问我,我是一个杀手,只会给人死亡,不会照顾人。”乌鸦面无表情的说:“我只知道一点,如果你要想让她幸福,就得很有耐心才行。”
“虽然你一直在要酷,可我知道你心中也并不是一潭死水。”科恩用小布条擦着琴伦脸上的污迹,笑嘻嘻的说:“再说了,我是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的表情,在这么温馨的时刻,你又何必要挂着一副冷脸呢?我们和小琴伦一起唱歌念诗不是很好吗?”
“如果你还想继续做见习朋友,就不要试图讨论这个话题。”乌鸦站起来:“我们会有客人上门的,你带若琴伦走前面,我来打发客人。”
“不要那么急嘛!反正你对付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我们这样耀眼的组合怎么能破这些小杂鱼吓倒?”科恩仔细的清洗着琴伦的手:“我们的小公主可不能再脏脏的,我们要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琴伦?”
“我早应该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正经不了多久的。”
“这才是我真实的一面啊。”科恩呵呵一笑,把琴伦抱到石头上:“我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我,能在某一时刻让某一部分人满意,这已经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了,而现任,我得先让我们的小公主满意当当!丰盛夜宵来啦!”
飘散着香味的熏肉放到琴伦面前,琴伦的直接反应就是向后缩,离这些东西远一点。
“小宝贝,吃一点,多吃东西会让你健康哦……”科恩还想说些什么,可琴伦就一直往后缩,始终被笼罩在恐惧中。
“你觉得瘦成这样的孩子,她平时有机会吃熏肉吗?”乌鸦对科恩的迟钝反应嗤之以鼻:“一直处在那样的环境中,当然对什么陌生的东西都很恐惧。搞不好她还会以为你要对他怎么样,你得吃给她看。”
“说的对啊……看来你比我了解小孩。”科恩一拍脑袋:“要不然你来陪她吃东西?我拿着你的剑帮你站。”
“你觉得我合适吗?一个杀手哄小女孩吃熏肉?”
“对其他人来说,你是一个杀手没错,但对我来说,你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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