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啊倒是!那边证物袋拿过来!诶小刘你怎么就那么废物?要吐回家吐去!出门必须给我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外面可没人知道这里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听着吴队长在别墅里这处于狂暴状态的声音,慕森和莫子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就他这嗓门儿,本来外面是没人知道的,但是他这一喊,估计都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儿了。
慕森快步走进别墅大厅,正看见吴队长和一队警员忙活的热火朝天。
吴队长一回头,正好看见慕森。那眼睛顿时就迸发出了激动的光芒,紧接着就三步并两步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边走边说:“哎呀,你们二位可来了!来来,我先给你介绍介绍,这是y市市局的领导……”
慕森对那位五十开外的老领导并不买账,他看都没看人家一眼就说道:“这些客套礼节还是先免了吧,我要看现场。”
吴队长的脸色一白,马上看了看那位老领导的脸色。大概那位领导也对慕森早有耳闻,所以这会儿并没有什么责备的神色,反而还大方的对吴队长示意,让他引领慕森去看现场。
来到别墅内最大的一个房间内,里面都是法医和痕检人员。慕森和莫子棽按照规矩带上了手套足套,缓步走进了这间屋子。
两个人没有任何沟通,但是举动却出奇的默契。莫子棽直接奔法医那里,准备好好看看那颗头颅。而慕森,则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房间北面的墙壁前。因为那上面,有用鲜血写成的数行大字,字体占据了整面墙壁。
“头换头兮,两个仇人自屠;一夫则无兮,爱乎呜呼;爱乎呜呼兮,呜呼阿呼,阿呼呜呼兮,呜呼呜呼。”
所有在场警员都对这面墙壁上的血字感到匪夷所思,从来就没有一个犯罪现场留下的血书会是这样怪异的言辞。
吴队长和那位老领导走到了慕森的旁边,老领导不急不躁的对慕森问道:“年轻人,我早就对你们的名字有所耳闻了。现在,现场你也看见了,你的朋友正在那里查看碎尸。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对这面墙上的血书有什么想法吗?”
慕森定定的看着墙壁,没有转头,也没有回话。
吴队长见状,连忙替慕森打着圆场说道:“领导领导,你看,慕森刚来,气儿还没喘匀呢,肯定影响推理效果。咱们怎么说也得给他点儿时间,对吧?”
老领导还没回话,慕森就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具尸体的现场,是不是也有类似这样的血字?”
“啊?没错没错!这你都能知道!兄弟,你还真是神了……你等着啊,我这就去让他们把照片给你找来。那上面的字跟这里的一样诡异,乍一看差不多,但是又不太一样。反正我是记不住。”说着,吴队长就要转身找其他警员。
但是慕森却打断吴队长,兀自的念道:“那第一现场留下的血字,应该是这样的‘哈哈爱兮,爱乎爱乎;爱青剑兮,一个仇人自屠;夥移连翩兮多少一夫;一夫爱青剑兮呜呼不孤。’”
现在,别说是吴队长被惊到了,就连那位市局的老领导,如鹰一般的眼睛也陡然放出了光彩。慕森,让他们实在是太意外了。
老人家沉得住气,没有开口追问。但是吴队长却忍不住了,他惊的都快跳起来了问道:“哎呀,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就这跟鬼咒一样的话,你也能看的明白?最主要的是,第一现场从发现就严加看管,苍蝇都没飞进去过一只,你又是怎么知道现场血字留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他们的背后传来了一个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两段话出自鲁迅先生于1927年4月25日、5月10日发表在《莽原》半月刊第二卷的第八、九期。原题为《眉间尺》,后于1932年编入《自选集》的时候,更名为《铸剑》。原文中的歌并不短,意义介于可解与不可解之间。但是意义……讲的绝对是眉间尺复仇的故事。”莫子棽淡然自若的说着。
第七十九章 诡异的古歌()
那位老领导用一种比之前更加震惊的表情转身看向了莫子棽,心中暗惊:这个年轻人的年纪看上去才能有多大?他竟然能将鲁迅在1927年发表的文章刊目倒背如流!这究竟是他真的博学多才,还是另有其它原因……?总觉得眼前这两个有些神秘的年轻人,不如他们表面那样简单。当然,能在这样的年纪就在警界有如此盛誉的人,也必定是不简单。
莫子棽意识到了这位老领导的目光,淡然的面对着他说道:“郁老您不必那么惊讶,我只是碰巧喜爱鲁迅先生的文集而已。更何况像《铸剑》这样的经典文章,了解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你认识我?”老人很诧异的看了看莫子棽。心想:知道《铸剑》的人可能不少,但是还能记得鲁迅是发在哪一天、哪一期、哪一卷的人却不一定有多少。
莫子棽淡笑了一下没有答话,接着就见慕森忽然转过了身,对吴队长和这位老领导问道:“死的人,是高官?”
吴队长愣了一下,然后很为难的说:“人头都已经那个模样了,还怎么辨认?我们现在也是正在努力查找尸源呢!”
慕森没有理吴队长,而是转而看向那位姓郁的老领导问道:“您呢?您难道也不知道吗?吴队长不清楚y市的领导高官有情可原,您不应该不清楚吧?”
老领导的面色不太好看,他阴沉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如果你们查到尸源,或许到时候我还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这个案子的影响很坏,你们抓紧时间破案吧!”说完,这位领导竟然转身离开了。
慕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而且他现在也开始可以断定了,死者确实是y市很有地位的人。而且,明显这位领导知道一些隐情。
慕森看了看吴队长,问道:“这个市没有刑警队长吗?为什么把你调过来了?”
“协助调查、协助调查。”吴队长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只好应付着回答慕森。
慕森不再理他,转身对莫子棽问道:“子棽,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莫子棽点点头说:“由于头被油炸过,断面伤口皮肤肌肉均已收缩,不回去仔细尸检是很难看出来致命伤的。不过他的砍头伤很特殊,从力道和角度来推断,要么,这个凶手的身高在两米以上,甚至更高;要么,死者就是跪在凶手面前,然后才被砍头的。”
这个结论,令慕森和吴队长都颇为吃惊。要知道,身高能上两米的人,已经算是少数范围之内的了。如果是两米以上甚至更高的话,那体型就太特殊了,也太稀少了。综合墙壁上血字的位置以及血迹来看来,慕森最后断定,还是莫子棽说的第二种可能性会更高一些。
说到这些血字,吴队长就问道:“凶手是用什么写上去的?手吗?能不能找到他的痕迹?”
慕森摇了摇说:“那么大的字,能是用手指写的吗?墙壁上的血字里,有一些细小不易察觉的碎肉。我想……他是用死者身体的某一部分写的。比如上肢手臂。”
吴队长听着不禁阵阵作呕,招呼着慕森出去再说,他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可是慕森却没有理会吴队长,而是径自在屋内没有方向的踱着步子。他不在乎这个房间里充斥的血腥味,也不在乎满墙的血迹以及法医们刚刚拿走的死者头颅。
慕森就这样低着头在屋里徘徊着,嘴里还自言自语的说:“凶手绝对是个正常身高的人、他甚至可能会偏瘦、身高低于死者。他性格阴郁、但却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人……连杀人都非要刻意的带有浓重的文化气息,这多半证明他喜欢读书、而且深陷书中的故事而无法自拔……换句话说,子棽刚开始的推测是对的,他可能就是一个神经病,但却是一个目的性很强,思维逻辑正常的神经病……”
吴队长的火爆脾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一把拽住正从他面前走过的慕森,着急的问道:“你这来来回回嘟嘟囔囔的到底在说什么呐?你倒是跟我们一起讨论讨论啊。你刚才说谁是神经病?”
慕森站住了,对吴队长说道:“无论等不等尸源结果,这个人头都一定是属于一个有地位的人。我不知道吴队长有没有听过眉间尺的故事……”
慕森还没说完,吴队长就呆呆的果断回了一句:“没有!”
“……”慕森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吴队长,然后想了想说道:“要不然……你就将就着分析吧,那故事知道不知道对你也没什么帮助……”
“诶?慕森!你看不起谁呢?你倒是跟我说说那什么尺是什么意思啊!你说这墙面上的血字,就是出自那个故事里,那你不告诉我这个故事,我怎么能跟你们一起分析?这样这样,你等我召集好这个案子的警员,你再一块儿讲!让大伙都明白明白……”吴队长说完,不等慕森回话,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这一是因为他着急开会,二也是实在在这间屋子里呆不下去了吧……
莫子棽这时候笑了一声说道:“其实吴队长这种勤学好问的心理还是很可取的,就眼前这个案子来说,弄不清楚这首歌的含义就没办法了解凶手杀人的动机。指望我们一个一个的讲,那太麻烦了。还不如一次性跟大家说明白,然后再让他们各自去查。”
“是,现在只有你、我、还有那个郁老知道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但是子棽,达官显贵死于复仇的话,这事多半会与y市的高层有关联。这个案子的阻力不小,咱们得仔细着点儿。”慕森提醒着莫子棽。
莫子棽点点头说:“这个案子很奇怪,凶手煮了炸了死者的头颅,这完全是按照《眉间尺》的故事情节做的。但是其它的部位呢?他为什么要带走?还有,眉间尺是为父报仇,这个凶手也是么?最主要的是,故事中最终杀死楚王的人,并不是眉间尺,而是宴之敖者。那这个凶手是真正和死者有仇的人,还是**的人?如果是代替别人,那他浪费心思的还写了这一面墙的血字,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嗯……回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回去看看那颗头还能查找出什么线索么。子棽……那尸蜡块儿和白骨你都能鉴定出……”
就在慕森准备讨好般的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莫子棽当机立断的打断他道:“慕森,尸蜡看的出男女胖瘦或者基本年龄,白骨能看出死亡时间和性别年龄,但是,你也不能指望我看一眼这些东西就能知道他们生前是谁吧?尤其像这次这种特殊的东西,面部难以分辨了,唯一能恢复原貌的方法,就是剥离面部残余组织,用头骨复原。可是,那颗头是现在唯一的一个物证,你觉得,他们会让我这么做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俩办事儿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让不让?这样,你先回去研究那颗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必须查出死者的身份!走,我回去给他们讲故事去。”说完,慕森就拉着莫子棽走出了那栋别墅。
回到警局,慕森叫来了所有与这个案子相关的警员,说是要讲一讲眉间尺的故事,不知道这个故事,就没办法抓到凶手。可过分的是,他连当地法医都给叫来了,说是尸检交给莫子棽就行,法医们也需要听听这个故事……
尽管慕森给出的理由并不太能够说服谁,但是大家在吴队长的指挥下,还是都来到了办公室准备听“故事”。这样一来,那颗油炸人头,就独属莫子棽了……
慕森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对大家说道:“你们确实是听故事来的,但是我也确实没有骗你们,如果不知道眉间尺的故事,你们就无法找到凶手。首先,这个案子是仇杀,死的人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先了解一下凶杀现场的墙壁上,那首古怪的古歌吧!”
说着,慕森用投影仪打出了那两个凶杀现场墙壁上的血字。然后指着两张“血淋淋”的大图说道:“这两段古歌,在原文中应该是一段。我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凶手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在两个作案现场?现在我觉得,他应该是在凑数。”
“凑数?”吴队长第一个发出了疑问,接着就是下面的警员也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他们似乎都不太理解慕森这有些怪异的说法。
慕森倒也不介意,他继续解释道:“这样的古歌,在原文中总共是三段。但是如果按照凶手这样分,就会被分成六段。我想,他要杀的一共有六个人,很快,我们就会看见第三宗凶案。”
吴队长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就对慕森说:“哎呀,你别一上来就给大伙泼冷水。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有挫败感了。快快,说说那个什么尺的事儿吧!我们倒是听听,故事和凶案能有什么联系。”
第八十章 眉间尺()
慕森坐了下来,毫不避讳这里是警局会议室,直接点上了一支烟,娓娓道来了这个久远奇异的复仇故事。
眉间尺,是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名将干将与莫邪之子。早在眉间尺出生之前,楚王的王妃因为怀抱铁柱而有孕,生下来了一块青色透明的奇铁。楚王一看就知道这块铁非同寻常,打算将它打造成世上独一无二的武器。于是,他便找到了干将。
身为天下第一的铸剑名工,干将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铸造出了两把剑。剑分雌雄,其锋利程度天下无双。那剑是青色的,透明的,就像两条冰。
铸造出了这样的绝世宝剑,干将的心却是忧愁的,因为他知道,当他把剑送给楚王的时候,也就是他命丧黄泉的时候了。楚王暴戾成性,又敏感多疑,他一定会怕干将再去为别人铸剑,所以拿到剑之后一定会杀了干将,以保证从此天下再也没有一把剑能超过他的。
料想到一切的干将,并没有将两把剑全部都交给楚王。他献出的是一把雌剑,留下了一把雄剑,并嘱托妻子莫邪,如果他死了,以后一定要让她腹中的骨肉替父报仇。
后来,干将真的被楚王杀了。莫邪直到眉间尺十六岁的时候,才将这个故事告诉他,并且让他拿上了自己家的那把雄剑去报仇。
眉间尺是杀不了楚王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遇到了黑衣人宴之敖者。那个古怪的人说,只要眉间尺将自己的头砍下来,和剑一起交给他,他就能帮眉间尺报仇。
眉间尺为了报仇,自己砍下了头颅,由黑衣人送到了楚王的面前。黑衣人告诉楚王,让楚王准备一个大鼎,他将头颅放到沸水滚油之中,头颅就能自己唱歌跳舞。
楚王相信了,黑衣人也照做了,那类似楚辞一样的古歌,就是在这个时候,由眉间尺的头唱出来的。后来,黑衣人用青剑砍下了楚王的头,也扔进了大鼎之中。就这样,楚王死了。
整个故事颇有神异色彩,但是油炸头颅的这个情节,却与慕森他们现在面临的凶案完全一样。而且血字古歌也表明了,凶手就是按照铸剑这个故事做的。
当慕森尽可能简单的讲述完了《铸剑》这个故事之后,所有的警员都愣了,吴队长更是呆呆的看着慕森,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慕森看着大家这种一致的木然状态,不禁停下了故事,不解的问道:“我讲的这个故事很难理解吗??”
沉了几秒钟,吴队长才甩了甩头说道:“啊……倒、倒不是说难理解。我就是有点儿不明白,咱们现在可是和谐世界、社会主义国家,你说的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啊。再说了,谁媳妇儿能抱下柱子就生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