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呆子心中,留下不泯的痛心回忆,而自己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却一直不清楚,在这呆子心中究竟如何,可能若即若离,亦可有可无。
念及此处,楚莹莹暗暗后悔,叹息自己,因‘食****’而把莫白引入这纷杂的乱局,又因这‘食****’而把自己阻挡在了莫白的心门之外,虽然樊孤尘已然替他净髓洗身,‘食****’之害已然完全根治,但人心何其奥妙,且不论先后主次,彼此之间的感觉,甚至随之而来的感情,实非人力所能把持的。
虽然莫白恢复心性之后,心中最为挂念的仍是已故之人,但楚莹莹对莫白的心思,始终未有丝毫变化,铿铿郎心,何待我心。
而在莫白心中,对于身边几个红颜女子,一直不曾表现出来的亲疏取舍之情,亦让她们对他捉摸不定,尽管有些确是因为他手中的天行剑而动心,但不甘自输于人乃是人的天性,正是因为这似情非情的各自心机,在莫白恢复心性之后,才不懂眼前之人,到底如何。
就在三人都以为莫白意志低沉,为于冰心悲从心生之时,莫白突然的一声言语,悄然击破了坟头的宁静,说道:“你为我而死,我定要让害死你的人,血债血偿!”
一直以来,莫白在他们心中,都是谦顺随和,怨恨仇情皆都模棱两可,就算当时在他双亲坟前,都不曾说出这般毅然坚定的话来,如此一来,不由得三人纷纷转过身来,定睛看着莫白,神情讶然!
“呆子!你……!你说什么?”楚莹莹愕然问道。
当日在莫白双亲坟场,蓄意迫害,致使于冰心香消玉殒之人,乃是楚王,而如今楚王易主,且又与莫白昔日旧识风家姐妹结成联盟,莫白此时之言,意欲寻仇新楚王马三军,不言而喻,他已然与风家姐妹划出了界线,这怎能不让楚莹莹惊讶。
“这是你欠她的,你本该如此!”于旭仍旧声气激励地说道。
然而,薛长戈毕竟经受过情字磨难,自然知道此字的份量,凡人怎能左右之,随即出声问道:“你!能做得到么?”
要知道,因情而仇,需要莫大的勇气,仇情相向,更是两难的抉择。
对于兄长有此一问,楚莹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是错愕地看着薛长戈,因为他这一句话,有些逼迫之意。
正当其余三人倍感疑惑之际,莫白赫然起身,手中天行剑不知何时,脱鞘而出,握在了莫白手中,只见他剑指空穹,在怨气的促使下,划出一道剑气,时近黄昏,莫白这道剑气飞出,显得格外耀眼,银光熠熠。
“这一切都因它而起,冰心更是因它而亡,也该是它去化解这场宿怨的时候了,莫某今日就冰心姑娘坟前,挥剑起誓,言出必行!”
莫白一直软弱可欺的性格,从不执意,亦或许是在化消‘食****’之后,一直被蛊毒左右的本性,如今才真正做回自己,世人皆有底线,莫白亦当然如此,只不过莫白的底线轻易触碰不到,旧情积怨的突然间释放,恰逢此时撩起了他一时的情绪渲泄,故而有此言语。
须臾,楚莹莹背转身去,轻拭鬓间眼角,兀自沉吟道:“旧怨新恨,世事难寻,我心又何予!”
尽管楚莹莹声微言轻,几不可闻,但此时近立身旁的兄长薛长戈,还是依稀听到了唏嘘之言,于是暗叹一声,在楚莹莹肩胛之上轻拍了拍,说道:“唉!想不到你我兄妹同命,相见无法相识的命!”
当初他与樊孤尘为了南宫恋儿,彼此仇敌,也曾兵刃相加,斗得血腥,但奈何最终芳心暗许了霍君羡,而如今楚莹莹与莫白之间,与其虽有不同,但结局都一样,真心换不来真情!
其实也不能说是换不来真情,至少到当下为止,除了已故的于冰心,能在莫白心里因为歉疚之情而能泛起阵阵涟漪,其余任何人,在他看来,有无或者去留,都似乎不那么重要。
亦或许是因为不曾体会失去后,悟出的彼此珍贵,所以莫白不懂这些。
时近夜寒,莫白、楚莹莹以及薛长戈于旭等四人,仍旧不曾离去,莫白于于冰心坟前扬剑立誓,瞬间的豪情释放,之后,莫白又忽然之间不懂何去何从,心头一直盘桓着昔日的种种,双眼直直地望着冰冷的碑身。
而楚莹莹见到莫白不肯离去,自然亦是随之静候。
薛长戈亦然。
于旭此时对莫白的怨恨,亦没有了之前那般浓烈,毕竟一时的冲动,激起的愤怒,过后总会被理智的本性所劝服。
因为夜风较为寒凉,阵阵冷风席卷着坟头四周的山林,带来贴心的寒意,楚莹莹示意让兄长四处寻来一些断薪干柴,在于冰心坟前生了火堆,用来驱寒。
火光随风摇曳,熠熠恍惚,尽管火光照得四处通明,但各自的脸上却映不出半点表情,而薛长戈却在找寻柴薪之时,借着脚力,去小楼集上买回了几坛陈酿。
因为他知道,也曾经历过,此时此景,这几坛陈汤的辛辣,能化解所有人的愁绪阴云,打开紧锁心门之人的心扉。
莫白本就不胜酒力,曾经的经历,让他甚至有些怕了,这下喉之后火辣滚烫的感觉,但此时,鼻息间嗅闻到的酒香,让他有了想借此一浇愁绪万千的冲动。
“薛兄!可是有酒?予我一坛如何?”四下静谧,莫白一言击破沉寂,洪声说道。
然而其实,薛长戈一早就在预备着,等他来开口取要,待他一声话落,当即抛去一坛,之后,只见薛长戈释然的轻笑了笑。
曾亲眼见过莫白,一杯落喉之后的狼狈,楚莹莹正欲出言劝阻,不料话未出口,被一旁的薛长戈示意,只好凝望了两眼,随即捡起一段干柴,将火堆撩得更旺亮了些,之后便只身一人避在了一旁,依靠在断石上,明眸微阖。
只见莫白接过酒坛豪饮几口之后,吼声言道:“还是旧物解心愁啊!”
此一言,场上之人皆明其意,但此情此景,言语无益,唯有陈汤。
翌日初晨,新曦蒙海。
闷时酒醉人,愁时人念酒,薛长戈与于旭宿醉未醒,楚莹莹仍旧依靠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断石旁浅睡,待得晨曦耀眼,赶走困倦,便四下找寻莫白的身影。
奈何终寻不得见。
莫白于自己不告而别,让楚莹莹更加确信了,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他!走了,或许这一走会离自己越来越远,亦或许,此生不会再相见。
而之后,又看了看兄长薛长戈,与那于旭,两人皆都酣睡于酒梦,立时间,楚莹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疲惫,宛如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毫无关系。
之后只身一人,消失在了从此处回小楼集的,蜿蜒山间小路之中。
其实当初,莫白选择的不告而别,是因为不敢再去面对离别之时,楚莹莹满眼的恋恋不舍,那日阡陌林分别时她说的那句痴等之言后,从此莫白再也没有勇气去,第二次凝望她说痴等之言时的眼神。
所以他选择了只身离去,不告而别,之后的江湖路,他必须一个人,要做到无牵无挂,因为随时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血光,甚至是灭顶之灾。
这是莫白对身边人,最好的保护,与最长情的牵挂。
而楚莹莹却并未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所以她也选择了远离,远离是非,远离曾经,远离始终看不出她一片痴心等候的莫白。
就这样!彼此越走越远!
…………!
敌人的强大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越过心中的沟堑,直面情仇恩怨,江湖大义。
不败神话,立于江湖数百年而不败,必有它不败的理由,如今风怜影姐妹,与新楚王马三军联手,意图挑战神话,这必将是一种,寻常不曾敢想的冲动。
而莫白的悄然离开,匿迹江湖,非是他见过于冰心之后,已释心怀,也该是他,以天行剑执行江湖法则的时候了。
这世上总有两种人,一种是膜拜神话,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另一种则是,神话不是用来膜拜的,是用来打破的。
众说纷纭,难以臆断!
第五十五章:虽是旧识重相见;只言片语话难情()
写在纸上的迷惘,有些嘴里说不出的荒凉,眼中望着日落时的惆怅,不禁又忆起了被泪水洗去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祭?被现实删去的曾经,那些梦,那些人,那些事!
卿之离去,非我不予,乃是卿之不识我心之所许。
不愿伤害,所以选择不告而别的离开。
莫白的不告而别,引来楚莹莹的误解,以致两人各自西东,而莫白自那日于冰心坟前别后,便自此一直对外隐藏着身份,本来自入阡陌林后,江湖便再不见莫白之名。
而自莫白生死成谜之后,风怜影便开始在绿林逐步扩充实力,收揽江湖各方派势;同样马三军亦然,在朝把政,意欲为两人的权势野心,谋求一条名正言顺的名义,前去动摇这个江湖神话。
龙行司的不败神话,亦绝非是吹捧造势,短时成就,正所谓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历来龙行司皆以德威统领着武林,行事极少偏差,而如今唯一的一次,便就是错发天行令,导致寒雁城破城惨祸,如若风怜影与马三军意欲起事声讨,此次错发天行令,是他们唯一号召聚集各方人员的借口。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一切皆因天行剑与天行令,这一剑一令而起,而莫白此间又是天行剑的主人,他责无旁贷。
是以当夜,雁翎宫上方,飘忽着一道看似流光的黑影,来回飘荡,故地重游,怎不叫人流连忘返,忆起曾经,因楚莹莹一味‘食****’而将自己牵入其中,如今看着这星夜下,冰冷如昔的墙院城郭,物是人非。
初探雁翎宫时,只是懵懂,如今再探雁翎宫时,却是为了查探曾经的红颜,究竟与宿敌马三军合谋一事的真假,念及此处,莫白心中翻滚万千,尽管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必然为之。
还未抵近,左足尖才刚一点踏雁翎宫顶琉璃,而琉璃瓦下传来的声响,让莫白不禁浑身一颤。
“你杀不了我!我们俩谁死,另外一个都得跟着陪葬!”这份声音,莫白至死都不能忘,是风怜影说的话。
这话,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所说,莫白都全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此时,此话竟出自向来不认命服输,好强要狠的风怜影口中,让他不得不为之一颤。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风怜影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竟如此受制于人,一时间,往日种种顷刻涌上心口,虽然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查探江湖市井传闻,风怜影与马三军一事的真假,但毕竟旧日情分未泯,情缘犹在。
然而,随后另一个人的答话,让他立时陷入了深沉。
“你既然答应了我,为何总还惦念着那个形如废人的莫白,你明明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
“哼哼!真心!”风怜影冷笑了笑,随后并未答话!
这一声冷哼背后,给别有心机的马三军听到后,心中更是怒火难耐,但他还是强忍住心头怒火,随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当时,当时对你轻薄行为,但你的心事只有我懂,就莫白那根木头,你到现在还在期盼他能懂你的心思么!”
说到莫白,风怜影当即呆愣了一阵,随后一双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宫门之外,昏暗却又忽闪灯火的夜茫,亦或许此时,她才想起昔日曾对她痴心一片的文延武,还有那个从来不懂她,也从来不让她懂的莫白。
文延武懂她的心思,却不能苟同,无法与她共同进退,莫白有可能与她并肩而立,但却又不能懂她,理解她的心结所在。
一片芳心空乘夜,星云茫茫不识归;但愿君心此刻现,总如烟雾风吹走。
见到风怜影愣在一旁,久久不语,马三军随即附言说道:“剑圣一死,势必惊动龙行司有所动作,如今各方势力还未尽归,我俩最好还是将这情感之事放下,大业未成!”
他十分清楚风怜影,既然在情感之上不能如愿,未免尴尬,他只好搬出当初将两人凑到一起的‘大事’,联合天下各方势力,与龙行司一争高下,打破这个不败神话!
听其说起龙行司一事,莫白兀自观摩了一遍手中的天行剑,从而想起了关于这把剑的那十六字偈语。
不死之身,不灭之魂,乾坤轮回,五行易位!
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龙行司这个不败神话何等强大,一直以来,从不乏挑战威严之辈,不是胎死腹中,便是被其灭顶。
此时,风怜影口中微言呢喃道:“若有天行剑在,何愁他们不来归附!”
言语之时,马三军听罢,心中极为不快,但稍后他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被奉为圣剑的天行剑,在江湖之中的号召力,有一无二。
就在这时,风怜心在侍从的领引之下步入中堂,见到姐姐到来,方才还眉心紧蹙的风怜影立时眉开眼舒,迎了过去,说道:“姐姐怎么还没休息?来此找我有何事么?”
“怜影!姐姐向来从不过问你所说的大事,但姐姐对你有一个要求,就是……!”
“二姐!我懂!”还未等风怜心说出后情,风怜影当即抢言敷衍了过去。
见到妹妹一味遮掩,风怜心随即叹息一声,说道:“你若懂便好!”,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由始至终,风怜心都不曾与马三军有任何面相对视,以及言语之上的寒暄,在共同理想的驱使下,风怜影可以暂且放下他过去对她们的种种,但风怜心虽然眼盲,却心性清明,知道他们之间所谓的大事,并非正大光明的正道。
其实风怜心被风怜影掩住的后情,便是提醒她不要再去利用莫白,对她们姐妹的怜悯之情,从而无止境地要求莫白。
但话分两头,风怜影明明心中清楚,但她不愿意让姐姐说出来的用意,不言而喻,她不可能听从姐姐的话,不去探手天行剑,因为天行剑是她成事的关键,在风怜影心里,权欲之火,永远可以化去所有的情感。
若没有风怜影开场的那句话,莫白此次前来,本就打算替于冰心报了身仇,杀了马三军,孰料才刚一落脚屋顶,便听到了风怜影所说的,他与风怜影彼此性命互相牵制,生,同生,死,亦同死,故而复仇的想法,只能暂且放下。
世事皆如此,总有千丝万缕的牵连,左右着本来的初心,非是不识,奈何心善。
就在风怜心转身挪步离开之后,马三军忽然起身快步走了过来,急声说道:“三妹子!万万不可让她察觉,蒙哥蓝嫣他们那里还得靠她,若是让她知道了实情,只怕计划当真要功亏一篑了!”
莫白眼见暂且动不得马三军,替于冰心报仇,正欲离去,转身之际,陡然听见马三军提及蒙哥蓝嫣二人,不由顿了顿足,且身附下,听个详细。
“你……!当初说好的,你我之间所共图之事,绝不牵连到我二姐,如今你怎么出尔反尔!”被说起姐姐风怜心,风怜影当即恼怒起来,叱言喝道。
“若不是那****趁机夺下那把剑,岂有人能拿得住他们!”马三军自然也是不甘示下,出言反驳。
言来语往,旁听者莫白顿时明白,那日阡陌林一战,因一时情急,自己出手重伤蒙哥蓝嫣他们,想起方才马三军与风怜影二人所言,莫不是他们将蒙哥蓝嫣囚禁在此,如若不然,饮血剑又怎会在他们手中。
说起蒙哥蓝嫣二人,之前二人虽然是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