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闻着淡淡地霉味,一手掩在鼻子下方,找了根细棍重新走到床边,伸手挑起珍妃搭在身上的薄毯,嫌弃的笑道:“怎么?还想装死,不过我们两年多没有见过了,不起来瞧瞧?”她也不在乎珍妃无动于衷的样子,继续自娱自乐的道:“嗯,还是这么的不懂尊卑。不过,你就不想知道载湉的消息吗?”
听到那两个字,珍妃才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盯着鬓角长出许多白发的慈禧,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两年的时间,除了隆裕偶尔过来看看她,早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子。
慈禧看着她的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鹰眼中隐藏不住的兴奋,忍不住啧啧着。魔镜啊……魔镜,看看你说的这个女人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由于长期缺乏营养,她原本就娇小的身材,此时更是瘦骨嶙峋,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圆润的双颊凹陷,颧骨凸起,只留下那一双死寂沉沉的双眼,好像任何风浪都掀不起一丝的涟漪。
珍妃张了张嘴,须臾,才喃喃的道:“太后想干什么?”
慈禧耸了耸肩,摇了摇头,无辜的两手一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哦,不……珍,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她扬着头,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琳琅满目的衣服、头饰。
珍妃不解看了一眼慈禧,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握着衣角,青筋暴起。
“别那么看着我,来人,给珍妃梳洗打扮。”慈禧笑了笑,吩咐着身边的宫女。
宫女闻言,走了过去,手法娴熟的折腾着珍妃,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她微微后退几步,将空地留给了慈禧。
她捏着珍妃细小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硬是将珍妃拉扯到了院内。一片乌云调皮的遮挡住了明晃晃的太阳,似是好奇眼前的这一幕。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穿的这么漂亮……嗯?”慈禧替她理了理衣角,抚上绣着精致花纹的旗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伏在珍妃耳边,伸手遮挡,鹰眸微微眯了起来,红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因为……你就要死了。”她站直了身子,咯咯的笑了几声:“我不会对一个死人发难。”
珍妃惊得黑色的瞳孔睁得像是铜铃般大,怔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满脸脂粉的女人,后面的字一个都听不进去,久久的回不了神。
“来人,将珍妃推下去……”听到吩咐,身后的太监宫女不敢上前,唯唯诺诺,微微低着头,用余光瞟着对方:“怎么,你们是想跟她一样。”
任凭珍妃怎么挣扎,都无疑是以卵击石,没有任何作用。
噗通一声,井底的水花四溅,她害怕的扑腾着,挣扎着想抓住一件可以依靠的浮木,可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墙壁,上面长满了绿色的青苔,被她抓过,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指痕。她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干瘪的胃里,积满了冰冷的井水,耳朵中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像是因为冲击耳膜被刺破了一样。
她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恐慌,身心疲惫,无力的放弃了挣扎,整个身子缓缓地沉入井底,这样……也罢!她想……
1900年8月14日,八国联军集结兵力攻陷北京。
当晚,慈禧迷晕光绪帝带之潜逃西安,以诸多理由强词带走珍妃不便,又因珍妃年轻貌美,必遭洋人侮辱,愧对列祖列宗等诸多借口,下令处死。
…………
昏暗的烛光下,光绪帝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他摸了摸身上的龙袍,嘴角缓缓地扬起,这件龙袍……珍也穿过……
快了吧!恐怕不出几日,那个女人就会废了自己吧……他想了想,喉咙一紧,猛然咳了几声,一股腥甜味涌了上来,他抿了抿唇,缓缓闭上了眼睑,硬生生的将它吞了下去。
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起来,神秘莫测的笑着……
清脆的木屐声传了耳中,光绪帝缓缓地起身,就看见衣襟华贵的慈禧走了进来,他并没有兴致嘘寒问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仪。
慈禧盛了碗燕窝端了过去:“稍微吃点吧,这样身子怎么扛得住?”
光绪看了看晶莹剔透的燕窝,又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苍白的脸上微微抽动,语气轻飘飘的:“母妃是想我死吧……”
慈禧一怔,脸色变了数遍,搅了搅微微发烫的燕窝,掩饰着尴尬的神色。
光绪帝伸手将碗接了过来,牵着她长满斑纹的右手,鬼使神差的打开她食指上的戒指,里面白色的粉末洒进了碗中。他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光绪帝一口一口的将整碗燕窝吃完,还反过来,让她看着,似乎是在**裸的嘲讽,她眉心微蹙。
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杀光绪,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闹得再僵,也不会忍心亲手杀了他,况且他也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日子了。她想了想,缓缓地摇头叹了口气……
1908年,十一月十四日酉时二刻,光绪帝驾崩,享年38岁。
第五十一章铃铛()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欣长的身影折射在地面,映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光绪帝指尖微转,指挥着抹布,轻轻地擦拭着珍妃的遗像。
“你一直都呆在这里的?”顾丹樱揉了揉堵塞的鼻子,震惊的问道。
光绪帝缓缓的回身,半个身子隐没在桌椅中,脸上的表情温润柔和,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怔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帮帮我……”
顾丹樱和宋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他们现在还有退路吗?都到这里来了。不过……顾丹樱挠了挠额头,双眉微蹙,舔着脸皮疑惑道:“不是瑾妃已经将珍妃的尸体迁到皇陵了吗?”
宋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恨不得暴走,这丫头什么眼神?这一看都知道是魂魄被封印在井底,关尸骨什么事?
光绪帝也不恼,礼貌疏远的笑了笑,淡淡道:“从西安回来的那一年,她发现珍还在紫禁城,便命人将尸体捞了出来,又请了道士将珍封印在井中……”
哎……顾丹樱惋惜的长叹了口气,原来,传说中,晚上光绪帝会来祭拜珍妃是真的。不仅有啧啧了几声,慈禧可真够狠毒的,不过,那个魔镜最后去了哪里,恐怕又是个千古之谜了。
她对着光绪帝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不过,你也不差,最后也算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光绪帝会意,脸上并没有露出震惊尴尬的神色,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调侃,微微扬起头,轻轻哼了一声:“我不想再做她的傀儡,按部就班的生活,我已经失去的太多太多,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自己下毒,让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杀的我,说我狠毒也罢,我都认了……”
顾丹樱连忙摆了摆手,否认道:“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啊!”她尴尬的笑了笑:“虽然这样很不厚道……”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气氛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宋玉的肩膀,指了指外面:“伙计,该你上工了,弄完我们都可以休息了!”
宋玉盯着她的表英勇就义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无辜的耸了耸肩膀,修长的指尖摩挲着下巴,有些为难的开口:“我不会解道术啊……”
顾丹樱恍惚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那就是没办法?她气得跺了跺脚,指着宋玉的指尖发抖,咬了咬下唇,无奈的唉声叹气。
“不过……”听着宋玉拉长了调子,顾丹樱瞳孔一亮,心道:果真是最奸不过僵尸也!
“倒也是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宋玉说完,看着她没有一点反应,有些懊恼:“你都没有什么要说的?”
顾丹樱扬了扬头,指了指外面,很平静的说了一句:“那你快点去吧!”
宋玉没有看见她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哀声感叹道,这次真是失算啊!!
很快!在宋玉的操作下,紧紧地压在井上的八卦显现了出来,泛着金色的光芒,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黑色的帆布,整装待发。
他微微转头,对着一脸懵逼的顾丹樱道:“阿樱,你先和他进去,若是一会出现意外,会伤到你们的……”
顾丹樱想了想,点头同意,技不如人还是不要添麻烦了,省的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她朝光绪帝做了个手势,一人一鬼猫着腰重新走到祠堂。
宋玉将手中的帆布平铺在井盖上面,四个脚压的紧紧地,金色的光芒逐渐变弱。顾丹樱倚在门栏上,露出来一个头顶,好奇的睁大眼睛盯着宋玉的动作。仔细一看,她才想起来,已经见过好几次那个东西了,这次一定记得回去就问问他那是什么?
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传了过来,顾丹樱挠了挠耳朵,疑惑的皱了皱眉,哪来的声音?以为自己听差了,也没过多的纠结。过了一会儿,接连不断的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大,刺的耳朵生疼。她捂着耳朵,隐隐约约看见宋玉手中的东西,她眯了眯眼睛,希望看的更加清楚一些,可是光线太暗,距离也远,只能看得到个大概。
应该是个……铃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他哪来的那么多神器?藏在哪?
过了一会儿,井水波涛汹涌的翻滚了起来,拍打在光滑的长满青苔的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顾丹樱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简直太疯狂了。须臾,宋玉收起盖在井上的黑色帆布,露出来的八卦图中间出现一个缺口,他一边摇着风铃,一边像祠堂内走了过来。
珍妃的身影逐渐从缺口中浮了出来,跟在宋玉身后,一路而来。
看着光绪帝和珍妃含情脉脉的对视着,顾丹樱瞥了眼宋玉,将他拉到一边,两人咬着耳朵。
“你到底是什么人?”顾丹樱木着一张脸,表情严肃。
宋玉嘴角抽搐,揉了揉她的头发,实在不满意她的反应,反问道:“你觉得呢?你把我挖出来的,你不知道?”
顾丹樱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颊憋得通红,喘了喘气:“好,那你手上的东西是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右手,气势逼人的问道。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玉垂眸看着握在手心的铃铛,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它的菱角,过了片刻,才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丹樱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她抚了抚胸口,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真真是……不如不说话,什么叫到时候?
突然间她发现,铃铛的底部连着一根丝线,她仔细瞧了瞧,寻线条望了过去,脚下一个趔踞,差点两腿一软摔了下去。
丝线堪堪的勾在珍妃的腰间,说不出的诡异,她打了个寒噤,不解的皱着眉头,这又是什么说法,这玩意到底是铃铛,还是鱼钩啊?
她将视线落在了宋玉身上,只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看样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敛了敛心神,压下心里的疑惑。
第五十二章引魂()
宋玉缓缓地摇了摇铃铛,好似练过千百遍一样,动作熟练自如。顾丹樱兴致勃勃的盯着他的动作,不禁看的有些痴迷,黑白分明的眼中逐渐变得迷离。
“阿樱……跟上。”
闻言,她才猛然反映了过来,看着已经走出祠堂的宋玉,连忙跟了上去。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想起来刚才门好像是锁着的,不禁暗骂了一声光绪帝真是败家,这都不是他家的东西了,毁的还那么冠冕堂皇。
折回去猫着腰仔细地找了几圈,才发现铁锁跌落在了一个小洞,连忙捡了起来,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砸坏。她利索的将门上锁,捏着衣角将上面的灰尘和指纹擦干净,做好一切准备,想了想应该没有其他问题了,才寻着宋玉消失的方向追去。
还好宋玉一直摇着铃铛,倒也不难找,她侧耳听着铃铛清脆的声音,没一会儿便跟上了。
她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两只鬼,有扬着头看了看宋玉,张嘴刚想说话,宋玉便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顾丹樱捂着嘴巴,忍不住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两只鬼,这次才发现,他们表情呆滞,只是双手紧紧地牵着,连在祠堂内那种甜的冒泡的欣喜都没有了。
她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谨记着宋玉的叮嘱,嘴巴动了动,却也没有出声。
走到一扇门前,宋玉顿住了脚步,扬着头看着气势恢宏的太和门,嘴角不禁嘲讽一笑,当真是好手艺,常人根本无法对这扇门做出正确的判断,就连道行极深的专家恐怕弄差吧。
宋玉抬腕看了看时间,又回头看了看被丝线紧紧勾住的两人,神色一变,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转头对着旁边发愣的顾丹樱道:“阿樱,快,从包里拿些冥币点上。”
顾丹樱手忙脚乱的取出一沓纸钱,掏出打火机,防火意识极强的将钱放在一个杯子中,点着。一簇簇火苗借着火势烧得极旺。
一会儿的功夫,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原本金碧辉煌的太和门变得面目全非,眼前的黑色实木雕花大门缓缓地打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上面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搔首弄姿。
她惊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忽然就感觉到手中捏着的纸钱被人夺了过去,难道是小鬼出来抢走了?
她转头抬起眼皮,就看见宋玉认真的往杯子中塞东西,又抿着嘴看了看地上,有影子的,不是假的,她暗自摇了摇头,真是快被这地方折磨成精神分裂了,可是想起来,当初自己刨宋玉坟的时候,倒真没多少害怕,真是奇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天注定!!顾丹樱忍不住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宋玉一手环着顾丹樱,一手护着杯中剧烈闪动的火苗。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砰地一声,黑色实木雕花大门重新紧闭。
她抬头看着宋玉逐渐变得缓和的俊脸,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站了起来。等发烫的杯子冷却,宋玉才将它用塑料纸包裹起来,放回背包内。
两人并肩而走,一深一浅的踩在青灰色的石砖上,红墙绿瓦的紫禁城逐渐倒退,就好像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她短暂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闪而过。
“我怕……”顾丹樱踩在壁岩上,看了看高度,双眼紧紧的闭着,愁眉苦脸的对着稳稳当当落地的宋玉道。
宋玉来回踱了几步,无语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了看微微泛白的如鱼肚皮般的天际:“你难道还想跳回去?下来吧,我接着你呢,等会路上就该有人了。”
顾丹樱看了看后面,又看了看前面,简直是骑虎难下,早知道,刚才就……钻狗洞里。她咬了咬牙,都能听见咯嘣咯嘣的磨牙声,眼睛一闭,闷声跳了下去。
没有预期的疼痛感,她闭着眼睛胡乱摸了一把,感觉到软绵绵的,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手正摸着宋玉放大的俊脸,不由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心中自我安慰着,我不是色女啊……
宋玉无奈的动了动肩膀,起身拍了拍灰尘,沉默不语的牵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丹樱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这份沉寂不是很适应,她黑色的瞳孔转了转,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找了个新的话题缓解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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