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颜不屑撇嘴,冷然晒道:“有又如何?上天几时慈悲过?”
我搂住笑颜,我知道他想起无法忘怀的往事:上天从不慈悲,再残忍又能如何?
翔虹大笑:“所以说,桐才是个傻瓜啊!”站起来,促狭地笑着:“这里让你们了,我真是个好人哪!”
其实桐也很聪明,他刻意地抹杀掉他不愿记起的东西。我不知道晨王是否成功,只是感觉桐有些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有说不上来。
为何,他没有因为背叛而伤神?或者,他根本就知道那些人并不是背叛!
也许,翔虹是值得原谅的吧?
天谴吗?一个伤害他到再也不会对其他一切感到的痛的——天之惩处,那是什么?
“去哪?”为什么三个人齐齐地看向我?
我想了想:不然,继续去青幕好了?
桐想了想,问翔虹:“那是向北吧?”
翔虹的眉头揪成一团:“我不要去!听说那个地方,现在有斯衷在!”
桐立即和翔虹相拥至一起,你侬我侬同病相怜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我和笑颜面面相觑,然后我无奈地看向笑颜。
笑颜微笑,一幅小鸟依人的姿态:“我无所谓了,反正君座又不是真的需要我去取青幕之蛊的解法!”然后轻轻地在我耳边吹气,声音更是轻不可闻:“不过,我不喜欢跟情敌见面的……”
呵呵……我干笑起来:还有的选吗?
第十二章 生命何值
总以为海阔天空,世界之大总容得下小小的我们。
看见一身戎装的并蒂,我发现我错了。
我输了王国,输了天下,我奉送了真心,奉送了实力。现在的我,除了我想要守护的爱人,什么也没有剩下——用守护的力量换来需要守护的爱人,究竟有没有意义?没有了需要守护的爱人,又要那些守护的力量来做什么呢?所以无论如何,当必须选择舍弃的时候,必然是死路一条。
并蒂啊,你想做什么?你又想要些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并蒂,你这是什么意思?”笑颜一脸冷凝,不满地问。
“呵呵,我可没有想要得罪你,不过,”并蒂微笑着注视着我,“洛殿下的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手里?”
我手一抖:又是终言剑!我这一生是不是命犯此剑?
“那是大哥送给我们的!”翔虹大声道:“何况,这本来就是我三哥的剑!”
“哦?”并蒂笑得花枝乱颤:“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们见过洛殿下!嗯?笑颜!”
笑颜的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从容一笑:“是又如何?洛殿下趁我们不备,兀自溜掉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也想带他回宫好好照顾!”说到这里,笑颜狠狠地掐了我一把。
并蒂叹气,为难地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挑挑眉毛,瞄瞄翔虹:“你是斯衷的小奴隶翔虹吧?”
翔虹立即暴怒:“谁是他的奴隶?!”
并蒂摇头叹息:“斯衷听说你在外胡作非为,托我把你带回去!”
翔虹睚眦俱裂:“他凭什么?!我哪里有胡作非为?!”
桐拿出他的铁链,挡在翔虹身前,冷冷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不过是要找个理由留下我们!对不对?并蒂大人?!”桐,又何尝不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男人?
我拦下冲动的三人,无声地问并蒂:你想干什么?
并蒂先是微笑,然后笑容加深,接着扭曲变形,最后忍不住狂笑起来:“君座的小师弟,你是当年亲眼目睹事情全部经过的人——你说我想干什么?哈哈哈……”
我一愣,身后三人一怔。
并蒂笑得流泪,毫不掩饰,悲愤地问我:“新池,你说,假如你是我你会想干什么?”
我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想报仇吗?你姐姐当年的确活不了了,大师兄出手杀了她,也只是出于好心,想帮她早点解决痛苦罢了!何况,要报仇,你找谁报仇?大师兄他,已经死了!
并蒂冷笑:“你不知道?无所谓!乖乖跟我走吧!”
路上。
翔虹突然问桐:“为什么这些天来,我们常常被大批的士兵用弓箭指着?”
桐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呢!虹,你猜,会不会是因为天空中出现了十个太阳?”
翔虹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桐白了他一眼:“笨蛋,因为我们就是多出来的太阳,所以不容于世呗!”2B1F00B5弹琵我:)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翔虹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我是太阳啊!”
于是我们全笑了,并蒂也笑了。
并蒂说:“新池,看在小时候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下杀手的。”
笑颜讶然:“你救过她?”
我困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一脸无辜:我不知道!
并蒂不再理会我们,驾马先行。
山峦叠嶂,万里丛林,在两千骑兵中间被押解的我们,在天地之间,渺不可见。
我想,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只是我还不知道。
……
遍野哀鸿。这就是我赶到时看到的情景。
“大师兄!你疯了!”持剑驾开大师兄的必杀招,我冲他怒吼。
他失落地喃喃自语:“我疯了,我疯了,我一定疯了……”目不旁视地迈步前行。风扬起,吹拂着他遮颜的轻纱,他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漫无目的。
“你去哪里?”我在心中大骂师父,一边不放心地跟着他:师兄醒来时,几乎拆了整座山,没有找到大师兄,也没有找到师父,在几乎杀了我之后,怒驰而去。我找不到愤怒的师兄,好不容易找到失魂落魄的大师兄,不能再把他给弄丢了——师父,你这次真的做坏事了!
大师兄突然停了下来,失神地问我:“小师弟,我杀这些散兵,杀得对不对?”
我问:“你为什么杀他们?”
“他们抢了前面的那个村子,还对那对姐妹……”大师兄没说完,便蹲下去狂呕起来。
我连忙说:“你杀得对!大师兄!”
大师兄虚弱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来到那对姐妹前面。
那个姐姐面色惨白,肚子上还插着一把刀,挣扎着施礼:“谢、咳咳、谢谢、咳、大侠……救命、之恩……”说完流了一身冷汗。
大师兄突然出刀,一刀割断她的喉咙——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惊惧不信!
我大惊,握住大师兄的胳膊,嘶吼:“大师兄!”
大师兄惊讶地问:“她救不活的!这样活着太痛苦,难道我杀的不对?”
大师兄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把自己封锁起来,全凭本能做事。他太痛苦了!太痛苦了,只能不断地找事情来做,来压抑脑海中随时会翻滚上来的痛苦记忆!——师父啊,你怎么可以做得出?你不爱大师兄大可以继续拒绝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毁了他?难道你不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伤害了最不愿意伤害的人,那是一种多么深的痛苦吗?最可恨的是,这一切,都出自于最爱之人的导演!
我哽咽着回答:“大师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自己都没有资格随意决定生死,何况是旁人?大师兄,就算她活着再痛苦,你也不该随便伤了她的性命!”
大师兄木然,恍恍惚惚地看着另一个小女孩:“那么,我也不该杀她了对不对?——尽管,她肯定活不下去!”那个小女孩还太小,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无依无靠,的确活不下去。
我点头:“对!大师兄,我们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情!”
安顿好大师兄,我又一次来到那个破落的小山村,那个小女孩正在奋力地挖着土,试图为她姐姐做一个坟墓。她看见我,便停了下来,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她若不是天生痴傻,便是天生意志坚强。最亲的人死在身边,不哭也不闹,这样的忍耐力并不是每个人年都有的!
留还是不留?
这样的人是仇人,留着必成大患!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何况错不在她——也许她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我拔剑指着她的喉咙,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她一字一顿地回答我:“我的身上有两条命,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我要让姐姐留在我身上的这条命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
我出神地看着并蒂的背影:我当初把她送进暗夜神教到底是对是错?
胳膊突然一阵刺痛,我咬紧牙齿转过脸,不解地看着一脸怒色的笑颜:奇怪?
“三哥,别皱眉了!”看见我把眉毛拧成一团,依然困惑不已的神情,翔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三哥啊,这是有人吃醋了的意思,你懂了没?”
并蒂回头,嫣然一笑。
情感有无数种,无论哪一种,都足以托人们入地狱,区别仅只在于是自愿还是被迫。仇恨和爱一样,不过是情感的一种。可是,前者是让人被迫痛苦地活在炼狱这种,而后者,是让人心甘情愿坠入深渊……地狱又如何?能够左右你的,只有你的心而已!
并蒂,你可知道?
第十三章 工于心计
并蒂住的地方,是以前某个江湖大豪的山庄。
错落有致,气派壮观,不过,这不是重点,藏在表象以下的是这个庄园庞大隐秘,可安数千精兵良将,并且到处机关迷阵!
我并不相信并蒂会造反,我只是隐隐地感到她可能想对付某人——那个人是谁?!
被带到荷塘边,我伫立一旁,不想上前。
并蒂知道我已经到了,也没有回头,淡淡地问:“曾经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答应了。现在你重新拥有了笑颜,假如我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会如何回答我?”
曾经,我以为那虽然只是一个你情我愿的游戏,但是时间久了,就可以假戏真做。我以为平平淡淡地生活在那个小村落里,虽都不是对方最爱,却也可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平常却安心。
可是,我们都放不下。
三个月,我忍受着你的夜夜迟归,忍受着你的欺骗隐瞒。我以为,你终会回到我们的小巢里。可是你带来了什么?你知道我的纵容,所以那天你故意回去的更晚,百无聊赖的我只好游荡在我最熟悉的山间,然后,我看见了双月,看见了冷风,看见了受到伤害的笑颜!后来呢,你告诉我你怀孕了,再后来,你让我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都可以忍受,你却依然放下我独自离去。
从来都没什么孩子!我闭上眼睛:师父,假若今生我认输,是否可以得到幸福?认输,其实并不难的……
并蒂回头,笑得有点苦涩:“过来坐啊!我们做不成夫妻,难道还做不成朋友吗?”
做不成朋友,也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我坐到她旁边的石凳上,有点木然。
母亲曾经教过我,对敌人应该不择手段的。然而,什么是敌人呢?王储争夺的时候,父兄手足尽是敌人;天下角逐时,知己同门皆是敌人;如今,凡是对我重要之人不利的,全是敌人!所以,我才会抓紧一切机会想要除掉晨王。
失神的并蒂此时幽幽地开口:“那天,他就站在这里,茫然地问:‘为了统一,我们杀了那么多人,究竟对不对?’斯衷回答他:‘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苍生!在这乱世,他们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本也活不下去,终究会死在某个人手上,不过是碰巧遇到了我们而已!’他更加困惑地问:‘可是,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只属于自己,有些时候连自己都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死,又怎么能由身为外人的我们来决定呢?’你猜,”并蒂这时候转过脸来看我,问:“斯衷怎样回答的?”
斯衷会怎样回答?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并蒂。
并蒂微微撇嘴,冷笑道:“他说:‘因为我们是要跟天斗的人,所以我们不能以个人对错来评是非!’新池,你说,他的答案好不好?”
我愕然看着并蒂,她不是问我斯衷的答案对不对,而是问我斯衷的答案好不好!我摇头,我不知道!
并蒂沉浸在回忆里,不屑地道:“我当时就接着他的话说,我说:我们是为了全天下人的未来,我们选择的是牺牲最少的方法。我们是为了减少牺牲而牺牲,我们是为了减少死亡而杀人!”说完这些话,并蒂大笑起来,笑够了,逼视着我:“我是不是说得很冠冕堂皇?”
我后退一步:有什么地方不对!
并蒂紧逼上前:“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的心在滴血!那些话,听起来多好听!可是,可是,假如你是被放弃被选择牺牲的那一小群人中的一个,假如你的至亲好友是其中一个,你还会不会觉得理所当然?……”
我惊住。我记得,我的确是那一小群被选择牺牲的人……
看见我的样子,并蒂黯然苦笑:“对不起,本来……算了,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什么?我只觉一道惊雷炸响,轰得我久久不能平静,心底那险些把握到的一丝不安就这样消失不见。
看见那摇篮里小小的洁白的婴孩,我不知所措:谁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为什么什么事都可以想的那般容易简单,不得不真正面对时却是那般的张皇无错?
并蒂拉着我的手,去触碰熟睡的婴孩,笑得和蔼温柔:“看,他可爱吧?”
我蹲了下去,仔细地看着莹白如玉的小孩,手不由地抖了抖,轻轻地抚摸他的小脸,愧疚与慌张被漫溢心胸的幸福感淹没,早已忘记,我当时是为了什么而想要一个孩子。
并蒂亦蹲坐在我旁边,叹息:“本来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很幸福的……”
幸福?我笑了:曾经也许可以,但是现在,一切都迟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有目的!而如今我已认输,我再也不会为了那个虚妄的“完美”而苦苦挣扎。完美又如何,不完美又如何,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同样都会有痛苦,同样都会有快乐。师父已经伤害了我们,无论我再怎么证明也无济于事。那天晚上,我懵懂地看着事情发生,竟不知道他们都不是自愿的。责任是必须要承担的,无论我如何去做,无论我证明了什么,发生过的事情,我还是依然要负责任的!
这种幸福,对我来说,已不是幸福。当初放弃的并不是我,不是吗?
并蒂并不看我,微笑着逗弄着酣睡的婴孩,一脸甜蜜。
不知道笑颜他们怎么样了。我心里渐渐不安起来。
……你这种人怎么配得到爱?你有什么资格要一个无辜的孩子体内流着和你相同的自私冷酷的血液?!
……我想你早都发现了吧,有人保护笑颜!我只提醒你,派人保护笑颜的不是冷风!
……你不是一早就通知了让人带走笑颜的吗?可是为什么笑颜直到被你屠城的时候还没有被带走?
……为什么你所托付的人,不早不晚,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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