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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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音-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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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云和陈虎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一脸的恐惧和迷惑。

    房云告诉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慌,硬着头皮走进房间,近距离的看那张床上的“孩子”,他们突兀的眼球好像锁定了房云,会移动似的,让房云总有一种被注视的错觉。而在床的另一边,发现了熟睡中的张婷婷。

    她依然是鲜活的模样,闭上的眼睑有着长长的睫毛,嘴唇红润,皮肤柔软,与大街上走着的任何一个小孩没什么不同。

    为什么只有她没有变成和其他人一样?

    房云一只手把她抓起来,狠狠地摇晃了两下,她才幽幽地睁开大大的眼睛,眼睛里蒙蒙的都是水汽,让她本来就大得出奇的眼睛更加突出。

    她安静地看着房云,被她这么一看,房云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房云甩了甩头,指了指那一排干尸,“你说,他们怎么了?”

    “他们?你不是打算卖掉他们吗?他们不愿意,所以就决定帮我咯!”张婷婷用一种超越年龄的平静语气毫无波澜地陈述,让她甜美的童音在寂静中显得尤其刺耳诡异。

    “帮你?你对老子的四十万做了什么?”听到张婷婷的话,房云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头上冒,也许是因为抓住的是活生生的人,愤怒超过了恐惧,房云一把把张婷婷狠狠地丢到地上,大声地吼道。

    张婷婷慢慢地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是永远不变的甜美笑容,“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抓紧时间才行。你们身上的雾,也给我好了。”

    张婷婷的面前的地上,像是突然打开了一条通往地狱的缝,慢慢冒出一种半固体的血色胶质,满满的铺了一地。然后汇结成一个巨大的肉团,依然是一团黏肉凝结的小肉山,依然冒着血红色的气泡——正是那天夜里出现在房云梦中的怪物。

    【它】似乎比上次在房云梦中出现的时候更加巨大了,缓慢的蠕动到张婷婷脚边,亲昵地蹭着她。

    陈虎已经跟随这赵小勇的步伐,在【它】华丽出场的时候晕了过去,剩下房云一个人与它对视——即使【它】没有眼睛,房云还是知道,【它】在看他!

    不由自主地,房云退后了一步。

    【它】一动不动地伏在张婷婷的脚下,像是一个最最听话的家畜。在房云的目瞪口呆中,张婷婷蹲下了身,轻轻地抚摸着【它】坑坑洼洼的表皮,仿佛没有看见上面布满了充满液体的水泡。

    这些水泡房云再熟悉不过了——他曾经狠狠地踩在上面,让它们迸挤出浊黄色的粘稠液体。

    “这就是小丘的爸爸们哦!来,小丘,跟爸爸打个招呼。”张婷婷一边抚摸着那令人作呕的怪物,一边温柔地说。

    从房云的角度,张婷婷的侧脸应该是传说中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吧?

    房云却只感觉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危险的迫近,叫嚣着逃离。可是身体像是被水泥浆泼过一般无法动弹。只有脑袋在高速运转,试图消化看到听到的一切。什么爸爸,别开玩笑了!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房云想到那个梦境里【它】说的话,一股冷汗沿着额头慢慢滚落下来。

    肉团听了张婷婷的话,抬起头“看”了房云一眼,然后开始向房云的方向蠕动。

    你不要过来啊!我不认识你!房云长大了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庞大的身躯朝他扑来。

    “都是因为爸爸们不负责任,妈妈才会不要小丘的,小丘不是说过要和爸爸们在一起吗?”张婷婷走到床沿坐下,用手托着下巴,一脸温柔地对【它】说。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肉团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慢慢覆盖上地上赵小勇和陈虎的身体,像是被擀面棍擀过一样摊成一片薄薄的肉片,让【它】上面的卵状孔更加清晰可见,像是呼吸一般以一种均匀的节奏收缩舒张着。

    房云就只能瞪大了双眼看【它】灵活地从衣服的空隙中钻进去,慢慢覆盖上他们三人的身体上。

    像一块冰在身上滑动,沿途留下润…滑的液体。房云内心被恐惧一点一点地占据了,他猛然想到最初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不要参与这件事的直觉,可是很遗憾,被他忽略了。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一脸悠闲的小女孩,顾不上【它】已经到达了他的大腿,不甘心地开口问,“为什么你要害我们?你到底是谁?”

    张婷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竟是怜悯?房云以为自己看错了。

    “叔叔,我可没有害你哦!我只是想要你身上的雾而已,至于小丘,它可是你的乖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姐姐说的对吧?小丘。”张婷婷瞪大了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无辜的语气说道。

    咕噜咕噜!肉团发出附和的声音,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又是这句!房云可不想连死了都带着疑问而死,儿子?尼玛的他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房云低下头看已经到达腰部的黏肉,更何况是长这副尊容的儿子!

    “你们果然已经忘了黑暗森林了啊,呵呵,你们不是还保留了一些直觉吗?真是健忘的成年人。”张婷婷发出一声不合年纪的冷笑,像干枯的树枝猛然被折断的声音。

    肉团已经蠕动到了房云胸口的位置,房云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乎那片黏肉也跟著跳动,心跳闷闷的,就像是在鼓上又蒙了一层皮敲出来的声音一样违和。

    张婷婷看着肉团,用一种遗憾惋惜的语气说道,“你忘了吗?要不是你和他俩——”张婷婷用手指了指原本陈虎和赵小勇躺着而现在只剩一片血红色肉…体的地上,“一起制造了畸形的小丘,你怎么会有今天?”

    “小丘啊,姐姐不是告诉过你,如果把爸爸们都吸收掉的话,就可以和爸爸们永远在一起了,你忘了吗姐姐很忙,姐姐想先走了。”张婷婷跨过【它】硕大的身体,站在门边,对【它】挥手告别。

    “要快一点哦!”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咕噜咕噜!

    伴随着肉团回应张婷婷的浑浊声响,是突然刺入身体的痛楚。皮肤快速地被黏液吸收掉,每一个卵状孔都流出火一样的液体,接触到□的肌肉组织上,瞬间就溶了一个凹点。房云清醒的看到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被缓慢而绵长的溶解进【它】的身体,巨大的痛楚让他狰狞了面孔,张开嘴却也喊不出多痛。在山谷夜晚的寂静中,只有器官如春雪被消融的声音和【它】欢快的咕噜声。

    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浮现在房云眼前的是一个哭泣的女人,她被迫在他的身下,被他毫不怜惜地洞穿,而他,和已经成为一滩黏液的陈虎赵小勇,他们在笑。

    还记得,那个女孩是艺校的学生吧? 


13你是我弟弟
    颜银不敢回头,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每一次的梦中,那孩子出场时,自己那敏锐到细腻的直觉就是这样颤动着神经,预告自己危险来临。

    你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吗?明明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应该做一件事,可强大的好奇或其他什么情感总会让你忍不住去做。就像传说中不能打开的门一样吸引着人忍不住扭动门锁。

    颜银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尽管心里叫嚣着千万不要回头,可是被紧握的手指传来的刻骨凉意似乎冻住了大脑,完全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

    他绷直的脖颈像电影的回放一般缓慢的向后移,动作僵硬得让人仿佛有听见缺乏润滑的机器转动时咔嚓声音的错觉。

    看见了,自己背后的墙角,是那个梦魇的孩子。

    皮肤依然是记忆中发出月光般青色的黯淡光泽,头上绒绒的毛发被羊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胡乱地粘在一起,眉眼模糊,小小的手还没完全长开,手指间连着脆弱的皮肤,像小鸭的蹼。全身上下布满了血污,身体似乎被随便缝上一般有着轻微的错位,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漏出内脏。见颜银看他,便用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颜银。

    那目光,是怨恨吧?因为父亲的缘故,母亲才会自杀,自己才会夭折的。吸收了死去母亲厚重的哀怨之后,【它】一腔的被阻断生存的愤怒与仇恨只能发泄在颜银身上。

    都是你的错!

    【它】的目光传递给颜银的,就是这一个强烈而危险的信息。

    颜银别开了目光。他用力拽了拽被紧握的手指,还是没有办法逃脱,那只小手牢固得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紧握的小手指就像脐带一样连接着刚刚破肚而出的孩子。

    【它】开始慢慢地爬过来。

    而刚出生的它则一口一口吃掉了自己的胎盘,只留下一根脐带耷拉在地上,挥舞着手,嘴里发出欢快的声音。

    颜银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连闭上眼睛逃避都无法做到。【它】爬了过来,身体触摸到颜银,出乎意料,是热的。颜银被麻痹的感官瞬间苏醒过来,然后在下一个瞬间,感受到一股剥离灵魂的痛楚。仿佛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切开自己的脑袋,分离脑髓一般的痛。

    【它】缓慢地爬着,颜银就只能看着【它】的身体一寸寸的蠕动,心脏像是被一只小小的手在调皮地玩弄,狠狠地攥紧一小个部分,然后放开,然后周而复始,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颜银无法动弹的脸上滑落下来,沿着下颌流经锁骨,最后流进心脏。

    感觉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过后,【它】终于爬了过去。

    颜银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时候的他居然还想到一个成语来形容自己:任人宰割。这算不算苦中作乐呢?

    【它】来到那个刚出世的孩子面前——这是【它】的弟弟。

    那孩子终于放开了颜银的手指,颜银动了动指尖,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心情却在下一秒跌下深渊,他已经疼得没有半分力气,连甩甩头都十分困难。

    逃不掉的。

    【它】拾起地上的脐带,把那玩意儿放在自己已被横切断的破碎肚脐上,那脐带刚刚接触到【它】,就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触手一般刺破皮肤,畅通无阻地直直钻了进去。

    颜银见证了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像是吹气球的逆步骤一样,【它】的身体活像被放入滚油中的生菜,身体瞬间极度缩水。【它】原本还算柔软的手臂变成了老树根一样的干枯,细细的血管因为肌肉组织的萎缩显得有些突出,就像树根上纵横的纹路。

    就在颜银的面前,【它】心甘情愿地变成了一具干尸!

    再看那刚出生的孩子,吸收了哥哥的丰富水汽——也许还有周遥身上的雾,变得肥润起来,眉眼已经长开,整个身体俨然是一个足月孩子的大小。

    现在,它就是新的【它】了。

    【它】似乎还嫌不够,圆鼓鼓的眼睛扫视一圈,最后把贪婪的目光定在颜银身上,然后,开始扑向颜银。

    不!赶紧逃!

    神经在歇斯底里地催促,身体却只能挪动些微,那是极度疼痛带来的疲惫,让颜银轻易地被那条灵活的脐带拦住。

    脐带刺入皮肤,瞬间就是一阵天昏地暗的痛。

    颜银绝望地清晰感觉到血液在身体的快速流动,就像一群叽叽喳喳的人群一般沸腾,奔跑着涌向他的肚脐。

    被吮吸的真切痛感让颜银恨不得立马死去。生命以血液这种实实在在的物质源源不断地在流失,颜银感觉到他正在死去,快速并且坚定的。

    最后的最后,颜银好像听见了【它】咕哝了一声,以一种抱怨的口气。说的好像是——果然不够纯粹。

    尹清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她感觉自己睡了一个香甜得无与伦比的觉。

    她揉了揉眼睛,阳光透进来,让她感觉有点热,她打算去拉一下窗帘。

    她掀开被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肚子变平了,而在大床的另一边,睡着一个被包裹中的婴儿。

    发生什么事了?那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回事?天啊!

    尹清婉感觉自己被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了。下意识地,她呼唤着颜银的名字。

    没有回应,大大的房子里居然有一丝回音,寂静。

    慌乱,没有依靠的慌乱立即袭来,尹清婉瘫在床上,半晌,她回过神来。

    她抱起那个婴儿,是个男孩,看它恬静的睡颜,她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天然而由来已久潜伏在身体里的母性。

    这就是她的孩子,她肯定,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肯定!

    她抱着她的孩子,走下了床,这才发现干干净净的地板上,躺着她的丈夫,准确地说,是类似他丈夫的干尸。

    “啊啊啊!”一阵尖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尹清婉抱着孩子,费力地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失控的叫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不由自主地留下来,她却完全没有发现。

    她蹲下来,用颤抖着的手去触摸那下陷的脸颊,是真的,不是梦,手下那种失去水分的脆弱感和坚硬让她清楚的了解到,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死去了。

    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因而感到一阵力量涌上心头——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她和他的孩子。

    她故作镇定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她打开了大门,然后坐在地板上,脑袋里空空的,只知道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她静静地等待警察的到来。

    警察来得很快,也许是因为出了命案的缘故。

  不管警察问什么,尹清婉都只能摇摇头。她很清醒,可她依然什么都不知道,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尹清婉抱着孩子,跟着颜银的尸体一起,被警车带到了警局。

    把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说了。

    “你是说,你一觉醒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出生了而你没有一点感觉?”

    “……是的”,面对录口供的女警察明显怀疑的神情,尹清婉也很想否认,可是她不能,事实就是这样的。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口供终于录完了。那年轻女警的脸上很明显的写着“我不相信你”,可是尹清婉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也许在她睡着的时候被打了麻醉,做了手术把孩子生出来了呢?尹清婉很想反驳,却发现这个理由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事情已经完全超越了她的认知范围。

    她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警察的下一步指示。怀里的孩子很健康,沉甸甸的,让一直抱着他的尹清婉手有些酸了。

    话说回来,他可真能睡,现在还没有醒,也不知他饿不饿。尹清婉对这些跟孩子有关的事毫无经验,只能凭着母性的本能轻轻地晃着他,让他睡得更好。

    尹清婉不会知道,此时的警察局已经闹得天翻地覆。

    警察局的会议室里,讨论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理论上来说,尹清婉是杀害颜银的最大嫌疑人。

    “可他们感情一向很好,孩子也快出生了,哦,不,是已经出生了,尹清婉没有作案动机”,“案发的前一天颜银还正常地上班,他的死因太离奇了,换句话说,那种程度的脱水,一晚上的时间根本办不到。”年轻的警员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会议上吵吵闹闹,却根本拿不出一个有用的结论。

    “你们都忘了城郊那起儿童干尸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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