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骏 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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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 天机-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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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吠声不断涌进叶萧的耳朵,他突然听出了一些端倪:“不,这不是狼,而是一条巨大的狼狗!”

  “巴斯克维尔猎犬?”

  孙子楚却想到了福尔摩斯遇到过的一桩案件,因为楼下那个动物的叫声太阴森吓人了。

  但叶萧却知道那是一条什么狗——少女与狼狗。

  下午他已经见过那家伙了,巨大而凶猛的德国黑背,却是神秘少女的小宠物。幸运的是,晚上它并不在主人身边,所以叶萧才能抓住女孩把他带回来。

  此刻,狼狗一定发现主人不见了,它灵敏的鼻子循着少女的气味,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叶萧能想象那家伙的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楼下,仰起乌黑的眼睛盯着五楼的某个窗户——它那美丽而年轻的主人,就在那个屋子里被囚禁着。但这栋楼里还有十几个人,其中可能有人身怀绝技,它还不敢贸然地闯进来。聪明的狗会等待时机拯救主人,而现在的嚎叫不过是一种警告,所谓先礼后兵,希望能够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让楼上的人们自动把女孩放出来。

  不,他不能把女孩还给狼狗!

  今夜就让它去叫吧,如果它敢硬闯上来,他就会对它不客气了,叶萧还是相信人的智慧的。

  狼狗继续在楼下嚎叫,不知顶顶和那女孩怎么样了?

  但愿她能开口说话。

  七

  “啊!是谁?”

  厉书从大汗淋漓中惊醒,耳膜被什么刺痛了,某个可怕的声音,从楼下剧烈地传来——是某种野兽在嚎叫?

  他想起前天来空城的路上,遇到的那只鬼魅般的山魈。天知道这鬼地方还有哪些动物,什么史前巨鳄剑齿虎猛犸象霸王龙全都出来吧!

  嚎叫令他心头阵阵狂跳,翻身下床走到厅里。在三楼的房间里听得更清楚,他只能伸手捂住耳朵。

  几分钟后,那声音终于停息了,整个住宅楼又陷入了寂静,但脑里似乎仍回荡着狼嚎。

  那野兽喊累了回窝睡觉去了吧?

  缓缓吁出一口气,他想去上趟厕所,却发现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门缝里露出一线微光。

  难道亨利在里面?

  厉书又看了看法国人的床,果然是空着的,他只能站在外面静静等待。

  他迷迷糊糊地等了十几分钟,卫生间的门仍然是紧闭着,但他又不好意思去催人家。只能悄悄靠近门口,却听到里面传出轻微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说话?厉书益加屏住呼吸,侧耳贴着门缝。卫生间里是亨利的声音,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显然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说得飞快的法语,厉书完全听不懂。亨利的语气还很着急,就像是在念什么咒语——半夜里关在厕所和自己说话,难不成有精神病?

  突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正好撞在厉书的脸上,他当即倒在了地上。

  亨利脸涨得通红地冲出来,上半身赤着膊,异常激动地在客厅里转圈,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面对着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身上还包扎着绷带,明早黄宛然就会为他解除。但厉书担心他这样会自己把伤口迸裂,爬起来拉住亨利,用英语说让他冷静下来。

  但亨利根本没听进去,一把又将厉书推倒。这下把厉书惹毛了,冲上去压住了亨利。一个受伤的人怎是健全人的对手,但亨利依旧拼命反抗,嘴里喊着一些奇怪的法语单词,眼睛通红通红,整个人就像是“鬼上身”了。

  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几分钟,直到亨利再也没力气为止。厉书气喘吁吁地把他扶到床上,用英语说:“是我们救了你的命啊!请你爱惜自己的生命,也请尊重我们。”

  这话说得就像外交辞令,却让亨利渐渐平静了,闭上眼睛深呼吸,眼泪缓缓滑落。

  厉书心想真没出息,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遇到这点事就哭了?该不是突然觉悟,感受到中国人民的爱心了?

  亨利念出了口渴的法语单词。厉书正好还听懂了这个词,便扶他起来喝了口水。亨利的脸色也恢复正常了,轻轻说了声Thanks。

  厉书用英文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亨利却保持了缄默,他那双棕色的眼睛里,藏着许多深深的秘密。

  “你现在好些了吗?”厉书继续用英文问,“为什么很少说话?”

  “已经好多了,非常感谢你。”

  他总算是回答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说话的声音很轻。

  “对不起,刚才我可能弄疼你了。对了,你是法国哪里人?第一次来泰国旅游吗?”

  “我是波尔多人,二十岁以后就在巴黎读书了。我已经第七次来泰国了。”

  “第七次?”

  亨利点了点头,仅仅两天功夫,他脸上已爬满胡须了:“我是巴黎大学的教授,主要研究东南亚的宗教艺术,所以经常来泰国、越南、柬埔寨等国。其实,我不是来泰国旅行的,而是来专门考察兰那王陵的。那天去王陵的车正好坏了,便搭上了一个法国旅行团的大巴,却不想遇到了这种事情。”

  “好有缘分啊。”厉书又想起那晚亨利所说的路上遇险的故事,“真的是因为那诅咒吗?”

  “或许——是真的,我是研究这方面专业的,在东南亚的宗教故事中有个传说,凡是前往寻找兰那王陵的人,都会在半途中遭遇诅咒。”

  “我们都被诅咒了?”

  凌晨暗夜的斗室里烛光跳跃,厉书与亨利两人的脸色都很阴沉。

  “一年前我去吴哥窟考察,主持发掘了一座七百年前的寺庙,在一块石碑的铭文上,记载着兰那王陵诅咒的传说。而且,铭文里还提到了一则预言——在佛历两千五百五十年,会有一群来自中国的人们,造访兰那王陵。但王陵的大门不会向他们敞开,他们将得到一座奇异的城市,认识一个奇异的女孩,并受到永久的诅咒。”

  “佛诞两千五百五十年?是哪一年?”

  “换算成西洋历法,就是公元2006年。”

  “难道说——”厉书一下子把中文蹦了出来,赶紧又跳回英文,“吴哥窟铭文预言里‘一群来自中国的人们’,就是我们这个旅行团?”

  亨利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历史上有很多神秘的预言,看来七百年前吴哥窟里也有一位伟大的预言家。”

  “得到一座奇异的城市?是的,我们已经得到了,而且也足够奇异了。”厉书激动地在屋子里徘徊,“认识一个奇异的女孩?不就是今晚叶萧和顶顶带回来的那个神秘女孩吗?天哪,这则预言真的非常准确,我们会受到永久的诅咒吗?”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里满是恐惧。

  八

  凌晨五点。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五楼,某个窗户里,一个声音在轻轻叹息。

  她是萨顶顶。

  这宽大的卧室里有张双人床,她睡在靠门的那一侧,而她身旁就躺着那神秘女孩。根据叶萧的指示要寸步不离,连睡觉都要同一张床了。

  顶顶担心女孩半夜要逃跑,自始至终都提心吊胆,强打精神不敢睡着。特别是凌晨两点多时,楼下响起了那条狼狗的嚎叫,让她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她明白那条狼狗呼唤的人,就是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担心狼狗会冲上五楼来敲她的门,不知紧锁的房门能否顶住它的冲击?

  但出乎意料的是,女孩一整夜都非常安静,在她身边睡得很熟。听着女孩均匀的呼吸声,顶顶也越来越困,不知不觉间居然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顶顶耳边响起某个清脆的声音,如童年挂在屋檐下的铃铛,随风摆动出金属的撞击声。沉睡的耳膜被铃铛敲开,意识的大门缓缓打开,身体里的精灵们都被释放,它们轻巧地舞动蝉翼,围绕在她耳边轻轻呼唤:

  “萨顶顶……萨顶顶……萨顶顶……跟我来……跟我来……跟我来……”

  于是,顶顶也睁开眼睛,跟着精灵们起身,离开身边依旧熟睡的少女。

  精灵们的翅膀引导她,来到楼道的走廊中,继续迈步走下黑暗的楼梯,一直来到底楼的小巷。

  月光,继续被扼杀在浓云背后。

  只留下她孤独的一个人,行走在漆黑寂静的街道里。然而,她的眼睛却能清楚地看到四周每一个角落的细节,仿佛都与白天换了模样,被人彻底地清洗了一番。

  还是那座叫南明的无人空城吗?

  突然,街边亮起了一点幽光,居然是家24小时的小超市,里面隐隐晃动着人影,门口挂着最新的报纸和商品,里头传出收银机抽屉打开的响声。又有一个窗口亮起了灯光,那是路边的四层楼房,三楼临街的窗户里,映出一个灯下读书的女孩。

  她还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从对面的小店铺里传来,哗哗地宛如流水冲涮,再仔细侧耳一听——居然是搓麻将的碰撞声!

  那店铺随之亮起了灯光,玻璃门上出现三个字:麻将室!

  同时玻璃里映出四个人的身影,正围绕着一张方桌“挑灯夜战”。骤然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大喝:“罡头开花!”

  瞬间,瞳孔被数十道光刺激,顶顶茫然地不知所措,难道这些人影都是鬼魂?抑或主人们全都野营归来了?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迎面的黑暗里显现了一个身影,不知从哪里打出来的白光,正好笼罩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是个看来七八十岁的老人,虽然满头白发却腰板挺直,身材高大如黑夜的金刚,竟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

  老人几乎是突然出现在顶顶面前的,相隔还不到一米的距离。他的脸庞在白光下极其冷酷,目光透射出无尽的威严,让任何年纪的人都望而生畏。

  “你是谁?”

  顶顶慌乱地问道,脚底却像被大地粘住了,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老人的眼神是如此逼人,任谁都无法逃避,像一团火焰燃烧顶顶的瞳孔。

  天哪,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要被烧干了,就当她要声嘶力竭地呼喊救命时,老人却高声说话了——

  “罪恶之匣,已被打开。”

  时间,停顿一分钟。

  月亮,悄悄地露出半张脸,随后再度被浓云绑架。

  时间,重新开始,没人发觉这多出来的一分钟。

  而这抑扬顿挫的八个字,继续回荡在黎明前的街道上,回荡在顶顶的脑细胞里——罪恶之匣,已被打开。

  老人面色依旧凝重,接着对她点头示意,似乎在问她:你听明白了吗?

  顶顶下意识地也点了点头。

  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也许这一天会很快,也许这一天会很远。

  但老人已从她身边走过,带起一阵阴冷如坟墓的风,卷过她身体的右半边,她的半个肩膀都似乎僵硬了。

  转眼间,老人消失在身后的黑雾中。

  她独自站在街道中央,无数幽灵般的灯光交织在黑夜里,路边仍然响起收银机和搓麻将的声音。某个临街的窗户里,有个文学青年正彻夜未眠,他打开电脑音响,陈升与刘佳慧合唱的《北京一夜》,悠扬地飘散到街角路口——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 怕触动了伤心的魂……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不敢在午夜问路 怕走到了地安门……

  而当旦角唱起的时候,顶顶自己的手机竟然响了!

  电磁波,在黎明前肆虐地飘荡。

  不管有还是没有信号,她都茫然地接起了电话。

  半秒钟后,手机里传来一个沉闷的男声——

  “GAME OVER!”

  第八章 山间公墓

  一

  随着最后一声鼻音,顶顶猛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漆黑的夜空,没有幽暗的灯光,也没有麻将室与小超市,更没有手机信号,她仍然身处五楼的房间里,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原来,是个梦。

  梦?

  顶顶额头却全都是冷汗,像是从游泳池里出来一样,她惊慌失措地喘息着,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拳着里捏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不知何故已经打开了,屏幕上却收不到任何信号,耳边犹响着那声“GAME OVER”。

  虽然自己仍然活得好好的,但心里颇有些遗憾:为什么仅仅是个梦?又为何这个梦做得如此怪异?

  但她对自己的异梦早就习以为常了,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她心里却突然一沉,这下完蛋了,神秘女孩趁机逃跑了吧?

  她紧张地回头,却发现女孩仍然熟睡着,碎花布裙子上盖着毛毯,也许明早该给她换身衣服了。

  又是虚惊一场。

  顶顶深呼吸了几下,总算从梦境里解脱了出来,思量着明天该怎么办?这神秘的女孩究竟是谁?如何才能让她开口说话呢?她真的不懂中文吗?不过女孩的存在至少可以证明,南明城并非空无一人,可能还会发现其他人,旅行团并不是孤独的。

  她又翻了一下身,不小心碰到了女孩后背,便响起一声轻微的呻吟。糟糕,把她弄醒了吗?顶顶一动都不敢动了,屏声静气地像个木头人。但女孩继续发出声音,轻得就像猫叫似的——

  “妈妈……妈妈……”

  顶顶依稀分辨了出来,女孩居然在叫“妈妈”?是在说梦话吧,顶顶只比她大五六岁,实在无福消受这个头衔。

  但她无法确定是否华语,因为人类大部分语言里的“妈妈”,都是差不多相同的发音。

  这时女孩又翻身过来,与顶顶面对面了,嘴巴里依旧喃喃自语:“不要……死……不要……”

  黑暗的房间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那嘤嘤细语声。这下顶顶可以确定了,女孩说的就是华语,而且是相当标准的。

  人们在梦中说出来的话,肯定是自己的母语。

  突然,神秘女孩睁开了眼睛。

  虽然几乎看不见,但顶顶可以感受到那犀利的目光。

  四目对视,在同一张床上。

  又是如同在体育场里的对峙,白天与黑夜并无什么区别。

  终于,顶顶决定说话了:“你梦到了什么?”

  女孩在暗夜里睁大了眼睛,牙齿似乎还在颤抖,半晌未吐出一个字来。

  “刚才我听到你的梦话了,你在说汉语,请不要再装聋作哑了,能和我说说话吗?”

  女孩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尽管顶顶无法看到,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顶顶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对不起,我吵醒了你的梦是吗?就当是我们都很寂寞,需要互相说话来摆脱孤独吧。”

  几秒钟后,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你想和我说什么?”

  这二十岁女孩的声音,细腻而富有磁性,如甘甜的露水穿透黎明,来到这五楼房间的大床上。顶顶第一次微笑了:“什么都可以说,亲爱的。”

  “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呢?”

  顶顶还以为女孩会恨她呢。

  “因为你打断了我的噩梦,把我从地狱里救了出来,在梦里我快要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

  她的华语字正腔圆,听不出有任何口音,但又不似北方人说的普通话。

  “好吧,我还准备向你道歉呢。”顶顶觉得与她的距离拉近了,索性用手托着下巴说,“我们再聊些别的吧,比如——你的名字?”

  女孩沉默了片刻:“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既然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就叫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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