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洞,本该开发的,但是,在山口,那里是禁地。有善男信女称其中居有成仙的狐狸——为保护自己的洞穴,会消灭掉所有进入洞中的生灵。事实上,有好奇者兼好事者曾勇闯其中,终不见回……
大家问我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我说是从徐侠客那儿打听来的。有一傻X还问我谁是徐侠客,我说是我大爷家的远房亲戚。众人听后一阵大笑。随车一起来的两个老太太,显然被我们的话题所吸引,其中一个说:
“我们那里还流传着两个故事都同这狐仙洞有关系哩!”
我们连忙催促老太太讲给我们。老人点点头,虔诚地开始说了起来:
古时候有一个后生,是个秀才,没有中状元前,在老家潜心攻读。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在狐仙洞外的茅草棚中读书,从窗外传来一声娇嗲妩媚的呼唤。那后生是个聪明人,知道关于狐仙洞的传说的,于是便拿起桌上的圣洁书辟邪。窗外那物见后生不为所动,便从窗户中伸出一只手来。我的乖乖,好白嫩细润的一只女娃娃的手耶,那后生当然知道是狐狸精在勾引他,于是用毛笔在那只手上写下了一个“口”字。那只手马上缩回去,接着窗外一声怒喝:“为何写‘口’字咬我!”话音罢,又有一手伸进屋内。哎呀,这回儿可真是个妖怪的手了,长毛长指甲,又大又黑!后生也不害怕,用毛笔又在那鬼手上写下了个“山”字。这下好了,这“山”字倒真灵,居然压住了那只手。
后生要叫道士收妖的时候,窗外传来叹息:“官人阿,奴婢本是山中千年狐狸,感天恩得道行,现已成精,望官人念奴婢修得千年功力着实不易,求开恩放了奴家吧。”
后生喝道:“日后不可再伤及无辜!”那狐狸连连答应。于是后生抹去了那手上的字。狐狸逃了两步却又回来,跪在门前,不肯离去。后生道:“我毕竟是凡夫俗子,无什么功德,怎能渡化你呢?你就潜心修佛,望早日正果吧。”
时过境迁,又时千年,那后生早升天做了文曲星,而那狐狸因恋这红尘,无法忘了文曲星当年的点化,修成仙后,仍盘留在狐仙洞中。
大家听得是一阵唏嘘,这聊斋样的故事把一车人讲得鸦雀无声。男生们沉浸在写下两字便降妖服魔幻想中,而女生们则在感叹狐狸精的那份“爱情”。我怀疑这是村里人杜撰的早期启蒙读本,目的是教孩子们认识“山”字和“口”字。因为,就故事本身的结构来看,根本就不新颖,陈谷子烂芝麻,几乎历朝历代都能有那么几个流传。
白自涓站起来对大家说:“同学们,刚才这位老奶奶的故事,正好让我们认识到民间文学中的超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并存的风格,它不但寄托了劳动人民的对幸福圆满的幻想,也同样表达了他们对美满的向往与追求。我们要感谢老奶奶给我们讲的故事!”
车内一阵掌声。那老太太被白自涓的那顶大帽子给盖晕了,乐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就好像真的有些怀才不遇被埋没似的。她待掌声稀落后,又乐呵呵地说:我们那儿还有一个狐仙娘娘送子的故事呢!
不用说,大家又是一阵叫好。老太太开始讲了:
话说那狐狸成仙后,便留在人间造福四方。狐仙娘娘心慈仁厚,在狐仙洞外点化世人,但凡无子嗣者求拜,定可得后。终归是人鬼殊途的,狐仙娘娘不能总对人施法,于是就在洞口外的悬崖上突出了一块天来石,相传是求二郎神从天界带来的。她把那天来石悬挂在山璧上,用仙法在石头上做了一个洞洞。于是只要有人欲得子求女,只要随便捡块石头,把它投上去让它从天来石的洞洞中露下去,再把那石头带回家,便可有孩子了。
在我们山口,很早前有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子,本没有结婚,却好奇去求娘娘。结果还真的得到了求子石。这后生不知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便把石头带回了家。
到了晚上,后生睡了,半夜却被人敲窗惊醒。出屋去看,却没有见到一人。后生仔胆大,大声问是谁捣乱。只听背后有声音:“爹,我是来找我娘的!”
后生仔吓了一跳,忙道:“找你娘,你来找我干什么,我根本没有媳妇,怎么有你这样的孩子?!”
那声音说:“你确是我爹,我从阴间赶来投胎,怎得却不见我娘?”
这时那后生仔才知道,是他从那狐仙洞求来的石头,招来了阴间要投胎的魂儿!因那后生没有媳妇,可惜了投胎的魂儿找不到投胎的地方,从此流落阳间,变成了游魂野鬼。狐仙娘娘知道这事后,很是生气,于是施法收回了天来石,藏到了狐仙洞中,再也不拿出来了……
这时候,汽车已经进入了盘山公路上,四周幽幽的阴影给我们所在的环境增添了一些阴冷的气氛,加上老太太娓娓道来的鬼气森森的故事,真是把我们这些孩子们吓着了。我有些得意地看着白自涓,想知道她对这次老太太的“超现实”和“浪漫”做如何评论。
没想到白自涓居然还能有话说:“同学们,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一个生命是如何产生的,根本就不会有狐仙娘娘送子的事情发生。而为什么这里有这样的传说呢?因为没有知识,同学们,如果当时说这故事的人有文化知识的话,就不会有这样带有迷信色彩的故事了。但这个故事从幻想角度出发,的确不乏其精彩生动的地方,老奶奶交待前因时就已埋下了后生闯祸的伏笔——民间故事因此才广为流传的。”
大家虽然“噢噢”地迎合着,但仍然没有从那鬼故事中出来。白自涓坐回到我的旁边,用肘子捅了我一下:“小冤家!你偷乐什么?你就给我讨厌吧!”
我说没有没有,“其实你自圆其说的回答,让我实在对你刮目相看。”
白自涓打了我一下,笑道:“坏蛋……”
这时一直开车的老刚的哥哥说:“喂,各位!我们已经来到一路上说的那个狐仙洞了。”
同学们连忙扒到了窗口前,向那座山看去。一个幽深的黑色岩洞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第一卷 第一十四章
?第二部分 独具慧眼
第14节:好好地玩一玩
27
老刚的哥哥送刚才给我们讲故事的老太太往山口村去了。从老刚口中我们知道,刚才那老太太其实是旅游局一位领导的妈和姨。与其说是她们蹭我们的车来山口,倒不如说,是我们大家集体蹭人家的车来狐仙洞玩。姑且我们不去理会什么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为什么就不能放松一下好好地玩一玩呢?
我们第一个项目是爬山,其实白自涓还没有下令,就已经有很多同学已经向山头进发了。那山挺高的,据地质资料记载,垂直高度有八百多米,而海拔就要上千米了。漫山遍野是一片火红色,按蔺猴的话说,如果有辆消防车开进这山中,简直从远处看不出它停在什么地方。是呀,密匝的红色几乎笼罩了整个山坡,从山麓到山顶,枫叶、币丁⑶镨裢耆因为这秋改变了生机勃勃的绿色,而变成了今天我所看到的那种更稳重、更成熟也更有韵味的红色。那红色并不是单纯的,其间的一些黄色和淡绿色,把这里点缀得更加妙趣横生。
当时风和日丽,空气中充满了甜美的芳香,更有些还略带中药的气味,这味道吹得我们的骨子都要酥了,再庸俗的人也似乎可以体验出诗词的韵味。大地上如毡般平覆着黄色的草梗,一脚踩下去,那草甚至可以漫过脚脖,松松软软,妙不可言。路边有已经成熟了的暗红的酸枣和深紫的野葡萄,随手摘下它们,嚼在嘴中,总有些淡淡的味道在口腔徘徊,却难以让人琢磨,便消失掉了。
有一刻我们不再像鸟儿般欢叫了,突然觉得四周好静好美。风吹来,林中籁籁有声,脚下的草也舞摆着,恍惚的,以为这整个山也在颤动着。我闻到了非天然淡却纯然的芳香,连忙循香识去,看到了我平生遇到的最美好动人的一副画面。我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一个感觉了:白自涓无论何时何地,总能很巧妙地把自己同身处的环境融合,并用自身的光辉,把周围的一切映照生姿,以至她们终成一体,浑然如画般和谐完美……
那香甜柔和的风儿吹乱了她的头发,亦吹乱了我的心。当时我看到了她眼睛中的蓝天和白云,看到了那如果秋水般深邃诱人的宁静同平和,看到了一张灿烂如苹果般的脸庞上的恬静和随意,看到了润红娇嫩的嘴唇透露出的果敢同自信。我的天,我从想到一个人的容貌会给另外一个观察她的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冲击和如此强烈的震撼……
她在风中,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像只极乐鸟,有过去更有未来,她的欢乐可以给你欢乐,她的忧愁也同样可以感染你忧愁。我记得的,有人说过,女人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病毒。我突然理解那些汉子面对心仪的红粉知己时的那种勇气了,换做是我,我何尝不愿去品尝那杯“鸩酒”呢?
我那颗不到十五岁的心灵居然接受了我的想法,没有让我在不伦中挣扎,也没有让我被世俗束缚。它难道也被征服了不成?是呀,那是一个冰般清醒同火般热烈的完美结合体,又是整个苍茫中所有美好的集中……
孔雀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马上叫了起来:“天呀,你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中还捧着些野果。我连忙问我怎么了?孔雀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女孩梳理用的小镜子,摆在我面前——我看到了一张涨红、羞涩、亢奋、沉醉、兴奋……表情异样的脸。
我连忙合上孔雀手中的镜子:“没有!就不兴本山人来点情趣,感叹人世间的至美吗?”
“噢?不妨指给我看,好让我同你分享那份惟美给人的享受。”
我抬起头:“你看那天……”
碧蓝的苍穹像锅盖似的罩住了整个大地,厚实雄伟的高空的云,在那碧蓝的舞台上摆出了各种造型,层次分明,结构复杂,白白的,厚厚的,这儿一片,那儿一朵,点缀天空,生机无限。用云海形容此刻的天,简直没有比此更恰当的了。
“哇!好美的天空!”孔雀也开始为这良景陶醉,不禁欢呼,“如此开阔,如此伟大,如此的包罗万象,器宇轩昂!这是我所见过最最美好的天,也是所见过最最迷人的云。看哪,看哪,那云在嬗变着,却总是给我了许多惊喜和更加无尽的幻想。我喜欢上这里了!周末,我爱这里,好美,不是吗?这地方圆了我的梦想,将我内心深处对美的所有想象铺摊出来、唤醒起来,又把她们全部地满足了!”
“吟诗呐还是散文呀,你不会因我是半个文盲就在我面前外语吧?”
“你不要以为如此大煞风景便是对你与众不同的最好证明,难道不是你告诉我这里美不胜收吗?”她仍抬头看天,害得我不敢离她太远,因为她一边看天看云,一边倒退着走,这样的动作,要摔倒的话简直可以说太简单了。
“得了,”我笑着说,“你该不会因这里的美丽便要投怀送抱并打算依此融入自然吧?——这里可好高的,我听说凡是跳崖的,死得痛快,却死相痛苦,整个得用帆布兜走,就像你摔成了一摊伤风着凉后的鼻腔分泌物。”
“你别恶心我了,”她仍不看路,更不看我,“我对你不是麻木也不是无所谓,更不能说已经习惯了。应该说我被你弄得刀枪不入——就好像一百年屹立的河堤,任你波涛汹涌,我也巍然不动,心志不移。”
“整个一为我党信念视死如归的烈士,别以为你能挤兑我两句我就知难而退了,一位真正的武林高手最欣慰的是他遇到了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你可一而再地激发了我强烈的欲望。”
“笑话!”她终于看了我一眼,“你别自己一门心思的拿自己当太阳了,你有欲望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呀,也不看看你那模样,看了你就省得吃饭了。”
“呵呵,你这是在夸我秀色可餐?”我有些恬不知耻了。
“得了宝贝,我是说怕我把吃的再吐出来。”
“那我可太遗憾了,就算我长得不好——戴上胡子就整个一张飞,但好歹小伙也迷住了不少半边天呀。信不信现在我都不敢在马路上一个人走,担心被崇拜者堵截签名。”
“我信还不成?你能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些时间,让我体味这种自然的和谐与不加修饰的纯真?好像哪儿少了你就不行似的,你是超人还是金庸笔下的令狐冲?”
我索性坐到草地上,“别说的我一无是处呀,好歹我的模样还能为减肥事业做贡献呀。”
孔雀被我逗得扑哧一笑。“你说怎么就这么奇怪呢?我偏偏就生不了你这人的气。”
“这说明我仍有魅力被你发现。”
“嗬,我爱死你了。——你干什么?!”
“坐,坐。别以为我这是和你动手动脚好不好,假装纯情也该有个限度呀,在别人面前我可以配合你,就咱们俩人的时候,就别装了。”我拉她坐下的同时,自己躺在了草地上。
“你贫死了!”她一边整理裙摆,一边骂我。
这个时候我听到我们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笑声,于是我连忙起身,看到了果然是白自涓站在我们那儿,她身后蔺猴他们也在。
白自涓笑着说:“刚才他们给我说你们又戗起来了,而且一再推荐我来听听你们的对白,按他们的话说那叫一个精彩——跟相声似的。说真的,你们那种交谈让我实在不敢相信,那话是出自你们这样年龄的口中。不但措词准确,而且句句有的放矢,更妙不可言的是,说出来不但连贯,就是听起来也是种享受。”
我做茫然状看着孔雀:“我怎么听着这话,她不像是在夸咱们?”
孔雀不像我敢开“白老师”的玩笑,连忙站起来:“没有,老师,我们一见面就爱吵架的,跟这种人处久了,嘴也似乎贫气了不少。”
我对白自涓喊道:“你听听,你听听,这人把‘闲着也是闲着’的错误和责任全推倒我的身上,这不是跟偷吃荤腥的老和尚一样了吗——一边狂啖狗肉,一边念着不可杀生。”
“哪里有呀,”白自涓走了过来,“我是觉得你们现在的这么大的学生吧,怎么就说出如此深奥的话来,而且是口若悬河,字字珠玑。”
“那是我们无所顾及呀。”我说,“我想等我们长大了,估计就不会再这样了,因为知道有很多词会有更多的含义,而且更能了解祸从口出、多说多错。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那还不是你逼的?”孔雀说,“我才是内向的人的,现在倒让人说我一点也不含蓄。”
“噢?那你给咱也来个内秀点的呀。”我笑。
孔雀被我封住了嘴。沉默无语,低头摆弄脚下的一朵野花。
我笑了起来,得意地说:“怎么着,开始入戏了?要不要什么‘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人比黄花瘦’地低吟两句,更能像背景音乐似的烘托你的高贵和多愁善感呀。”
“周末,”孔雀瞪我一眼,“你这样寒碜人会伤到我的。”
我一愣,连忙道歉说自己这是上了瘾,说着说着停不住了。蔺猴也来帮我解脱说我整个一个嘴长痔疮。
孔雀仍在气头,她对我说:“在你眼中,我真的是那种‘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弱者吗?真的是那种‘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的娇小姐吗?你认为我不苟言笑便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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