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下) by 没长心的笨蛋- 第7部分

　　第三天，大军很早就开拔了，趁着清晨浓雾，悄然渡江。我心里很难过，却不得不看着槿登船离开。就在我痴痴地看着槿的身影的时候，雷昊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暴怒。我扭头瞪着他，只见他趾高气扬的一笑。“劝你还是早谋他路。槿，我要定了。”　







　　“是吗？”我挑眉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　







　　哼！我俩同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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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万大军分三批渡江。二十多艘战船满载士卒悄然起航，向河对岸划去，渐渐的隐身在浓雾之中。江水咆哮而过的，掩盖了所有的动静。不多时，河对岸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战争开始。周围一阵骚动，大大小小的将官们都大吼着，催促手下的士兵赶快上船支援先锋军。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想看得清楚，可是江面上灰蒙蒙一片，只有那刺耳的绝望的高声尖叫一波接一波袭来，重重敲打在我的心头。默念着槿的名字，除了求老天保佑，我什么都不敢多想。　







　　半个时辰之后，杀声渐止。前方传来了消息，说大军顺利渡河，正乘胜追击，要趁敌人做好应战的准备之前，迅速拿下安丰、尔玉等重镇。听到胜利的消息，镇南王哈哈一笑，高兴的拉着我去喝酒庆祝。我也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安了心，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每天都引颈长盼，等着前方送来的军报。战事很顺利，槿迅速拿下了河丘平原上的大小村镇，向玉带山前进。那里是南疆最神秘的部落神族的聚居地。过了阴风隘口，就直通南疆的核心繁华地带。昭国的军队真全力进攻，双方约定前后夹攻阴风隘口，防止蛮子的大族长率领余孽逃进玉带山凭借天险与昭国长期对抗。皇帝命令槿要抢先占领阴风隘口，控制玉带山以西的土地。其实这片土地比较荒凉，没多少人烟。听说矿藏丰富，不过蛮子的采矿技术不高明，空守着宝山而不知利用。　







　　到了四月中旬，南边一直下雨，大军停滞不前，驻扎在玉带山下，频遭蛮子的偷袭。由于那里瘴气弥漫，蛇鼠毒虫甚多，蛮子又善于下毒，让槿他们防不甚防。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令我坐立不安，一咬牙，我带上那五百禁卫军过了河去了战场。镇南王装模作样阻拦了我一番，看我态度坚决，便爽快的为我准备好了船和向导。　







　　过了河，一路快马，也遇上了几次小股蛮子的偷袭，不过好在领兵的校尉陈劲沉着冷静，没费什么功夫就解决了那些游兵散勇。三天后，我到了槿的大帐。　







　　“你怎么来了！”槿正在和一群将领商议作战计划，看我突然闯了进去，大惊失色。　







　　“本侯乃是监军，难道不该来吗？”我笑着看着他，一边和其他人行礼。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侯爷一路辛苦了，末将这就命人准备，请侯爷好好休息。”　







　　“将军不必客气。本侯是听说战事胶着，心中焦虑，所以前来，希望不会给将军带来任何不便。”　







　　“……不会。”槿的脸色很难看。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反正人都来了，谅他也不敢撵我走。　







　　“报！雷副将的人马在离营三十里处遇袭。”　







　　“什么？”槿神情凝重，立刻下令增援，他自己也抓佩剑走出帐外。　







　　“槿，你要去？”我没由来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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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侯爷在大营里好好休息。”他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骑马绝尘而去，气得我满心委屈连连跺脚。　







　　“死雷昊，你最好死在战场上永远别回来。”　







　　不管我如何诅咒，雷昊还是活着回来了。他中了毒箭，幸好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槿满身血污，抱着雷昊回到大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救他”。　







　　我沉默不语，转身离开，却被他拉住了。　







　　“救他。”　







　　槿的眼神坦率而迫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人，但是我相信他没有变心。犹豫片刻，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蛮子的毒奇奇怪怪比较棘手，我和几个经验丰富的军医讨论了良久才找到了解毒的方法。等我忙完了一切，已经半夜了。拖着疲惫的双腿，我慢慢走回了自己的营帐。里面黑黑的，我一进去，就被一个人抱住了。　







　　“枫。”　







　　“槿。”满心疲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由着他抱得紧紧的。　







　　“为什么来了？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问了陈劲，他说你们在路上遇到过袭击，我真的好害怕。你为什么不乖乖的呆在沧澜关，跑到这里来存心想气死我吗？”他的头压在我肩上，在我耳边抱怨。“从小到大你都不乖，总是如此，让我牵肠挂肚，你呀，是不是想让我未老先衰，白了头发才甘心。”　







　　“槿，想我吗？见到我开不开心？”　







　　“还用问吗？当然是又开心又焦心。唉，我快被你逼疯了。”槿似乎真的有很多抱怨，搂着我躺在行军床上，一桩桩细数我从小到大的劣迹，说的生气了，就咬我两口。我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枫，你不高兴。”　







　　“为什么那么在乎雷昊？”虽然很不甘心，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雷昊？呵呵……他是我的理想。”　







　　“理想？”　







　　“对。理想。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不怕人从背后耻笑你种种不堪。雄才大略满腹豪情，指点江山操纵天下，立于万人之上，以自己的才学造福天下苍生。我学文习武，不光想要报仇雪恨，我月氏一族人才辈出英雄豪杰名扬天下，虽然我无意重振家族声威，但是也不想让家族蒙羞。”　







　　“他有那么厉害？比玄奕更厉害？”　







　　“嗯。比韩玄奕更厉害。”　







　　“那我呢？我又是什么？”心中很懊恼，槿所想的正是我最不敢想的。生为男子，我们却比女子更不堪。我从不敢想象自己能像玄奕那样威风有男子气概。虽然很不甘心，可我这一生早以注定。　







　　“你呀，很烦人也很气人，看不见会日思夜想，在一起又常常被你气得内伤，真的令我苦恼万分。”　







　　“哼，你去死。”抓过枕头将他狂打一顿之后，我怒气冲冲起身离开，槿拉住我手，一把将我扯进怀里。　







　　“吃醋了吗？”他嗤嗤的低声笑着。我磨着牙，不吭声。　







　　“离开国都的时候，雷飒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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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他说，他是我的老师，雷昊是我的理想，而你，是我的幸福。”虔诚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我的终生幸福，任谁都无可替代。”　







　　“你也是我的终生幸福，谁都无可替代。”用力的抱紧他，鼻子酸酸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想这样抱着彼此直到永远。　







　　“槿，等仗打完了，我们就逃走吧。”　







　　“……不行。”　







　　“为什么？这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逃？”　







　　“我不要你过被人追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要正大光明和你在一起。枫，耐心点，很快就要结束了。”　







　　“你不是说什么都不想理会，只想带我平安离开吗？我什么都在乎，只要能离开和你在一起。我不要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这么黑灯瞎火偷偷摸摸的。”我一把推开了他，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冷静点。你该知道，我们这一逃，有多少人要受牵连，就是连翩翩都无法幸免。”　







　　“怎么会？皇帝才不会……”　







　　“皇帝不会可是雷飒雷昊不会放过我们。枫，听我说，这个时候我们一步都不能出错。”见我不吭声，槿叹了口气，把我搂进怀里。“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我也想这一切尽快结束与你长相斯守，可是现在不能走，现在走了，我们活不过三个月。枫，答应我，最多再忍耐半年，一切就会结束。”　







　　虽然很难受，却不得不承认槿的话很有道理。我挣扎了良久，终于决定听他的。　







　　“……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是你信不过我？”　







　　“没有。只是想到自己挖空了心思跑出了皇宫，却还得乖乖回去。我不想待在皇帝身边，为了能活下去，我并不后悔欺骗了他，只是……当你明白爱一个人的滋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卑鄙。”　







　　“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以前不是常这么劝我吗？”　







　　“是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无奈的笑了笑，就这样吧。　







　　逃跑的心愿破灭了，让我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提不起兴趣。槿便强迫我去军医营帮助照料伤患。每日忙进忙出，郁闷的心情倒也好了很多。　







　　这一日，陈劲带领属下陪着我去采草药。一边走一边聊天。　







　　“真想不到侯爷精通医术，都可以称得上是妙手回春了。”　







　　“没你说的那么好，这些皮外伤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懂点皮毛的就可以胜任。”我用棍子敲打地面探着路，这里的草很深，毒蛇出没，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侯爷太谦虚了。您救了很多人的命。”　







　　“是吗？那就是他们命不该绝，老天爷保佑。”其实我下毒也很在行，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吓得半死。　







　　心里正在得意，这时空气传来了一阵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来的味道，我觉得很奇怪，就多闻了几口，突然惊觉头昏脑胀，胸口喘不过气了。暗叫了一声不好。　







　　“快屏住呼吸。空气里有毒。”　







　　那些士卒们都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结果自讨苦吃，很多人都一瞬间倒下了。我站在原地不敢动，颤着声音问半跪在我旁边的陈劲：“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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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苍白，呼吸艰难，努力挣扎着，却一直站不起来。　







　　“你很厉害。竟然不怕安魂香。”一个身着异服的中年女子从五丈外的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你看上去最弱，却最不怕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呵呵，这位大婶，你好。”我干巴巴的笑出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和她周旋。“我们只是来采草药。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惹来您的惩罚？”　







　　“你们中原人跑进我们的家园里烧杀抢掠，难道罪名还不够？”她冷笑，手一扬，一把轻烟飘了过来。我赶快蹲下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回头一瞥，身后的草丛有烧灼的痕迹，惊得我一身冷汗。　







　　“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中原人，今天我来只是打声招呼，不会要你们的命。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帅，过几天我就去取他的狗命。要他准备好后事。”说罢，她转身离开。　







　　“好威风啊。怎么取？就用你手中的那几种毒药？你会下毒难道我不会解毒吗？”　







　　“你……”　







　　“这位大婶，看见你，我真的觉得你们南疆的百姓很天真。”我慢慢站起身，抖抖衣服上的青草泥土，故作潇洒朝她一笑。“你以为就会用几种毒药就可以解决问题吗？你的毒药能毒死五万大军吗？你的毒药能杀光所有的敌人吗？死了一个统帅，皇上可以再派一个人来。你有多少机会潜进军营来偷袭？”　







　　“呵呵……原来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她冷笑着看着我，犹豫着要不要再送我一把毒药。　







　　傻瓜，没看见我的腿都在发抖吗？我怕得要命，却更怕你真的来偷袭伤了槿的性命。　







　　“不，我很怕死。真正不怕死的是你们。你们一辈子都和各种毒药打交道，真的令我佩服。只可惜……”我朝前走了几步，手背在身后，从袖中抽出了暗藏的匕首。　







　　“可惜什么？”她神色严厉，也朝我走了几步。　







　　“可惜你们除了会用毒，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这玉带山矿藏丰富，可你们竟然不知开采。”　







　　“这是圣山，老天爷赐给我们神族的，动了就是对神的不尊敬。你们中原人全都是些野蛮人，迟早会遭报应的。”她神情激动，嘴里喋喋不休，无意中放下防备。“你们的眼中只有金银珠宝，对神一点都不恭敬。就算是去敬神，也是求神保佑你们发财，全是利欲熏心的小人。”　







　　“你很了解中原人？”　







　　“我去过中原，还认识很多人。看过不少人为了钱财没了骨气丧尽天良。”　







　　“呵呵，你说得很对。我们的确贪婪。不过你们不贪婪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受我们欺压？”　







　　“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南疆世世代代给中原朝贡。最近这百年里中原混战，你们才有了喘息之机。如今中原大局已定，昭国强大，你们却仍不知服从，当然要受教训。”忽然很庆幸待在韩府里的那段日子，韩大人，玄奕，玥公主，全都才识渊博通晓古今，平日里听他们讲了那么多，今天刚好用来唬弄这个人。　







　　“我们是不会屈服的。”她双眼冒火。我微微一笑，继续惹怒她。“你们很有骨气，可惜那没用。你们不懂水利，靠天吃饭。你们不善于用器械，士兵们连好的盔甲都没有。你们没有大的城市，只有一些小的城镇，货物不流通，资源匮乏。你们没有攻城守城的武器，很多人赤膊上阵，只是送死……我说得对不对？”我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看着她神情黯淡，垂下了眼帘。我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一样，继续接近她。“我说得对不对？你们有良铁却造不出好剑，根本无力反抗，还不如乖乖归顺。”　







　　近了，只差三步就够得着了，我握紧了匕首，心里怦怦直跳。“其实昭国皇帝要的是臣服，他不一定会将你们斩尽杀绝，千百年来都如此，不是吗？”　







　　我正想举刀，她忽然往后一退，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你说的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