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和桃花村的祭品显然不是同一回事,人家既是要替天行道,并且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那我们便没什么好掺和的了。
我看向柳长言,小声问道:“我们该走了?”
柳长言却不理我,他皱着眉自顾沉思,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此事有异,再看看。”
我纳闷了,却也听话的安静下来,凝神静气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柳长言突然靠近我,附在我耳边低声道:“这个道士不是邪祟,他身上自有一股浩然之气,不像妖道。”
我闻言,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却是什么都闻不出来。
篝火的火势愈演愈烈,火舌如疾迅猛虎般,很快就燃烧了大半的柴火。那个被绑在中间的道士显然是难受得狠了,他口中微弱的呻吟一声,但是却动弹不得,我清楚的看见他的额角有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我不由得也有点揪心起来,“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柳长言的面色有些凝重,他不再犹豫,双手快速结印,捏起了法诀。没一会儿,骤起阴风,天空莫名其妙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而那堆燃得正猛的篝火很快就被熄灭了。
人群一阵骚动,全都小声的议论起来。
没多久功夫,人群中突然显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形。那些村民见着了,不仅没有诧异,反而很虔诚的跪拜在地,“拜见仙长。”
“诸位起身吧,此事有变,这妖孽的同伙来了。”
村民口中所谓的仙长声音听起来很诱惑,像是有意识勾人一般,痒的如同一片羽毛轻抚过水面。他的声音很是悦耳,但是落入我的耳中,却觉得很难受。
即使是美人这样不正经的神仙,也没有用这样不正经的声音同我说过话。她除了背地里的言行举止同我所预想的神仙不太一样外,其他还是当得起神仙这个身份,而这个所谓的“仙长”估计也就是凡间行骗的术士罢了。
我眯着眼看去,发现仙长居然是个美男子,他面若桃花,形貌稍嫌昳丽,但是那张脸却是好看得紧。
他好像发现了我们藏身的地方,他一偏头,斜着眼瞟过来,正好与我打量他的目光对上。
一双如同春水潋滟般的桃花眼。
他这样偏头看人,那双桃花眼更加的添上了不少风情,里头含情脉脉,勾人夺魄。
的确是勾人夺魄,我被他这样一眼瞟过来,差点把持不住,居然有些心神不稳了。
恍惚间,有人用力的捏着我的脸蛋,我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惊醒过来。
“是魅术。”
魅术,我堂堂九尾狐居然中了别人的魅术!
我气红了脸,一时既是羞恼又是惭愧。我正想说些什么话来表现一下自己并不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时,柳长言却理都不理我,径自跳下树干去,和那个仙长面对面站着。
仙长笑了笑,道:“不知是何人到此闹事?”
柳长言沉默以对。
仙长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挑了挑眉,说道:“我在此开坛作法,想收服这个祸害苍生的妖道,可偏偏下起雨来,应该不是天公不作美,而是你——在作乱吧?”
柳长言突然笑了起来,“的确,不是天公不作美,是天杀妖孽!”
仙长脸色一变,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柳长言已经率先动起手来。两人电光火石间已经斗在一起,柳长言百忙之间回头朝我喊道:“带他先走。”
我被这一变故弄得有些措不及手,没来得及犹豫,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服从柳长言。我施法,把被绑的道士卷着离开。
那群村民一阵哄吵,有些人竟然朝我追来。我一咬牙,更加卖力的逃跑。
不知跑了多久,来到一处空旷无垠的荒野,终于把那群追着的村民远远甩开了,我把奄奄一息的道士放下,自己也停下歇了一会儿。
只是坐等右等,柳长言始终也不见来寻我。我们之前你追我跑,他找我已经找得很纯熟了,不存在他找不到我这个可能,那么他迟迟不来,就是还在和那个仙长斗法了。
心里一阵烦躁不安,不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眼前,我始终不踏实。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道士,正在犹豫是否要把他扔在此处而跑去找柳长言的时候,多日不见鬼影的小息突然化出身形来。
她一言不发的守在道士旁边,低垂着脑袋看地面发呆。
我一喜,“小息你——什么时候好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以她让人听得想死的语速,我这问话显然很不适时宜——我们很可能一晚上什么都做不了,就光听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了。
我趁她开口之前,转身想跑,我得赶紧找到柳长言才行,道士有小息守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我刚一转身就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因为转身的时候太迅速,当我的脑袋撞上来人的胸膛时,那股反震的力量弄得我有点头脑发昏。
我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发现正是我想去找的柳长言。
第六十三章 拔刀相助()
柳长言脸色苍白,唇边还有一丝没有擦去的血色。我急得握住他的臂膀?13??喊道:“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
我就不应该问这句话,每次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打紧的,还有哪里哪里不舒服之类的,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没事。
但他一般都有事。
“我帮你疗伤。”
“不用。”
逞强,又逞强。我气得推了他一把,可没想到,柳长言居然被我推得站不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你、你没事吧?”我有点结巴,没想到他伤得这样重,明明刚才那样急着要去找他,可他出现在我眼前了,又轻易的被撩起怒火。
柳长言没有理我,他就地盘腿坐在地上,紧闭着眼睛调息,一言不发。
我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他的身后,手掌抵上他的后背。可我刚要一施法,手腕就被人捏住了,那力道大得我有点生疼。
我一抬眸,发现柳长言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正扭头回来看我。
我使劲挣开他手掌的禁锢,却没有半点效果。都受伤了,力道还是这样大!
我皱眉,“你撒手。”
“你起开。”
想起他还受着伤,我忍下瞪他的欲望,放柔了声音哄他,“你先撒手。”
柳长言低哑的笑了一声,而后真的撒手了。可惜他一撒手就径自往一旁走去,远离了我。
他开始又开始闭目不严打坐,我小心翼翼的抬脚,可是还没举步,他却似有所察觉,“不许过来。”
我僵住,只得朝他撇了撇嘴,而后呆坐在原地,用目光放肆的打量他。
小息突然晃悠悠的飘过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身躯好像没有之前的那么凝实了。以前她若是勉力控制自己,双脚还是能着地的,但是现在却总是飘来飘去的。
她这样不会是因为变轻了,难不成是定魂珠出了什么问题。
我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了?身体怎么变样了?”
小息摇头,“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还一觉醒来,她当鬼还能睡觉呢。
我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胸膛,指尖下的触觉有些异样,跟平时我所摸到的不一样。我疑惑的戳了戳自己的手背,发现手感没有小息的软绵。
她的躯体难不成真会一点一点变稀薄了?
小息突然把头抬起来,她那张鬼脸猝不及防映进我的视野中,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令我起了鸡皮疙瘩。
“流……氓……”小息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脸皮一热,意识到自己刚才戳错了地方。我的手背当然没有她的胸部软了,害得我白担心。
我为自己行为辩解,“我也是关心你嘛……”
小息突然说道:“他……好像……快……不……行……了。”
我以为她说的是柳长言,浑身一僵,身体如坠冰窟。
小息突然拽住我的肩膀,带着我飘到道士旁边,“他……晕……了……”
他一直就都是晕的。
原来小息说不行的人,是这个救回来的道士,我定下心来,认真的打量他。
道士身上有许多交错的伤痕,有些伤口的鲜血已经凝固,有些还在往外淌着。我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但是因为我很少实践,所以包得很凌乱,等我给他包好,他看起来好像更加狼狈了。
我又想拆下来,重新给他弄一遍,身后突然传来柳长言的声音,“你别动他了,让我瞧瞧。”
我惊喜回头,见他此刻站在我的身后,低眉含笑。
“你现在好些了吗?”
柳长言点点头,然后在我的身旁蹲下。他伸手在道士身上检查了一会儿,说道:“外伤倒是其次,他的精气被妖精吸食不少,又被妖精的法术伤着了,这内伤也不知能不能医好。”
妖精,哪个妖精?
我问道:“那个仙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什么仙长,而是一个成精的桃花妖。”
桃花妖?难怪长了一双勾魂的桃花眼。
我问道:“他把你伤得这样重,那现在桃花妖如何了?”
柳长言道:“他的原形被我打了出来,现在那些村名一定人心惶惶。我怕妖精狗急跳墙,不管不股大开杀戒,我们还是要找机会把他伏诛才好。他的本体就在那块地方,不能离得很远,所以我们去找一株活得很久的桃花木,应该就能找到他了。”
看来我们去往蛮荒之地的路途上,还得顺便捉妖卫道。
我看了躺在着地上的道士,问道:“那他又是谁?”
柳长言答道:“他估计是来抓妖的,可惜妖精倒打一耙,把他害惨了。”
我盯着道士的脸半晌,最后越看越觉得他长得很眼熟,“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你觉得呢?”
柳长言听了,也开始盯着道士使劲的看,最后他道:“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可是想不起来了。”
我想了想,化出一把刀来,在道士的脸上比划。柳长言抓住我的手,笑着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我只是会剃他的胡子。
柳长言动了动嘴唇,我估计他是想说什么非君子所为,但是最后他也没出声劝阻我。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即使他劝阻,这胡子我还是会剃的。
话一说完,我开始在道士的脸上捣鼓起来,没过多久,他一脸的大胡子纷纷落地,全被我剃了个干净。
果然,胡子会很显老。
大长老的胡子剃了以后,显得年轻俊俏许多,这道士胡子没有剃时,我以为他是个潦倒落魄的大叔,但是现在胡子没了,他看着就是个有点沧桑忧郁的青年。
我看着道士的脸发呆,最后还是没想到,自己可能在哪里曾见过他,在我快要放弃以为自己认错的时候,柳长言突然拉住道士的衣服,说道:“你看,他的衣服是不是也似曾相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最后终于想起来了,忍不住惊呼一声。
我还真见过这道士,他的这身衣服,我也曾见过,但不是在现实里,在溯源镜中。在观沧海的往事里。
这个道士,是观沧海的小师弟。
第六十四章 魏明冲()
在小师弟不省人事的时候,小息充分发挥了她贤妻良母的本质。她一晚?13??都守在小师弟身旁,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实时向我汇报。
但是她反映的那些问题,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却偏偏小题大做,非要我看过她才会放心。天知道我每次敷衍她的理由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可是她却深信不疑。有时候我若是懒了,不想动,她就会闹起来,一个劲的手舞足蹈,咿咿呀呀。耳朵经过了一番摧残之后,我深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鬼哭狼嚎的夜晚。
我敢发誓,这词的首创者一定遇见过鬼,并且和鬼进行了一番真切友好而深入的交谈,他在交谈后表达了关于这场谈话的感想,于是鬼哭狼嚎这个词就诞生了。
天色微亮之后,小息待在小师弟身旁欲走又留。看她那恋恋不舍的模样,我不禁纳闷起来,她和小师弟就见过一晚上,而小师弟也一直躺在地上对身边的事情一无所觉,难不成这样还能擦出什么火花来?
我赶紧打住这个恐怖的猜想,不敢深思下去。现在自己身边已经一大堆麻烦了,小息再来一个人鬼情未了,那我真的要哭了。她若是看上了小师弟,两人再来一段你爱我我不爱恩怨情仇的纠葛,我一定……我一定棒打鸳鸯!
最后太阳隐约露出了个头,小息再待不下去了,这才化回定魂珠落在我的掌心里。
柳长言还在入定疗伤,我一个人什么事情也干不了,便只好坐在旁边守着他和小师弟。
一轮红日终于从群山后边露出了全貌,等柳长言调息好的时候,小师弟也相继醒来。
小师弟的神色有些迷茫,他四周打量了一圈之后,最后把目光投向我和柳长言。
我和他相顾无言,小师弟用手摸了摸脑袋,而后突然惊叫一声,“啊!我的胡子!”
昨晚把他的胡子给剃了之后,我没想起来要毁尸灭迹,如今他浓密的大胡子还落在他身旁,保留了昨晚的模样。
从这现场来看,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干的。事实上,他的胡子也的确是我剃的。所以在接收到小师弟悲痛的目光时,我心虚的往柳长言身后躲了躲,只伸出一颗脑袋来看他。
想起我把大长老的胡子给剃了之后,他罚我在祠堂面壁十年这个惨痛的经验,我真怕小师弟因为他的胡子而不待见我们。
僵持了一会儿,我小声说道:“我们救了你……”
所以不要在意你的胡子……
小师弟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挣扎着起身,缓慢靠近我们。我紧张得冒汗,虽然我们两个人肯定能打得过他,但是我不想和他动手,因为他是个好人,是放走了族长的好人。
最后,他在柳长言身前五步的地方停下,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原来不是要打架……我露出笑脸,回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小师弟又道:“贫道魏明冲,不知两位……”
“施恩莫望报,我们做好事,从不留名。”我拍拍胸脯,豪气道:“你可以叫我们好人!”
魏明冲默了良久,最后道:“既然两位做好事,可否一并去把那桃花妖给收了?”
我听了,也饶有兴致的问道:“那桃花妖做了什么把你害得这样惨?”
魏明冲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把后牙槽磨了又磨,回道:“那只妖精无恶不作,它专门吸食人的脑髓。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条性命。可恨它道行高深,我竟敌它不过,差点命丧它手,幸好有两位施以援手,这才得以脱险。”
这年头,凡是吃人的妖怪好像全让我遇上了,吸人血的僵尸,吃脑髓的桃花妖,还有整个人都吃的女鬼……
我不禁抖了抖,说道:“你跟他斗了多久?”
魏明冲一脸深思之色,他缓缓开口,“三月前,我路过此地,发现这里妖气冲天便停下来瞧瞧,最后发现了那只桃花妖。那些村民本也是相信我的,但是那桃花妖好生会算计,它离间了我们,又用魅术控制村民,最后村民便以为我骗了他们,把我认作是妖怪。我与那妖精斗法束手束脚,最后便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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