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琳擦擦眼泪道:“是的!我知道,东方侦探社见义勇为的精神我早就闻名了,我父亲最崇拜你们,经常夸赞你们,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候,才向你们求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跟你们合作,不久以前,我是因为怕父亲在他们手里,才不敢说什么,现在……”
陈秀莲道:“我们首先要抓住那个叫鲁薏丝的女子。”
胡秀琳连忙道:“他们囚禁我的那所破屋,就在我家上去不远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陈秀莲道:“那所屋子里有人住吗?”
胡秀琳想想道:“没有!那原是一所空屋子,很久没人住了,原有的业主已经卖掉了,只是没有扫除而已。”
陈秀莲道:“因此不必去了,那只是他们临时借用的地方,现在不会有人了。”
“那该怎么办呢?”
“你先回家一趟,收拾一下应用的东西,然后就住到这儿来,看护你的父亲,不要再跟任何人连络。”
“只要我做这些。”
“是的。因为你对令尊的事毫无所知,因此你能做的只有这些,不过你这有一件事可以做,代你父亲在委托书上签个字,全权交给我们处理……”
胡秀琳不禁有点犹豫,陈秀莲笑笑道:“这原是令尊自己的意思,他受伤后亲口说过的,你不必为这个担心。”
她把胡益谋的录音放给胡秀琳听了,胡秀琳才表示同意地道:“那我就签了,因为我父亲从来不让我过问他的事,所以有些地方,我不能作主。”
陈秀莲笑笑道:“这样子是对的,你年纪还小,对事情的看法不够熟练,原不该多管大人的事,不过现在你必须要学着来照顾你父亲跟你自己了。”
胡秀琳急道:“我父亲的伤势很严重吗?”
陈秀莲道:“下手的人用力很重,连头盖骨都击破了,虽然我们援救及时,伹短时间内总很难康复的。”
胡秀琳急得哭了起来,朱丽有点不以为然地道:“大姊,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呢?”
陈秀莲正色道:“我告诉她的都是事实,她了解到情况的严重性,才能学到如何在打击中自己站稳。”
胡秀琳受了这番话的激励,擦擦眼泪道:“是的,谢谢陈大姊的指示,我一切都照大姊的吩咐去做。”
陈秀莲陪她到浴室去洗洗脸,带着她先到东方侦探社,把胡益谋的东西交给了她,填具了正式的委托书后,她才道:“陈大姊,关于家父的医药费用,我该什么时候付?”
陈秀莲笑道:“不必急,我们办侦探社的目的并不在营利,你家的情况虽然还不错,却不像是有存钱的样子。”
胡秀琳道:“不!家父有点储蓄,我们付得起的。除了那栋楼房外,那间书报社有一半的股份,还有约摸十万美金的存款,他把存折印鉴都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钥匙我也有一把,我要用钱可以自己提取……”
陈秀莲心中一动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胡秀琳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前几天决定的,他说他可能会很忙,怕我找不到他,有什么需用时,我可以方便一点,房契,书报社的股权书,存折都放在保捡箱里,也许他已经感到可能会有意外了。”
“你去提过款没有?”
“提过一次,那是为了要送同学的生日礼物。”
“保险箱里还有什么东西?”
“有一些首饰珠宝,是我母亲生前的遗物,还有一幅小小的油画,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幅,据说值很多钱,我母亲原是在巴黎学美术的,这幅油画是父亲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是从一个古画拍卖埸上买下来的,他们结婚的时候,欧洲的战事刚结束不久,很多古董都不值钱……”
“那是不是一幅高更的作品。”
“我不知道,我只是小时候看过,本来是挂在客厅里的,后来因为香港的治安很不好,我们又不常在家,才把它送到银行保险箱里去了;父亲说这幅油画有纪念性,要我无论如何都不准变卖掉,还说他死了之后,要跟这幅画一起殉葬,使他能与我母亲永远在一起。”
陈秀莲十分兴奋地道:“或许我们的问题就在那幅油画上,走!我们上银行去看看那幅画。”
胡秀琳道:“今天是元旦,银行都休息了,陈大姊!关于费用,我过两天一定可以付给你,我提款的时候,存折上还有十万零一千三百五十元美金呢。”
陈秀莲笑道:“不是为钱,史密斯医生是我的老朋友了,一文不付也没关系的,我要看那幅画,你父亲在伤后说了高更两个字,高更是个有名的画家,也许你父亲就是想对我提出什么暗示。”
“那幅油画只有一本杂志那么大……”
“值钱的画不一定是大幅的,我们去看看好了,银行虽然今天休假,但私人租用的保险箱部门却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服务的。”
胡益谋租用保险箱是在汇丰银行,而且受托发行港币,规模很大。她们到达时,不过才早上九点钟,但是委托部门果然是全天候开放服务的。
可是进入保险库,却只有受委托的客户才能进去,胡秀琳是办过手续的,陈秀莲等只能在会客室等侯着,她叫胡秀琳把保险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看一下。
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胡秀琳进去了,不久后果然提了一个牛皮纸袋出来,也有着那幅油画,可是画并不是高更签名,作画者签了L。L。两个英文大写字母,年份是一九五三,高更已经死去多年了。
陈秀莲显得很失望,拿起其他的东西看,还发现了一张照片,相中人是胡益谋与一个中国女子的合影,那女子与胡秀琳十分相像,想必是她的母亲了,背面还有一行字,写着“一九五四年与露露返港定居纪念。”
陈秀莲忙问道:“露露是你母亲吗?”
“是的!我出生时,她就死去了。”
陈秀莲道:“她是学美术的,一定也会作画了。”
“是的,但母亲死后,父亲怕睹物思人,把她的作品都烧掉了,一幅也没有留下。”
“不!留下了一幅,就是这一幅,L。L。就是露露两字的缩写,这幅画的色调用笔绢秀,也是个女画家的特色。”
“真的吗?难怪我父亲要如此珍贵了,而且要把它死后殉葬,他们是很恩爱的,母亲死后,他一直没有再娶。”
“小妹妹,这幅油画是你母亲唯一遗留的作品,它的价值在令尊说来,也许是无价之宝。”
“感情的本身就是无价的。”
“但对别人说来,就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虽然令堂的造诣不错,伹令尊却告诉你它很值钱,为了怕人偷走才放到保险箱里来。”
“那也许是他特别珍视,也怕放在家里,看见了会引起感触的缘故,父亲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那就直接说明好了,何必说它值好几万美金呢,而且它是令堂的作品,就不可能是从古董拍卖场中买回来的,令尊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话呢?”
“这我就不懂了,也许是指另外一幅画吧。”
“你家还有第二幅画吗?”
“没有了,就是这一幅,在我十二岁的那年才取下保存到这儿来的。”
陈秀莲想了一下,取出身边的小刀,把油画从框上取了下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画框没有夹层,画布背后也没有什么特殊,陈秀莲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弄不懂了。”
马佳琍却拿起画布看了一下道:“大姊!你在心理哲学电气机械上都有成就,却少了一份艺术的修养。”
陈秀莲道:“是的,我对艺术的造诣只限于欣赏,却不擅创作,因为我知道这一门没有捷径,除了天才之外,还要多年的努力,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马佳琍道:“我却学过,而且还下过一番功夫,虽然我画得不好,却对油彩很熟悉,这幅画背后染上的油墨是法国货,而且是早年的产品,而画的正面,却是近年的东方产品,同时这画布也是早年的产品。”
陈秀莲道:“她母亲在巴黎学画,自然买得到欧洲的油彩,用一张老画布也并不出奇,法国人最喜欢复古。”
马佳琍道:“但一张画布上,绝不可能出现两种年份相差很久的油彩,而且在背面的油彩调色上大胆强烈,正是高更的画风,与正面所用的细腻鲜明完全不同。”
陈秀莲忙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幅画上有两幅画。”
马佳琍点点头道:“这是可能的,有许多窃贼,偷到了一幅古画后,往往央人在原画上再画上一幅,藉以瞒过检查人员的眼睛,运出国后,洗去加添上去的油彩,就恢复原状了。”
“不会破坏原画吗?”
“不会,古画为了保存得更久,都经过技术上的处理,涂上一层透明的薄胶,可以防止水浸与剥落。”
陈秀莲道:“这一幅画也经过伪装了。”
马佳琍道:“很有可能,只要用特制的药水一洗就知道了。”
朱丽忙道:“这不可以,我们要找的是一张秘图,只要秘图没有藏在这幅画里,我们就不能破坏它,何况它又具有那么深远的纪念价值。”
陈秀莲想了一下道:“小妹妹,这由你来决定了。”
胡秀琳道:“陈大姊,秘图一定会在这幅画上吗?”
陈秀莲道:“我不敢保证,但是令尊在垂危的情形下说出高更两个字,必然有他的用意,而目前唯一能跟高更联想在一起的线索,只有这幅油画。”
胡秀琳毅然道:“那就照马大姊的做法试一试。”
陈秀莲道:“你决定了?”
胡秀琳道:“是的!我父亲既然对你们说出了高更这个名字,想必他也希望能够把事情弄个明白的。”
陈秀莲想想道:“令尊不想让警方知道,而对方为了这半张秘图,竟然下手行凶,那个女的身手矫捷,精通技击,且有吸用麻醉物的习惯,她在本地能找到一批不良份子为翼,想必是一个黑社会中的人,也许令尊……”
胡秀琳坚决地道:“我不管父亲以前做过什么,也无损于我对他的尊敬,因为他是一个好父亲,而且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规规矩矩地做人,我相信他的人格。”
陈秀莲感动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小妹妹!你看起来像很软弱,但内在很坚强,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你。”
她回头又道:“老四,你去处理这幅画。”
马佳琍道:“只要松节油跟酒精就行了,医院里都有的,两个小时就够了,我在那儿工作。”
陈秀莲道:“好吧!我陪小妹妹回去一道,同时把二妹接来,回头到医院会面去。”
胡秀琳把其余的东西又送回保险箱里去,出来时,马佳琍与朱丽已经先走了,她凝重地道:“陈大姊!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父亲在存款中曾经提出了五万元美金,是昨天提的,不知道是作什么用途。”
陈秀莲道:“那一定是知道你被人禁制后,付给对方的勒索金,他原意是花钱来换取你的安全,可能是对方拿了钱之后,还不肯放松,他才逼得向我们求援。”
胡秀琳想想道:“那张秘图不管是藏着什么,一定是价值很高,但我父亲似乎并不打算运用它,否则他早就拿来变换成财富了,这十万美金完全是他苦心经营所得,我从存折上看,都是他在书报社的收入所得与外国那家通讯社付给他的稿费与津贴,因此我也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
“一定会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的,而且我相信令尊一定是个很正直的人,因为他对东方侦探社既有相当的了解,如果他在道理站不住脚,就不会找我们求援了。”
这番话使得胡秀琳十分安慰,顿了一顿才道:“父亲应该在保险箱里给我留个字条什么的,也好使我明白些。”
陈秀莲微笑道:“他是为你好,从他受到杀伤的这件事看来,对方是一批凶恶的人,而这件事也充满了凶险,如果你一无所知,还不会受到伤害,如果你知道了,对方就不会放过你了。”
因为胡益谋暂时不会再用到保险箱,胡秀琳把银行的存折带了出来,那是乙种存户,只要凭印鉴与存折就可以提款的,而胡益谋十分细心,事先已经签好了十几张空白的提款单,胡秀琳只要填上款项与日期,就可以领款了。
坐了车子再回到青山道胡宅,叶长青已经调查出一个头绪来,大部份的资料已由胡秀琳供给,例如住户的身份与平素职业等,这些人家都是租赁了他们的房子,而且有两家人就在胡益谋的书报社工作,不可能与歹徒勾结的,只有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就是这些居户在下午都接到了一份丽都夜总会的除夕晚会餐券,那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夜总会,为了庆祝除夕,特别排出了很精彩的娱乐节目,除了丰富的除夕大餐外,还有舞会与摸彩等节目,餐券价值二百五十元一张。
全楼住户每家每口都有一张餐券,是由胡益谋出面赠送给他们的,内附一封打字的请柬,说是为酬谢他们一年来的辛劳,特地致上微意,请大家狂欢一夕。
他们都是中等收入的家庭,难得有一次豪华的创举,所以都感激地去了,可是到达夜总会,却没有见到主人,只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那儿接待他们,说是胡益谋因为临时有了急事,不能前来奉陪,由他来代表招呼大家。
这个年轻人自称姓王是胡益谋的朋友,一直陪他们在夜总会耽到晚会结束,才雇车送他们回家;在夜总会里,这个年轻人很活跃,也很健谈,更善于交际,甚至于自动地帮大家照顾小孩子,使每个人都玩得很尽兴。
胡秀琳受了陈秀莲的嘱咐,推说父亲因为喝多了酒,引起心脏病,在医院中静养,请大家帮忙照顾门户,拜托那两位在书报社工作的邻居,请他们对书报社多加费心,一切业务都照旧进行。
有几位好心的邻居还问胡益谋的医院在那里,准备要去探视,胡秀琳也婉拒了,说是医生嘱咐要静养,过几天病好了再同来向各位道谢。
把家中收拾了一下,胡秀琳带了随身的衣物,才把在书报社担任出纳的刘光宇叫到屋子里,告诉他概略的情况。
刘光宇也是书报社的小股东,跟胡益谋是小同乡,私交极好,听了情形后,十分愤慨。
陈秀莲道:“刘先生,这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你一定很虽过,你跟胡先生的交情非常,一定肯帮忙的。”
刘光宇连忙道:“是的!我有今天,完全是益谋兄的提拔,连我在书报社的股金都是益谋为我代缴的,因为这是一所私人企业,凡是职员,都需要是社中的股东……”
陈秀莲道:“刘先生,首先我想知道昨晚会的餐券,究竟是不是胡先生自己送的?”
刘光宇道:“照情形看不太可能,益谋兄收取我们的房租很低廉,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这所产业占地很广,香港在这几年地价暴涨,曾经有很多人来接洽,想买下这片地产,出的价格很高,益谋兄完全是为了我们,才加以拒绝,因此他实在不必对我们再表示什么谢意了。”
“你什么时候见过胡先生?”
“他是中午离开书报社的,我看他神情很忧虑,也没有提到要请客的事。”
“那么是对方的故意安排的了?”
“多半是的!我们是傍晚才歇业回家的,益谋兄如果要请客,打个电话通知就行了,用不着再发什么请柬,而且益谋兄平常行事稳重正大,不会玩这种花样。”
陈秀莲沉思片刻才道:“假如是对方的安排,目的是把屋子里的人都调出去,好方便行事,要找到他们,只有从那个姓王的年轻人身上着手,刘先生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二十多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