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夜里他是那么恣情放纵,然而一到白天,当所有的一切都彻彻底底摊开在阳光底下时。后天被严厉母亲调教出来的压抑拘谨性格便开始悄悄抬头,令他无法自在地面对昨晚与自己赤裸交缠了整整一夜的男性亲密爱人。
莫东升看着他可爱的动作,不禁温柔地微微一笑。
‘抱歉.我昨晚有些不知节制……还疼吗?’
脸更红了。
‘……还好。’
‘肚子饿吗?’
‘嗯。’轻点了点头。
呵,刚睡醒来的范越黎,总像只怯生的小动物般可爱……当然,莫东升心底很清楚他稍后会不会一样可爱就不一定了。
莫东升低头啄吻他粉色脸颊一下。
‘饿了吧?再忍耐一下,我快摆好餐盘了。’
‘呃,你把早餐全端了上来?’
范越黎有丝诧异,就自己所知,素有洁癖的莫东升怕招来蚂蚁、蟑螂之类的虫子,所以一向不喜欢在卧室之类的私人地方用餐。
‘不算早餐了。’莫东升一笑,点点头道:‘嗯,我昨晚不小心太激动了一点……我想,你现在应该连动一下都很难过吧?’说着,他将温热手掌缓缓放在盖住范越黎身躯而起伏拢高的棉被上。
他并不是顽固而不知变通的人,既然范越黎身体不适,他也很乐意将食物端上来喂他吃。
‘莫!’范越黎脸泛潮红,因为莫东升的手掌心正隔着一层棉被轻柔地抚摸自己昨夜被他弄得又酸又痛的敏感地方,被按压的肌肤感觉像被火烫着似的逐渐热辣起来。
‘啊,对不起……是不是还很痛?’莫东升连忙移开手,似乎误会了什么,一本正经地询问。
‘还好……我、我肚子饿了。’还是不太习惯在阳光灿烂的大白天跟他讨论昨夜的亲密房事,范越黎面红过耳,连忙转移话题。
‘啊,我差点就忘了!’莫东升连忙站起身。‘范范,你躺着别动,我喂你吃。’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范越黎将双手撑在身体两侧,欲坐起身。
眉头一皱,莫东升眼明手快地伸出右手将他肩膀按压住,柔声道:‘都在一起七年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闻言,范越黎诧异地仰起头,一双清澈眸子深深凝视着他,久久不移。
‘怎么了?’莫东升微偏头。奇怪地询问。
‘莫,你最近……对我好温柔……’
温柔得……令自己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相识七年多以来,范越黎从没奢想过莫东升会对自己产生一丝情感,所以他近日难得展现的几许温柔,总令他感到既胆怯却又深深渴望不已。
‘有吗?’莫东升差点失笑。
‘有。’范越黎肯定地点点头。
性格浪荡不羁的莫东升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自己耗费了偌大的力气及心神才擒住他的身体,却始终抓不住他易动的心。
好不容易在一起共度了漫长的七年岁月,范越黎最近才逐渐有些自信地感觉也许他俩能顺利牵手度过这一辈子也说不定,但,害怕下一秒即失去他的不安,依旧如影随形,常令他难以安眠。
‘是吗?我怎么没什么感觉。’莫东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才这么点程度,范越黎就认为自己对他‘温柔’?
其实,若拿七年前他应付那些曾包养过自己的女人的手段跟现在一做比较的话,他对待范越黎的方式,真可说是‘无情无义’了。现在不过心血来潮地对他温柔一点点而已,他居然就一脸感动得要命……莫东升低头凝视着他,心底缓缓泛起一股奇妙而复杂的滋味。
有点酸…有点甜……
更有丝可怜他…什么人不爱。偏偏爱上像我这样的人……
不,那不是爱……莫东升在心底默默订正。
那不过是欲望,仅只是用买来的物品进行自我满足的丑陋欲望罢了。
‘我说真的!’范越黎以为他不信。
莫东升望着他略显激动的神情,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不想我喂你吃东西吗?’
呃……范越黎半垂下眼眸,腼腆似的轻轻咬着下唇。
他说不出违心之论。
‘范范,我想喂你吃。让我服侍你一下嘛……’莫东升用撒娇的语气在他耳畔低喃。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良久,才听到他发出微弱而害羞的声音。
‘那好,我煮的东西你要全部吃光光喔!’莫东升精神大振,伸手将他半扶起身,拿块枕头让他舒服地靠着墙壁,接着飞快转身来回,一手拿着餐盘,另一手拿着筷子,动作轻柔无比地挟起食物一口口喂他吃起来。
温柔并非他的本性,但他并不排斥偶一为之的展现。
‘范范,这块番茄镶豆腐肉是我看食谱现学现做的,非常营养,我还特地在豆腐里面加了一些你喜欢吃的蜜汁火腿,你吃吃看好不好吃?’
范越黎咬了一口后,立即点点头:‘嗯,很好吃!’
‘你还没吞下去就知道好吃?’莫东升挑眉横他一眼。
‘只要是你做的,就一定很好吃。’范越黎神情认真地道。
‘你说真的假的?不是说好听话哄我吧?’
‘我说真的!’
‘是吗?嗯……也许哪天找个机会煮东西请别人吃,听听他们的意见,这样我才能确定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莫东升半真半假地表示,逗他逗得很愉快。
岂料,范越黎闻言却勃然大怒,脸色一沉,伸手抓住他拿着筷子的手腕,恶狠狠道:‘不准你做给其他人吃!’
‘呃……怎么了?’莫东升一阵错愕,不明白他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情绪变得如此激动起来。
‘你煮的东西,这辈子只有我能吃!’范越黎宣示的语气。充满不自觉的蛮横及霸道。
虽然心知肚明莫东升这七年来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没有跟其他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瓜葛,但随着漫长的岁月流逝,范越黎对他的强烈独占欲却是有增无减,甚至一日强过一日。
对任何事物向来淡薄的自己,为何独独对莫东升一人如此执着不放?这个谜题,或许范越黎本人比所有人更不解,但他也无法改变。
‘……’莫东升微蹙眉,不发一语地凝视着他的表情,过了好半晌,明亮眸子半敛,语气淡然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以为关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除了你之外,我还能做给谁吃吗?还有,你抓痛我了。’
范越黎眼神一黯,缓缓放开他的手。
‘……抱歉,我失态了。’
他居然用‘关’这个字眼来形容……难不成莫东升觉得像只笼中鸟似的被自己束缚住自由吗?虽然这是事实没错,但范越黎听到他有丝自暴自弃的语调,心脏仍不免一阵刺痛。
究竟该如何对待他才好……这恐怕是范越黎这辈子最难解的习题。
莫东升无所谓地耸耸肩,安抚道:‘没关系。你不必道歉,反正我也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你独占欲强的这件事了。’只是,每次他一发作起来,一股庞大压力就瞬间压得自己的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也是事实。
说句老实话,不只其他人觉得奇怪,就连莫东升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清只有脸蛋好看以外其他地方一无是处的自己,到底有哪项优点值得范越黎如此痴狂沉沦了?
范越黎对自己的异样执着及独占欲,露骨得令旁人看了都感到不可思议,更遑论是亲身感受到的莫东升了。
一次、二次也就罢了,常常像这样对自己发作,就算是超人也受不了。
外表看上去真的很绅士、很正常,就连骨子里的处事作风也很世故圆滑,但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时就变得特别神经兮兮,难以相处呢?莫东升真是不懂他……不,或者该说,他不懂范越黎选择表达爱意的方式为何如此奇怪。
‘莫,我……’糟了,要赶紧道歉才行!自己刚刚真的不是故意要对他发脾气的!范越黎一脸不安地望着他,无奈千言万语却像是鲠在了喉咙似的,迟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嘘,吃饭的时候别说话,食物还有很多,我慢慢喂你吃完吧。’莫东升打断他的话,一副不想继续再多谈下去的神情。
‘嗯……’
菜色丰富的食物真的煮得很美味可口,只是,望着经自己方才那么一闹之后,顿时失去温柔神情,整个人恢复往昔冷酷气息的莫东升,范越黎不禁被一阵既懊恼又自责的负面情绪给捕获住,彻底失去了胃口。
明明晓得他在开玩笑,却认真起来责备他的自己,真的笨拙得……连自己都觉得深深厌恶了……
范越黎也晓得自己太过神经兮兮,只要莫东升表现出温柔神色,自己就会强烈不安,想试探他能保持温柔的样子到什么时候;可一旦真的惹他生气后,范越黎又后悔了,拼命渴望他再度回复温柔的神态……
如此反覆无常矛盾难搞……这世上有谁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
可是……
求求你……不要讨厌我……
望着莫东升毫无情感波动的冷淡脸庞,范越黎一瞬间真的好想哭。
‘范范,你确定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有办法去上班?’
莫乐升修长结实的身躯倚在房门口边,望着他,一脸担心。
唉,真不知他在闹什么别扭……
喂范越黎吃完一定份量的餐点后,莫东升放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继续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将所有碗盘拿下去清洗。本想着今天下午可以愉快地共度西人时光,谁知等他洗完碗盘一上来后,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居然看到范越黎强撑着酸软不适的身体脱掉睡衣,换上一袭深色西装,右手更提着公事包,一副准备去公司上班的精英架势。
‘我已经好多了。’范越黎淡淡道。
‘少睁眼说瞎话,你刚才明明还痛得站不太起来不是吗?’
‘……我要走了。’
该死!莫东升气急败坏地张开手臂挡住他的去路,不让他走出房门。
‘等等!范范,你……你实在是……’本有满腹的牢骚要对他说,却在抬眼见到他一脸坚决的瞬间全忘了。莫东升暗暗叹口气。转而用商量的语气询问道:‘你才刚回来,一定累坏了,还是多休息一天,等明天再去上班吧?’
‘等到明天就太迟了。公司还有很多紧急文件需要我亲自签名处理,我今天不去不行。’其实,这不过是借口罢了。方才跟莫东升闹得有点不太愉快,范越黎心底既难过又烦躁不已,想开口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无法可想的他,只好跟以往一样,选择逃避现实地将所有心神投入工作之中。
莫东升皱起浓眉,无法理解地疑问道:‘何必非要你去不可?就算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但是你不是有很多手下可以帮你分担吗?’不能帮上司分忧解劳,那还继续养着一堆无用废物啃蚀公司的骨干做什么?
范越黎一脸疲倦地伸手揉揉眉心。
‘莫……有很多事情你不懂。’语毕,他越过莫东升出了房门,往楼下大厅走去。
莫东升跟在他身后下楼,仍是一脸疑惑:‘对,我是不懂,但我更不明白你明明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还是要走?’
他突然这么说走就走的,倒变得好像是自己发脾气逼他离开似的,这令莫东升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不过起了一点小小冲突而已,为什么范越黎仍旧无法一笑置之?总是处于莫名所以状态中的莫东升,不禁觉得有点……累……
‘我不是突然才决定的……莫,你让我过去,我才刚从国外回来,有很多第一手资料要尽快回公司做处理不可。’范越黎瞪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莫东升。
‘可是……’莫东升皱起一双好看浓眉,偏头凝视他隐约透出一丝苍白憔悴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老爱这么逞强。
见他仍是不让出大门去路,范越黎不由得冷起脸庞道:‘莫,跟了我这么久了,你应该也很清楚公司一天没有我是不行的。’
嗓音冷酷得令人却步,从来没有人能在范氏家族第一继承人强硬的表情下支撑太久。
闻言,莫东升微微露出一抹苦笑,身躯闪到一旁。
‘是,我什么都不懂,阻扰你了。’
范越黎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细针刺了下地一痛。
‘莫,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路小心。’
‘唔……’虽然莫东升终于听话地乖乖让出一条路来,范越黎却突然不安起来。‘你生气了吗?’
‘没有。’莫东升面无表情地反驳。
骗人!‘我……其实我刚刚并不是……’范越黎急着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我没生气,说真的。’见他转瞬变了个人,像只做错事的小动物般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自己的脸色,莫东升唇边勾扬一抹笑容,上半身微倾,在他颊边印下一吻。
‘好了,快出门吧,你已经整整迟到一个上午了。’
‘……嗯。’范越黎柔顺地点点头。
只一个敷衍的吻,便令他满腔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范……记得今天早点下班,我会做你最喜欢吃的意大利面等你回来,然后继续做完我们昨晚还未尽兴的事……好吗?’富含磁性的纯男性嗓音在范越黎耳边低喃着,牙齿轻轻啮咬一口他的细致耳垂,挑逗意味浓厚。
‘嗯,我会早点回来……’
受不了他露骨的性暗示,范越黎羞得满脸通红,抱着公事包。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大门口。
生气……?紧紧望着他离去背影的一双黑眸,不知想到什么似的,倏然眯起。
范范……我对你的复杂情感,又岂止是‘生气’这两字能一言道尽的?
站在门口处,一脸若有所思的莫东升目送他的修长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而后终至消失时,才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进入屋内。
脚底下,由一栋接着一栋望不见尽头的灰色建筑物所构成的城市,仿佛象征着男人与生俱来对权力的欲望延伸。
站在范式企业的最高楼层,透过落地窗,一览无遗地向下俯视全市的风貌,这样的视野,很容易令人产生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优越感,而事实上,范越黎的确有本钱这样自傲。
在目前的产经业界,放眼望去,同他一样不到三十出头的年纪,却能达到现今地位的青年才俊,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当然,范越黎不会自恋到忘记他如今的成就,有一半全是靠家族默默在背后为自己打下深厚的底。
最初就是这项本钱令他成功得到莫东升,可七年后,他却不禁痛恨起这已经变成阻止他继续跟莫东升在一起的双面刀。
随着年岁增长,家族逼婚的压力、培养下一任继承者的责任……在在都是令范越黎越来越头疼的棘手问题。
好想就这么抛开一切,靠自己的能力出走,不再过着受制于人的生活!然而,范越黎只敢在心底这般偷偷地想,而不敢真的放手去做,因为莫东升……绝对不是可以跟自己同甘共苦的人。
若有朝一日自己蓦然失势了。他敢笃定,身边第一个见风转舵跑得最快的人一定是他——自己最亲密的枕边人。
莫东升忠诚的对象,是逸乐生活,而不是自己。
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为了钱而将自身卖断了。
呵……这么了解一个人的缺点,却仍深深迷恋无法自拔,算幸或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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