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像咬破口腔了……莫东升皱紧眉头,伸手抹去渗出唇外的血丝,溢满口腔的血腥味令他觉得有些恶心。
‘对不起,对不起……’天哪!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见他脸颊微微红肿起来,范越黎自责地红了眼眶,拼命向他道歉。
‘这是你第一次打我……’莫东升脸露苦笑。
或许是震惊过度加上打击过大之下,原本该愤怒或是生气的正常情绪竟如同泡沫般彻底消失了,他现在只想苦笑而已。
回想起这几年来不管两人争执得多么厉害,范越黎也从没失去过理智对自己动粗……果然宣称自己想跟女人上床这件事是范越黎最脆弱的罩门,根本连提都不能提哪。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求求你……’范越黎将他紧紧抱入怀中,既悔恨又懊恼,恨不得立刻砍自己十几二十刀向他赎罪。
莫东升虚弱得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的好痛……’
‘对不起……’
‘拜托你以后别再对我动粗了…我什么都行,就是对打架最没辙了……’
莫东升可不想下次又惹他生气的时候,变成他练拳的沙包,自己可是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对什么刀光剑影、拳来脚去的最敬谢不敏了,忍受一次还可以,再来第二次,他铁定承受不了的。
‘不会了,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打你了,我用我的生命发誓……真的很抱歉……’嗓音哽咽地边说,边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红肿的脸庞,察觉莫东升顿时目露惧意,紧张地往后瑟缩了下,范越黎懊悔得几乎快流下泪来。
‘你一定要遵守诺言…我可不想被你打死……’可能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的关系吧,刚刚背脊往后飞撞上门板的时候,莫东升真的差点以为自己会死掉,若是范越黎再度朝自己挥来一拳的话,那他一定会立刻夺门而出,再也不回头的。
范越黎含泪望着他,坚定地道:‘我不会骗你的,要不然我买把手枪给你吧?下次我要是不小心又对你动手,你就一枪毙了我吧,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嗄?一枪毙了你?’莫东升呆然地重复一遍他的话。
‘对。’范越黎重重点头。
‘说、说什么白痴话啊!我才不想变成杀人犯!与其因为杀人罪而亡命天涯,我不如干脆先一枪毙了自己算了!’真是毫无建设性的保证!莫东升猛翻了个白眼。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范越黎绝对不想加诸任何恐惧在他身上,若是莫东升因为这一次的暴力阴霾而从此害怕自己的碰触的话,那自己倒不如快点死掉算了。
‘我相信你啊,既然你发了誓,我就相信。’莫东升伸手捂着脸颊,理所当然道。
范越黎不像自己是撒谎大魔王,没理由不相信他,更何况,挑衅对方动手的人根本就是自己,等同自作自受……
‘莫……’闻言,在范越黎眼眶周围兜旋良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这辈子从没像此时此刻一样无比感激他的信任。他说的是真心话,这回范越黎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谢谢…谢谢……’
‘道什么谢啊……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啦……’好痛啊……唉,明知范越黎情绪容易失控,还故意用不堪言语去刺激他的自己实在有够蠢的……想到此,被他紧搂在怀中的莫东升不由暗叹了口气。
‘……我想喝酒。’
‘什么?’
‘嘴里都是血味,好恶心。’
‘恶心?’
‘嗯,有种很腥的感觉,恶心得快吐了。’
‘是吗?我尝尝看……’
‘咦?等等……唔……’
虽然莫东升回过神来后奋力挣扎了一下,却仍是无法阻止既心疼又好奇的范越黎低头强行凑过采的嘴唇,下一秒即唇舌相交,被他侵入口腔,勾撩舔吮他沾了血液的唾沫。
‘唔……’受了伤的口腔内膜处霎时传来一阵阵刺痛感,令莫东升不由得蹙眉轻轻哼了声。
可恶,这人为何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和情况,胡乱发情啊……
‘很甜啊……’
似乎满足了,范越黎稍稍撤离他柔软的唇瓣,手指爱怜地抚摸他俊美的眉宇,回味无穷地喃喃道。
‘甜?’
‘嗯,很甜……虽然是有些腥,不过味道比红酒还棒。’
察觉他说的是实话,莫东升身子不由一抖。
‘你这个变态……’
‘莫,趁伤口还没愈合前,我们再吻一次好不好?’初次尝到莫东升血液的范越黎居然微微兴奋了。
‘……范范,去喝酒前,我想我们先去一趟医院吧。’
‘你想看医生吗?’
莫东升伸舌舔了舔唇瓣,眼露同情地望着他。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脑袋可能该检查一下了。’
【第七章】
去酒吧?还是去医院?真是个异常两难的抉择。
几经挣扎权衡之后,莫东升决定还是不要亏待美好的难得夜晚。
医院,范越黎改天自己去就行了,不需要自己陪同。
被人猝然痛殴一拳打飞出去,差点无法呼吸的莫东升迫不及待地需要大量酒精来压压惊。
幸亏雨势不大,加上拗不过莫东升的要求,于是范越黎按照原订计划,开车载着他来到市区中央一家位于百货大楼内,装潢及格调都很优雅高级的酒吧。
这间店有个很简洁又特别的名称,就叫‘沉醉’。
经营者的音乐品味颇不俗,一首接一首不知从哪挖出来的悦耳旋律,总能令访客彻底放松心情,而半开放式的室内设计更是贴心,提供客人两种选择:一是与情人窝在一角尽情享受密语私谈的乐趣,二则是在吧台处与三两好友兄弟们挥洒高谈阔论的兴致。
风格雅致,音乐浪漫,加上小菜与调酒难争高下的美味,紧紧抓住了一般素有消费力与自制力的白领阶级们的胃口,因此来客虽然源源不绝,却很少发生客人藉酒装疯的事件。
不过,若非曾被身为私家侦探的表弟约来此处闲谈,平日生活乏善可陈的范越黎恐怕也不会发现这么一处好地方吧。
‘……我的脸有哪里怪怪的吗?’
见点的调酒都上桌了,范越黎还是一脸恍惚地望着自己,莫东升终于忍不住出声疑问。
‘……’
‘呃,刚刚被你打过的地方是不是肿起来了?’莫东升有些不安,不过方才到厕所照镜子检查了下,发现不凑近脸庞仔细看的话,其实看不太出来曾被人殴打过的痕迹,可能范越黎动手的时候曾无意识地克制住力道了吧,也幸而如此,他才不用顶着一张红肿猪头脸出来现人。
啧,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脸蛋了,真亏范越黎狠得下心动粗。
‘……’
‘范范?……哈啰!’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莫东升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范越黎这才一脸惊醒似的回过神来。
‘呃,你刚刚说了什么?’
莫东升微微叹口气道:‘我说,你看我的时间比看电影的时间还多,我都要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很少在外头看着你。’范越黎没头没脑地回答道。
沐浴在浅紫色光晕下的莫东升,一举一动美得就像某部古老电影的经典定格画面,令他简直看傻了眼。
莫东升一怔,半敛眼眸,缓缓拿起跟前的高脚杯搁至唇边,轻啜一口美味调酒。‘你光顾着把我拴在牢笼里,这种机会当然很少。’毫无讽刺之意的实话。
‘我不觉得那是拴住你,况且……牢笼才没那么舒适。’面对指控,范越黎仅能做出这点小小反击。
‘个人定义不同,随便你怎么认为,但是对我而言,不管名称是什么,实质意义就是那样。’
或许是喝了点酒的关系,莫东升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可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不管怎么说,跟范越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有一大半是自己的选择,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他。
‘原来你这么厌恶啊……真过分,你以前都没表现出来。’自己霸道地决定任何事情时,莫东升偶尔会露出不悦的神情,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同意并且接受自己的安排,所以范越黎一直以为他很随遇而安。
今晚听到他难得的真心抱怨,震惊之余,范越黎更觉有点伤心。
‘也不是厌恶……’莫东升试图补救自己的失言,可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才好。
‘但也不喜欢吧?’
‘……’
‘你怪我吗?’范越黎一脸忧伤地望着他。
‘怎敢。’莫东升轻轻哼笑一声。
‘……我一直以为那样对你比较好。’放任他去外头闲晃,要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办?
范越黎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就担心得不得了,虽然独占欲很重,但想保护男人不受伤害的心情同等强烈。
‘你一向很自以为是。’莫东升轻叹。
‘你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吗?’
‘你这么问,是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莫东升责备地斜睨他一眼,口腔内的伤口不时隐隐作疼,令他口气不由得恶劣起来。
莫东升讨厌范越黎总是时不时地试探自己的心意。想什么时候许下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他自有定见,如今说什么都还太早了。
‘……’
见范越黎沉默地低下头来,一副受到他言语刺伤的委屈模样,莫东升突然浑身烦躁起来,口气不由得更加差劲:‘若我说讨厌,你会改吗?不可能吧?既然是不可能更改的事实,那么你又何必一说再说?你知不知道我听了……’
‘莫……’范越黎抬起头来,用着很无助的眼神向他哀求着,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莫东升轻叹口气,不再穷追猛打:‘拜托,别再问一些奇怪问题了,聊点别的吧……’
‘我……不知道要聊什么……’范越黎有些无措地看着他。要聊方才看过的电影内容吗?可糟糕的是,那部电影到底演了些什么,自己的脑子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嗯……那我们回到第一个话题好了。范范,你说说看,难得出现在外头的我,现在看在你眼中是什么模样啊?’关于这点,莫东升还挺好奇的。
‘呃……’范越黎一愣,脸蛋微微晕红。
‘说嘛。’
‘好奇怪……在外头看着你,感觉你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发光?’莫东升困惑地微蹙眉。这是什么诡异答案啊?
‘嗯,就像天使一样,散发淡淡的光晕。’
‘天使?你是说……顶上有光环的那种?’
‘嗯。’
‘表情很圣洁,有一对白色翅膀,常被人画在教堂天花板上的那种?’
‘嗯。’
‘身上通常只披着一块白色的布,然后露两点飞来飞去的那种?’
‘……嗯。’
邪恶、残忍、爱说谎、坏心眼、没人性的自己……像天使?不对!错了!说他是一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恐怕才是正解吧!
‘范越黎……’莫东升沉沉呼喊他的名字。
‘嗯?’
‘拜托……不要净说一些像白痴一样的话。’什么鬼天使,其实他是想说自己像堕落天使路西法吧?这比他满口称赞自己帅呆了,还来得令莫东升觉得异常难为情。
有点悲哀地,他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理解范越黎这类人的脑子结构吧。
‘我不是在开玩笑,看在我的眼中,你的模样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范越黎神态异常认真地道。
‘是吗?’莫东升狐疑地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的神情或眼眸中找出一丝玩笑的蛛丝马迹,可惜却一无所获。
‘嗯,好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挺新鲜的。’范越黎喃喃自语道。可是,虽然很新鲜,内心却突然产生某种跟前神色自若的男人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了似的寂寥感。
突然好想回家哪……
‘外头的空气的确是比较新鲜。’莫东升静静放下手中的水晶高脚杯,仿佛置身事外的平静语调。
‘是吗?’听着,范越黎只觉心脏一阵刺痛。
‘是啊。’
危险,不能顺着这话题继续谈下去……理智这般强烈警告自己,然而范越黎已然无法自我控制。
‘莫……你很希望常常出来吗?’
闻言,莫东升眸底跃上一抹嘲弄也似的笑意。
‘你肯吗?’
范越黎也跟着轻轻一笑,丝毫不以为忤。‘你真是了解我。’
啊啊……果然被变相拒绝了呀……莫东升深感扼腕。
啧,这么舍不得放自己出外溜达的话,干么不干脆打断自己的双腿算了?
‘好说……敬你。’莫东升扬唇,举杯朝他致意。
‘敬我什么?’范越黎疑惑地看着他。
‘敬你今夜难得的慷慨,也敬你……恐怖的独占欲。’语毕,莫东升豪性大发地仰头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仿佛遭受严厉指责似的,范越黎脸色唰地一白。
‘……那我也敬你。’
‘哦?’莫东升微挑眉,似乎不解自己有什么事值得庆贺。
‘敬你…一辈子逃脱不了的命运。’
在听见自己说的话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的莫东升面前,范越黎亦一口气将杯中刹那变得苦涩的琥珀色酒液饮入喉中。
‘啧,真是超级不可爱……’
莫东升不悦地咋咋舌,故意忽略他饱受刺伤的难过神情,微抬手示意服务生过来。
闷不吭声地等他点完酒后,范越黎将酒杯推到一旁,低头瞪着自己的手掌,发出压抑住无尽苦涩与怒意的低沉的嗓音质问道:‘那你说……除了强取豪夺以外,我还能怎么做?’
‘呃……’
‘你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就调教我啊!’
呃,说什么调教的……是醉了吗?莫东升闻言狠狠一愣。
‘反正我就是霸道!我就是不可爱!不但会出手打你,疑心病又重,拥有一堆惹人厌的缺点……’
‘范……’虽然这些都是事实没错,不过你也讲小声点嘛。
‘你说啊!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讨你欢心啊!我好想知道!’
他在哭吗?盯着他深藏在前额黑发下的苍白脸庞,莫东升有丝烦恼地猜测。
‘才一杯就醉了吗?’
‘我没醉!’范越黎低吼。
‘不,你醉了……’手指不耐烦地轻敲桌面,不想面对一名开始发酒疯失去理智的男人的莫东升,嗓音异常冷酷:‘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我没醉。’
‘去吧,我在这边等你。’
‘……’范越黎维持原姿势良久后,终于放弃与莫东升无声的对峙。轻轻甩了甩头颅,低着脸站起身来,看也不看莫东升一眼便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真的哭了啊……凝视着桌面上残留的几滴晶莹水渍,不知怎地,已经戒烟多年的莫东升突然很想狠狠抽根烟。什么嘛……搞得好像我一直在欺负他,可是从头到尾受尽百般委屈的人明明是自己耶……总是一脸受害者模样的范越黎,其实才是货真价实的加害者,幕后大魔王,莫东升实在很佩服自己居然能忍受他长达七年的活活折磨,简直自虐成性……
过了一会儿,一名长相娇美的女服务生将他稍早前点的调酒再度送上,在莫东升礼貌性地低声道谢时,女服务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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