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我喜欢血把白衣染红。”
“初,快把刀放下。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现在他只想他活着,无论任何代价。
他知道自己逃不开他的身边,--现在,他也已不想逃开他的身边了,当然,他更不会以死来逃脱--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他这样对他,他一定要活着来折磨他、报复他--他今天根本就不是自杀,只是自残身体以逼他、掌控他。
“放我走。”虽然明知不可能,但他仍忍不住期许,也给他和自己最后的机会。
“不放。”俊脸变得黯沉,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放不开手。失去了你,好像心都没有了。你就像渗入了我的骨血一般,我怎么也放不开!”
“你什么时候会厌烦这个游戏?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自由?”
“永远不会!”他恨恨回答,“别忘了,且初,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已厌了。”
“而我,却真正爱上了你!”
上官,是你逼我的。我本想让你放我走,我们从此没有交集,你却……
所以,会有什么后果,你怨不得我了。
我给过你机会的!
“你要我一生都困在你的身边?”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如果死了,你留得住。”话音刚落,带着血的刀便深深没入自己腹部。
“不!!!”上官狂吼着冲上去,抽出刀子压住他的伤口,可是血根本止不住,仍不断流着。他大声吼着,“快叫医生!快叫医生来!!”
“呵,上官破玄,终于有了你无法掌控的东西,对不对?你记住:世上曾有那么一个人不受你引诱,而且他不爱你。”一道血滑出他的唇畔,脸上却是笑容,他美得如此诡异,如此惊心动魄。
“我不要掌控你,我只要你爱我!如果我只是贪图新鲜,早在尝过你后,就不要你了。我只想抓住你不放,我根本放不开手!”上官绝望的说道,“且初,我只是爱你啊!”
心给什么撞了一下似的,有些生痛。他没有语言。良久,方道,“我喜欢血把白衣染红。”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喜欢血把白衣染红是不是?”他狠狠划开手腕,血迅速流出,滴在他穿着的白衣上,染红一片,“就用我的血来染红它好了。”
静静看着他的血把自己一身白衣均匀染红,他才满意的笑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声音温存无比,似在与情人窃窃私语,但他的眼中却似要喷出火来,“明知你若受伤,我定会心痛,于是宁可虐待自己,也不肯向我低头,宁可自残,以此控制我。”轻而易举的看穿且初的企图,心好痛,为什么爱人会是这样?
“是啊。”他既然已经看穿,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他畅快承认。
狠狠的瞅着他,上官气极,“好,你够狠!我认输,我输给你了!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只要你肯安心在我身边!”
上官突然将他抱住,他的手臂是那么有力,紧紧得,紧得似要将且初溶入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一样。
“你好狠!你够狠!你这么做来惩罚我、控制我,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成功了!你昏迷两天两夜,我在痛苦中煎熬两天两夜!当你全身冰冷,我着急!当你发高烧不退,连大夫都束手无策时,我差点疯了!当你任我怎么叫就是不醒时,我快崩溃了!看着你的血把白衣染红时,我的心都碎了!”
“--全天下就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恶,你太可恶了!”他激动的诉说着,“为什么我这么没用
?为什么我就是没法不爱你?为什么我就是没法不在意你?该死的你,快把我逼疯了!”
“我该死?”唇角扯起一抹淡漠的笑,“那就让我死好了呀。”
“不要死!答应我不要寻你了,好不好?”他哀哀恳求,“我愿达成你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是了,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如今,终于是说出来了。
“是,任何愿望。”
“让我走。”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上官,再给一次机会,让我们不要走到我想的那一步去。
“除了让你走,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
上官,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放开了我,就是放过了你自己,你不明白吗?
“真的不放我走?”他冷冷的看着他,改变心愿吧,真的,改变吧。上官,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仍坚持,我们的最后,只会是支、离、破、碎。
“不放!”拥紧了他,“绝不放手!”
叹息一声,这就是命运了,--上官,你我的命运从此定下,再不会更改!
轻轻的,他开始说出愿望,“那么,不要再碰我。”
“……好,我答应你,除非你愿意,否则我绝不碰你。”
“我要成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
“我倾尽全力,定会达成你的愿望。一定让你成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
“我要娶般若。”
上官愣了,半晌,方道,“可是,般若不爱你。”他明白,般若的心中,只有自己。
“那无所谓,只要她嫁给我,由我爱她好了。”
心中燃起熊熊妒火,“你爱她?你居然爱上她?”
他笑,是承认也是挑衅,“怎么,我不可以爱她?”
“我不容许!”
他运气举起掌,迅速朝自己天灵盖击去。
上官赶紧接下这一掌,血,自他的口中喷出,--这一掌,他是尽了全力的。
他却管也不管,再度运手举掌。
“好!我都依你!”用全身力气,他吼道,“你要天下,我给你!你要娶般若,我也答应!你不爱我,我也认了!有我爱你就好了!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手掌放下,他淡淡道,“别忘记你自己说的话。”
“我爱你。”
“我恨你。”
“有多恨?”
“非常恨。”
“那就恨吧。爱恨只在一念间,当恨到了极致,你也许会爱上我也说不定。世人常会因爱生恨,爱到了极致,就有恨了。却很有人知,恨到了极致,也会生出爱的。你恨我,就恨到生爱吧!”
“你疯了。”
四,恨嫁
“你要我嫁给夏候且初?”她笑了,“为什么?”
》 他淡淡道,“我们要得天下,就必须手上有筹码。”
“筹码?”般若冷淡的笑起来,“你是自欺还是欺人呢?教主大人。我们手上已经掌握了夏候青云与夏候惊艳,怎么还需要皇族再多一滴血?”
“再多一个,总是好的。”
“我看完全没有必要。”般若断然拒绝。
他继续说道,“你嫁给他,成为他的正妻,将来的太子妃,今后的皇后,在皇帝死后自然成为皇太后,实握实权,名正言顺。天下,就皆在我教掌握之中。”
嘲弄的看着他的眼,“我成为他的妻,你,不妒忌?”
他脸色一凛,有着被看穿后的狼狈。
素手抚过他的脸,她轻声叹息,“都是借口,是不是?真正的原因只为你爱他,所以他的一切要求你统统不惜余力的替他达成,对不对?”
自幼就没瞒过胞妹任何事的他,点头承认,“是,我爱上了他。所以,甘愿为他做任何事。”
耳畔传来她痛彻心扉的疑问,“你,一直都是无情又无心的,为什么会爱上人?原以为,我们能成亲,就算你不爱我,只一心爱你的天下、你的雄心,我只要能在一边守着你,与你分享喜怒哀乐便已足够。谁知老天残忍得不留一丝余地,他仍是让你遇上了他,也让你爱上了他。”不甘啊,在用尽了千般手段后阻止他们的相遇相见后,他们仍是相遇了,他仍是爱上了他,而自己,仍是落得得身嫁他人的结局。
究竟是天意让她阻止不成?
还是她的阻止原就是天意的一部分,因为她的阻止,所以,他们反而才能相遇?
他满心歉仄,“般若,我对你不起。”
定定的看着他,她问,“再对我不起,你仍是得要我嫁给他,是不是?”
他点头,无比沉重,却仍是点了头。
吻,轻柔的落在他的面颊上、嘴唇上。
她笑叹,“你为了成全爱人,甘作如此牺牲。我为了成全我的爱人,嫁给他,又有何不可呢?”
在取得了般若的同意后,要得到长老的认同更是轻而易举。
教中,虽然一直是教主、长老、圣女三权分离,但,这些年在他的领导下,逐渐的,成为中央集权,大权只在教主手中,把众人教导成教主为尊,以教主的旨意为重。所以当他说要嫁般若给且初时,长老们当然同意。更何况,他还告诉了众人要名正言顺窃国的那个借口。
然后,他就开始筹备他们的婚礼了……
烛光下的般若,凤冠霞帔,美艳非凡。
握住她的手,他轻轻道,“般若,由此刻起,你就是我妻、我就是你夫了。”
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般若叹息,“且初,不要演戏了。”
他心上一惊,她知道了……
“是,我知道。”轻易看穿他的想法,她点头,“何必告诉哥哥,你爱我?你可知,他伤透了心。心爱的妹妹,居然是自己的情敌。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另娶别的女子,而且,这婚礼,由他一手促成。”
“般若,我爱你。”
“不必欺骗我。”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说道,“你我皆心知肚明,且初,除了自己,你谁也不爱。之所以坚持要娶我,一是为了伤哥哥的心,再则,是为了了为难哥哥,想造成哥哥与我以及与长老们的裂痕。你自己知道,只要是你的愿望,哥哥想方设法也会达成。你要娶我,一定娶得到。只是,这与教规相违,必遭长老们的反对,你想借哥哥的手除去长老们,让教众寒心。你却没料到,哥哥说服了长老们,让长老们也大力支持这门婚事。而我,自然更不会反对。”
“你为什么不反对?你不是自幼就深爱他?而且,依你们的教规,你只能与他成亲。你,居然甘愿嫁给我,为什么?”
“对于我而言,只要心爱的人开心,我就满足了。哥哥开心,我就快乐。所以,我答应嫁你。”
“般若,你真傻。”
“相对于你的一心为已,
我们的真心爱人,当然是痴傻。”语言虽尖锐,她的态度仍是那么温柔优雅,“无情无义无心的人,最是快活。而我们却不能,因为爱,所以被牵绊,所以任由对方的言行举动牵扯已心。所以,我羡慕你。”
在这一刻里,他无言以对。
“且初,在大错未铸成之前,放过自己,也放过哥哥吧。”
他狐疑的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所以尊为圣女,并非因为我是教主之妹,而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我能看清过去未来!”
自然,她能清楚夏候且初的用心。
只是,看清了一切又如何?仍是得不到他的人、他的心,仍是得受命运摆布。
--她好恨!
且初却在微笑,“无论怎么样,我娶到了你,而他,仍得为了我的心愿而奔波。”
“无情无心的人永远快乐。且初,我只望你别在今后后悔。”
“不悔。”
舞台已经布置好了,所有的棋子各就各位,游戏就要开始了……
上官,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执意如此的!
不该怨我!
不该恨我!
五日后,上官破玄以皇子随身侍卫的身份入宫。王妃上官般若以体弱多病为由,经宗人府批准,长期离宫清修。
5,须弥座
上官破玄跟着夏候且初入宫已有一年了,这一年中,上官只是观望,以看清整个皇族形势他必须在掌握一切资料后,配以全面分析、准确判断,再得出客观结论,最后再行理智取舍,以做出最有利于夏候且初的抉择。
于是,他不动声色,他冷静沉着,同时处理好夏候且初有意无意交付的各项任务。他活动在夏候且初身边,优雅得体,进退适宜,终于,他成为了夏候且初不可一日稍离的伙伴。他们的配合十分默契,以致于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他们都可以知道对方想什么、做什么,而自己,又该做什么来配合。
转眼已是大然三十三年,上官破玄入宫后的第三年。
久已不近女色的大然帝从宦官手上的红漆盘子中随手翻出了一张。
然后大然帝直接由心腹太监王义引着,和三个贴身侍卫前往今夜侍寝的女子九嫔之首的昭仪朱若水的暖玉阁。
未允许任何人通报,皇帝直接朝里走去。
一阵强烈的合欢声传来。
大然帝停下脚步,脸色铁青。
猛然踹开门,翻滚中的男女停下了动作,惊恐的眼对上皇帝铁青的脸。
”泽渊,很好!很好啊!”
传入他耳中的,是皇帝狰狞的笑。
深夜,一群军队向禁宫奔来,那整齐的脚步声在暗夜中显得异常沉重。
领队被宫中侍卫总管李全科喝住,”什么人?”
邻队恭敬回答,”禀大人,奉太子手谕,带兵前往。”
”太子的手谕?”李全科疑惑了,就在刚才,皇上不是才传自己派兵看守着太子,把太子禁在暖玉阁吗?那么,这张手谕的来源就可疑了……
”把太子的手谕呈上来。”李全科断然道,”一切待我禀明皇上后再做定夺。”
灯下,大然帝惊疑不定的看着那道手谕,,不错,确是太子的笔迹。
从禁闭太子到可由太子自由调度的御林军出现在禁宫,仅短短三个半时辰,三个半时辰中,禁闭中的太子居然能调来了兵,逼宫?!
不错,若非有逼宫的兵力,又怎敢勾搭上母妃,秽乱宫闱?!
这孽子,留不得!
次日,皇太子夏候泽渊以谋反罪,问斩。
储妃及后宫相关人等,均流放贵州。
储妃肖氏连呼冤枉,经再审讯,供认那张调兵手谕出自她之手,但,这也出自太子的吩咐:若在二个半时辰内他没回来,就表示他出事了,那么,肖氏就以太子手谕调兵,前往逼宫,救太子。
大然帝闻言大怒,要将肖氏问斩。
这一日,上官破玄被大然帝召入宫内。
皇帝的痛风又犯了。
一次偶然的狩猎中,皇帝的偏头痛犯了,身为皇十三子夏候且初贴身侍卫的上官破玄在众人监视下,当即施以妙手,将无论御医如何医治始终除不了的剧痛当即消除,之后再经上官的长期治疗,慢慢调养,纠缠皇帝多年的偏头痛居然被要除了。
自那以后,几年来,皇帝的健康均直接由上官负责,并将上官外放做官,短短数年,上官已是从三品。
上官拨出最后一根针,皇帝吁出一口气,舒服的道,”上官,这几年来,也真亏有你。”
上官收拾着器械,一迳淡笑不语。
”别忙着走,陪朕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