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变--序曲
四周一片暗黑,只余神殿中一星微弱的烛光。
女子黑衣长发,正专注凝望眼前以自身之血染就的“未来之镜”。
“不!”
女子发出悲怆的感叹,从不显露情绪的玉容上是显而易见的伤悲与不致信。
她不信--那个从来都是无情无心的男人也会爱人,且是激烈的、不惜伤害一切、牺牲一切的痴缠苦恋。
相似的命格,却有相反的命运。
--他们,原应是两条不可能交会的平行线!
芳心撼动之际,她又在水镜中看到凤冠霞帔的自己,在新婚之夜,没有一丝一毫的娇羞喜悦,只有淡淡落寞与深深悲哀,正平静的和新郎交谈着。新郎,不是原来注定的他,而是那个乱了他们兄妹命盘的元凶。
不可能相逢的星星交会了!
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可能的!
就算他们的相遇是命定,她也要逆天!!
她却没有看到,漆黑的夜空,很突兀的划过一道灼目的紫光,随即,又划过一道白光。
白光似在追逐紫光一般,紧贴不舍。
转瞬,双双消失在天地间……
一,初遇
远方传来琴声。
那声音似从遥远的天际缓缓传来,在昏暗的夜色中低荡不已。
回过神时,自己早已循声溯去,立于一座小亭十丈外。
一青衣人正在凝神抚琴。琴声低迷若梦,梦不完的前尘旧事;幽幽如诉,诉不尽的恩怨情仇。在寂静的月色中,落花纷飞,织成一种梦一般的氛围。
完全不同于宫庭那种浮华撩乱的乐声,这琴声,在幽静中似伴随着轻风流水、竹声花影,有着几许难以形容的孤洁与寂寥。
当夏候且初沉迷于这幽邈如水的琴声中时,琴声却突然停了,随后传来青衣人的声音,“朋友既然到了,何不现身一叙?”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种说不出的煽动力。
夏候且初从藏身的林间现身,向那小亭走去。
然后,他看到了弹琴的人。
那一刹那间,他似被天雷击中!
好美!
这世上居然有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男子!
微咳一声,以掩饰自己惊艳的失态,方才开口,“在下因被琴声所吸引,所以一路寻来,扰了先生抚琴,是且初的不是。”
青衣人微微笑了,艳绝人尘,“陋野之人,哪里懂什么韵律?不过是抚琴自娱罢了,难得先生喜欢。”
夏候且初正色道,“先生忒谦了,这首《广陵散》失传已久,当世会弹的人,只怕不会超过五个。”
听到“广陵散”三个字,青衣人的眼睛亮了一亮,又是一笑,“难得先生知道这曲子的名字,看来先生倒是个知音人。”
“不敢当,不过是喜爱罢了。”
青衣人起身,夏候且初才发现,青衣人很高,个头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青衣人指着琴,笑谓夏候且初,“不如请先生抚琴一曲。”
夏候且初也不谦让,管自坐下,抚过琴弦,不由赞道,“好琴。”随即信手抚来,弹的却是《高山流水》。
昔年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琴。当钟子期逝去后,伯牙再抚一次《高山流水》后,慨然碎琴,言:知已已死,此生再不抚琴。
一曲终,青衣人抚掌笑道,“好一曲高山流水。先生既视我为知音人,我又怎好对先生有所隐瞒?在下上官破玄。”
赶忙回答,“在下夏候且初。”
上官破玄正欲开口,夜空中,突然升起一支烟花,五光十色,璀灿生姿。
上官破玄遗憾的说道,“夏候兄弟,本欲与你谈乐论曲,谁知临时还有事情要处理了,只好就此别过。这琴,就赠与兄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不知为什么,没有推辞,只是微微一笑,“如此,且初先谢过了。”
“如此甚好!”上官大笑,笑声中,身形渐远,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夏候兄弟,后会有期了。”
轻轻抚过琴声,笑了,这琴,乃是由受过天火的雷击木做成的焦尾琴,价值千金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赠给了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这上官,很慷慨呢。
上官破玄,一个奇特的人。
微笑着,夏候且初下了定论。
匆匆赶回,却见发出信号之人正恨恨望着自己,不由笑得无奈,“般若,这么急招我回来做什么?”
女子不依的娇嗔,“刚才才知道,你返京已经五天,为什么却不回来?”
不在乎的笑道,“男人的事,女人少问。”
下一秒钟,粉拳已擂到了胸前,“你总是从不记着我。总是让我牵肠挂肚。而自己却从不在乎。破玄破玄,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叹息一声,痴儿,为何总是痴缠呢?面上却仍是笑,“当然有你。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怎会没有你?”
她冷冷提醒他,“也是你唯一的未婚妻子。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妻子。”
仍是漫不经心的笑,“那么,圣女什么时候愿意下嫁给在下?”
含恨看着他的眸子是带悲的,“你一天没有爱上我,我一天就不嫁。”
上官平静的说道,“般若,你若真不愿意嫁给我,为了你,我愿意废除这条教规。”
教中历代传承,教主永远只能有一子一女,然后由子女结合再生下继承人,不管双方忠于婚姻与否,却终生只能与对方孕育子女,且只能是一子一女。
这就是世人眼中的魔教明教了,为了防止的子女为争权夺势而让整个明教四分五裂为外敌所趁,也为了维护血统的纯正性,所以明教从来都是由血亲组成王朝,实行一王一后制。
他,上官破玄,是明教第七任教主,而般若,是本届圣女,他的亲生妹子。
美眸中尽是幽怨,“你明明知道,做你的妻子,是我自幼到大的愿望。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啊。你若废了这条教规,我就死在你面前。”
静静的看着般若,心上浮起怜惜,转开话题,问,“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
展颜一笑,“你还记得我生日?”
“怎会忘记?”
又是笑,“大漠的生死果怕是要结果了。我要它。”
生死果,又称阴阳果。据《搜灵索异录》记载,此物长年在大沙漠中最诡秘可怕的血沙漠,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三十年成熟。其果实有着起死回生,使白骨生肉的奇效。
“好,我会为你取回。”
去吧,去吧,去大漠吧。这样子,应该可以避开不该遇见的人吧?!
就算是逆天,我仍要把你留住!
没有任何扈从侍卫,一个人踏上了西去的征途。他的目的是到血沙漠,取回生死果。
父亲大然皇帝近年来是越来越贪生怕死了,嘲讽的笑了,(是啊,父亲)如果找回了生死果,想必会让皇帝对自己好感大增,从而增添不少筹码。
他,夏候且初,二十一岁,皇十三子。
国外有强敌柔然虎视眈眈,国内有魔教野心勃勃,宫内兄弟间斗得你死我活,在朝,大臣分裂各拥其主。
今上子女无数,有名衔的公主只有五位,而在儿子当中,封为亲王的仅有五人,分别是:皇长子夏候全阳为恭亲王,皇三子夏候青云为贤亲王,皇七子夏候惊艳为成亲王,皇十子夏候全为义亲王,皇十三子为礼亲王。
太子则是早逝的皇后所出的嫡子,皇二子夏候泽渊。
夏候泽渊自一出生,就是皇太子,所以他有恃无恐,他放荡不羁,尽管他明知储君宝座为无数兄弟所觊觎。
二十一位皇子及整个朝野、后宫隐隐然分为拥皇太子派、拥夏候青云派、拥夏候惊艳派、拥夏候全阳派。
没有任何人对皇十三子有敌意,也没有任何人对皇十三子有戒心,只因夏候且初伪装得太好,成功的让每一个人相信皇十三子超然于名利权势之外,于是,皇帝宠爱他,皇太子对他信任有加,夏候青云对他毫无戒备之心,就连皇太子的另外两个竞争对手夏候惊艳、夏候全阳也对他礼让三分。
唯独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夏候且初,要权要势要天下!
所以他努力伪装,他积极准备,他不放过一丝一毫壮大自己的机会。
这一次,自愿请旨以前往西北暗访民情为由,他独自踏上了寻找生死果之路。
在兰州那个他歇脚的小店中,他看到了那个慨然赠琴的男人:上官破玄正从街上走过。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自动作出了反应--笑嘻嘻的上前与对方打了招呼……
如果,你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和你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你会怎样?
上官破玄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样,却知道,在看到夏候且初那张笑吟吟的脸时,心中是喜悦的。
在得知双方都是要到沙漠去后,很顺理成章的,两人结伴而行。
他们聘了一个叫做马拉的老向导,买了九头骆驼,三头作为坐骑,六头背载行李。
然后,他们出发了。
二,意动,情生
》
》 骄阳、黄沙、热浪。
》 在置身沙漠后,他们才发现到沙漠是个多么轻率而可怕的决定。沙漠中危机四伏:绿洲不但少而且相距远,狂烈的沙暴、致命的毒蝎、可怕的蛇类、缺水的危机……
》
日复一日的走在苍茫且危险的沙漠中,他们只有放下戒备,团结合作。相处久了后,上官破玄和夏候且初才悚然发现:他们间的距离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他们居然对对方没有任何戒备,没有任何怀疑,只有信任,全然的信任。
》 他们知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双方目的一致--寻找生死果,他们知道了彼此的真实身份,也知晓了对方的行事方式。
》 然后,蓦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居然已成为,知已。
》
》 “咦,这是什么?”夏候且初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奇特灌木:一丛又一丛,长着绿叶,枝上却有着明显的细小的剌,“我还从没见过这东西呢。”
》 马拉笑了,“这是骆驼草。”
》 “骆驼草,那是什么东西?”
》 “是给骆驼吃的草啊。在沙漠中,牧草不足的时候,人们总是让骆驼就地吃骆驼草以解饥。”
》 “啊,就因为是给骆驼吃的草,所以就叫骆驼草?”夏候且初不满的抱怨,“我还以为有什么传说故事呢?”
》 “夏候公子要听传说故事?”马拉又笑了,“关于这个骆驼草,是有故事的。”
》 “快说快说。”夏候急急催促。
》 上官微笑看着他,这且初,有时候,就是个孩子。
》 老向导开始说起故事来,“传说中,骆驼草是会自己移动的。它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它总是在迁徒,总是在流浪,因为它永远在寻找。”
》 荒凉的沙漠中,他们的队伍一边缓缓前进,一边听着老向导说故事。
》
旷野中,老向导的声音听来格外苍凉,“在我们部落的传说里,有一位神仙爱上了他不该爱的人,天帝为了惩罚他,把他和他所爱的人分开,天帝把他黜为凡人,将他所爱的人黜到沙漠受苦。他知道后自愿到了沙漠寻找他所爱的人,天帝一怒之下将他化为骆驼草,罚他永远只能扎根于同一个地方,永远也不能移动去找他所爱的人,而他却在化身为骆驼草后仍然坚持要寻找他所爱的人--然后他那深深的爱让他摆脱了身为植物只能扎根于一处的宿命,他可以活动了。”
》 “从此,他就在沙漠中移动着,继续寻找着他所爱的人。当他到了一个地方没找到他所爱的人时,他又会继续流浪,继续寻找……”
》 夏候且初不由叹息,“这么说来,这位神仙不是很可怜,一直仍在大漠中寻找。”
》 老向导笑而不语,在看到前边那一片红色的沙漠后,喝住了骆驼们的前进。
》 不解的看着马拉,马拉却指着前面说道,“前面就是两位公子要去的血沙漠了,老朽就在这里等着二位吧。”
》 这是在出发前双方即已谈妥的条件,也就没再多言。
》 次日,带走了四头骆驼,走进了血沙漠。
》 行前,马拉说道,“因为二位带的口粮只够二十日,所以,我在此处等二位二十四日。”
》
》 恶毒的烈日拷打着干焦的地表与沙土,缓缓的走着,热浪笼罩了两人,这片广袤的沙地似乎永远也走不完。
》 他们,已在这里走了十二天半了,没有任何发现。
》
突然掀起风来,从天而降直朝他们扑来,暴虐的风卷起浑厚的沙尘,把灼热的沙土们吹入他们的眼、耳、口、鼻中,只好忙忙跳下骆驼,躲在骆驼身下,用衣衫把头裹个严严实实。
》 好不容易等旋风离开,才从骆驼身下站起,重新开始征途。
》 一路上,随处可见历历白骨,有人的,也有骆驼的,他们,想必都是历年来在生死果的诱惑下慨然赴死的可怜牺牲品。
》 “我想我明白马拉他们一族为什么坚持不踏入血沙漠一步了,”上官不由喃喃道,“这里的确很可怕。”
》 “是啊,”夏候且初接口道,“只有走到这里,我才明白生与死是那么接近,也才明白生死果为什么会长在这里。”
》 不由相视一笑,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继续前进。
》 “且初,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 “不会的,我还没做上皇帝呢,怎么能死?”
》 “真是权欲熏心。”
》 “你已是明教教主,权倾天下了,当然可以这么说。”
》 “呵。”
》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皇位、国家、天下,我统统要尽握手中!”美丽的脸上交织着野心、骄傲、霸气,让那张脸霎时变得惊心动魄--充满着危险的、认真的、怒放的,美丽!
》 心在微微颤动着,口中却笑道,“看是你先得到这个国家,还是我先吧?”
》 夏候且初先是一愣,随即不可抑制的笑起来,“明教一直野心勃勃,觊觎着天朝江山,讽刺的是,身为皇子的我,却与魔教教主相识,并结为了朋友……”
》 笑声在见到前面的异相后截然而止--高树、草地、金黄的湖泊、一棵黑白相间的树突兀的立于湖泊正中,红光耀目。
》 “是海市蜃楼吧?”夏候且初喃喃道。
》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 天涯,地水,阴阳树,生死果!
》 他们找到了!
许是因为取着生死果后的兴奋激励了他们,居然只要了八天半就走出了血沙漠,返回老向导等他们的地方。
此时,人与骆驼都是极劳累不堪的,在满足了食欲后,两人倒头就睡,一连睡了两天两夜。
然后,他们踏上了归途。
“破玄?”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唔?”
“出去走走吧。我睡不着。”
“好。”
怕吵醒了仍在沉睡中的老向导,两人蹑手蹑脚的跨出帐篷。
在这个扎营的绿洲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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