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才十二岁,也是个半大的丫头了,对于美和丑也有了自己的观点。照着镜子,这几天她自己没少偷偷地抹眼泪。
今天上午田欣刚出去,就碰见附近的几个小孩。一看见她几个原本在一旁玩耍的小孩就从远处走了过来,堵在她面前挡着她的去路,说了一堆难听的话。骂她们一家是新时代的大毒瘤,说常玉萍理光头是反动派的头头,是黑帮,是旧社会的大流氓。
实际上那几个孩子和田欣也都差不多大,他们懂什么?只不过是成天跟着那些红卫兵屁股后头瞎转悠的小尾巴,偶尔听到过这些词,虽然不太明白这些词的意思,但是也知道都是些不好的话。
田欣一下子就急了,她气的浑身颤抖,一张小圆脸也涨得通红,恶狠狠地说:“你们胡说!我妈不是反动派!我妈不是大流氓!!”
几个孩子几句不合,就动手打了起来,孤军奋战的田欣,自然讨不到半点好处,被其他几个孩子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打。
常玉萍这么一说,田欣的委屈劲更浓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因常玉萍而起,一时间哭声更大,愤愤地说:“得了吧!他们欺负我还不是因为你?!他们说你剃光头是大流氓,说我是小流氓!”
挟着浓浓的哭腔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入常玉萍的心窝,一颗心紧紧地发疼,她的宝贝闺女受了委屈。心痛过后,常玉萍也气急了,她怒火冲天的问道:“谁?谁说的这些话?!欣儿你告诉妈,妈找他们去!”
田欣一个劲的哭,哭的常玉萍心里都滴了血,闺女是她的心尖肉儿,是她的宝贝疙瘩,更是她的命,谁要是敢欺负她闺女,她就要和谁拼命!
常玉萍一想就猜出来,这事肯定少不了隔壁他们家那兔崽子。今天他妈还挑拨邻居说她坏话。常玉萍顿时觉得自己的理智被怒火烧光了,她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开门!开门!”常玉萍瞪着一双眼睛,狠狠地拍打着木门,像是要把这门拍烂了一般。走里面咒骂道:“老刘家都死绝了?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你们是等着老娘堵着门骂,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常玉萍叫骂声,满楼道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不少好事的、看好戏的人都从家里探出头,或着打开一个门缝偷看。
听着常玉萍的咒骂,屋里头的人也坐不住了,一个面相刻薄的矮小女人,将屋门打开,不满的说:“你们家才死光了,你们家的人都死绝了才好!”
这老刘家的媳妇就是先前在厨房,当面讽刺常玉萍的女人。她不屑的叫着嘴角,斜视着常玉萍。然后像是准备要开展一样,慢条斯理的抻了抻衣领和衣袖,双手环胸,依靠在门框边。
常玉萍瞪着一双眼睛,目光狠狠的刮着眼前的女人,浑身气的颤抖,“你个臭不要脸的!敢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了,你们家一个两个都是贱蹄子,老的小的就会背后叫人舌根,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
看戏的街坊领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是因为这两天的流言蜚语找上门来了。顿时心里对常玉萍暗暗嗤笑,叫你再傲,全楼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家那点烂事?!没良心的玩意儿,活该!
老刘家媳妇双手一叉腰,“呦!我是被吓大的?!我告诉你老娘还不吃你这套!你倒是说说我们娘俩哪里惹打你了?”
女人一脸泼辣,一副谁也不怕的表情。常玉萍皱起眉头骂道:“少从这里装无辜,背地里你没少骂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现在俩你们家这孩子都敢欺负到我们家田欣的头上了,你这当妈的怎么当的?!”
面对这常玉萍的质问,女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脸上的不屑一点没有减退,“骂你?我骂你要用背地里?当着面我都照说不误!“说完她又将围观的人瞄了一遍说:“你问问这全楼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加那点破事?!伟大领袖毛/主席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黑暗的旧社会,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像你这种人差别对待自家孩子,和个地主婆似的压榨你家大小子,你就是丧尽天良,就是作风问题!你就应该被抓起来批斗!”
女人刚一说完,周围的人小声嗡嗡道:“对,就应该抓起来批斗!”“昧良心!”
作风问题,这可是一顶大帽子,被打上地主婆和压榨这两个词,在这个年代就等同被判刑是一样严重。着两座大山如果落实在常玉萍身上,那她这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了,这就是人生的污点。
常玉萍脸色变得刷白,静静的抿着嘴,然后恶狠狠地说:“你血口喷人,你抓住我虐待我家田彭的现形了?”
女人冷笑,讽刺的看这常玉萍说:“不想认?耍无赖?!那行,咱们就不说这个事。你走资本主义道路,弄个人主义,你狡辩不了吧?”
听着女人的话,众人都是一愣,琢磨着怎么又跑到个人主义上面来了?!
“你才弄个人主义!”常玉萍面对着老刘媳妇的突然刁难,一时间不知道敢怎么应答。
“那你有本事就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你让大家看看你的那颗光头!你还敢说你不是崇拜个人主义,你看你一身奇怪的形象,就知道你是反革命的人!”
女人的话说得有理有据,冠冕堂皇。整个楼里的人早就打听清楚,常玉萍是被鬼剃头,才一根头发不剩的。可是这话,谁都不能说出来,涉及鬼神那就是四旧,说了可就是要挨批斗的。这年头有很多奇怪的名头是要被批斗的,而常玉萍明明是一个妇人,却是个光头怪模怪样的,就是人们口中个人主义。
常玉萍怒火冲天的张了张嘴,一股憋闷的窝火压在心头,像是要蓄势爆发的火山。看着女人一脸得意洋洋,常玉萍很是下不来台。
老刘从屋里走了出来,拉着自家媳妇斥责道:“你这婆娘在怎么说话呢?”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对着常玉萍说:“嫂子你也别生气,我回头就说这娘俩。大中午的田大哥该回来了,你快回去吧!”
常玉萍一看老刘出来了,气焰更蔫了,气哼哼的抿了名嘴说:“哼,等着我家建国回来再说。”
说完就半点便宜没讨着,灰溜溜的走了。
正巧常玉萍前脚走,老刘的儿子后脚就回来。被老刘一声给叫在原地。老刘本着一张脸看着儿子,“你欺负老田家闺女了?”
男孩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老刘呵斥道“说!”
男孩而硬生生打了个寒颤,老刘媳妇连忙拉过儿子,一脸笑容的拍了拍他的头说:“儿子干得好!走进屋妈给你拿糖吃!”
说完头也不回的撇下老刘,母子俩进了屋。老刘气的在门口直跳脚,骂了句:“这败家娘们!”
心里担心着田建国会不会应为这件事,给他们家穿小鞋,但是又想到事情发生了,不想得罪也得罪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老刘心里其实也对老田家不待见,对于的媳妇的做法也暗暗叫好。
作者有话要说:……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
不会虐啊!呜呜呜
47第四十六章 鬼剃头(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话向来不骗人。常秀萍若是说她的性格有多泼辣;倒也不是。她的那些小手段也就是够和家里用用的;和那些真正伶牙俐齿的女人比起来还差得远。
面对着比她厉害的人;常玉萍被说得哑口无言,本想替女儿出出气,结果却反倒捉鸡不成蚀把米。
常玉萍抱着女儿小心嘱咐着,听着门口处传来的开门声;立刻脸色难看的坐在沙发上;一脸的委屈样。
田建国一看,顿时觉得心里咯噔一声,轻轻关上门“我的祖宗;你这是又怎么了?”
常玉萍一抿嘴,眼泪瞬间就适时的流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田建国走过去,一把搂住哭泣的老婆,耐着性子问道:“说话呀?怎么了这是?”
田欣委委屈屈的坐在父亲身边,说:“爸!今天妈妈被人骂是反革命!”
田建国一听,立刻就火了,他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戾气问道:“谁说的?!”
他身上的气势,把田欣吓得一哆嗦,然后浑身发抖的回答:“隔壁的婶子说的!还让妈妈当中把帽子摘了呢!”
田欣的话正中田建国的要害,这两天他正因为这邪门的鬼剃头的事弄得头晕脑胀。连他们领导都已经知道常玉萍头发的事,一天问了他好几次。那时候女人剃光头可就是反革命分子,要被关起来的。在田建国再三保证常玉萍是的了怪病,那些领导才勉强相信,帮忙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子,将这件事情戳穿出来,那不就是当中打他的脸吗?不就是和他田建国过不去吗?
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的田建国一听顿时眼睛瞪得更圆,像是一头发怒的老虎说:“老刘看样子是胆子肥了!居然敢这么编排咱们家?!”
常玉萍一见田建国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心里一松,心想成了。于是随声附和着,火上加油道:“可不是,当初他们想进机械厂,怎么巴结咱们家来着?!现在一看用不着咱们了,就这么过河拆桥。”
说着她又呜呜的哭了两声,接着说道:“你可是不知道,老刘他媳妇是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的,那罪名一个比一个狠毒,这不是存心让我难看吗?!”
田建国脸色同样难看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这常玉萍说道:“行了,别哭了!这事没完!”
常玉萍仍是呜呜的哭着。
听着哭声,田建国突然觉得异常烦躁,看着戴着帽子的常玉萍,总是不由的想起帽子下面那颗刺目的光头,心想万一找不到长头发的方法,一想到这田建国更加烦躁。他不耐烦的皱起眉毛,然后对着常玉萍说:“行了别哭了,弄点饭!我吃完还要回厂子去。”
听这田建国有些阴郁的语气,常玉萍心里一沉,然后识时务的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泪说:“我去给你热热饭菜!”
田建国看着站起身的常玉萍,盯着她光秃秃的鬓角,突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瞬间将目光移到一边,然后随口说:“行了,帮我装进饭盒里吧!我那厂子里去吃!”
常玉萍脸色徒然变得难看起来,但是瞬间有缓和了许多,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说:“好!”
看着走出去的背影,渐渐合上的们,常玉萍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她看懂了田建国的眼神里的厌恶,她明白自己如果在这样下去就会失去田建国,在找不出治疗的方法她的家就会离她远去。她会被相濡以沫十几年的丈夫所抛弃,所厌弃。常玉萍颤抖的用手摸上自己光秃秃的头皮,两行苦涩的泪水越流越多,她用手摸头皮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疯狂的抓挠。
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出她心中的难过,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各种稀奇古怪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其中最多的就是田建国和她离了婚又找了一个,常玉萍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觉得自己要疯了。
“啊!”她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仿佛要魔怔了一般,痛苦、绝望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面回荡。
被吓傻得田欣,有些惧怕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母亲,小声说:“妈?!”
夜色沉静,点点繁星点缀在墨色之中。
田彭坐在青龙山上,仰着头看着浩瀚的星空,享受着宁静的夜色。
突然山头轻微的晃动了两下,紧接着一道黄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将墨色的天空劈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田彭惊异地看着身后发出光线的宅邸,正在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突然十夜急急忙忙从大红门里面跑了出来,一把拉住田彭的手说:“快来!老祖宗出山了!”
说完就拉着田彭,急匆匆的又跑进了宅邸里,随着两个人的进去,那座建筑奢华的院子也随之消失。宅子的地方顿时变成了一片荒地。
两个人一路小跑,还没等进入大堂,远远的就听讲一堆妖精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两个人手拉着手跑进了灯火通明的大堂里,然后安分的站在人群的后方。
十夜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脸恭敬。但是微微蜷缩的手指,却透漏出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他们口中的老祖宗就是人间四仙中的黄仙。这黄仙说起来和田彭倒是缘分颇深,田彭的天眼就是这黄仙给开的,但随后的几年里田彭甚少来青龙山做客,每次来基本上也很少碰见黄仙。
据十夜说老祖宗黄仙以前留下来一个旧伤,所以闭关修炼养伤。
看着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黄衣男子,他依旧一脸的慵懒,好像对什么都不怎么伤心,可是锐利的双眸却摄人心魄,这十几年并没有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正常,毕竟不是凡人。
黄仙满脸笑意的对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然后突然眉头微微一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目光射向人群的最后方,然后久久的定格住。
“老祖宗?!”
黄仙恍然如梦般,微微一晃,然后嘴角再次扬起一个弧度,将视线收了回去。
一群妖没敢在老祖宗面前太过放肆,没一会就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大堂内只剩下十夜和田彭两个人。
碍于老祖宗的威严,十夜有些拘谨,他看着老祖宗傻兮兮的呲了呲牙,“老祖宗!”
十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傻乎乎的笑着。田彭诧异地看着十夜,自从他十岁以后,他从没见过十夜这样,傻乎乎的挺招人待见的,田彭差点笑出声来。
他强忍着笑意,一双眼睛弯弯的。
“嗯,看样子这几年你没少偷懒呀!”黄仙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
十夜顿时僵在那里,一双眼睛眨了眨,他窘迫的想要找个地方赶紧逃走。老祖宗是怎么知道自己没好好修行,偷懒的?!
黄仙淡淡的瞥了十夜一眼,然后微微翘着嘴角,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的说:“明天找我来。”
十夜腰板一挺,脑门上就冒出了一层汗珠,明天老祖宗想要考校自己,十夜一下子脑袋有些发懵。一下子不敢再多呆下去,生怕老祖宗一时兴起当场考校起来,那他可是真的要倒霉了。考虑着如何明天少挨骂,十夜正想找一个理由带着田彭撤退。黄仙张口道:“你先去吧,我有话要和田彭说。”
黄仙说完看着仍然站在原地,犹犹豫豫不肯走的十夜,于是挑了挑眉接着说:“怎么?不想走……”
黄仙声音低沉,听得十夜背后涔涔的冒出冷汗,于是连忙摇了摇头,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媳妇,一脸哀怨的退了出去。
黄仙冷冷的喝了口茶,“一别数年,就连你这个当初的奶娃娃都长得这么大了。”
一句话说的有些感慨,听着却有些寂寥,这话里面像是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
田彭身子站的笔直,一脸恭敬的弯了弯腰说:“田彭见过二师伯!”
白轩熙与四仙关系很好,五个人称兄道弟,白轩熙子里面排行老五。田彭黄仙二师伯也是理所当然的。
黄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像是对田彭的回应。然后声音低沉的说:“你过来,让我瞧瞧!”
田彭微微一愣,然后仍是一脸恭敬地走上前去。
黄仙一双鹰利的眼眸死死的盯着田彭,那双犀利的目光让田彭呼吸一滞,那目光霸道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一般。这种感觉,让田彭浑身难受,于是他将头埋得更低了。黄仙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