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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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归-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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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秋嬏蜷缩了身子,蹬着双腿抽搐,口角溢出的鲜血已经染上绣首案红大牡丹纹夹缬地毯。韩秋嬏抬手死死抓住李徵的朱紫色袍摆,满心恐惧,心思刹那千回百转,她还不想死,她要亲眼看到李徵被三皇子或者五皇子杀死,哪怕她亦会因此丢了性命。
    韩秋嬏嘴唇哆哆嗦嗦,开始向李徵讨饶道歉,散乱的黑发粘在满是鲜血的嘴唇上,眼睑垂下遮住了她心底的所有恨意。
    纵是如此李徵仍不解恨,现在朝中局势极不利于他,他本想去求太后的,可太后和圣主一样对他避而不见。在李徵看来,若不是韩秋嬏那个蠢妇触怒了太后,太后也不会对他如此冷漠。
    昨晚从赵府出来,再知晓圣主令李奕彻查此案后,他几乎陷入绝境。他是与东瀛做生意买卖了,可罪不至通敌,他亦未将圣朝的任何情报透露于东瀛。李徵心绪极乱,生为人子,他从小也得到过圣主的极大宠爱,故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谋反,不想逼死圣主和太后。
    李徵焦躁了整整一天,他现在忍不住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韩秋嬏身上。
    李徵用脚尖将不断挪近的韩秋嬏顶远了些,又在韩秋嬏那已如死灰的心上狠狠踩一脚,“人蠢没有关系,可若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就着实惹人厌憎了。韩秋嬏,每日梳妆照镜你可有仔细瞧过自己这张脸。再厚的脂粉也遮不住你的丑陋和歹毒,不论是品性还是容貌,你都不行。你拿什么去和褚娘子、温荣、谢琳比,你有什么资格占着我二王妃的位置。”李徵蹲下身子,抬手扯住韩秋嬏的头发,逼她抬起头,韩秋嬏面上厚厚的脂粉夹了血水颜色杂陈,狼狈不堪。
    李徵嫌弃地撇撇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将来我继承大统,我第一个废了你,你不配当皇后。不配母仪天下。”
    说罢李徵将韩秋嬏的头重重磕到地上,若不是铺着软毯,韩秋嬏必会被撞的头破血流。
    李徵起身淡漠地看着韩秋嬏,“即日起你别想再踏出厢房一步,安分些每日还会有人送水送饭过来,否则你就等着被活活饿死吧。我耐着性子最后奉劝你一次,你别再对三弟抱有甚希望了。往后安分祈祷我成事,否则你临死时会追悔莫及的。”
    说罢李徵用力掰开抓住他袍摆的手,又拿出锦帕擦了擦,再将锦帕弃在韩秋嬏脸旁。离开后李徵也未请医官替韩秋嬏医治,交代嬷嬷守好门即冷漠的离开。
    ……
    太后、丹阳公主、谢琳娘、温荣等人在樱桃园里一住就是大半月,这期间除了几位身份显赫的皇亲贵胄。陈月娘和陈歆娘等寻常官宦人家的娘子俱被陆陆续续送回府。
    李奕在尚书左仆射府通敌一案中。展示了他处事雷厉风行的一面,短短十日工夫。他即收集齐赵府通敌的所有罪证,赵府男丁女眷悉数缉捕入狱,只待秋后定罪。
    琳娘和温荣将养了些时日亦可经常下床走动,只是不能太过劳累。如此剩下丹阳公主一人很是无趣,丹阳几乎将樱桃园的每一处都走遍。初始还有陈歆娘陪她一起鞭陀螺,玩花球,二人相处下来,丹阳倒也喜欢陈歆娘的性情,不止一次在温荣面前说陈歆娘的好话,丹阳反而对陈月娘印象不佳,认为陈月娘在端架子故做冷淡,颇有给脸却不要脸的意思。现在陈家娘子也被送走,她是被闷得发慌了。
    直到昨日丹阳听闻林家大郎抵京,这才打起几分精神,可再又想到无圣主旨意,她还不能出樱桃园与夫郎相会,又沮丧了起来。
    闲来无事丹阳公主去寻温荣,前些日子李晟时时陪着温荣,丹阳也不好意思在温荣厢房里久留。五日前圣主忽然召李晟入宫了一趟,而后李晟白日留在樱桃园里的时间便少了,但是晚上不论多迟,李晟皆会回樱桃园陪伴温荣休息,此举令丹阳和琳娘对温荣羡慕不已。
    此刻琳娘和卢医官亦在温荣厢房里,丹阳过来时,卢医官正同温荣与琳娘道别,见到丹阳,卢医官笑道,“不用再去寻丹阳公主了。”
    丹阳抿嘴不悦地问道,“怎看到我来就要走。瑞娘是要去哪里?”
    琳娘笑道,“半月前瑞娘替圣主诊脉开了个药方子,正对圣主的病症,听闻圣主的咳疾日渐好转。圣主今日特请瑞娘入宫,现在瑞娘算是圣主的御前医官了,可见瑞娘医术精湛。”
    丹阳听了长舒一口气,“阿爷咳疾若是能痊愈就再好不过了。”
    卢瑞娘神情严肃,犹豫了片刻与丹阳说道,“我开的药方亦无法治愈圣主的咳疾,圣主身子里是数十年种下的病根子了。瑞娘话有不敬之处还请丹阳莫怪,圣主若能放宽心好生将养,说不得真能康复,可现在圣主没日没夜的劳心劳神,怕是……”
    琳娘诧异地问道,“既如此,为何圣主还要召你入宫。”
    卢瑞娘抿了抿唇,半晌才说道,“我开的药丸只能续命。”
    丹阳和琳娘听言如被雷击中般惊的目瞪口呆,丹阳更是面露悲伤之色。温荣心里是早有数的,小心地说道,“圣主此举自有道理,我们听听便是,千万莫要妄言妄问,瑞娘也别与她人提圣主的身子情况,若有旁人问起,瑞娘只言在尽心为圣主调养便是。”
    卢瑞娘颌首道,“我知晓的,昨日王贵妃有过来问我,我便是如五王妃那般回答,只是我有一事不解,照理三皇子是知晓圣主身子真实状况的,为何三皇子不肯同王贵妃说实话。”
    温荣与谢琳娘相视一望,王贵妃和李奕是母子,自该同心一气,为何李奕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瞒着王贵妃?温荣忽然意识到李奕似乎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相信王贵妃。说不得李奕也在提防着他的生身母亲,毕竟王贵妃是琅琊王氏放在宫中的棋子,关乎琅琊王氏一族的兴衰荣辱,李奕将来继承大统,琅琊王氏作为外戚身份显人,格外引人注意。李奕必须防止王氏权势过盛,否则将来外戚弄权亦会变成乱国大患。
    卢医官见琳娘亦面露狐疑,遂不再多问,时辰不早,宫里派来的马车还在樱桃园外等候,卢医官给温荣和琳娘各留下了一瓶药丸,便起身同三人告辞。
    卢医官离开后,三人一时沉默不语,丹阳在担心圣主的身体,温荣和琳娘则各自猜测樱桃园外的局势。李奕查处赵家时,故意销毁了同二皇子有关的大部分罪证,故看似通敌一案与二皇子无关,可隐隐又有牵连,众人目光仍停留在二皇子身上徘徊。
    温荣不得不感叹李奕厉害,古书《孙子。军争》有言,‘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想来李奕深知其中道理,倘若直接定二皇子谋反罪,等同于将二皇子逼至绝路,穷途末路则怒极反扑,那时二皇子气势大盛,定极其难对付。现在李奕故意摆出模棱两可的姿态,令二皇子无法下决心,每日坐立不安,时日一长,二皇子将自乱阵脚,气竭势枯,到那时再一举铲除二皇子势力,将容易许多。
    昨夜李晟与温荣说了林子琛抵京一事,温荣就猜对付二皇子的时机成熟了,估摸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又过了半个时辰,碧荷和绿佩满面惊慌地进厢房传话,原来不知为何,樱桃园的守兵比往日多了三两倍不止,照碧荷描述,有许多兵士的披膊上还绣了金色辟邪。
    温荣三人皆忍不住皱起眉头,这分明是圣主的亲兵,十六卫中的金吾卫,如此预兆皇宫要出大事。
    丹阳和琳娘留在温荣房用晚膳,晚上三人又说了会子话,但全避开政事不谈,箭刻沙漏指向酉时,丹阳笑道,“五哥差不多要回来了,我们也去休息吧,莫要打扰了五哥和荣娘恩爱。”
    琳娘听言站起身,温荣也不再挽留,只笑道,“倘若一会睡不着,再过来寻我说话罢。”温荣知晓她二人亦是心神不宁,各自的阿爷和夫郎,皆被搅进了这场朝争漩涡,关乎生死,谁也不能宽心。
    送走琳娘和丹阳,温荣一人靠在床榻上,静静捧着本书,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边等李晟。
    沙漏翻转了数次,碧荷打起帘子进门与温荣说道,“王妃,已是亥时中刻,王妃身上伤还未好该早些歇息的。”
    晟郎还未回来,也未遣桐礼或侯宁和她传话,温荣怔怔地听着箭刻沙漏发出嗡嗡簌簌的声音,心下越来越不安……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谋乱势破竹

温荣摇了摇头,揭开锦衾准备下床,若有所思地朝碧荷说道,“碧荷,替我更衣篦发,一会儿随时有人找我们,提前准备了,就不用太慌乱。”
    绿佩正打水进来,听到温荣说的话,诧异道,“已经很晚了,再过来岂不是会打扰到王妃休息。”
    碧荷已经利索地扶温荣起身,照要求拿一身素色半臂襦裙帮温荣换上,又替温荣简单绾了一个矮髻。温荣未停歇,向绿佩吩咐道,“你去看看太后、丹阳公主、三王妃是否睡了,若还未休息只说我要去寻她们,倘若已经睡下……”温荣抿嘴似在自言自语,“在这节骨眼上怕是无人能眠的。”
    绿佩明白了温荣的意思,匆匆忙忙退下,不到一盏茶工夫绿佩就回来了,很是敬佩地说道,“都叫王妃猜准了,三王妃和丹阳公主虽躺下了,可皆未睡着,奴婢寻到太后厢房时,太后正好派人过来请王妃呢,还特意交代大家速度快些。”
    温荣点了点头,让绿佩和碧荷带上水囊,再装些糕点,二人对温荣的吩咐虽一头雾水,却也未有质疑,动作十分麻利,温荣见收拾妥当,立即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温荣隐隐约约猜到了今晚将会发生何事。温荣到了太后厢房,又等了一会儿琳娘和丹阳才过来,太后着装整齐,面色严肃地坐在矮塌上,不似以往那般轻松地同晚辈说话顽笑,厢房里气氛十分凝重。
    温荣看到琳娘因为怀有身孕,步子缓慢行动不便的模样,忍不住蹙紧眉头,认定几个弱女子聚在衔樱阁的厢房里等消息也不是办法。
    温荣环视一周,现在厢房里皆是自己人,遂认真地同太后说道。“太后,不知樱桃园里是否有暗门。厢房里太后年纪大了,琳娘又怀了身孕。儿担心一会事发紧急,大家都来不及闪避。”
    琳娘和丹阳听闻有事将发生,面面相觑,担忧的脸色煞白。
    太后眉毛越拧越紧,猛地看向温荣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剑,冷声说道。“是晟郎同你说的?还有何人知晓?”
    温荣跪在地上。解释道,“请太后息怒,五皇子未同儿提及半点今夜之事。一切皆是儿自己的猜测,儿并不知道猜测准确与否,只是着实担心太后与三王妃会有甚闪失,还请太后见谅。”
    太后严肃的面容忽然就松垮下来,叹一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那些人争权夺势。怎会拿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做诱饵。”
    温荣离太后近,隐隐听到了几个字,再这场储君之争中,李奕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小,包括她们还有圣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诱饵。
    温荣伏身道。“还请太后决断。我们三人一定听从太后安排。”
    事已至此她们别无选择。温荣心里有数,按照李奕的计算。她们虽作为诱饵,但不应该受到一丁点伤害,可正如前次赵二娘忽然失心疯一样,再周全的计划也抵不过突如其来的意外。
    太后蹙眉问道,“荣娘,你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
    ……
    亥时末刻,樱桃园外亮起了成片的灯火。街坊巷口不知何时涌出了数以千计、身着黑衣软甲的兵士。圣主派来守樱桃园的金吾卫领军王校尉看到此番情景暗叹不妙,立即肃整兵士。
    王校尉策马朝前行了数步,待看清火光下软甲兵士的将领时,王校尉脸色变了又变,高声怒喝道,“禹国公,圣主待你不薄,你竟然敢私调羽林军围守樱桃园,你可知此举是谋反,罪无可恕。”
    禹国公仰天大笑,“圣主曾经确实待我不薄,可惜现在圣主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形势,在朝堂上做了不少错误的决断。我无意谋反,只是见不得圣主一错再错,特此来向圣主直言纳谏的。”
    禹国公韩知绩从圣主将他女儿韩秋嬏赐婚二皇子开始,就对圣主心存怨恨,无可奈何下他也只能听从二皇子调遣,本以为二皇子至少会对他极尊重,并且好好待他女儿的,可不想……韩知绩心里明白,不论将来何人即位,他皆不会有好下场,既然如此,他还不如遂心意大干上一场,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王校尉被气的面色涨红,“禹国公你胆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这般以下犯上,你可做好了身首异处的准备。”
    韩知绩不屑地嗤笑两声,“王校尉,你出自我麾下,有几斤几两我再了解不过,不若你现在就下马俯首称臣,我还可留你一条狗命,否则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将你斩落马下。”
    “拿命来。”王校尉一夹马肚,挥着利剑朝韩知绩冲去,其身后的金吾卫一部分人照王校尉安排,死死守住樱桃园入口,一部分随王校尉冲了出去。
    韩知绩沉着脸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其身后的第一排兵士迅速蹲下,露出后方布置的弓箭手。梭梭的箭雨密密麻麻地朝王校尉等人射来,王校尉吃力地挥剑防御,不料其身下马匹中箭,随着一声凄厉长嘶马匹轰然倒下。
    犹如听到传信音一般,韩知绩浓眉竖起,身旁副将打了个旗号,弓箭手收箭,软甲兵士挥着刀剑朝前冲去……
    一场混战下来,经过良好训练的金吾卫虽然消耗掉了韩知绩的数百软甲兵。可无奈王校尉是尚无多少行兵经验的年轻武将,终究不敌久征沙场领兵无数的韩知绩。
    王校尉一抹面上鲜血,急急往后退去,他要同尚在樱桃园里的太后等人传话,让她们快些离开。二皇子派往樱桃园的人数远远多过预期,那韩知绩更是发了疯一般,似要将樱桃园里的人赶尽杀绝。
    王校尉往回撤了没两步,猛地被眼前高大的银色铠甲晃得眼晕。王校尉大惊,提剑险险挡下穿了三圈大铜环的宽板砍刀。
    剑上压力太大,王校尉的双腿都在发颤,这把铜环砍刀他很熟悉,是禹国公韩知绩的惯用兵器,圣主曾经不止一次的称赞这把砍下无数突厥脑袋、嗜血如命的铜环大刀。
    韩知绩怒目瞪着王校尉吼道,“老夫何时教过你们逃跑的,打不过也要死在战场上。”话音刚落,韩知绩大刀抡起高高的弧度,王校尉根本挡不下韩知绩三招。
    王校尉死死撑住,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韩知绩,你现在醒悟退兵还来得及,圣主定会念在你往日赫赫功绩饶你不死,你如此一意孤行,到头来不但害了你自己,还会害了整个禹国公府。”
    韩知绩眼里迸出凶光,“老夫十二岁从军,十三岁就在沙场厮杀,老夫打过千百场战,见过无数刀光剑影,可老夫没有一次半途而废,退缩投降,对那昏庸圣主,老夫是问心无愧。老夫早已做好打算,今日要么成事,要么老夫就让整个禹国公府与我一道做睿宗帝的刀下鬼!”
    王校尉抽剑打了个滚,躲过韩知绩一刀,起身就想朝樱桃园内跑,眼前忽然金光一闪,脖子一凉,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起来。
    断颈处鲜血喷出,身子砰然倒地,王校尉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死而未阖的双眼直直地瞪着樱桃园方向,似还在挂念圣主和三皇子交给他的、再也完成不了的使命。
    金吾卫不是韩知绩亲兵的对手,半个时辰不到,守护樱桃园的金吾卫便被韩知绩的软甲兵士悉数斩净,韩知绩冷冷地看着衔樱阁方向,一挥铜环大刀,片刻不停的领兵朝衔樱阁奔去。
    衔樱阁里的宫婢见到手执刀剑、气势汹汹的兵士,还来不及惊呼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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