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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娘子又顽笑了一阵,琳娘看了眼沙漏朝温荣问道,“丹阳和林府娘子怎还未到,丹阳不会又贪懒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前琼留心迷
看来琳娘是等急了,温荣笑道,“丹阳和瑶娘要先去宣平坊杜府,接了婵娘再一起过来。婵娘月份大了,有丹阳和瑶娘陪着,我才好放心。”
琳娘颌首道,“是我疏忽了,宣平坊不远,该到了。”
琳娘话音刚落,那头丹阳等人就进了院子,顾及婵娘行动不便,温荣一早就吩咐肩舆在大门处等候。温荣与丹阳、林家娘子极相熟,故未特意起身去院外接迎,只在花厅里同众人说话吃茶,静候丹阳等人自己进来。
月娘与歆娘知晓温荣还请了当今圣主最疼爱的五公主时,颇为紧张。原先在洛阳,陈清善虽然官至知府,可毕竟是地方官,陈家娘子鲜少有机会见到皇亲贵戚,除了托温荣的福,和五皇子有些交情外,再就是德阳公主往洛阳别府避暑时,她们远远地看过德阳公主几眼。
惠娘似乎看出了月娘与歆娘的心思,笑道,“姐姐们莫要担心,丹阳公主是极好相与的。前次我去温府吃席面,还与丹阳公主一起玩了叶子牌。”
琳娘听言眉眼一挑,放下杯盏问道,“我怎不知晓丹阳还肯玩叶子牌?每每她与我、荣娘弈棋对牌,只要我们不愿意让她,她就必定输的难看,不知那局叶子牌是丹阳胜了还是惠娘胜了。”
陈惠娘脸颊一红,小心地说道,“丹阳公主蕙质兰心,奴确实技不如丹阳公主。输的心服口服。”
温荣才吃进一口茶汤,听到有人称赞丹阳蕙质兰心,差点笑呛了。执锦帕摁了摁嘴角。与琳娘相视一笑。
那日温荣是在一旁亲眼看她二人玩叶子牌的,惠娘故意下错了许多次,好不容易才输的,完了丹阳还埋怨惠娘牌技太差。
琳娘执帕子将沾在指甲上的浅灰擦去,不以为意地说道,“丹阳是输惯了的,一会你再与她玩一局。放宽了心赢她。我与荣娘都在,还担心她将你吃了不成。”
“是了是了。有三王妃替你撑腰,一会定要赢丹阳公主。”茹娘起了性子,也在旁囔囔,恨不能自己上场同谁对弈一局。
“我人还在门外。就听见花厅里一个个都在挤兑我,究竟是谁想赢本公主呢。”丹阳公主快走两步上前打起帘子,瑶娘扶着婵娘缓缓走进花厅。
茹娘吓的噤声不敢言,瑶娘与婵娘有听见花厅里的对话,掩嘴笑个不停。
婵娘已经九个多月身孕,宽宽的襦裙被小腹高高顶起,行走颇为不便。温荣连忙起身牵着婵娘,让婵娘与琳娘一道靠在矮塌上。
琳娘看到婵娘高耸的小腹,眼里闪过一丝惊奇。再过几个月她也是如此。那时孩子就快出生了。如此想着琳娘心里泛起阵阵暖意,特意挪了挪,与婵娘坐的近一些。认真地与婵娘攀谈起来。
温荣介绍丹阳与陈家二位娘子认识,丹阳眯着眼打量她二人,此番作态惹得月娘和歆娘愈发局促不安。温荣不满地碰了碰丹阳,丹阳噗嗤一笑,松口邀请陈家娘子去林府寻她与瑶娘玩。
而后丹阳拉着温荣起身,将花厅四周走了一遍。赞扬五皇子与荣娘品味不凡,花厅布置不似一般权势人家那般满屋富贵。只零星摆了几幅字画和古玩,正位悬挂的泼墨山水画虽非名家所作,却极俱意趣。
丹阳终于肯安分坐下,“算来荣娘全礼有四个月了。可我们却是第一次来纪王府,约莫府里有宝贝,荣娘不肯叫我们瞧见。”
“有宝贝也是五皇子,荣娘将五皇子看的可是紧。我听奕郎说,五皇子现在都不肯出公差,下衙了就匆匆赶回府。遇见宫里摆宴,荣娘在宫里还好,若是不在,五皇子是心不在焉,恨不能早早结束的。”也不知琳娘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在这里打趣起温荣。
“胡言乱语,也不担心害口疮。”温荣故意板着脸,嗔怪琳娘。
“好狠心的小娘子,也不知五皇子是否知晓。”琳娘掩嘴笑。
温荣正羞臊,忽然瞥见月娘的脸色猛地阴沉下去,心里一紧,赶忙将话岔开了去,还好琳娘和丹阳等人皆不知晓此事。
温荣见时辰不早,吩咐婢子摆宴。宴席上众人边吃席面边行酒令,亦十分热闹有趣。
席面后温荣本打算留大家在花厅里歇息,不想丹阳一早入二进院子时,就瞧上了花厅附近的一片阴凉地。
原来听枫轩旁的庭院是夏日里的阴凉宝地。
庭院地处迎风面,四周载了许多银槐,盛夏银槐枝叶正密,风摇叶动落在空地上是层层叠叠的叶影。温荣又在庭院里引水绕槐,曲水潆洄里独有一份幽静,庭外还简搭了两处小竹亭。
风景别致宜人。
丹阳与温荣说道,“荣娘,我先才就和瑶娘、茹娘商量好了,要在那处庭院里鞭陀螺和踢花球,就不知道你府上是否有这些。”
琳娘道,“温荣又不玩那些玩意,怕是没有的,你不如安安分分的在花厅,与月娘、歆娘她们下几局棋。”
丹阳斜睨了琳娘一眼,“别以为我不知晓,你们早说好了要胜我取乐。我可不会让你得逞,若不是你现在怀有身孕,我非得与你鞭上一轮陀螺,看你还敢不敢笑话我。”
茹娘几人乐的在一旁瞧三王妃与丹阳公主斗嘴,温荣则起身吩咐了碧荷几句。
温荣回到席前与丹阳笑道,“有一盒绘八吉祥图纹的陀螺,带了八根系银铃的长鞭,想来够你们玩了,还有花球、花毽,我吩咐碧荷全取过来,你稍安勿躁在这等会。”
“还是荣娘考虑周全,我第一次去临江王府,琳娘可一件都拿不出来。”丹阳剜了琳娘一眼,末了还不忘往琳娘身上扯一句。
丹阳又询问有谁要与她一道去庭院玩的,几是一呼百应,瑶娘、茹娘、惠娘三人本就是在盛京里玩惯的,而月娘与歆娘又好奇盛京贵家女娘的游戏。最后独留下温荣、琳娘、婵娘在花厅歇息说话。
温荣见丹阳兴致高昂,担心地与琳娘对望,这会丹阳越是心情好,一会知晓林家大郎欲远赴边疆,怕是会越失落。
庭院就在花厅外,温荣走到花厅门前就能瞧见。温荣交代丹阳帮她照顾好各家娘子后,也就随她们去了。
碧荷去取陀螺和花球的同时,还带了一副围棋过来,再寻常不过的玉质棋子,婵娘瞧了却眼睛微亮。
婵娘自三彩棋瓮中拈出一颗黑子,放在手心里把玩。她从小就喜欢将棋子握在手心,静静的体会那凉而不寒的触感。如愿嫁于杜郎后,杜郎确实越来越疼惜她,偶尔也会陪她弈棋。可惜杜郎棋艺远不如荣娘,现在她怀孕了,杜郎担心她耗神过多,每日里皆要求她多歇息,不肯她碰围棋。
这会儿在温荣的府上看见棋盘棋子,婵娘还真真是技痒了。
琳娘在旁夸赞道,“听闻婵娘的棋艺也不亚于棋侍诏,想来荣娘与婵娘的对弈定然十分精彩。”
温荣摇摇头笑道,“下着玩罢,谁让我们三人皆是喜静的性子。”
花厅里三人说话时,隐约能听见庭院里丹阳等人的吆喝和惊叫声,琳娘抿嘴笑道,“丹阳果真是个疯丫头。”
温荣和婵娘摆起棋盘,婵娘现在不便躬身,琳娘主动提出替婵娘落子,婵娘只需在旁指点便可。
三人边下棋边说话,婵娘忽然抬眼看向温荣问道,“荣娘可还记得乾德十三年赵府办的琼台宴。当时赵二郎邀请我们往赵府琼台赴宴和赏画。”
温荣颌首道,“自然记得,不愧是尚书左仆射赵府,收集了不少罕见名画,琼台里挂着的《游行图》和《二十八星宿神行图》,是晋朝最出名的画作,确实名不虚传,只不知赵府是如何得到的。”
婵娘笑道,“我只懂棋不懂画,在我眼里,五王妃的画作比之那些名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个人也更喜欢五王妃的丹青。”
温荣不好意思地说道,“婵娘这么说是要羞煞我了。琳娘可是懂画的,她一眼就能瞧出好劣。与名家相比,我不论落笔或者气势,都差远了。”
琳娘听见温荣提及《二十八星宿神行图》,也来了兴趣,“《神行图》确实极其珍贵,不管谁家得到都将视作传家的藏品。不到迫不得已,是绝不肯拿出来的。”说着琳娘忽然皱起眉头,“可我原先在谢府时曾听说,那《神行图》为袁家所有,传了好几代,怎会落在赵府手上。”
温荣一头雾水,从杭州郡回来,她从未听说盛京里哪个贵家是姓袁的,诧异道,“袁家也是书香门第?婵娘可知晓袁家为何将传家的名画给了赵府。”
婵娘压低了声音,“具体我也不知晓,涉及宫中贵人,我也只偶尔听大哥和杜郎提起,三王妃与五王妃是自己人,我也无甚好隐瞒的。”
温荣吩咐绿佩与碧荷在花厅外守着,才继续问道,“这里面有何玄机,宫中贵人?难不成与二皇子有关。”
赵府与二皇子交好,温荣一下就想到了二皇子。
婵娘颌首道,“早年袁府确实是京里颇具盛名的书香门第,可六年前却牵扯到一宗贪墨案,案子还涉及两条人命……”
☆、第二百零一章 摘贵敢复非
朝廷官员贪墨再牵扯到人命,就是大案子。温荣将手里白子放回棋瓮,直起身子,围棋下半盘先放着,她与琳娘都在认真地听婵娘说话。
婵娘继续说道,“……当时案子很快断完了,说是袁家大郎杀的人,故被定了死罪。袁学士不但贪墨而且包庇、纵容其子,也是罪加一等。袁家大郎本是秋后处斩的,可不知为何,大理寺忽然改了判,判书下了后,袁学士被革职,袁府被抄。一府上下数百家眷被贬为贱籍,悉数发配流放,男丁世代不能科举,更不许在朝为官。”
温荣端起茶汤轻轻吹散热气,六年前她还在杭州郡,怪道不知晓袁府。因为贪墨被定罪,如此遭遇,与陈知府颇为相像。
琳娘听着眉心紧锁,惊讶地说道,“竟然判的如此重,还以为袁家好歹能保存良籍,再和陈知府一样被流放便是。那袁家大郎真的是凶徒么。”
婵娘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袁家大郎究竟是否凶徒我不知晓。但我早前时常有听大哥提起袁家大郎,大哥言袁大郎品性高洁,有大抱负,颇具风骨。与大哥、杜郎的交情极深,当时他们三人常聚在一起谈诗论画品酒。袁大郎被定罪后,大哥还曾求过祖父,希望祖父出面为袁大郎喊冤,督促圣主彻查此案。”
琳娘好奇地问道,“那林中书令是否有帮忙,袁大郎由死判改为流放。算是由重转轻,是林中书令从圣主那求来的?”
温荣神情微肃,林中书令肯定不会帮忙的。她刚到盛京不久。就知晓林中书令在朝臣眼里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林中书令虽然一早就看好了三皇子和五皇子,却也只是放任林家大郎与二位皇子交好,偶尔暗中指点,从不在明面上亲近。
婵娘果然摇了摇头,“祖父不肯帮忙,反而叮嘱大哥不许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牵连到我们林家。”
琳娘轻叹一声,“我听闻袁府家风极严。说不得就是被陷害的。”
不论袁家是否被陷害,温荣都能理解林中书令当时的决定。毕竟两年前阿爷也因朋友义气,要替陈知府出头,却被她和祖母百般劝阻。她和祖母也是担心沾惹到祸事。
温荣略沉思后猜测道,“难不成是赵府帮的忙。袁家将《二十八星宿神行图》交给了赵府,然后换袁大郎一命吗?”
婵娘抿了抿嘴,“袁家多半就是被二皇子等人诬陷,不得已用传家名画去保唯一嫡子的性命。”
琳娘神色微凛,略带讥诮地说道,“如此赵府也太过张扬了,名画得来的路数不正,竟然还敢高悬琼台。任由宾客观赏评论,他们怎不担心惹祸上身。”
谢琳娘也一直看不惯赵府的做派,早前宫里曾想将她许配给二皇子。为此她没少唏嘘哀叹,无奈身不由己,好在命数有变,如今虽未十分顺心,却也勉强如意。
提起赵府婵娘亦颇为不屑,“尚书左仆射位高权重。其嫡长子又尚了德广公主,气焰自然盛极。真要去数赵府这些年张扬和讲排场的事儿。我们三人一整天也说不完。”
温荣听见婵娘提起德广公主,好奇道,“今年宫里摆了好几场宫宴,照理居于盛京的皇子和公主都该参加的,为何我一次都未见到德广公主。”
琳娘举起手指轻抵嘴唇,示意温荣小声一些,此事不能外传。
看到温荣认真地点点头,琳娘才小心说道,“德广公主的品性与德阳公主相仿。德广公主虽非长孙皇后所出,但是是睿宗帝的第一位公主,故也颇得宠爱。听闻德广公主嫁进赵家前,就在公主府里养了数十的面首和清倌,无清誉可言。在和赵家大郎全礼后,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守妇道。平日从不事舅姑,尊卑颠倒,甚至有要求赵尚书与赵夫人向她行拜礼。”
温荣听了极其惊讶,“这赵家如何能忍。”
怪道民间都言‘娶妇得公主,无事取官府’。皇家的公主论起品性,丹阳公主可谓楷模。
“可不是,”婵娘接着琳娘的话,“不过两年前德广公主害了病,无法出府走动。就不知是真生病了还是让赵家人害的。”
温荣不解,“既然德广公主颇得宠爱,为何其生病了,圣主与太后都不管,难不成任由外人残害其子嗣?”
琳娘叹了一声,“不论皇家亦或寻常人家,嫁出去的女儿就算不得自家人了。更何况赵家向皇家透露的消息是德广公主害了花柳病。皇家要面子,怎可能去多管,只能任由德广公主被赵府摆布。”
温荣靠着矮塌,心下略感戚戚然。德广公主在圣主的宠爱下跋扈放肆了二十年。可最后落到赵家人手里,不但身败名裂被皇家所弃,更可能会丢了性命。
德广公主德行确实有失,可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温荣眼底情绪渐渐敛去,认真道,“好歹德广公主是圣主之女,是皇家血脉。赵府既然尚主,就是得了一座皇亲靠山,将德广公主供着哄着便是。可现在他们胆大妄为,甚至用公主的名声压制皇家,在圣主眼里实是大不敬。赵府的运数估摸也到头了。”
琳娘和婵娘心神一震,连连点头认同温荣。她二人从未想到过这一节,可正如荣娘说的,圣主怎么可能容忍。
除非圣主立二皇子做太子,而且二皇子还必须在这一两年内登基,否则赵府倾覆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们将话扯远了,”婵娘见温荣和谢琳娘都沉闷起来,赶忙说道,“赵府名画来历的具体原因其实我也不知晓,大家都是猜测罢了。杜郎虽一直记挂此事,可无奈人微言轻。主要朝政的事情我们内宅女娘也不能干涉,就是时不时地听些闲言碎语,我们还是弈棋罢。”
温荣也打起精神笑道,“是了,该是郎君考虑的事儿,我们在这劳神多不值当。棋也没有下半盘就送客的道理。我们将这局棋下完,然后到庭院里走走散散凉,顺便看看丹阳她们究竟闹成什么样。”
琳娘和婵娘也笑了起来,各自说些府里的闲事,待温荣的最后一枚白子落下,棋局终了,温荣小赢婵娘半目。
婵娘叹道,“从与荣娘相识起,荣娘就一直让我。待我生下孩子,定会好生研究棋谱,到那时再与荣娘连下三局,定叫荣娘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一定能胜我。”
温荣掩嘴笑道,“我翘首期盼着那一天。”
收起棋盘,温荣吩咐婢子去取六只窄口青瓷瓶,每只瓶子都盛满五香饮并装进食盒镇在冰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