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向来温柔贤淑的母亲骑在父亲身上粗暴地扇他的巴掌,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而一贯优雅斯文的父亲一边闪躲一边穷凶极恶地咒骂:“臭表子,我他妈早就受够你了!”
一点预兆都无地,顾辛的王子宫殿从此坍塌,原来全部的完美都是虚妄,生活中到处充斥着假象,没有什么是真实的,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
顾辛从冥想中回神,就见到谢远森忧虑地凝视着自己,手也被他紧紧抓在掌心。
顾辛淡然一笑,把五指插入他的指缝间,用力一握,“别担心,都会过去的,失望也好,痛苦也罢,无论什么都会过去,你终将可以做到一个人平静地面对。”
“没有谁能独自一人活着,你也不能,即使你以为你能,”谢远森蛮横地把他拉进怀里,“没关系,你还有我。”
“明明是你家出了事,怎么反倒来安慰我?”顾辛想笑,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谢远森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暖得让他冰冻的心都融化了。
虽然哀伤不可以被分担,但有一个人陪在身边,陈年的伤口也似乎就不那么痛了。
漫长凄凉的孤身之旅中所遭遇的所有风霜,顾辛用一场酣畅淋漓的泪水将之释放。
~~~~~~~
两个大男人抱头痛哭,简直酸得要命,
可是我想写这种场面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
第 22 章
“顾辛,起来!”
“……”
“我叫你起来你听到没有?”
“滚!”被人无端扰了清梦的顾辛不耐烦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提脚便朝噪音的来源踹过去。
谢远森一把接个正着,捏着嗓子邪恶地怪笑了几声,勾起食指去挠顾辛的脚心,一下、两下、三下……
“X!”顾辛腾地从被窝深处窜出来,“你跟我有仇啊,一大早就拼命折腾?”
“一大早?你自己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谢远森伸手去拉他,“你今天上午有‘师太’的课,快期末考试了,你要不去就等死吧!”
“我宁愿死。”顾辛嘟囔着重新倒下,然而又很快坐了起来,他的视线从谢远森赤裸的上身游移到同样赤裸的大腿,最后停在了对方身体中央的敏感部位,“你的……”
谢远森大大方方地给他看个痛快,还积极主动地左右转了几圈,以便进行更为立体的展示。
“你、你竟然敢穿我的内裤!”确认之后,顾辛立刻抄起手边的枕头砸在谢远森头上。
“你说这个啊,哈哈,”谢远森摸着后脑勺毫无廉耻地咧着嘴,“没穿过这么性感的款式,就拿来试试了,还不错,就是有点紧。”
顾辛刚要发火,想到什么又悠悠地笑了,“哎,你该不会还是那个吧?”
“哪个?”
“处男啊!”
“……”谢远森脸一红,讪讪地打开衣柜,开始穿衣服。
“不应该啊,你长得也算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找不到女人呢?”
谢远森憋不住,回头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顾辛的神色倏地一冷,哼了哼,“我怎么?”
“……”
“受不了就——”
“滚远点是吧?”谢远森套上T恤,摊开顾辛身上的被子叠好,又弯腰把地上的枕头捡起来摆正,然后俯身看进顾辛的双眼,“你用不着动不动就把毛竖起来扎人,我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以前的事我根本不在乎,我认识的是现在的顾辛,就是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这个顾辛,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你爱在乎不在乎,反正我不在乎!”被谢远森那样认真地注视着,顾辛怔了半天,缓过神来立刻用力推开他,耳朵却有些发热。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乎,我告诉你顾辛,我摸透你了!”谢远森得意洋洋地倚上墙壁。
顾辛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这个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行了,快点起来吧,不然真的迟到了。”说完,谢远森摇头晃脑地走出了卧室,背影嚣张得让人牙痒痒。
等顾辛洗完澡出来,谢远森已经买回了早饭。
没有餐桌,两个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碗吃馄饨。
“我妈又催我了,问你什么时候去我家。”
顾辛略有迟疑,“不好吧,你奶奶的事刚过去一个月。”
“没事,我家不忌讳这个。”谢远森把自己碗里的馄饨拨给他几个,“想一想,我奶奶在世时身体一直不好,走了也省得受罪了……”
“你要撑死我啊,”顾辛挡开他的手,“能想开了就好。”
“那你到底去不去啊?”
“改天再说吧,最近挺忙的。”顾辛低头喝汤。
“你是不喜欢我家人太热情吧?”
“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应。”
“真奇怪,我一听到你用这种语气说话,我这里就难受得像有猫在抓。”谢远森捂着胸口,做出痛心的表情。
顾辛不以为然地笑,“你心脏有病,趁早去查查。”
“我这病别人治不了,就得靠你。”
“少来,恶心!”
“顾辛,”谢远森隔了一会儿又开口,“你以前缺少的那些东西我可能无法全部都补还给你,但我会努力用另一种方式填满它们,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上次他们在公园一起抱头痛哭,在顾辛断断续续的讲述中,谢远森好歹了解了一些他的事。
顾辛垂着眼睛,没有出声。
慢了半拍却突然说了一句:“谢远森,我的心脏好像也有病了。”
~~~~~~~
本节来过渡一下。
谢远森,你居然是……
前所未有的第一位“那个”诞生了!
第 23 章
上节少的一个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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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森嘿嘿地笑,屁股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陶醉地说道:“真好……”
“好个鬼啊,”顾辛发泄似地给他一拐,“你倒很会扮猪吃老虎。”
“没有啊,我只是对自己诚实而已。”
顾辛瞪着谢远森,谢远森理直气壮地瞪回来。
结果毫无疑问地,首先败北的那个人是——顾辛。
“这回我可亏大了。”他有气无力地嘀咕。
“行,你就当我捡了个大便宜好了。”谢远森揉了揉“便宜货”的头发。
“去你的!”
“哎,顾辛,哪天我们再去IGUASSU玩玩吧,这段时间生活健康得我都要成仙了。”
“就今天吧。”
“今天恐怕不行,我晚上有个干部大会,那些领导一讲话估计就没完没了了。”
“正好,我自己去。”顾辛从脚边拎起书包,站起来,趾高气昂地挥了挥手,“你把碗洗干净再走。”
***
IGUASSU酒吧。
谢远森坐在这里很久了。
干部大会临时取消,他才得以提前过来。
他阴沉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吧台前的某人身上。
迷离昏暗的灯光下,顾辛正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似有若无地,调情。
那个西装男谢远森见过,上次当着他的面,他还塞给了顾辛一张名片。
他们的对话,谢远森隔得太远而听不分明,不过他看得一清二楚。男人好像说了句什么笑话,顾辛摇晃着酒杯,轻轻地扬起唇角,不经意间有股迷人的慵懒味道。
和谢远森总是直来直去的笑容不同,顾辛的笑分为许多种,有时淡然,有时冷酷,有时纯真,有时放浪……一旦他俏皮地露出下巴上那颗浅浅的酒窝,就会散发出一种让人瞬间惊艳的诱惑力。
谢远森握紧拳头,还没有喝酒,却觉得头脑有些发涨。
顾辛再次向调酒师询问了时间,得到的答案是九点一刻。
他暗自皱了皱眉,谢远森那个混蛋到底还来不来?
不然干脆先走算了,身边的男人纠缠得叫他心烦。
“怎么,在等人?”又凑过来了。
“没有。”顾辛心不在焉地叩着桌面。
“别等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对方的手臂顺势搭上肩膀。
“干你什么事,我自己愿意……”
顾辛刚要推开他,手腕却被什么人死死地抓住。转头一看,居然是谢远森,而且是脸色铁青的谢远森。
“你怎么了?”顾辛吓了一跳。
“跟我走!”谢远森粗鲁地拖起他就向外冲。
“记得改天打电话给我哦。”男人在头后火上浇油。
出了酒吧大门,顾辛仍旧莫名其妙,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谢远森猛然停下脚步,回头怒火冲天地盯着他,“没看到?没看到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跟男人胡来?”
顾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眼神渐渐变冷,“你什么意思?”
“……”
“是哪个王八蛋早上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他不在乎,话说得那么漂亮,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以前的事我是不在乎,但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能这么……随随便便了。”
“跟你在一起?”顾辛嘲讽地哼了哼,“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
“谢远森,你给我听明白了,我只说一次,如果你想要什么纯情乖巧的小绵羊,不如去找女人。我顾辛可不是什么乖乖牌,我他妈就是滥人一个,你少对我抱着什么少女般的粉红色幻想。”
“我没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谢远森你记住,无论是谁,我绝对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绝对不会!”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束,顾辛掉头就走。
谢远森又气又急,伸手拉住他,“顾辛我不是……”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你自己回去考虑好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我没兴趣拖人下水,别到最后好像我骗了你!”
第 24 章
“我们去唱歌吧?”
“不要,我五音不全。”
“去打球?”
“体育馆正在修理,打室外?你想冻死我们!”
“去图书馆自习?”
“……”
这个提议一出,其他人连应都懒得应了。
311寝室里,四名难兄难弟僵直地躺在床上装尸体,无聊地快要长毛。
“那就只好聊天了。”积极性一再受到打击,郑利文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对了,一直就想问你,顾辛,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武栋前不久刚刚光荣告别单身,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十分热衷。
“没有啊,谁说的?”顾辛枕着手臂,无精打采地盯着天花板。
“我们都看出来了,你这两个月的状态跟开学时差别好大,一笑起来桃花都满天飞。”
“可不是嘛,还有不少女生跟我打听你呢。”李水泽的语气微酸。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顾辛淡淡地。
“倒也是,你整天和谢远森形影不离的,哪有时间交女朋友啊。”郑利文充满同情地说道。
“顾辛!顾辛!”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某个男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召唤。
顾辛一惊,全身的肌肉神经质地收缩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郑利文的铺位靠近窗口,他探头往下看了看,回头冲顾辛挤眉弄眼,“——是谢远森。”
可顾辛却朝里一翻身,面对着墙壁不作声。
郑利文讨了个没趣,只得打开窗户向底下的人发威:“姓谢的,你找我们家顾辛干嘛?”
“顾辛呢?让他下来!”
“怎么?分开半天都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人家找女朋友了?”
“顾辛说他要找女朋友?”谢远森叉着腰,呆在原地。
“没、错!”
“哎,你别乱说话。”顾辛坐了起来,制止郑利文的胡闹。
“怕什么,跟个男人腻在一块,你不也很烦吗?”
“顾辛,我有事找你,快点下来!”外头的谢远森又开始嚷嚷,听得出有点着急了。
“嘭!”
连梯子都来不及踩,顾辛直接从床上滑下去,随手在柜子里拽了件外套就往外跑,房门被他匆忙中一带,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郑利文、武栋以及李水泽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纷纷费解地耸了耸肩。
顾辛的脚步在接近宿舍大门的时候缓缓地放慢了,他摆出一副出来随便转转的姿态,作势就要从谢远森身边擦肩而过。
谢远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压低音量问了句:“你还没完了是怎么的?”
“你喝酒了?”扑入鼻腔的气味让顾辛皱眉。
“差一口三瓶。”谢远森笑了笑,跟着表情又变得严肃,“昨天你为什么不回家,手机还关了?”
“手机没电了,”顾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另外,我也没有家。”
“少说混帐话,我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看看我这张睡眠不足的脸!”谢远森指着自己。
顾辛忍住笑,“等我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
“要说对不起的话,免了。”
“我凭什么要说对不起,昨晚的事我做得的确不对,但你也有错。有误会干吗不说清楚,你把我痛骂一顿就走算什么?”
“你还敢来埋怨我?”顾辛瞪大眼睛。
“我这是跟你讲道理。”
“我这个人不讲理,你最好离我远点。”
“好了好了,别耍脾气了,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谢远森的手下滑了一些,牢牢地握住顾辛的手腕,并且再也没有放开。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回到校外的住处,从在沙发上坐下的那一刻起,谢远森就不停地抓耳挠腮,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叹气,好像有什么无法启齿的难言之隐。
“你痔疮犯了?”顾辛哈欠连天,终于无可奈何地问道。
“等、等一下,我还没准备好。”
“那你自己慢慢准备吧,我先进去睡一觉。”
顾辛站起来,没走出几步,就被人紧紧地在身后抱住。他想要回头,却动弹不了,只感到谢远森异常灼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颈窝附近,掀起皮肤的一阵阵颤栗。
“顾辛,顾辛……”谢远森近乎无声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你……干什么?”
“我想了很久,关于我和你……”一段莫名的空白,接着是谢远森格外坚决的口吻,“跟我在一起吧,顾辛,跟我在一起……”
顾辛的喉咙有些发堵,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不是要做兄弟吗?”
“做兄弟,也很好,但不够,我要的比那个更多。”谢远森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想做你的情人,”顿了顿又改口,“是爱人……”
“……”
客厅里一片沉默。
顾辛安静地垂着双臂,温顺地接受着谢远森令人窒息的拥抱,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谢远森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他懂得,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遵循着“付出总有回报”的道理:学习,努力了就能行;打球,拼命了就能赢;然而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却根本不受此类规律的控制,假如对方毫不珍惜,任凭你给他再多的好,也仅仅是无意义的粪土而已。
可以说,当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丧失了这场游戏的主动权,你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待裁决。
“嗯,我会对你好的,比那个杨之言还好,绝对不会让你后悔。”谢远森试着打破尴尬的僵局,却发觉出口的话只能显得自己更加愚蠢,立刻沮丧地闭上了嘴巴。
“……去洗个澡吧。”漫长的几分钟过后,顾辛非常冷静地说道。
“啊,什么?”谢远森完全不能掌握这种谈话节奏。
“你的汗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顾辛很受不了地伸手拉了拉粘在自己背上的黑色T恤。
“哦。”谢远森松开他,擦了擦额头上急出来的热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辛转身看着面色潮红的谢远森,心底软了下来。
“喜欢我?”
“嗯。”
“为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道理,就像我爱你没办法解释,更找不到依据……”
“这是歌词吧?”顾辛哭笑不得。
“不,是我的真心话。”谢远森抬头,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顾辛挑起一边眉毛,不慌不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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