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准对客人说「不」。任何委屈或不爽都可以回来申诉,但是在客人的床上,一定要先服从。
我一直记得这段话,也一直记得老板当时的脸色。
事实上,老板交代的事我从来没有违背过,他讲话的时候我也从来不顶嘴,我知道老板当初会同意让我在他手下工作,完全是因为杰坚持要带著我的缘故。
杰是老板的摇钱树。
这世界上有天生吃保镳这行饭的,当然也就会有天生适合卖身的。
就男生的标准来看,杰真是漂亮到不行了。意思就是说,如果要再多给他一些漂亮,也没有地方可以加分了。他的脸孔完美,身材也完美,只要不开口说话,不管哪种装扮、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但是一开口就不行了,杰的嘴巴很坏,刻薄得会气死人。
对我来说,杰像是另一个妈妈。
自从妈妈离开後,他就像妈妈那样地照顾我。
不过,杰跟妈妈当然很不一样啦,他不会像妈妈那样,有事没事就搂著我亲我,妈妈也不会像他那样,家常便饭地和别人调情。
杰调情勾引的招数很多。最常使用的,是在脸上挂著一种看起来很轻浮,但似乎又很天真的微笑。每当他这样一笑,眼角就会甜甜地往上勾,不少人一看见这样的眼睛,脑袋就糊涂了,就傻傻地被勾了去。
我一边吃著杰特别为我留的草莓派,一边看著他又在用这种眼睛勾人了。
这次的对象,是上个月才加入我们的CK,之所以会这样叫他是因为:这人长得很像CK平面广告的男模,而且一有机会就炫耀地露出那些令人又忌又羡的肌肉。更气人的是,他的客源和我们大部分人不同,尽是些多金而又不敢出柜的明星或大少爷,所以他不用被压得唉唉叫,也不用和老头子抱来抱去,就可以赚进大把大把钞票。
他似乎很喜欢杰,在杰身边就像只被驯服的老虎,凌人的气焰都不见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杰。
他们坐在我对面,小小声地说著话,客厅里人声吵杂,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倒有点像是欣赏真人演出的默片。
CK那双眼睛眯起来感觉色色的,像极了杰的初恋情人,我看这家伙的下场大概会很惨。
观赏调情戏码,享受美食,正觉得万分有趣之际,突然听见老板冷冷的喝斥声,叫大家都坐到客厅去。通常老板这样招呼我们,就是要发奖金了,但他今天神色相当不善,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站起身来偷偷瞥了一眼,发现老板正凌厉地瞪著我们这个方向。
他在瞪CK。
老板他……大概不喜欢自己手下的男孩子互相勾搭吧。
我乖巧地跟在杰的身後走进客厅,正想挨在他身边坐下,却被老板拦住了。
老板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有新客人临时指定我,要我立刻就去。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张纸条,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们的生意,向来都是事先安排妥当之後,再由老板指派男孩去服务的,从来就没有像这样临时指定,而且还指定我。我的业绩平平,长相也不算顶尖,如果有新客上门,怎么说都不该轮到我啊。
我怯怯地又瞄了老板一眼,纵有满腔疑问却不敢发问,他的脸色实在吓人,我不想没事找骂挨,只好摸摸鼻子出发了。
4。
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一栋外观宏伟的华厦。高耸的木门,没有像一般大楼玻璃门那种冷冰冰的现代感,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傲然的贵气和质感。
走进门房为我推开又掩上的大门,走进挑高近四层楼的大厅,我停下脚步,盯著脚下黑色大理石地砖映出的倒影,心里直犯嘀咕。
老板只顾著生气,竟然忘了告诉我约定的时间哪!
现在可好了,我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赶来,也不知道到底该找谁才好。
我才正埋怨著,就听见有人向我走来,抬起头来一看,是个五十好几的男人,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茍,身上的黑色西装笔挺得吓人,一张脸绷得又冷又硬,活像刚拉过皮一样。
他走到我面前,冷漠地点了个头,转身就向大厅尽头的电梯走去。
这是干嘛?
他走了几步,见我还呆站在原地,没好气地转过身,对著我冷冷地说:「请跟我来。」语气礼貌得不得了,不过整个人还是直挺挺的跟个冰雕一样。
我把纸条收进口袋里,暗叹一声倒楣,跟著他走进电梯。
我们分据电梯一角站著,没有交谈。
我藉著打量电梯四角的雕刻图案,偷瞄了他好几次。根据以往和有钱人周旋的经验,我看得出他是那种「有教养的有钱人」。换句话说,就是会和秃头那种暴发户划清界线的有钱人。这种有钱人和绝大多数人格格不入,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子,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似的。他们的存在,又像是在提醒大家:无论社会和时代如何改变,人跟人之间还是有等级区分的。
这种客人最难讨好了,在他们面前装清纯,一不小心就会自讨没趣,可是如果表现得太奔放,又很容易遭白眼。
唉,天上掉下来的生意果然不好做,我看今天的小费大概是混不到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暴发户做生意自在些。毕竟,我们的差别只在有钱没钱而已,而钱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玩意儿嘛。
胡思乱想,出了电梯,踏上和大厅一式一样的大理石地砖。黑海般的地面,在水晶吊灯下闪著炫耀的晶光。宽广的长廊两旁,白墙高耸。长廊的尽头,只有一扇黑色雕花铁门,孤傲地等候著。
进入铁门,穿过两侧铺满白色小石的走道,眼前豁然开朗,一间矩形大厅无声矗立著,深长的空间,看起来像是比学校的体育馆还要大。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奢华地铺满了整间大厅,地毯上摆放著巴洛克式样的家俱,每一件都是古董,也都是艺术品。落地窗内的遮阳板雕工细致,窗廉满布著精美的刺绣,鹅黄的墙壁上沾染了落日余光,悬挂著的油画,静静沐浴在光里,每一幅都像是留住了永恒。
我怔著看著,忘了前进,猛一回头,发现那个扑克脸正绷著一张冷脸瞪我,我冒出两滴冷汗,连忙跟了上去。
穿越大厅尽头的大理石柱,进入另外一间矩形大厅,布置的色调瞬间从赭红转为靛蓝,灿烂的地毯只分占矩形长边两端,中间嵌入了一个方形水池。
水池在壁灯映照下波光粼粼,像是一个小型海洋。我爱极了这精巧的海洋,但是为了避免再次被瞪,我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绕过它,跟著扑克脸走上两层台阶,进入一组双扇的白色木门。
白门里的卧房,仍旧铺满了多彩的手织地毯,只不过摆设变得非常单纯,一张拉起床幔的古典木床,两侧各放一张小几,再加上并在床尾的那张床凳,就算是全部的家私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右侧和前面全是相连的落地窗,罗马式窗幔高高拉起,窗外天空一览无遗。匠心独具的设计,让这间卧房看起来既孤独又危险,像是一座深入海洋的半岛,也像是筑在悬崖上的鹰巢。
扑克脸开了房间左侧两扇白门中的一扇,告诉我那就是浴室,接著,又有条不紊地说明使用方式和换洗衣物的摆放位置,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只负责接待,并不是指定我的客人。
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才忙著东张西望,没有一进门就脱衣服。
走进宽敞的浴室,心脏立即砰砰砰的跳得好快,因为这里布置得就像是罗马浴场一样,墙上,地板上,全都是手拼的马赛克小砖!
双手抚摩砖缝纹理,我忍不住连连叹气。
亲眼所见的砖图,比画册上的照片还要美丽好几倍,既不新也不艳,还散发著含蓄的光泽,美得让人爱不释手。
我摸遍了四面墙,又把地上拼贴的砖图也一一看个仔细,这才意犹未尽地脱去衣服,走进四方型的浴池里。
坐在浴池里,我把双手搭上池边,吸著冉冉飘升的水蒸气,幻想自己是罗马帝国极盛时期的公民,正在公共浴池里轻松地洗著澡呢……想著想著,我禁不住呵呵傻笑,还把头靠在池旁,结果一仰头,我就看见了天空。
真是天空!
浴池正上方的天花板,嵌著一个拱型屋顶,而且还是玻璃做的,上方的天空,透过玻璃就看得见。
泡澡的地方有天空,睡觉的地方也有天空,这房子的主人不但有钱,而且还很有品味,不但有品味,而且还很浪漫耶。
我开始有点期待见到他。
换上白色浴袍,正襟危坐在床上,等了好久,客人都没有出现。
老板约的到底是几点哪?
我把房门开了一条缝,蹑手蹑脚地往外观望,偌大的水池厅里,只有波光映在墙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回到床边坐下,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往床上一倒。
结果就睡著了。
我才闭上眼睛,就做了梦。
在梦里,我发现那个浴室正是如假包换的罗马浴场。
马赛克拼砖的墙壁里,是流有热蒸气的空心砖,脚底的地板架高了,下面也流著热蒸气。头顶上的拱形屋顶,是为了让水蒸气凝结流下而设计的……我抬头望去,屋顶上果然凝结了不少水珠,可是水珠并不沿著拱墙流下,反而一颗接著一颗,直落低坠下来,有些滴上了我的额头,有些滴上了我的脸,还有一些,划过我的嘴唇,流进我的嘴巴里………
我伸出舌头去舔,一舔之下,赫然发现那其实不是水滴,而是--
手指!
我在瞬间惊醒,而且几乎是用跳的坐起来,在我面前坐著,被我舔著手指的……竟然!是大前天那个讨厌鬼!
我又惊又气,瞪著他,说不出半句话。
我想得没错。
被他看穿了!
我早就知道,他那天盯著我的眼睛不怀好意,只是我怎么想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大费周章地把我找来玩!难道,在电梯里瞪来瞪去的时候,他就是一面动著这种念头,一面兴致昂然地看著我出糗吗?
又像那天一样,他盯著我,用那双让人又想逃避又想对他吐口水的傲慢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撇开头,但并不是示弱。
我是为了要用斜眼瞪他,而且还瞪得很用力。
非常用力。。。。。。。。。。
僵持没有很久,我斜瞪的眼珠就发疼了。这回,我又是那个先移开眼睛的人。
我又输了,而且气氛好僵。
我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赌气咕哝一句:「不想做就算了。」
「我有说吗?」他终於开口了。低沉的声音既冷又傲,就像他的眼神一样。
真是个讨厌鬼。
算了,随便。反正我也不是来培养感情的,而且还巴不得早点做完走人呢。
我念头一转,倏地跪起身体,去脱他的衣服。
因为一点也不想讨好,我脱得极其粗鲁。袖扣几乎是用扯的拔下来,随手往床边的小几上扔,其中一颗没有丢准掉下了来,我也不去理它。
看见我这个样子,他动都没动,甚至就连眉毛也不挑一下。
那好,我继续。
七手八脚解开他的领带,故意抛在地毯上,衬衫扣子一颗接著一颗毫不温柔地剥开,拉出扎在裤子里的衬衫时我很粗暴,左右拉扯把衬衫整件卸下时更是卯足了劲。
结果,一看见他裸露出来的身体,我心里呕死了。
原来他不是只脸长得好看,身材也……,哼。
早就知道这世界不公平,谁知道上帝竟会偏心到了这种程度。又给他好看的脸,又给他好看的身体,还给他这么多钱。
他妈的。
心里猛犯嘀咕,双手却没停著。我继续向下探去,解他的皮带,一边解著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待会看见他的「家伙」,管他是大是小是粗是细,我都要鄙夷地对他嗤一声。男人对这种事最敏感了,平常我们服侍客人,总得在这方面特别小心,可今天,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气死他。看他还骄傲得起来不?
皮带解开了,钮扣也松开了,我预备好戏谑的笑容,正想一把拉下他的裤子拉练,手腕却被抓住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挫败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转念下一个动作,他的手就伸过来了。一把抱起我,把我拉到他的大腿上,裸露的手臂和胸膛,城墙也似地包围著我。
坐在他的膝上,我别扭极了,因为头顶正好抵住他的下颚,双手都被圈起来抓著,脚也完全购不到地。
就是这种讨厌死了的姿势。
我拉直身子,想要蹬到地上,但他只一勾手就把我拉回来了。
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
「你干嘛啦!」我很不爽地提高声调,因为很讨厌像小鬼一样被对待,更何况还是被他这种人。「放我下来!」
抗议没有回应。
他的嘴唇在我耳边发际斯磨,好整以暇的,安安静静的,还带著湿湿的热气。我的心脏原地暴跳了好几下,被热气吹拂过的地方,又像麻痹又像生病那样地不对劲。
杰什么都教过我,就是忘了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形该怎么处理。以前应付过了成打的恩客,也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我。
我就这么手足无措地呆坐著,跟块橡皮擦一样。
对於我的僵硬,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亲亲这里,亲亲那里,还不时闻闻我的头发,咬咬我的耳朵,摸摸我的脸。
好几次,我想化被动为主动,自告奋勇提议帮他打嘴炮,但都被阻止了。又有几次,我被身不由己的颤抖给吓坏了,差点就想用力一蹬跳到地上去,可一想到老板那张铺满寒冰的脸,只得又硬生生地忍住。
我以前一直以为,爱玩69的钢铁小开是最恶的狠角色,今天才终於发现,他那些刁难根本就不算什么。
从一开始,我在这个人面前就是背。
视线对抗没赢过,力气差他一大截,最後就连上床也得乖乖受他摆布,更别说要他的锐气了。
好想哭喔。
几个世纪过去,我这块橡皮擦已经被玩得快要溶化了,他老兄这才进入主题,随手一拉,松开我的浴衣,手指手掌手背间替,鱼儿一般地在我大腿和股间游过来,游过去……游过来,又游过去………
我气急攻心,喉头一紧,发出咿咿唔唔的声音,但不是吼也不是哭。
我发出了一种自己也没听过的,既陌生又Se情的声音。
更恐怖的是,他的抚摸移到哪里,我的血液就冲到哪里。
事实上,我早就勃起了。
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这么听敌人的话,我气得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脸。谁知道,这时他竟不预警地紧紧一捏,害我倒抽一口气仰起头,好死不死,向旁一栽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羞愤之余,我连忙不屑地把头转往反方向,结果脖子上又被结结实实亲了好几下。
从头到尾动弹不得,我任由他抱著,尽情鱼肉。不间断的抚摩带来过度的刺激感,把我弄得像是吃了摇头丸的虾米那样,瑟瑟地胡乱扭动,只觉得身体愈来愈热愈来愈轻,意识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眼看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