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世子搬回来,她们要表现也要给本世子妃瞧见才行,要纳谁为妾,本世子妃当是最有话语权的。”水翎烁浅笑。虽然她倒这府中只是个过客,但也不能太过冷情,不然有些事情操作起来也不大顺畅。譬如刘溪颖那样卫护哥哥的人,明明是可以拉拢来好好帮助自身的,却被她的一时大意给弄成了个敌对。
丫环们都应声去了隔壁。不一会儿,她们便把云鸿逸整回了水翎烁这边。
让水翎烁意外的是,躺在软轿上的云鸿逸居然是睁着眼睛的。先前被刘溪颖和小林那样说,她还以为这假傻子至今昏迷不醒。
水汀芳拿帕子抹着泪珠儿,跟在软轿旁一顿哭诉:“逸哥哥,汀芳只是想替你换药……”
“滚!”云鸿逸似乎很不耐烦她,猛地炸出一声来,震得水翎烁的耳膜隐隐作痛。
水翎烁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而在此时,水汀芳又扑到云鸿逸跟前,惊叫:“伤口又要流血了,逸哥哥……”
“滚!”回答她的却是云鸿逸又一声怒吼。
水翎烁眨了眨眼皮,隐约是看到些殷红沁出了云鸿逸胸口绑着的纱布。
“咳,”水翎烁清了清嗓子,刷了下存在感,“他不耐烦你,你还是先走吧。”
水汀芳见两个都不待见她,伤心欲绝地拿起帕子捂了脸跑了出去。
“都滚!”云鸿逸又指着玲珑等人。
“好,都滚。”水翎烁赶紧又遣走剩下的,“你们先回去歇着,等世子好些了我再唤你们。”
玲珑与娇兰两个交待了一番什么时候上药以及如何上药,才随在其他丫环们的身后离了去。
“你过来!”云鸿逸又命令道。
“哦。”水翎烁发现他仍坐在软轿上,只不过丫鬟仆役们都被他吓走了,所以,准确地来说,他此刻是坐在了地上。她只好把手中的拐伸向他,“借你用用?”
云鸿逸却沉默着,身上一阵阵地放冷气。他不起身,水翎烁也只得陪着他傻站着,身上又慢慢起了一层汗。
好在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借了水翎烁手中的拐起身进了院子。倒是水翎烁悲催了,失了助力,只能扶着院墙进去。
云鸿逸早已进了房间,而她却还在后面艰难地挪动着。水翎烁感觉这会儿的自己比在落崖前所待的那个石洞里还要狼狈。
“快点!”云鸿逸还在里面不耐烦地喊着。
水翎烁感觉两个太阳穴又在欢快地跳动了,手心又痒得厉害,直想奋起冲上前一抖手把这假傻子戳成一条翻着白眼的鱼。
她这一恼火,行动能力也愈发地差了,砰地一声弄翻了一把椅子,差点把自己也撂倒在地上。
“眼睛不好使?”云鸿逸蓦地晃到水翎烁跟前,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还没来得及吐出话来,便感觉身子一轻,被云鸿逸拖进了怀里。
水翎烁哪敢劳烦他这个尊贵的伤患?连忙伸长了腿往地面上踮,“没事,只是暂时有些视物不清,也不是完全不能看。”
“看不清就好好在房中待着,跑出去凑什么热闹?!”云鸿逸也不松手,抱着她径直行到床边,继而又把她搁在床上,而他自己也自然而然地躺了下来。
“你的伤口要不要换药?”水翎烁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会儿感激他没一直看她狼狈,说话也多了几分耐心温和。
“小林已替我换过了。”云鸿逸的语气也温软了不少,他将胳膊自然地绕过水翎烁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问认识了好久的人一般自然,“什么时候醒的?”
水翎烁无语,这家伙是病了犯矫情吧?腾出手去把他那只占便宜的手挪开,又挪了挪身子,往里躺了些,合眼睡了。
“过来!”没一会儿,水翎烁又被云鸿逸的怒吼炸得耳膜生疼。
水翎烁顿时也来了脾气。他才伤了个胸口,而她却是几乎全身缠了纱布,只差没毁了容,她还没找他算账,他倒还矫情得要翻了天?!强压着心头怒火,无视他的怒吼。
“砰!”水翎烁感觉已经接好的断骨又都给撞歪了。
她被云鸿逸扔在了地上。
“这是不听话的后果。”云鸿逸凉薄地说道。
水翎烁闭眼,暗自咬牙。为了那件东西,她可以尽力忍住自己的这些不顺。
“你自己说,你可有按约定办事?”云鸿逸紧接着问。
“那两个俏丫鬟是你姨娘和妹妹送的,我如何能不收下?”水翎烁没想到他竟然还在为这事生气,心中对他更是鄙夷了几分,面上却是轻轻一笑,“至于那个水汀芳,就更不关我的事了,你又没在我跟前,我哪里晓得她会趁着你受伤对你动手动脚?”
“你还有理?”
“自然有理!”水翎烁扶了床栏爬起身来,自觉地往她那小榻挪去,边挪便说道,“她们又没真与你怎样,即便有,你是个男人,还能有什么损失不成?”
“那么本王留你在这府中有何意义?”云鸿逸语调又转冷。
水翎烁意识到自己又智商大降,说了没过脑子的话,赶紧补救:“当然有用!至少我可以帮你挡她们一阵,顺便帮你看看谁是最诚心待你的,你这样不近女色是不成的,你父王又只得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传宗接代的担子你也不能完全撂了吧?你放心,只要我还与你同处一室,自不会允许旁的人与你发生关系,再怎么说我也不乐意旁观……”
她还没说完,便被云鸿逸不知用了什么东西给拖住了两个手臂,一下子倒回了床上,躺倒在了他旁边。
随即,她被一口热血烫了一脸,仔细一看,竟是云鸿逸吐了血。她连忙给他拍胸口,“你别太在意呀,文诣说我伤了脑子,哎,我也觉得脑子不太好使了,尽说胡话——那两名丫鬟我只是暂收着,不会真叫她们得了逞,那个水汀芳是个意外,我这不是想着她们三个一起伺候你,不会那么团结的嘛……”
水翎烁见云鸿逸闭着眼没再出声,便也合上了眼皮。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听云鸿逸的声音在耳边问道:“你来我这侯府有何目的?”
“圣旨都压过来了,我能不嫁?”水翎烁虽然迷糊,但却潜意识里知道该说什么。
“旨意上原本定的不是你。”云鸿逸却死咬着这个话题。
“因为我家七妹已有心上人了。”水翎烁没办法睡了,只好睁开眼来看他,“你钟意的是我那七妹水翎恬,恼我替了她?”
“你休想又蒙混过去,”云鸿逸又怒瞪着她,“说实话!”
“实话就是——”水翎烁这才想起自己大难不死的事来,“那个,真的是你救的我?”
“嗯。”
水翎烁不信,“你在哪里救的?”
“那****有事离开,遭到一批刺客追杀,被打下山道,落在一棵长在山石中的松树上,刚爬回几步远,就被你从天而降,又砸回了那树上,那树本就摇摇欲坠,结果你我二人一齐坠下山去。”云鸿逸语调沉稳,显现出难得的严肃。
“哈,还真有这样的事?”水翎烁怎会信这样恰巧而完美的言辞?但她也挑不出他言语中的矛盾之处,又道,“那也不算是你救的我。”
“自然是本王救的,若不是本王护着你,你以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你还有命?”云鸿逸又恼了。
水翎烁不过是借这事转移话题,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没心没肺,便放轻了语调,道:“那真是辛亏了你,哎,其实我也挺倒霉的,掉在陷阱里好不容易自救成功,却被一个死缠烂打的家伙给抓了去,结果被他逼得只好跳了崖。”
“谁?”
“云鸿吉!”水翎烁见云鸿逸一脸坦荡,对自己心中的疑惑又不敢确定了。这两个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你为何同他在一起?他还对你死缠烂打?”云鸿逸冷冷笑着,听在水翎烁耳中分外刺耳。
水翎烁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敏感出这样奇怪的感觉,心中暗叹脑子不好用真是麻烦,嘴上却顺理成章地回答:“对呀,要不然我为何要替了七妹嫁给一个傻子?”
“本王倒只听说他看中的是你五姐。”云鸿逸却是不信,又紧接着补充道:“前几****回门不也说他们互相钟意?”
“喂,你太八卦了!”水翎烁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是我与那云鸿吉有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嫁进侯府原本指望着利用你这个身份号对他多使些绊子,哪知道这府里能主事的竟不是你,唉……”
“这是实话?”
“嗯!”
“你们如何结仇的?”
“你不必知道!”水翎烁艰难地摆摆手,“讨厌的人还是少提才是,换个话题吧!”
云鸿逸却坚持着:“本王得知道,若不然,怎知你是不是又在胡说?”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水翎烁将模糊的视线定在他的脸面上,笑问,“莫非,你就是他?”
云鸿逸却坦然地抓了水翎烁的手往他脸面上一搁,“你大可以撕开这张面皮来看看。”
第18章 出府()
水翎烁犹豫了。
几日相处下来,她感觉云鸿逸与云鸿吉实在太像,虽然这两人身份不同,性格也不同,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总是能从云鸿逸身上感知到。
他们不是同一人只是最好。
但若真是同一人,她还要不要在这侯府中待下去?
最终,水翎烁还是拿开手去,“我对你的身份和秘密都不感兴趣。”
“那么,你对什么感兴趣?”云鸿逸反问。
“我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
一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总之,就那么地过去了。
接着,大半个月也不快不慢地去了。
在侯府的这将近一个月的时光里,水翎烁最愉悦的事莫过于与丛文诣的相处了。
这一日,丛文诣又过来例行诊治。
水翎烁见他从药箱中多拿了两样东西出来。
是用苇叶编成的玩意儿,一个是蚱蜢,一个是蝴蝶。
丛文诣将蚱蜢递给云鸿逸,随后又将蝴蝶拿给水翎烁。
“真漂亮,谢谢你啦文诣!”水翎烁毫不吝啬地夸奖,“昨天才说起这种玩意儿,你今天就买了来,文诣呀,以后谁要是嫁给了你,一定会偷着乐!”
“世子和世子妃喜欢就好。”丛文诣红了脸面,解释道:“诣也不过是恰巧见有人在卖,就顺道买了来。”
“文诣,我的手是都好了,你看看今天要不要把纱布都拿了?”水翎烁伸出没拿蝴蝶的那只胳膊来。天气闷热,手又痒得厉害,她早就想把缠在上面碍事的纱布给撕了。
“应该还不能够。”丛文诣立即回答,但见水翎烁执意伸手,便只好将纱布掀起一角。“这个——”
“放手!”云鸿逸蓦地一声,打断了丛文诣的话。
丛文诣讪讪地把手从水翎烁缠满纱布的手臂上拿开。
“世子妃还是莫要执拗,世子又要生气了。”丛文诣道。
“嗯。”水翎烁闷声回着,阴着脸去了外间。
她把头闷在屏风上(这是她连日来生气的习惯),手上一气儿乱撕,将丛文诣送的蝴蝶扯了个稀烂,接着她拿脚又在撕烂的蝴蝶碎屑上一顿猛踩。
谁也没注意到水翎烁自那草编的蝴蝶中拿出了一张纸条,当然,这时候也没有旁人在跟前。
纸条上写着:急,慧。
这并不是一封简单的邀请书,而是她与外面的人联系的略语。纸条上的意思是慧银轩要出事了。
水翎烁在外间待了好一会儿,才恹恹地回到房中,道:“我想去顺意楼。”
她这话自是对云鸿逸讲的。
但云鸿逸却是不应。
“一会儿我随文诣一起出府。”水翎烁又道。
说着,她便往外走。慧银轩的事,她必须要亲自出去看看,况且自她嫁到这侯府,她都没有跟外面的人怎么联系了。
“不许!”云鸿逸冷冷地出声,但随即,他又似想通了什么,转变了心意,道:“一起吧。”
水翎烁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慧银轩的事迫在眉睫,她必须与大家一起商议解决方案,但云鸿逸跟在身边,有些事就不大好办了。
她又看向丛文诣,笑说道:“文诣,你也一起吧。两个伤患出门也不能少了你,哎,我从前在尚书府的时候就最爱吃顺意楼的菜了,只是父亲管得严不能常去,总是要了菜带回府里吃,平白失了趣味。”
于是,三人一辆马车出了护国候府。
到了顺意楼,水翎烁包了间厢房,又一口气点了四五十道菜,再接着出恭的由头撇开丛文诣和云鸿逸两个,进了顺意楼的一间密室。
密室中,慧银轩的主事杨威已与其它铺面主事候在那里了。
众人慰问了水翎烁的伤情,便由水翎烁当先开了话题:“朝廷又疑心慧银轩了?”
慧银轩主事杨威凝眉沉痛地点头,“这次并不是那云鸿吉,而是太子云伯皓的人。”
“听说皇上如今对云鸿吉不甚满意,已将卫护京都治安的暗职换给了云伯皓,云伯皓与云鸿吉素来不和,他替了云鸿吉的职,应是趁机把云鸿吉从前处置的事项都又重翻了一遍,这才又查到了慧银轩。”说话的是霁月楼的雾蕖。霁月楼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青楼,雾蕖得来的消息应该是**不离十了。
“换谁都一样,那都只是他们皇家的利益纷争。”水翎烁到这个世界始终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为了权力争斗弄出的那些暗事,她赚银子却不想把自己要赚的银子变成那些权力的附庸,遂又道,“近段日子我们就不要再去城西接济那些孤儿了,一来避避风头,二来也好磨磨他们的品性,看看哪些人是值得我们去帮助的。我已在邻近几个城镇买了些田地,等这段时间风头一过,我们就分次把人转过去。慧银轩若是实在撑不住了,便也不要勉强,树大招风,上面整的严怕也不仅仅是担心我们威胁到他们,我看京都奢靡之风越发胜过从前,但那邻国却厉兵秣马远没有从前那般羸弱,上面怕是想吞了我们的铺面筹备库银……”
“小姐说得是有道理,但我祖上一直做的是如今这行当,今日若是荒废在我手里,我……”慧银轩主事杨威握着拳头摁着桌面,很是痛苦。
顺意楼的主事王强也接过话头道:“若说咱们澜川国真要变了天,大伙都去种地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跟杨兄一样,祖上都是做买卖的,这地,我也不太会种啊……”
“像我这种做皮相生意的就更不行了,身子娇弱又不经风吹雨晒的,只怕是要连自身也要种进地里去。”雾蕖的话让气氛缓和了不好。
众人都是一番好笑。
杨威这时候又道:“小姐自来聪慧,眼光独到,如今这形势,您看有没有好一点的法子来应对?”
已被查封的铺面主事刘杰立即插话,“可不是,自我那铺面被关,我这手心又痒得难受,不把它放到别人兜里去掏一把就浑身都难受了!”
“你这就是狗改不了****的德行!”另一名被查封的铺面主事刘桐白了他一眼,顺带呸了他一口,“真是白费了小姐一番苦心栽培,与你这样的人作本家,真是叫我脸上无光!”
刘杰把袖筒子一卷,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臭娘们,你还脸上无光?你整日油光满面的,怎的无光了?”
“呦呵,还敢在老娘面前挽袖子了?你这是闲了心,胆子都肥上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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