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五常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这未免也太不公平。
十分钟前再等服务生过来点菜的时候,无聊的乌拉拉提议与兵五常比赛腕力,两人约定乌拉拉只要撑过三十秒还不输,兵五常就得教乌拉拉唱幻猫咒的歌诀,而且以教十次为限。
身为十一节精钢棍的棍法家,兵五常非常自豪自己的腕力,但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乌拉拉却还是勉力支撑了三十三秒才投降,这已经让兵五常有点不爽;有,兵五常的约定只教十次幻猫咒歌诀,其实也不安好心,因为自己可是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才学好拗口的幻猫咒,即使是现在,偶尔还是会唱漏了音。
但乌拉拉竟然只学到第六遍,就已经将幻猫咒记得分毫不差,唱的精准无比。
“逃犯,其实之前你爸爸就偷偷教过了吧?”兵五常抓着胸口,竟非常难受。
“哪可能,我爸什么都不管我,更不可能教我任何东西。”
“胡扯!哪有这种事情!”兵五常反映很激烈。
“比扯铃还扯吧?”乌拉拉用小叉子轻轻截起大阪烧黑黑的边:“秘密就在于平时多听各式各样的饶舌歌,没事就跟着唱,久了啊,包你什么怪歌都粘在舌头上。”
兵五常不信,转头看着阚香愁:“阚香愁,你花了多久学会幻猫诀?”
“大概一个多小时吧?”阚香愁翻着铁板上的热饼,露出嘴馋的表情。
兵五常大受打击,整个人瞬间石化,那模样逗得神谷发笑。
这一笑,让兵五常脑中一片空白。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兵五常低头看着冒着香香蒸汽的铁板,不敢抬头,深怕神谷发现他已经脸红。
大功告成,乌拉拉铲起已经香气四溢的大阪烧,快速将它分做四大块,每个人都很期待的看着眼前铁板上的大阪烧,拿起筷子跃跃欲试。
“神谷,喝过啤酒么?”乌拉拉眨眨眼睛,神谷急忙挥挥手,乌拉拉喜上眉梢,转头大声喊到:“服务生,来点啤酒——冰的啤酒!要超级冰!”
“冰啤酒好!来一打!”兵五常情不自禁拍桌,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低头不发一语,暗暗恼怒自己为什么要跟大通缉犯一齐喝酒。
门庭若市的食店共有12张大桌子,跟一台悬吊在柱子上的液晶电视,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电视,画面里播着今天下午日本首相在国会大厦前,发表号称本实际最重要的一场演说。
“针对连日的东亚国际情势不安,对内,为了捍卫国土完整与国家主权,对外,协助国际社会对抗恐怖主义更是日本无可回避的责任,因此,日本有必要着手修改宪法第九条,⑧为此国会特别提出临时修宪动议……”镁光灯此起彼伏,打在日本首相严肃的表情上。
最近的新闻就像一场荒腔走板的连续剧,首先先是美国副总统乘坐的飞机被恐怖分子击落:再来是横滨军港第七舰队遭遇卡通般的全军覆没,再来就是诡异到极点的“公民疫苗法”;现在,轮到日本毁弃绝不对外发动战争的宪法承诺。
若要勉强定义这部电视剧,大概可以分类为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唯一精彩的一点。就是没有人知道结局:最悲惨的一点,莫过于群众该打电话到哪里抗议,阻止这场闹剧剧继续演下去。
“白痴新闻,没有人发觉这个世界面临了大麻烦吗?”兵五常看着电视,鼻孔喷气,桌上的冰啤酒瞬间被他干掉四瓶。
“这么严重啊,或许我们该去调查一下?”乌拉拉为大家倒啤酒。
“太累了,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啊……”阚香愁的身体斜斜的靠在墙上,慵懒的拿起酒杯,要喝不喝的啜了一口。
东西跟快就吃完,乌拉拉又叫来服务生指着菜单乱点一通,铁板上立刻又堆满了各种黏稠的烤饼食材,反正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彩票”跟“跑马”跟“刮刮乐”,“领钱”这种动作对猎命师来说不过就像去饮水机喝水一样。
第一次喝啤酒的神谷心情很好,脸上微红,原本害羞的她仗着微有酒意,跟三个男人人轮流敲了敲酒杯,三个男人都很够意思的一饮而尽。
“敬神谷——拦下宫本武藏双刀的女孩!”乌拉拉哈哈大笑。
很快,大家的酒杯空了又满。
注⑧一九四七年五月开始实行的新的宪法共计十一章一百零三条,其中第二章也就是第九条对“放弃战争”做了如下陈述:“日本国民真诚地祈求以正义和秩序为基础的国际和平,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永远放弃国权发动的战争、武力威胁或武力行使。为了实现现前款的目的,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战后日本政府所确立以“专守防卫”、不行使“集体自卫权”和“非核三原则”为核心的内容的防卫基本原则,皆是立基于日本宪法第九条。(资料参考维基百科)
第289话
人类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这几天要不是中间卡了个拼命照料大家的神谷,待得乌拉拉身体恢复了大概,兵五常就会找乌拉拉一决生死。
现在时间拖久了,大家也一起轮流使用“天衣无缝”疗伤,一起吃了不计其数的饭,突然要开口说要赌命对干,反而不大好意思。
离奇的是,有着大逃犯之名的乌拉拉竟也不急着逃。反而每天若无其事的调养着身体,看漫画。兵五常只好不上不下的僵在那边。
与其说兵五常是在监视乌拉拉,不如说他是一条无奈的跟屁虫。
刚刚提起了宫本武藏,又让兵五常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夹起大阪烧上的一块干贝放进嘴里,再喝一大口冰啤酒,兵五常突然瞪着乌拉拉,打了个酒嗝呛道:“喂!逃犯,那天晚上你真的以为,凭你也可以打赢宫本武藏?”
乌拉拉夹着小菜,与哥哥之间的回忆再度浮现。
“或许,他是无敌的。”乌拉拉坦白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挑战?”兵五常咄咄逼人。
“因为我不怕失败。”乌拉拉微笑。
此话一出,兵五常愣住,阚香愁哈哈大笑。
“不怕失败?说的倒轻松,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输掉决斗还跪地求饶的——英、雄!”兵五常用力反驳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回避了神谷的视线。
“我不怕失败,但我怕死啊。”乌拉拉举起酒杯,爽朗大笑:“比起早死的英雄,弹吉它更适合我啊。”
神谷也跟着笑。
无论如何都不想死的意念,因恐惧丧失语言能力的神谷再清楚不过。
为了“英雄”二字,一味抛弃生命,想起来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只有真正懂得珍惜生命,愿意求饶,庆幸苟延残揣的人,才能给人温暖。
“说得好!敬怕死!”只见阚香愁罕见的举起酒杯,与乌拉拉干了一杯。
看到这一幕,兵五常再也按耐不住。
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说到这里。”兵五常重重放下酒杯。
气氛一变,肃杀之气毫不掩饰的从兵五常的眼睛中流曳而出。
兵五常严肃的瞪着乌拉拉,说:“大逃犯,别以为你真跟我们交上了朋友,现在我俩身上的伤势都好得差不多,这顿饭后,你我再对一杯酒,就直接在这里开打!”
神谷一惊,却见乌拉拉嬉皮笑脸,说道:“傻瓜,真动起手来,我当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啦,想干掉我机会多的是,就当我被你们抓到啦。反正大长老不都说了吗?可以先抓我回去反省,然后你们再去杀我哥哥——反正我是不担心他啦!”
“……”兵五常咬着牙。
乌拉拉这番自矮身份的说辞也有道理,害耿直的兵五常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这提议不错啊。”阚香愁耸耸肩,干脆斜身躺在长长的宽椅上。
气氛再度轻松起来,兵五常无法一鼓作气开打,只好憋着气灌了瓶酒。
“先说好了,等一下倪楚楚来这里跟我们汇合,看到你这个大逃犯,会不会一时冲动就地杀死你,我可不敢保证。”兵五常冷冷说道,将空酒瓶丢在地上,喊道:“啤酒!再来一打!”
自从东京站地下皇城一别后,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倪楚楚,就只有用手机跟兵五常与阚香愁保持联络。兵五常受重伤自觉丢脸,当然没催促倪楚楚见面。
“好啊。如果真的打起来了,那也没办法啊。”乌拉拉吐吐舌头。
说曹操,曹操到。
只见穿着宽大长袍的倪楚楚拾阶而上,站在楼梯口找寻兵五常一行人。她的手中拿着一本宫本喜四朗写的《喂!你干嘛讨厌自己?》,那是上次乌拉拉在忙碌的作战中,不忘推荐给倪楚楚的课外读物。
倪楚楚皱着眉头,慢慢走了过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兵五常心中盘算,等一下倪楚楚突然发难,自己该怎样保持武者风范——即不让乌拉拉逃走,又维持住倪楚楚与乌拉拉的一打一局面。
“都吃喝了这么多,有没有把我放在眼底啊?既然约好了,理所当然应该一起吃吧……你们这些自私鬼,还喝酒?”倪楚楚看着铁板桌上一片狼藉,忍不住抱怨。
兵五常又吃了一惊,怎么倪楚楚的重点是在这里!
“你怎么不动手?”兵五常气急败坏的用筷子指着乌拉拉,叫道:“他不就是跟你打到天昏地暗的大逃犯吗!你被烧掉的眉毛都还没全长出来啊!”
倪楚楚慢条斯理坐下,径自拆了一双筷子,冷冷道:“他的能力正好与我的能力相克,你都不打了,我干嘛引火自焚?吃饭,喝酒,看书。”说完真的看起书来。
兵五常哑口无言,颇有失落。
殊不知地铁一斗中,乌拉拉“火炎”的能力恰好克住倪楚楚的“化蜂”能力,但这不是倪楚楚落于下风的主要理由,而是乌拉拉用火的能力非常高明。倪楚楚虽然使用了“拖泥带水”令乌拉拉许多攻势都难以完成,但乌拉拉在关键时刻留了一手,才使倪楚楚得以全身而退。
乌拉拉为她留足了面子,倪楚楚暗暗感激。
“又见面啦,我现在是处于被各位成功拘留的状态,所以我们暂时不打了好不好?”乌拉拉举起酒杯,轻轻拍了拍神谷,说:“这位马尾美少女叫神谷,目前就读不知道哪一所高中,在东京一间漫画店上班,不久前在宫本武藏的刀下救了我和兵五常哦!”
“恩,你可知道后来我为了把那辆列车弄出地下皇城,跟多少牛鬼蛇神干上吗?”倪楚楚的视线依旧集中在那本怪书里,伸手夹了一块铁板肉,喃喃道:“我现在在设计一种笨到不懂怕火的胡蜂,等到我开发成功了,哼哼……”
乌拉拉很高兴,倪楚楚是个言出必践的信人。
“对了,万老头跟任不归已经有两天没有跟大家联络了,聂老判断,多半被吸血鬼给杀了。”倪楚楚指着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接过神谷替她倒的冰啤酒。
“吸血鬼,也有很强的嘛。”阚香愁拿起酒杯,又跟乌拉拉干了一杯酒。
“如果让我修炼几百年,不强怎么可能。”兵五常不服气,说道:“不过我们猎命师也有很长寿的命格,比起来,还是我们胜了一筹。”
“恩,所以宫本武藏打赢你跟乌拉拉,只是巧合罢了。”阚香愁突然笑了。
“他的身上有‘逢龙遇虎’!怎么说也有五百年的命格能量!”兵五常怒目。
“就是说,扣掉跟战力没关系的‘逢龙遇虎’,你就赢定他了啊?哈哈哈哈!”阚香愁平时没醉时脑子就不大清楚,现在喝醉了更口无遮拦。
乌拉拉有点感到惊讶。这三个同样奉命缉捕自己的猎命师,竟然对伙伴的死亡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就把话题扔到外太空去了,不知道是死者的人缘很差,还是大家已经习惯将话题抛在脑后?
——归根究底,还是那个人不好。
电视上直播的日本首相演讲突然缩小,变成了新闻的子画面,主画面变成美国总统在白宫花园前准备发表针对日本修宪的政治回应,大批国际记者聚集的景象。
在此危急之刻,两大关系暖昧的强国会用什么政治语言彼此交谈,每个国际社会的成员都很在意。每天看着股票往下探底的投资人,也无法不在意。
“我有个提议。”乌拉拉敲着酒杯。
大家抬起头,看着这个不停喝酒的大逃犯。
“既然大家都抓到我了,任务大功告成,不如大家一起去打徐福吧?我们组个队,偷偷摸进地下皇城把徐福杀了就走。”乌拉拉有点认真,补充最重要的一点,说:“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任务看来不会成功,行,我自杀,大家屁股朝着我快快溜走也可以吧!”
“这样太累了,你们自己玩啊,我旁边看着就好了。”阚香愁第一个退出。
原本兵五常是想狠狠嘲笑乌拉拉一番然后冷淡拒绝的,但既然讨厌的阚香愁这么快表明立场,自己只好大唱反调。
“我没问题,就怕时候到了你不敢自杀啊!”兵五常指着乌拉拉,一个贪生怕死的逃跑专家。
“我听大长老的吩咐。”倪楚楚语气平淡,吃着东西。
“不,你一定得参加,你的能力实在是太棒了,可以成为我们潜入计划最好的斥候跟雷达,还可以帮我们挡住敌人的千军万马!”乌拉拉毫不迟疑。
倪楚楚哼了一声,脸颊却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不过如果只有我们四个人组队,我看我就直接自杀好了。敌人这么强,所以我们一定要变得比现在更强——怎么变强?当然就是再找多一点强者组队啊!我见识过聂老的雷神咒,天啊真是太猛了!一百个我都不够死!”乌拉拉越说越兴奋,嚷嚷道:“还有那个乱放恶心大蜘蛛的庙岁,那种能力就算了,不过‘恶魔之耳’真的很酷,他就勉勉强强一起来吧!”
“你自己跟聂老说。”倪楚楚瞪了乌拉拉一眼,真是没大没小。
“我觉得那个宫本武藏人挺不错的,虽然不讲道理,但是很笨,所以可以沟通一下。”乌拉拉为大家倒酒,嘴巴快速说个不停:“但主要是,宫本武藏真的很强,合我跟兵大哥跟倪姐姐之力也顶多打成平手,那么强,拿来当敌人太亏了,不如把他叫来一起打徐福!”
说完,乌拉拉突然看着神谷,问:“是吧?”
神谷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但很直觉的点点头。
“你在说什么啊!”兵五常已经没了怒气,变成莫名其妙的无法理解:“宫本武藏就是徐福派来杀我们的刺客,上次放过了你只是看不起你,不屑杀你,别以为人家跟你打了一架就英雄惜英雄了,我呸!”
“徐福那么强,干巴巴放在那里,宫本武藏没有理由不去打啊!”乌拉拉很正经,一柄叉子刮得火热的铁板吱吱作响。
“乌拉拉,你有神经病!”酒醉的阚香愁笑得前伏后仰:“也许我该把‘疯狂嚼言者’送给你,看看你会说出什么疯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我绝不跟吸血鬼联手。”倪楚楚指着书里的 一段话,一字字跟着念道:“追根究底,如果你不想讨厌自己的话就别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例如妈妈逼你晚餐一定要把蔬菜吃完,你就干脆把桌子掀掉,把蔬菜踩烂!又例如学校老师叫你站起来回答问题,你不会,你就干脆把书包拿起来朝讲台丢啊!彻底任性吧,宝贝!做自己,最健康啦!”顿了顿,用自己的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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