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你说什么?”没想到天黑的这样快,满天星斗占据低垂的夜。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我是问你住几楼。”迷迷糊糊的个性真糟糕,难怪她的朋友放不下心。
“我……”她讪笑的玩着胸前的坠玉。“我们这里没有电梯,你送我到门口就好。”
她哪有胆子说他的胸肌比她的小胸脯壮观,她自叹不如的正在忏悔中,心想现在开始吃青木瓜炖排骨还来不来得及“长大”。
“不要让我问第三遍。”二楼还是三楼?目前她的脚不适合做太多运动。
一听他声一沉,她没有半丝迟疑的往上指。“七……七楼。”
表情突然变得阴鸷的铁汉生低视怀中的小女人。“我刚才没听清楚你的话,你说几楼?”
“呃,就是最上面那一层。”她比了比天空,腼腆的笑着。“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她喜欢门一开就能迎接阳光,蓝天白云尽在她的画布当中,那种感觉真的很幸福。
可惜这会儿什么也看不到,严重的光害污染这一片纯净的自然资源,残酷的人类正在毁灭仅存的美丽。
“你不是告诉我顶楼加盖的那一层吧!”他原意是取笑她想像力丰富,他不信任何神论……
但书一笔,他竟猜得神准。
“是呀!上面的风景很好喔!像坐拥清风明月,与斜阳比邻而居,静看流云变化,拾一季晚霞飞雁,渡一潭银河飞梭,除了夜里冷清些,它真的是遗世独立的世外挑源。”
她近乎知足的细数小楼风光,眼露梦幻的谈论她眼中的世界,没有烦恼、没有尘嚣、没有受委屈的落魄样,一脸满足无所求的描述图画中才看得见的景象。
在她的描述下,仿佛顶楼的小空间自成一世界,与世隔绝。
光听她温柔的述说语气,美丽的画面突然在眼前展开,令人心有期待的想一窥如诗如画的奇妙美景。
刹那间,她平凡无奇的面容扬散诗人的光彩,和画家多愁善感的诗意,让她有神的双瞳更为明亮,流动着一丝醉人的明媚,好像蒙尘的珍珠在一瞬间大放异彩。
原本要教训她不懂得照顾自己的铁汉生为之震撼不已,两眼一傻的注视她发光的娇颜,到口的责备成了惊异的轻喟,他怎能轻易的抹去她的梦呢?
一阵激荡的热流涌进心口,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爱意在心底滋长,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好爱她,毫无防备的被她的单纯所打动,不忍移开视线的着迷不做作的美丽风情。
爱来得又急又狂,他几乎要怀疑是他的错觉,他难以自持的沉溺,分不清是真是假的一头栽下。
“呃,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太离奇,让你以为我脑子有问题?”以前艳艳还说她作太多白日梦,人都犯傻了。
她难为情地咬咬下唇,不意一点轻吻拂过嘴角,她微讶的睁大双眼,心跳急促的让她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这是一个玩笑还是她的错觉,心中惶惶不安。
“我认为你的世界很美,一点也不奇怪。”他动情的看着她,觉得此刻的她最美,没人及得上。
“真的?”她的笑容更美,如繁星闪烁。
铁汉生在她唇上轻落一吻,神色柔和。“我的个性看起来像会说谎的人吗?”她微带羞怯的赧红嫩颊。“你是认真的吗?”
她晓得报上将他描述得十分重情重义,是个十足铁铮铮的汉子,但她不确定他对感情是否一样诚实。
知人知面不一定知心,人是善变的,上一刻他也许是有情有义的多情男子,但脸一翻也有可能是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情的有无最难拿捏,往往取决于情灭的瞬间。、
“我以为你会怕得发抖,然后尖叫的大喊我是坏人。”他不会告诉她答案,她得自己去找出来。
虚华的言语只是一种假象,他给她的将是永恒。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啊!对喔!我很怕你。”一说完,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心里直说好可怕、好可怕,这个大树一般的巨人居然抱着她。
噢!氧气呢?她快要晕过去了。
方良善的表情是惊恐万分,遗忘的怯生又回到她微颤的脸皮,一上一下抖得厉害,不复她刚才佩,侃谈论她心爱小蜗居的神采飞扬,一下子退缩了十里远,叫他无奈的摇头苦笑。
“真不该提醒你,我的错。”他自承错误的抱着她走上狭窄的阶梯,这地方小得只容得他一人通行。
所以小雀鸟身材的小女人怕他怕得要命,通常这楼梯起码可让两个她畅行无比,而如今他一个人就占去所有空间,她能不怕他吗?
“我……我不是故意要……呃,怕你,而是我小时候出过意外,胆子因此变得比一般人小。”她声音微弱的说,有点像自言自语。
不过耳力锐利的铁汉生听得清清楚楚,心生怜惜的安慰她。
“平安就是莫大的福气,胆量是可以训练的。”他突然眼一眯,露出令人不安的神色。
“训练?”一惊。
“别担心,绝对是你能承受的范围之内,我不会让你吓得半夜溜走。”他口气很和缓,但是却让怀中的人儿惊弹了一下。
初遇那时方良善就是怕得夜不安枕,睡在昔日擎天帮的总部里,她怎么也不敢合上眼,翻来翻去像驴打滚的脸上满布忧色,生怕睡到一半颈部以上凉凉的,赫然发现脑袋不见了。
光想到这一点她的手脚就开始发冷,然后越睡越怕的担心床头会冒出个可怕黑影,因此下床穿衣穿鞋,趁着夜深入静由厨房后门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过不知是她心里有鬼,还是天生爱疑神疑鬼,她老觉得有个忽明忽暗的影子在身后晃动,不快不慢的配合她脚痛的速度,但她每次一回头却只看见树叶摇动的暗影。
“可不可以不要,我会尽量把胆子磨大,以后见到你的时候就不会怕了。”她真的会很努力很努力的克服胆小的障碍,希望啦!
“以后?”他不是很满意的嗤笑。“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们正在交往当中,你会比你想像中的更常见到我。”
这是预先通知,免得迷糊成性的她老搞不清状况。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情……”眼睛来不及眨,如火的热吻忽地落下,封住她爱发问的小口。
意外的,铁汉生发现只要有其他琐事分散她的专注力,她就会忘了正在害怕什么,心神集中在眼前的事上头。
换言之,她无法一心二用,一次只能用大脑思考一件事。
也就是说,要治好她惧恶胆怯的毛病并不难,让她分心即可。
“咳咳!年轻人不要随便做坏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心雷公一闪神裁劈到你。”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小混蛋。
楼梯的转角处出现一道鬼魅的身影,如无足的墙头鬼躲在暗处窥伺,没瞧见影儿先听到阴侧侧的声音,仿佛来到世界尽头,摇桨的阴森船夫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衣,冷冽的问:“上船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角落慢慢踱出一道瘦长身影,双手负于背后像在飘一般的挡住两人的去路,一张马脸细长又无光彩,精烁的利眼眯成一直线十分猥琐,给人尖酸刻薄的老贼尼感觉。
不过她的声量倒是出奇的厚实,宏亮有力叫人不敢轻视。
“老太太,夜里请勿随意走动,这年头做坏事的人很多,怕见鬼。”无形之物是对她最尊重的称谓。
“包括你吗?小子。”她倚老卖老的占起便宜,笑得很阴沉的露出凹陷的双颊。
“我看鬼见了我倒要怕三分,我不信鬼神论。”打打杀杀的环境他只能相信自己。
“是杀气吧!你这小子不像好人,横眉竖眼的像昨儿个被警察打死的大流氓。”一脸凶狠,眼露犀利,绝非简单人物。
她这双老眼看尽五、六十年人生起浮,还没看走眼过,他肯定是难惹的厉害角色。
“我的双手是沾过血,而且也曾是小孩口中的大坏蛋,不过浪子也有回头的一天,我现在的职业是保护他人免于恐惧的威胁。”
精明的老太婆阴笑的邪睨。“臭丫头,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混混不当改当条子不成?!”
想唬弄她老人家,门都没有。
“房……房东太大你好,他应该不是坏人啦!他开了一家保全公司。”好香喔!她好像闻到鲜鱼汤的味道。
感觉又饿了。
不对,她根本还没吃嘛!难怪肚子扁扁的,口水直淌。
“房东太太?”
“应该?”
沉厚的男音和苍老的疑问同时响起,四道刺穿铜墙铁壁的锐利视线投注在同一人身上,神经特大条的方良善只想着家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止饥,毫无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机”。
“善,你觉得我像十恶不赦的人吗?”铁汉生声音很轻,充满磁性。
犹自沉溺食物的诱惑中,她似点非点的动动一头蓬发,浑然不知顶上的男人闪了闪阴黯的眼。
“丫头呀!人要长志,千万别一时胡涂铸下大错,看人得看仔细,坏人两字不会写在脸上,恶在心中难预测。”男人呐!十个奸佞九个诈,没一个能信任,全是一丘之貉。
“嗯、嗯!没错、没错……”是鱼汤,浓稠香甜还闻得到那股热气,好像就在这附近。
不行,越想越饿,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她大概饿得产生幻觉,以为新鲜的活鱼自我牺牲跳人锅炉煮沸,好救济她饥饿的肚皮。
“没、错?!”嗯哼,她胆子养大了,居然敢当他的面点头。
不知已点燃一把火的方良善无知的一笑。“是没错呀!我最喜欢喝热腾腾的鱼汤了,暖胃又解馋。”
“什么,鱼汤?”
额上多出三条黑线的铁汉生错愕的微沉下脸,有点啼笑皆非的想剖开她的大脑瞧瞧,看她那头蓬发之下除了脑壳外还有无其他东西,为何牛头不对马嘴的冒出匪夷所思的话语。
是他太纵容她了,她没见过真正的坏人才会不知死活,嘴里念念有词什么鱼汤,她很想下锅吗?
“呵呵呵!这丫头鼻子真灵,上辈子准是一条狗,连老婆子我炖了鲜鱼汤喂狗都闻得出来。”背在身后的手一往前提,原来是藏了热汤吊人胃口。
“鱼……”口水一吸,方良善表情垂涎的露出馋相。“鱼汤。”
“哼!本来是给畜生吃的,你这瘦不拉叽的身子比我家的LUCK还不济事,鱼骨头拿去啃吧!别死在我的楼房惹秽气。”将来她还要租别人呢!
黝黑的大掌出手一挡,满脸不悦房东太大口中的蔑意,人怎么能吃狗吃剩下的食物,未免太侮辱人了。
可是令他惊讶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止其刻薄行径,先前怕他怕得要命的小女人便动作飞快的接过烫手的大碗公,喜孜孜的向滑走的诡异身影道谢,丝毫不觉得人格遭到贬低。
太不可思议了,她到底有没有神经,人家都说她是狗了,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捧着碗,好像得到一碗神仙汤似的喜不自胜,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灿烂,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地球人。
至少看在他眼中,她根本是一个奇怪的人,可在他爱上她以后,他似乎没有后悔的机会。
“这是给狗吃的。”他无奈的提醒,眼露不赞同。
热热的感觉在手上,方良善又忘了要怕他一事。“狗吃跟人吃的有什么不同,不都是食物,房东太大的Lucy很可爱喔!”
“没人会把自己当狗形容。”真被她打败了。
“不是啦!Lucy并非真的狗,而是模样好像狗宝宝的绒毛娃娃,超可爱的,它还会眨眼睛哩!”她也眨呀眨的模仿布偶狗狗。
在说她吗?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他实在没办法不笑。“她口中的喂狗不会是指你吧?”
他认为她更像一只可爱的绒毛娃娃,而且会说会动还会搞笑,虽然她绝对不承认自己可爱,并深感为耻。
“其实房东太太的人真的很好,非常照顾我,常怕我营养不良会越来越瘦,所以老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把煮好的热食往我门口一摆,然后口气很凶的威胁我必须把狗吃不完的食物吃光,免得浪费。”
前几次她当真的一口委屈一口泪的硬吞,以为他们家的狗吃得比人还好,直到和气的房东先生笑着揉她的头发,说她被骗了,她才恍然大悟房东太太的用心,他们家的狗不是真狗,不需要喂食。
“她看起来很像电视里演的恶婆婆,表情阴险说话毒,但实际上她是不擅表达的老人家,面恶心善常被人误解。”
“就像我一样对吧!”他有些能理解“狗食”的温馨情事了,的确是可爱又古怪的老太太。
“嘎?呃,这个嘛……”她不知怎么回应的不敢看他。
“怎样?”他给了她自新的机会。
眉一挑,他做出十分宽大的表情,毫不费力的抱着她走上七楼,以脚踢开没什么防贼功用的铁板门,就着昏暗的月光看进二十坪不到加盖的铁皮屋,冷冷的凉意迎面而来。
这就是她视若珍宝的家?
“对了,年轻人,鱼汤是给狗吃的,你可别偷尝呀!小心噎死你。”
微带诅咒的话语一落,怔愕不已的铁汉生看着一闪而过的黑影,心里暗自吃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未免太神出鬼没了吧!
真是可怕的高人呀!像墙角的老鼠不定时出动,任何秘密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老旧的公寓卧虎藏龙,真叫人叹为观止。
※※※
“什么,人不见了?”
灯火大放,嘈杂的足音由四面八方涌来,一群人四处奔跑着,没一刻敢停止的搜索起里里外外,不放过一丝可能性的要将潜藏的人儿给挖出来。
凌乱无章的脚步声显现出情况危急,人人不安的挑灯夜巡,期望透过地毯式搜查能有所获,否则他们每个人都该死了,准会被那个人生剥一层皮,挂在墙上当展示品。
慌张的人影在灯光下晃动,迷离的雾里月色诡异,像极了那一夜奔腾的鲜红,让人束手无策。
是夜的深沉吗?还是冷风吹过的树影摇动,总觉得魔鬼似躲在幽暗角落狞笑,轻蔑而傲慢的注视芸芸众生,以它惯用的魅惑手段制造混乱,令所有人疲于奔命的不得休憩。
它是可怕的兽,亦是嫉妒的女人,在爱与恨翻滚的同时,它可以是美丽的,但淬上毒药。
“怎么了,到底找到了没?千万别让她离开宅子里,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天呀!这纰漏可出大了。
“我刚从东边林子过来没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