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何其脆弱,一眨眼间什么都成空,只留下渐渐淡去的回忆供人凭吊。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人,咱们俩加起来没她一根手指头厉害。”过去的日子美好得令人怀念,他真的很想她,希望时光能倒回相爱的当时。
丁如月,你过得好吗?可曾想起被你遗弃的我们,你的死亡让我们的爱变得残酷。
被留下来的人总是苦多于乐,永远想念着一个不再回头的情人。
“是呀!妈妈什么都会,她随便喊一声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没有人敢乱动。”
一想到那画面,方良善噗哧的笑了。
方大同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布满苦涩,像一下子老了三十岁似,眉宇间透露着沧桑和疲惫,为一个人爱恋终生终不悔,脸上隐隐散发属于他这年纪的沉稳和追思,叫人为之动容。
不过过于沉闷的气氛让一向好动的钟大小姐看不下去,她眄了眄毫无表情的那根人柱,用眼神暗示他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可他竟回她个死人脸要她想办法,真是没人性呀!
也不想想有一个是他的女人,如无意外可能会升格成为他的老婆大人,另一个更别提了,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老丈人,她指的是他的外表。
山不就我我就山,算她倒楣交错朋友,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喂!你们父女俩唱够双簧了没,别想把我们两个当垃圾丢在一旁,我们也是有尊严的。”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尽在那伤春悲秋。
我不是垃圾,别把我和你搞在一起。不快的铁汉生微露警告的眼神,要她谨慎用词。
嗯哼!谁理你,有本事自己摆平。完全不怕他的钟丽艳笑得很甜,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咦!你还没走呀!你留在我们家干什么?我可不会留你下来大吃大喝一顿。”赖在人家家里不走真奇怪。
表情微微一僵,她的笑容变得恼怒。“过河拆桥呀!老先生,主人不送客我贸然走掉不是太失礼了,我这么有教养的人是不会在意你的怠忽。”
可恶的娃娃脸,这笔帐先记下,改天她一定一五一十的讨回来,看他敢不敢再小觑她。
“门在哪个方向不用我指路吧!请随意不必顾虑我们,我们非常乐意送客。”要走快走少罗嗦,别打扰他们父女谈心。
“姓方的你别太过份了,我是不让小善为难才对你诸多容忍,你以为得寸就能进尺吗?”门儿都没有,她钟丽艳没那么好打发。
请神容易送神难,不搅搅局怎成,她一向不喜欢被人呼来唤去。
“不然你想怎样,在我家打地铺不成。”他一脸古怪的看着她,同情她脑袋有问题,自个有家不待干么跑来挤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我……”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有点被他考倒。“他也在这里呀!为什么你不赶他?”大小眼,偏心。
经她一提醒,方大同恼怒的一瞪占自己女儿便宜的家伙。
“臭小子,你别仗着体格一流就来诱拐我的宝贝,我看你很不顺眼,哪来就哪去别逗留。”他不欢迎。
被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唤臭小子,铁汉生实在很难不苦笑,因为他不能揍他。“小毛球也是我的宝贝,我对她的心绝不下于你。”
“不许叫她小毛球,她有名有姓。”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小毛球。”
一高一低的声音同时发出,父女俩的表情如出一辙令人莞尔,同样双手握拳使劲的瞪着同一人,愤怒的眼神像可爱的小雪狐竖起毛欲攻击,可是又自知不敌的不敢太冲动。
此景看在铁汉生眼中再无疑惑,好笑的承认他们的确有亲子关系,两人相似的程度让人无从怀疑,除了人生际遇的无常,他无法形容看似闹剧却真实存在的一切。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取笑这对同仇敌忾的父女时,他的手机忽然催命似的响起,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他赶紧接听。
“喂!我是……嗯……什么,她失踪了?”怎么会,他严令手下要看牢她,为何这节骨眼上会出这种乱子?“好,我马上回去,你们给我仔细的查查出入境纪录,一有消息立刻向我回报。”
第八章
“你曾亲口允诺我什么,为何自毁诺言不守信用?难道男人的信义只是镜花水月,看得摸不得?”
面对柔如和风的询问,表情复杂的冷颜男子竟无言以对,眼露深沉的眸光注视如兰般娇弱的女子,思绪一如滚滚海浪,层层叠叠没有终点,眺望远方寻不到一处尽头。
曾经他痛恨过出身的卑微,因母亲的职业自甘堕落,他是在人们的取笑声中走人黑暗的世界。也曾无情到连母亲最后一面也不肯见,任由她死在恩客的手里视若无睹,他坏得连自己都以为今生再无获得救赎的机会。
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说:“大哥哥,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他相信她真的不会变,像个守护受创心灵的天使一样善良,永远只单纯的付出关怀。
曾几何时小女孩长大了,开始懂得装扮和爱情,行为举止出现恍若恋爱中的模样,叫人为她担心及忧虑,因为她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儿。
事情出人意外的是她心仪的对象居然是他,而且极尽一切手段的铲除他身边所有具威胁性的女人,只要和他往来得较密切的女子都难逃她的妒心,不管两人是否发展出男女关系。
嫉妒心和占有欲是女人两大致命伤,其中之一便能使良善变丑陋,幽兰化身为有刺的毒棘,不惜自毁也要毁灭原本美好的融洽,将周遭的人全带人地狱深渊。
他错在于过度纵容她,不当一回事的认为迷恋只是一段成长的过渡期,一旦她遇上真王相属的伴侣时,她会笑笑的说她搞错了,爱情有时也会骗人,制造假象欺瞒为爱痴狂的有情人。
千金难买早知道,要是他肯多用点心思开导,也许他心目中的小公主依然无邪,纯真的有如他刚认识的样子,不解世事又甜美可人,一直当他是个愤世嫉俗的大哥哥。
演变成目前的状态谁也不愿意见,且若要阻止亦无从着力,没人料想得到外表甜如蜜糖的文雅女子会是裹着糖蜜的毒药,一不顺她的心意便释放隐藏的毒液,打开大门与魔鬼共饮。
“看到我有必要愁眉苦脸吗?我既不是毒蛇又非猛兽,好歹对我笑一笑噫!我们起码有三年没见了。”想得她胸口好痛,以为她的心已经不在。
“你应该乖乖的待在英国养病,谁准你私自离开?”她不该在台湾,尤其是这个时候。
“人家哪有什么病,全是那些庸医瞎说,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心病需要心药医,他就是她的良药。
微噘着嘴,性感妩媚的蒋诗柔伸出纤纤素手欲拨弄他的发,可他却头一偏避开了。
“不许胡闹,生活步调悠闲的伦敦才适合你静养,晚一点我会叫小五订好班机送你回去,不容你任性。”视线一高,铁汉生扫视的目光落在连连摇头的男子身上。
任性吗?她可不这么认为,她是为追寻所爱而来。“没让你点头娶我前我是不会离开的,你不用白费心思赶我走,台湾也是我的家。”
以前是她太傻了才会相信他的誓言,男人的心就像一潭水,不小心看紧些容易外溢,流向她最痛恨的方向。
回家的理由光明正大,这里有她出生和成长的每一道刻痕,谁也没资格要她放弃自己的家。
脸色微沉的冷视着她,他不解她的固执从何而来。“以你的条件可以拥有更好的男人,何必执着无心的我,我无法给你想要的东西。”
真爱难寻,她的羽翼太丰他承受不起。
“是吗?”多叫人心碎的谎言,她几乎要相信他的冷血是天生的。“那么那只可爱的长毛吉娃娃呢?听说你开始饲养宠物了,我要陪你一起赏玩,我还没替狗刮过毛。”
肯定很好玩,像她一把火烧了蓝希自以为貌美的鹅蛋脸。
“别动她一根寒毛,否则你会发现我有多么不近人情,即使你是义父的独生女,我名义上的义妹。”他一样不留余情,让她生不如死。
“我不是你妹妹,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承认你的兄长身份。”别想搞那套兄友弟恭的把戏,她可见识多了。
蒋诗柔的性格如同春天的气候时阴时晴,哄得她开心的时候,她可以甜柔得似朝阳,随时散发令人感到热呼呼的暖意。
可是猫儿的毛只能顺着摸不能用力抓扯,一旦她弓起背做出攻击的姿态时,想防备已经来不及了,平时就磨利的爪子会出其不意的扑向目标,让人防不胜防任由她在脸上留下痕迹。
她的想法很单纯,单纯到近乎偏执,认定的事物很难有所变更,她的心思只有一条通路,单行道没有回转的空间,只要她想要的不许要不到,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很孩子气的思考逻辑,再加上大家都纵容她的因素,她更理所当然的认为世界是跟着她打转,为所欲为的把制造给别人的痛苦当成取悦她的游戏。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在我的认知中你就是我亲如手足的妹妹。”饶恕她是为了还义父养育之恩,而非对她怀有异样情愫。
若真能对她动情早几年前就发生了,从小一起生活的感情并无掺杂男女之情,纯粹当她是自家小妹多了一分关照,没想到她会心生爱慕的视他为唯一伴侣,三番两次的要求义父牵成姻缘。
“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终生不动情欲的承诺,你晓得我对你的执念有多深,一句手足情深满足不了我的贪恋,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终其所爱,这不是很美好吗?
可是他却不懂,非要拒她于千里之外。
英国的雾好浓,冬天又冷得手脚快麻痹了,她讨厌鱼子酱和咸面包,更不喜欢雾茫茫的天气,她想念台湾的风和阳光。
还有他。
是的,沉重的诺言。“感情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就算我曾亲口允诺不爱上任何人,但心不由人管束,爱要来的时候谁也拦阻不了。”
“我不管,答应过的事不能违背,你的一生注定要跟我纠缠到底,我不会轻易将你拱手让人。”他想都别想。
长发如瀑的披散肩后,面露娇柔的蒋诗柔笑意漾然,白里透红的细嫩肌肤如盛开的梅瓣殷动人,眸底流转的风情足以酥人心扉。
她说话的语气不曾扬高,清清淡淡像在吟唱诗歌,仿佛她的世界是一片纯白,半丝尘埃不染的伫立净水旁,高扬柳枝为人们祝祷,没人看得见她心里住了魔鬼,正在嘲弄与之作对的敌人。
她是美丽的,同时也具备邪恶的本能,身为前擎天帮帮主的女儿不可能完全不受所处环境影响,该有的争强好斗她无一不会,只是未明白的展露在众人面前而已。
“你的心智几时才成熟?没人可以永远当个小孩,你明天就给我回英国。”拨开她企图挑逗的纤指,铁汉生表情一恶的下重语。
不被他的恶言恶语所逼退,她照样撒娇的不当一回事。“阿生哥你别那么严肃嘛!一板一眼多没情趣,你的那个她怎么受得了,要不要我去找她聊聊天?”她可是非常乐意喔!就怕他寝食难安的派一队军队前往保护,担心她的魔手抻向始对方。
“你敢!”他狠厉的抓起她的腕肘,口气不带宽容。
她犯任何过错他都能睁一眼闭一眼,当是一时不惯犯下的小疏忽,看在蒋爷的份上他会尽量掩盖,在道上混的人谁能清白一身呢!多多少少会沾惹一些是非,只要她的过失不大到法理难容,通常他会尽一己之力为她排解。
几年前轰动一时的毁容案即是她所为,他以高价和对方和解并找人顶罪,才能避免她受牢狱之灾,否则此刻的她哪能轻松快活的享受家居生活,早已是笼里的困鸟难见天日。
受此教训的她仍不知悔改,变本加厉的玩起自杀的游戏,拖着一大票兄弟陪她去死,只因他不肯娶她。
经过那件事以后,心灰意冷的义父才决定带她远赴英国治疗,看改变一下环境会不会有所帮助,免得他一手带出气候的手下死在自己女儿手中,叫他有何颜面对其家属交代。
没想到异乡的人文气息还是起不了作用,看她今日的所言所行,哪有过一丝一毫的忏悔之意,她仍是那个被宠坏的娇娇女。
他可以容忍她的胡作非为,不在乎她毫无理性的捉弄行径,但是涉及他心爱女子的安危,她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能脱罪,他不会让她近乎疯狂的偏执伤害到小毛球。
“阿生哥,你抓痛我了。”怎么才几年没见他就变粗鲁了,一点也不想想她细致感的皮肤有多么容易瘀青。
“不痛你怎么知道反省,被你伤过的人比你更痛,你听得见她们呼疼的声音吗?”她的自私让不少家庭梦碎,而他是帮凶之一,所以他也有错。
错在纵容和协助,错误的金钱观让她无法无天,以为钱能摆平一切。
吃痛的微拧双眉,她改弦易辙的放软声调,装出令人疼措娇弱模样。“好嘛、好嘛!人家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不敢调皮了,你就放开我的手吧!好哥哥,你快折断它了。”
“真的想过自己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相信,反而不安的担心她暗使诡计。
“你别老是怀疑人嘛!疑心病重的人老得快,瞧你额上的皱纹多得足以夹死苍蝇,还不赶快改过自新当个弥勒佛,天天笑嘻嘻的得保常乐。”她轻笑的要抚平他额角细纹,一副好妹妹的亲腻语气。
不敢轻信于她的铁汉生不着痕迹拉开距离,以深思的眼神打量她话中的真实性。“明天你会上飞机吧?”
微微一僵,蒋诗柔尽量表现出没被刺伤的神情,依然带着笑意想攀上他的臂膀。“有必要那么急吗?人家难得回来一趟就让我多待个几天玩玩,人家也是有朋友好吗,总要叙叙旧。”既然她回来了就不走,看谁奈何得了她。
“不行,你回台湾一事并未知会任何人,我怕蒋爷会担心。”她绝不能留下,一留后患无穷。
“有你保护我爸还担什么心,打通电话给他不就得了,我这么大的人还怕我走失不成,台北可是我出生的故乡。”她一脸自在的表情毫无愧色,语气轻柔的偎向他。
谁说她只会使坏,在某方面她算是孝顺的女儿,不辞千里的辛苦赶回台湾,不就要为父亲留住阿生哥这个人才,亲上加亲不是更有保障,女婿、义子他一手包办,不怕他日后起了异心不照顾他终老。
“你忘了曾惹过什么事吗?对方的家属仍然不谅解你那些残酷的行为,我不赞成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