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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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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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中央大军不可轻出,出则利少而弊多,书曰:

“窃见诏书欲遣太师、更始将军。二人爪牙重臣,多从人众,道上空竭,少则无以威示远方。空复多出将帅,郡县苦之,反甚于贼。”

既然大军不可轻出,然则何以制贼?田况道出他将下的这盘大棋,书曰:

“宜急选牧、尹以下,明其赏罚,收合离乡;小国无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积藏谷食,并力固守。贼来攻城,则不能下;所过无食,势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击之则灭。”

最后,再立军令状,书曰:

“委任臣况以二州盗贼,必平定之。”

我读田况上书,每叹新朝自有能人,惜乎不得其用。观田况之书,可谓知己知彼,谋略周全。所谓知己,乃是新朝军队早已糜烂腐败,不足为用,不应再抱有幻想。所谓知彼,乃是流民胸无大志,只求粮食,一旦无粮,自然瓦解。

知己知彼,则最佳策略莫过于以守为攻、坚壁清野,是为不战之战。在满朝一片喊杀声中,能提出此一策略,不得不佩服田况之远见卓识。而这份远见卓识,并非田况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在战争中用无数鲜血和人命换来的。倘王莽能够虚心纳谏,大胆放权田况,何来日后赤眉之乱,江山沦丧?

王莽得书,省视一过,便弃置一旁,开始吹胡子瞪眼:荒谬,纸上谈兵,书生之见!不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你以为我没读过孙子兵法?说什么坚壁清野,以守为攻,堂堂官府怎可如此示弱,一败便龟缩而不敢前?反贼,鼠也,朝廷,猫也。以猫捕鼠,还需要讲什么战争艺术?理当如秋风扫落叶,扫帚掸灰土。只有遭遇战、歼灭战,那才是朝廷的气派,王师之风度。所谓坚壁清野,只是长反贼志气,灭朝廷威风。田况啊田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念想?你这分明是玩寇以自安,养寇以自固。好你个田况,你也就是打了几场胜仗,马上便得意洋洋,要反过来指导朝廷该如何剿贼不成?如果所有问题你都自己搞定的话,那还要我这个天子干什么?

说到底,王莽是在妒忌田况。田况剿贼接连获胜,而王莽派去的中央军却落得惨败。这就好比是在昭告天下:田况的方法管用,而他王莽的水平不行。本来,田况的胜利也就是他王莽的胜利,可王莽并不这么想,他并不愿意坐享其成,如果要胜利,必须是他王莽的胜利,是他王莽指挥有方,而不是你田况有多能耐。

王莽身为皇帝,难道还要妒忌臣下?须不知,正如柏拉图所言:“名心乃人临死最后脱去之衣服。”人之七情六欲,无贵无贱,无长无少,惟妒忌最难消灭。

英人王尔德讲过一则小寓言:一修道士号为坚贞,看空世事,六根清净。诸小鬼百般引诱,修道士只如死灰槁木,了无反应。撒旦亲自上阵,道,吾只需一言,便可令其勃然变色。诸小鬼不信,撒旦趋前耳语修道士云:令兄新任亚历山大城主教,恭喜。话未毕,修道士已是满面愤嫉之色。

出家人尚且如此,则帝王善妒也便不足为奇。譬如隋炀帝杨广,性爱属文,憎人学问。司隶薛道衡有“空梁落燕泥”一诗传世,杨广诛之,曰:“更能作‘空梁落燕泥‘否?”著作郎王胄有警句“庭草无人随意绿”,杨广杀之,曰:“‘庭草无人随意绿‘,复能作此语耶?”

皇帝贵有天下,却偏要屈尊妒忌他的臣民,这大抵是因为法律意识淡漠,未曾厘清所有权和使用权之区分。皇帝拥有臣民的所有权,而臣民有自己的使用权,如此责权利分明,又何须妒忌?

在这里得表扬一下唐太宗。唐太宗曾私幸端门,见新进士缀行而出,喜曰:“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唐太宗便把所有权和使用权分得煞是清楚:任你孙悟空有七十二变和筋斗云,总翻不过我如来佛的手掌心。

田况一腔赤诚,要为国尽忠,可惜他犯了一个错误,以为锥处囊中,其末立见。然而,永远不要高估帝王的肚量,可以作锥子,但千万不要戳破布囊。为田况计,或许他应该在上书中多列举几道策略,让王莽做一下选择题。如此一来,王莽既有了参与感,又满足了虚荣心。要知道,王莽从来都不甘心做一橡皮图章,丫自以为既为天子,理当高屋建瓴,无所不能。

再说田况关于撤回中央军的建议,其实也并不合乎时宜。中央军业已开始聚集,动静之大,天下皆知,岂可说撤就撤。再说了,不仅王莽不忍自食其言,主帅们也不肯同意。田况想要名垂青史,王匡和廉丹二人何尝不想?在他们看来,东征一战,有如以石击卵,轻松愉快。兜一圈回来之后,添些油,加点醋,便可直接宣付国史馆立传。如此大好的不朽机会,他们又怎肯让它轻易从嘴边溜走。

王匡和廉丹二人见了田况上书,力劝王莽调离田况,理由是田况顽固,只怕难以配合。王莽对二人言听计从,于是下诏命田况西诣长安,拜为师尉大夫,美其名曰为剿贼有功,特令入京高升。

田况接诏大哭,向长安跪泣,“许臣一年,反贼足以减半;许臣三年,可还太平世界。恩诏何太急矣!”然而君命难违,田况只能即日启程西行,带走他未尽的宏愿,留下一盘没有下完的棋。青徐二州好不容易扭转的局势,一朝弃之,何忍言哉!

 第34节

日期:2008…12…110:05:57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39:

叩桥不渡

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注定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这一年,英雄亮出了他的长剑,美人泄露了她的容颜。

这一年,善恶模糊了它的界限,道德冲破了它的底线。

这一年,无尽的战火,焚毁了城池和村庄;持续的饥荒,将千万白骨抛于路上。

这一年,神州激荡,穹苍低昂。所见之人,无非强者弱者和死者;所经之处,皆是战场屠场或坟场。

这一年夜不闭户,闭户又有何益?这一年路不拾遗,只因空空路衢。

这一年,江山依然如画,而生者但求速死;人间反胜地狱,而死者不欲复生。

这一年,山还水还人不还,肝肠寸断泪不断。

这一年,在孤苦无依者的口中,老天的名字被一再提起,而老天也只能悲泣。

这一年,无数生命如同海边沙滩上的一张张脸,被无情的潮水轻易抹去。当潮水退尽,又一位新的王者将要崛起。

这一年,饥荒终于蔓延到了南阳,形势很快便严峻起来,地主家也没余粮。迫于生计,寄食于豪门望族的宾客只能做起劫道的生意,刘縯门下的宾客自然更不例外。

这一日,刘縯门下宾客汪九等人劫道正劫得高兴,不提防被官府抓了个现行,下在狱中拷打追问。汪九一向对别人心狠手辣,但事情轮到自家头上,却忽然脆弱起来,吃打不过,便将主人刘縯供了出来。

官府中埋伏有刘縯的内应,得信急来报知刘縯,劝其速速逃亡。刘縯闻报,沉吟未决,刘稷却已拍案而起,大笑道,“些许小事,何须惊慌。待我去县狱走上一遭,给官府来个死无对证,看官府还能奈何?”

刘稷乃是刘縯的族弟兼死党,勇猛雄壮,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入狱杀三五宾客,自然是小菜一碟。其时皓月当空,刘稷衣袂如飞,瞬即翻越狱墙数重,直奔汪九囚室。

汪九忽见刘稷,几疑身在梦里,于血泊中睁开眼来,强笑道,“我没招。”

刘稷点点头,道,“诸君皆死义之士,刘某岂会不知。”

汪九哀求道,“刘兄救我!”

刘稷再点点头,道,“好。”话音未落,反手便是一剑。

汪九等人遭严刑拷打,身负重伤,根本无力反抗。刘稷杀罢汪九,再杀其余宾客,还剑入鞘,四顾茫然,总感觉意犹未尽,于是以衣蘸血,胡诌了一个名字,题壁曰:“杀人者武松是也。”明人施耐庵曾攫此节编入《水浒传》中,此乃后话不提。

刘稷功成身退,回报刘縯。刘縯见事已成,大喜,吩咐设宴摆酒。刘秀早已睡下,听到欢呼,披衣入问,刘縯告以实情。刘秀皱了皱眉,盯着刘稷道:“头可曾割?”

刘稷正得意吃酒,不以为然地答道,“杀人何须割头?”言毕举杯邀四座,大笑道,“文叔心何忍耶!”反观刘縯,听刘秀突如其来之一问,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刘秀所问,正是要害所在。

刘稷事情的确干得漂亮,但只是取了汪九等人性命,未曾割其头颅。如此一来,官府尽管不再有活证,然而死证犹在,尸首便是死证,官府大可持此尸首,登门要求刘縯认领。

刘稷也醒悟过来,便要赶回狱中补一道割头手续。刘秀急止道,“可回不得。官府此时必已发觉,哪里还能再任你来去自如?”接下来的一句话刘秀则忍住没说:你这一去,正好白送官府一位证人。

看来罪责已然难逃,官府随时可能上门抓捕,刘縯大怒,索性反了!他本来就一心想要造反,既然官府要来,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直接反了。再说现在流民四起,反贼遍地,正好可以混水摸鱼。

想到马上就要造反,刘縯和刘稷兴奋得近乎癫狂,而刘秀则冷静异常。

刘秀深信自己将当天子,但怎样才能当上天子呢?很显然,王莽不会禅让给他,说什么文叔来来来,你来坐这皇位,我帮你给焐热乎了,你趁热坐。刘秀要成为天子,除了造反,再无别的途径。刘秀也急着造反,可急有什么用,时机没有成熟,就只能憋着,憋得那是相当难受。刘秀也时常怀疑,这一憋到底要憋到什么时候?如果得憋到七老八十,风烛残年,老态龙钟,到那时节,就算真得了天子之位,又有何用?

怀疑归怀疑,刘秀还是决定继续再憋下去。他站起身来,发挥他在太学时便已练就的特长,大声演讲:“我等焉能以流民自比!我等志在为刘氏复国!既然要为刘氏复国,便绝不能反。”

刘稷嚷嚷着,你这话根本就自相矛盾嘛。刘縯却微笑道,“文叔,接着说。”

刘秀道,“如今四海水热而已,尚不足以鼎沸,非起兵之时也。流民纷乱如麻,然气候终未可知。绿林军和樊崇军人多势众,但皆为远光,不堪借亮。如欲起兵,必待南阳先乱。南阳欲乱,必待更多饥荒。”

刘縯和刘稷无心饮酒,开始全神贯注听刘秀开讲。刘秀踱着慢步,边走边继续说道,“流民胸无志向,胜则聚,败则散,胜败不以为意。我等不起兵则已,一起兵便只能有胜无败。试问,今日仓促起兵,无粮无钱无人无援,何以为胜?”

刘秀音调渐趋激昂,道,“声大义者,张胆而明目;定大策者,潜虑而密谋。我等早晚必反,如今却须忍耐为上。昔日周武王观兵孟津,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皆曰:“纣可伐矣。”武王退而还师,以为纣未可伐,时有未至也。”

刘秀稍作停顿,再道,“夫为权首,鲜或不及,陈涉、项羽犹且未兴,我等宁不慎乎?流民之乱,适足为吾资也。我等贮粮结援,观流民与官府互斗,坐收渔翁之利,然后起兵,以逸待劳,事半可以功倍。惟其如此,斗智而不斗力,方复国有望,不枉为高祖子孙也。①”

刘秀立定,满室无声。良久,刘縯问道,“虽不可反,然官府上门,计将如何?”

刘秀归座,悠悠答道,“此事如在一年前,的确棘手,官府其时以兄长为忧。今饥荒遍野,南阳骚动,官府应接不暇,其忧不复在兄长。既如此,则易解也。”

刘稷性急,追问道,“怎个易解法?”

刘秀道,“官府所求,主谋而已,兄长虽为主谋,然家中不可无你主持大局。此事我当应承下来,官府追问,也一切往我身上推。我自避吏他乡,等待大赦。官府忙于应付灾民流寇,也无力穷加追究,兄长再上下打点,厚遗财货,自然可保无事。”

于是计仪已定,由刘秀顶包跑路,刘縯则坐镇舂陵,走门路,花钱财。使钱能使鬼推磨,使钱更多,磨推鬼亦可。官府吃了刘家的贿赂嘴软,见了刘家的背景手软,加上一直抓不到正主刘秀,这事慢慢便不了了之。

①参见《史记项羽本纪》:楚汉久相持未决,丁壮苦军旅,老弱罢转漕。项王谓汉王曰:“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愿与汉王挑战决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为也。”汉王笑谢曰:“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第35节

日期:2008…12…140:47:01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40:

避吏新野

且说刘秀连夜自舂陵脱逃,投奔姐夫邓晨而去。一路无话,到了新野邓晨府上,邓晨大为欢喜,急忙迎入。两人尚未坐定,便听得外面一阵人马喧哗,家丁慌忙入报,县宰老爷驾到。话音未落,便见一人径直闯入,指着刘秀大叫,“好啊,犯人果然在此,看你还往哪里逃!”

刘秀大惊失色,暗叫苦也,他万万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飞快,而新野县府的行动又是如此神速。刘秀心一横,手按剑柄,正待杀开一条血路,却见邓晨长身而起,向来人抱拳施礼,大笑道,“潘兄光临寒舍,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

来人便是新野县宰潘叔,闻言也是大笑道,“久仰舂陵刘氏兄弟风采,早欲一见。今日匆匆登门,实在冒昧得很。”

刘秀这才坦然起来,原来这县宰和邓晨熟得很,而且看样子也并无抓捕自己的意思。果然,潘叔含笑看着刘秀,道,“适才潘某一时兴起,害刘君一场虚惊,还望莫怪。”刘秀当然回答岂敢岂敢。邓晨于是开席设宴,宾主尽欢而散。

这些年来,除了故乡舂陵之外,刘秀就数在新野呆的时间最长。对于新野这片土地,刘秀满怀深情,这里有姐姐和姐夫,有三表哥来歙,还有在太学同窗过的神童邓禹。然而,真正使刘秀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的,却有另外一人。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此乃刘秀在太学时许下的宏愿。没错,使刘秀爱上新野的那人,正是他立志要娶的阴丽华。

当年的小花园里,阴丽华无可挽回地出现在刘秀眼前,这是第一次的见面,而刘秀却从此沦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其所以倾慕;“中心怀之,何日忘之。”是其如何相思。

如今,刘秀再想到阴丽华,滋味大有不同,因为阴丽华已经是他的未婚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将是他们甜蜜的起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将是他们幸福的结局。

关于阴丽华成为刘秀的未婚妻,事情是这样的:当刘秀从太学逃回舂陵时,二十郎当岁,必须得考虑婚姻大事了。尽管刘秀自己不提,长兄刘縯却不得不开始操心,刘縯作为家长,倘若不能给刘秀张罗个媳妇,那便是他的失职,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刘縯就问刘秀有什么条件,刘秀推以家中贫困,不愿结亲。刘縯怒道,“家贫便不娶妻?是何道理?”刘秀被逼无奈,这才说出心里话,道,“必欲娶妻,愿得新野阴丽华。”刘縯大笑道,“你既有了意中人,那便好办。”于是托人上阴家提亲。

然而,刘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在那个普遍早婚的时代,女孩子家通常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在上头。而像阴丽华这样的大美人胚子,虽然养在深闺,却早已名声在外,自然更是抢手。

有勇气前来阴家提亲者,大抵也都事先掂量过自己,他们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又有钱又有势。然而,阴家楞是一个都没看上,一家都不肯许。

阴丽华七岁丧父,家中事务均由阴母和长兄阴识定夺。阴母拒绝所有的提亲者,自有她的道理。在阴丽华小时候,有相士给她相过面,斩钉截铁地道,“此女必大富贵,光耀门楣,强大子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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