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容漆黑如墨的眼眸,宛若深不可测的深渊泛起层层漩涡,似要将舒芹的灵魂吸进去。
两个灵魂足足对视了有十秒。
终于他的眼珠动了一下。
“啊!——”
舒芹惊骇地大叫起来,豁然从床边弹到窗户边站定。自从来到这古代,没有人能看得到她。仅仅跟书琴有过两次交流,一次是在山洞,书琴生病昏迷,灵魂出窃和她说了几句话;还有一次喝醉酒,灵魂出窃跟她学唱了一首歌。还有一次是跟客栈院子里栓着的黑狗有过“交流”。
那么这次呢?雪容真的看到她了吗?看到长得难看的她了吗?她的长相会不会影响他的食欲?
舒芹用手摸着胸口,里面的那颗心扑通乱跳,似要跃出胸膛。
她这一跳,一叫,却把雪容的灵魂吓回他的**内,眼睛真的睁开了。眼睛呆怔着盯着天花板,惊愕而迷茫。
“师傅,你醒啦?”书琴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叫了起来。
听到书琴的叫声,雪容终于将视线调到她的脸上,确定自己还活着。眼光在房间里环顾一圈,除了他们两人,再没其他人。
雪容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才看到的那个半透明的物体是鬼吗?好难看!鬼,果真是难看的,难怪会吓死人!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书琴激动地眼泪又快涌出来,这次喜悦的泪水。连忙转身跑出房间,一边叫喊着:“素兰,快来,师傅醒了。”
第四十四章 醉酒的韩虎
翌日清晨,启明星刚现于东方天空。
书玉来到雪容房间,先看了看雪容。然后将书琴拉到一旁,对她说:“看来雪容师叔没什么大碍了,我和师傅有事要办,可能会走很多天。这次不能带上你,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这几年来他们在一起生活,自然知道她是一个小捣蛋,经常需要他去帮忙收拾残局。
“没关系,书玉哥哥。你放心去办事吧!我在这里照顾师傅。”书琴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睡觉的雪容,转过头来,小声说道:“我不会惹事的。”
书玉看着她娇俏的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恍然失神。昨天坐了一天的马车,晚上又一夜未睡,此时竟然神采奕奕的样子。是因为雪容醒了过来,让她精神百倍,毫无倦意吗?
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依赖于他的小女孩。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与惆怅,却又感到欣慰。他知道,书琴永远是他疼爱的妹妹,这样便足够了。
他拍拍她的小脸:“知道就好,我不在,以后就没有人给你收拾残局了,一定要听师叔的话。”
她点点头,答应着。
“好了!我该走了,照顾好雪容师叔,也照顾好你自己。”书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眼睛里的神采明亮起来,“师傅还交待,让你和紫竹最好不要上街,因为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我们在身边,你们可能会遇到麻烦。知道吗?”
“嗯!”书琴重重地点着头,却没有去深究这句话的内容。
接下来的几天,书琴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其余的时间便陪伴在雪容床前。与以前那个贪玩的她,迥然不同。素兰和雪容都以为她转变了性子。
林子成每天很忙的样子,天天带着蓝余、于田义、四名武士出去办事。偶尔会来看看雪容,顺便看看书琴,看到她轻减的面容,有些心疼,却又想不出话语来劝慰她。
紫竹开始两天,还陪着书琴在房间看着雪容,后来被石府别院新鲜的事物吸引,便不再来陪书琴了。他跟四名青衣少年相处的很好,追着人家问东问西的,学会很多东西。四名青少年的名字分别叫:石海、石江、石河、石湖。
雪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能下床行走,多数时间便躺在床上睡觉。她便坐在旁边傻傻地看着他睡,什么都不做。当他醒来时,睁眼的一刹那,肯定是看到她那双清明水亮的眼睛正在对着他笑。开始两天醒来时,看到她凑得很近的脸,和她专注的眼神会有些不习惯,说了她两次,让她不要守了。她偏不听,只好任由她继续守着。后来便慢慢习惯,睁开眼来看不到她还会觉得奇怪。
这天晚饭后。
素兰见雪容有了一些体力,便安排他泡个药浴,来帮助他身体恢复。
石海和石湖抬来一个大木桶,放在雪容的房间内,又提来热气腾腾的药水,倒入木桶中。
“小琴,你不出去玩一下吗?”雪容笑呤呤地看着依然呆在房间里的书琴。
“我不出去玩,我要照顾师傅。”书琴摇了摇头。
雪容听她如此说,脸上的笑容更甚,捉狭一笑,“师傅要泡澡,小琴也要照顾吗?”
书琴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侍候师傅洗澡?这种事她做不了。
“那我还是出去玩吧!”
说完便逃也似的跑出房间。
书琴跑出去后,听到从雪容房间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石海、石湖和师傅都在笑她。
舒芹看着雪容作弄书琴,禁不住出笑了起来。本来她可以留在房间里观看雪容泡澡的,反正没有人能看到她,看了便看了,没人能奈她何。当两名青衣少年将木桶里放满药水,帮雪容脱衣的时候,她看不下去了。捂着脸从房间里跑出来。实在是做不到偷窥别人洗澡这种事,虽然她来这里就是偷窥,但她只偷窥该偷窥的内容,绝对没有去偷窥人家洗澡、上厕所。
近深秋的夜空,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的圆月。一轮半月泛着金黄色的光,在幽蓝幽蓝的空中挂着。夜空像一条无比宽大的蓝色毯子,满天的星星像是缀在这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而闪光的宝石,半月却是最亮的那块。
安静的院子里。
书琴脸上的粉红还没消散。边走边嘟囔着:“臭师傅,坏师傅,竟敢作弄小琴,看我哪天还回去。”
“叭——”一个瓦片或是瓦罐破碎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来。
“谁在那里?”书琴提高声音问道,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回答。
这个时候石府别院的人基本上已经睡了,难道是小偷?
书琴的心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咚——”又是一声,这次的物件没有碎,还听到液体流出的“咕嘟”声。
书琴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向假山后面走去。
月光的照射下,见到有条灰色的人影躺在假山后面的草坪上。灰色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的周围七倒八歪地放有几个瓦罐,像是装过酒的,有些已经空了。刚才的声响是他用空酒罐砸在石头上弄出来的。
“虎姐姐?是你吗?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书琴看到这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韩虎。于是走到他的身边来。
韩虎浑身酒气,将他那顶标志性斗篷搁置在旁边。他听到书琴的声音,抬起头来,醉眼朦胧,满脸红色的酒晕,将他原来秀美的脸庞,更添上几分妩媚的光彩。
“书琴啊!来坐……坐这里来,跟我喝两罐。”韩虎的舌头打着结。
书琴用手煽了煽扑鼻而来的酒气,捏着鼻子,“我不喝酒,一喝就醉。”
“会醉?呵呵,这酒……酒不醉人,你看……我就没……没喝醉。”韩虎打着酒嗝,手中提着酒罐,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虚浮地走了两步。
书琴看他实在是走不稳路,便忍住酒臭,上前扶着他。
“不用扶我,我能走,能走。”韩虎固执地甩开书琴的手,走了两步,却突然身形一晃,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虎姐姐,你没事吧!”书琴上前,推了推烂醉如泥的韩虎。
“呵呵……呵呵……”韩虎仰面躺在柔软的草坪上,望着蓝幽幽的天空傻笑。“我没事,我怎么会有事呢?”
韩虎将蹲在旁边的书琴顺手一拉,她收势不住,跌倒在他酒气弥漫的身上。
“臭死了,到底喝了多少酒啊?”书琴捏着鼻子,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她一直把韩虎当成女人看,有时候觉得他更像是她的闺蜜。即使现在他们的姿势**无限,她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
“别走,陪我看星星。”韩虎突然抓紧她的手腕,让她也躺在草坪上,看天上的星星。
他们看着天上不停眨动着眼睛的星星,傻里傻气地用手指一点一点去数它们。
“你数错了,才那么一点吗?……”
“你才数错了,你喝醉了,看不清……”
书琴觉得,今晚的韩虎神情与以往不同,似乎有许多压抑在心头的事,让他无处发泄。
当她偏过头来看他时,发现韩虎的眼角滚下晶莹的泪珠。
舒芹突然记起在山林里碰到纪云的时候,纪云当时说过一句话:“虎哥,那件事我并没有怪你。如果不是你杀死他,或许总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他的。”
韩虎杀过人,这不稀奇,问题的关键是他杀了一个与纪云有关系的人,或许那个被杀的人跟他也是有关系的。
第四十五章 往事不可朔
临近深秋,晚上带有丝丝凉意。
书琴和韩虎躺在草坪上数星星,露珠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书琴感觉地上太凉,忍不住坐了起来,双腿蜷缩,抱于双臂中。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韩虎并不觉得草坪是凉的。
书琴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泪水,关切地问道:“虎姐姐,你哭了吗?”
韩虎柔美的脸看起来奇怪极了,挂着一丝凄然的微笑,有一点愤怒,又有一点悲伤,“没有。书琴,没事的话,在这里陪陪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你讲吧,我听着呢!”
韩虎平时戴上斗篷时,总是一付冷冰冰的模样,声音也是阴沉沉的。如今脱下斗篷,便像是脱下了伪装,变成温柔而亲切的一个人,他的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阴沉。
他慢慢地开始讲话,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讲述很混乱,她在他旁边一直没有插话,听了很久才明白。
韩虎和纪云是邻居,他比纪云大两岁,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两家人都在这祭城做点小生意。原本清贫却幸福的两家,相携相扶,关系亲如家人。
韩虎八岁时,祭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到晚上,出去办事而晚归的人,莫名奇妙地失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弄得整个城里人心惶惶,不敢在晚上出门。
大王下令,未到天黑便关城门,派士兵在城里巡逻,失踪的人口倒是减少了许多。他们两家的父亲,都在那年先后失踪,他们的母亲到处寻人未果。
韩虎的父亲失踪后,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他的母亲思夫心切,得了重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留下孤苦伶仃的他,无人照料。纪云的母亲,便将他带过来和纪云一起生活。
纪云的母亲长得很漂亮,纪云的美貌便是继承于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只好选择改嫁。
就是这次改嫁,将他们推进了火坑。纪云的后父叫吴理光,办有一个专门培训男宠的机构,四处买来面目清秀的男童,养在家中,加以培训后再卖给高官富贾当男宠。
蔡国有许多有身份的人,家中都会养有几个出色的男宠,供他们和来宾享乐。
当初纪云的后父,吴理光,之所以会娶纪云的母亲,并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是看上了她带来的两个男孩。韩虎和纪云都是长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绝对是上品中的极品。
他们一进入这个家,便失去了自由,被吴理光灌下一种特别的药水,让他们尚未发育的身体停止男性特征的发育,变得更像女人,肤色更为细腻。却拿不动任何重物。然后再和其他男童一起培训,除了培训给他们识字、弹琴、唱曲、作画、下棋等文雅技艺,还会培训他们如何用色相侍候别人。
而纪云的母亲自从嫁入那个家,身体便日益消瘦,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
他们试过逃跑,但是还没逃出蔡国,便被抓了回去,被打的死去活来,然后便是更为森严的防范。
每当他们想要逃跑时,吴理光便会将纪云的母亲带来折磨一番。纪云的母亲劝说他们认命,不要再逃了。韩虎和纪云年纪还小,只能从母亲的话。
最为可恨的是,有时候他们还会被吴理光欺辱。仇恨扎根在韩虎的心里日渐滋长,只等适合的时机来报复。
直到他们长成十六、七岁的少年,才有机会走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培训基地。他们出色的相貌和高超的技艺,让吴理赚了很大一笔钱财。
而纪云的母亲则还呆在那个家里,因为只有依赖吴理的药品,她才能生存下去。
韩虎被卖到一家武官家中当男宠,幸好那个武官并不是一个嗜好男宠的主人,花重金买下他,只是为了撑撑门面。
韩虎非常听话,在完成了主人要求的几次任务之后,请求主人不再给他喝吴理光送来的特殊药水。虽然主人知道药水的用处,却也没有为难他,而停止给他灌药。
韩虎能拿起重物之后,便开始练武。没有师傅教他,全凭他聪明的才智,坚强的毅力,复仇的决心,自己琢磨出一套属于他的武术。仅仅两年时间,便练成了高超的武功。
他用的那双寒斧,小巧而锋利,正是那家主人送的。主人是个正直之人,见他如此刻苦练武,心生怜悯,却也很佩服他的精神。即使知道他练武是为了报仇,也没有阻止过。
他得到那双斧头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吴理光报仇。
当年的培训基地就建在前几天遇见纪云的那片山林中。他不但杀死了吴理光,杀光基地的打手们,还放了吴理光四处弄来准备培养成男宠的的男童们,更将那个基地付之一炬。熊熊烈火烧红了山林的天,印红了他泪流满面的脸。
纪云的母亲虽然被他救了出来,但是吴理光死了,她便没有了赖以生存的药。没过多久,她也死了。临死之前,她说她恨韩虎。
说起来韩虎杀了吴理光,也等于间接性的杀死了纪云的母亲。纪云当时还年轻,并不能理解他的作法,当时还口口声声说一定会要了韩虎的命。
韩虎有口难辨,报完仇后,便离开了蔡国,四处流浪。一方面是为了找寻失踪多年的父亲,另一方面是想杀光天下所有培训男宠的人。
流浪多年的他,杀过很多人,却也受过不少的伤。但他都坚强地活了下来,虽然活得非常痛苦。直到遇到雪容,他才有所改变,不再随意杀人。
雪容超然脱俗,看淡世间万物,不染一丝尘埃,高雅的气质将他吸引,让他宁静下来,不再生活在痛苦的仇恨当中。从此以后他便自愿跟随在雪容的身边。
舒芹听着韩虎讲着故事,什么男宠培训,应该就是像现代的泰国人妖吧,就是男孩长期服用雌性激素,造成内分泌失调,出现女性化体征。只是这古代的雌性激素略有不同,不但能让男孩长不出男性化体征,还能让他们使不上劲,却也不像泰国人妖那样长出丰满的胸部。没想到韩虎以前经历过这么多磨难,难怪他会心理扭曲地去杀人,还有戴上那顶斗篷。心中不免对他产生了一些怜悯之情。
故事讲完后,韩虎那压抑很久的郁闷心情似乎得到了释放,酒也醒了。望向坐在他身边的书琴,露出了笑容,宛若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哦!……”书琴只是轻轻地答应一声,点了点头。她知道韩虎只是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或者是把她当成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